丛林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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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秀子小姐

渡边不满十岁就跟着父母来到了中国东北,本来是要加入所谓的大日本帝国的“开拓团”去黑龙江的,开拓团实际上是农工农民,旨在开垦、侵占东北辽阔的黑土地,可渡边的父亲只喜爱做小本生意,不愿从事农工农业,便带着家人辗转到过上海、苏州、南京等地,后来辗转到了缅甸北部,最后落脚在缅北小镇火奔,火奔虽不大,但是从仰光来的米轨铁路要经过火奔,因而火奔一时较为繁荣,鱼龙混杂,渡边的父亲就落脚在火奔以开一个小布店为业,以销售日本本土运来的纺织品为主业,兼营东南亚各国生产的日用小商品。渡边的母亲不理解丈夫为什么要来这偏远的地方做布匹生意,父亲只说了一句:

    “这是帝国皇军的安排,妇人家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渡边本来有个比他小两岁多的妹妹渡边秀子,可是他们一家后来因缅甸北部部族的战乱而流徙在缅北山区的时候妹妹走秀子走丢了,父亲四处寻找女儿始终不见秀子,当地的老百姓说是让野人抓走了,他们一家走的山路离缅北野人山只有几十里路。

    十多年后,当渡边成为日军中尉在密支那第一次看见貌猜秀时,他恍然觉得貌猜秀象他妹妹渡边秀子,但多年不见,他也不敢问询,那时候秀子还是个八岁的小姑娘,如今的貌猜秀已是个体貌多姿、如艳丽的樱花一般招展的大姑娘,渡边想象中觉得貌猜秀象秀子,是两人的经历有点相似,貌猜秀也是在缅北被缅人夫妇收养的,取的是缅人名字。不过,貌猜秀的日本名字叫河野秀子,这一点令渡边十分困惑。河野秀子,应该是河野家族的,八岁的孩子应该不会忘记自己的生身父母了,在日本福田县的河野家族与渡边家族是相邻的两个家族,但血缘上没有关系,因而渡边不便过多的盘问貌猜秀,不过,貌猜秀的形象已经拨动了他对往事溯源的琴弦,他一定要寻找机会与貌猜秀攀谈一下,以破解自己心中的疑问。如果貌猜秀真是渡边秀子,能在缅北茅邦村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秀子,渡边甚感欣慰,也决不会让妹妹沦为顶头上司岗山少佐的情人,岗山少佐在本土已经结婚,并有了一双儿女。

    因此渡边对貌猜秀是另眼相看的,坂太郎在貌猜秀面前只得小心行事,渡边在暗中保护着貌猜秀。当然,这层关系耐赛是看不透的,他还以为渡边有意于貌猜秀,他更不知道渡边的父亲是日本陆军本部早早派遣到缅甸的已经商为掩护的日军情报人员。

    “耐赛大叔,请留步,我先看看中国来的女兵,那小姑娘脾气很大!”

    耐赛跟着貌猜秀来到屋门外,貌猜秀叫他停了步。他清楚地记得这间有两个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看守的房间是学堂里教书先生的住房,是两间不错的木板房,那两个教书先生是从曼德勒请来的华人,一人教授中文和算术,一人教授英语,日军未到就带着孩子们逃难去了。

    日军士兵打开铁锁,推开门,示意貌猜秀可以进屋,耐赛只能站在门外。

    房间里光线黯淡,耐赛站在门外看不清杨丽娅的面容,但依稀可以辨别出她低垂着头,蜷缩着身子坐在床沿,对貌猜秀不理不睬。杨丽娅还穿着她的中国女兵的军装,尽管很脏了,但杨丽娅誓死也不愿脱下她的军装。

    貌猜秀把那套鲜艳花俏的和服摆在床上,轻声说:

    “小妹妹,别难过,都是女人,我知道你的心思。为皇军服务,是女人的荣幸!”

    “呸!”杨丽娅啐了一口,怒气冲冲地说。“不知羞耻的日本婆,千人跨万人骑的东洋母马,滚开。你表面上涂脂抹粉,穿得花枝招展,其实你是世上最丑陋的女人,滚出屋去!”

    “哼,小妹妹你真是中国古话讲的那样,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嘛。也罢,我就走!”

    “中国女兵,听我一句话。牙齿硬,虫啃烂;舌头软,虫不吃啊!”耐赛站在门外说。

    杨丽娅斜眼看见了门口站着的耐赛,她已见过耐赛给日本人送酒菜,心中认定耐赛就象在国内为日军卖命的“汉奸”,于是她怒火中烧,气呼呼的骂道:

    “呸,克钦人的败类,日本人的狗腿子,你丢尽祖宗的脸啦!”

    “秀子小姐,走吧,我看见中国女兵了,她象一匹烈马,难驯服的啊!”耐赛说。

    “女兵嘛,不同于普通的华人妇女,她们有信仰,也有对祖国的忠诚!”貌猜秀说。

    “女兵的了不起,脾气也很犟!”耐赛说。

    “不错,吃了不少苦啦!”貌猜秀对杨丽娅的怒骂不太在意,离开房门后还特别叮嘱哨兵。“看好中国女兵,不能让女兵的自杀,岗山长官的有命令!”

    耐赛了解了貌猜秀的一些身世,她现在用的名字貌猜秀是她的养父母给她取的名,但她走失的时候快满八岁了,依稀记得自己的生身父母是日本人,因为寄居异他乡,她的父亲身担特殊使命,很少在她面前提起日本家族的事,她忘不记的是自己的小名叫秀子,记不得父亲姓啥名谁了,她给自己取的日本名字叫河野秀子,把河野当成是远在日本的父亲,其实她的这个父亲是虚幻出来的,她已认定自己是貌猜秀,是半个日本人。她对杨丽娅有所夸赞,认为杨丽娅有军人的信仰,有对祖国的忠诚,这让耐赛对貌猜秀心生一点好感。貌猜秀的肤色已不白皙,但也不象土生土长的克钦姑娘那般黝黑,是那种经太阳长期照射后的铜黄肤色,从肤色上看貌猜秀就与他有一种同族的亲切感,于是他大着胆子问道:

    “秀子小姐,听说抓来的中国军人有个男兵,我能去看看吗?”

    “不行,耐赛大叔!”貌猜秀坚决地拒绝了耐赛的请求,严辞说道。“中国军人关在水牢里,有皇军士兵看守,岗山太君有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水牢!”

    耐赛早已知道宋贵生关在水牢里,他想去探牢是想打探宋贵生是否还活着,关在水牢里的“罪人”如果意志泯灭了,不在舀水求生了,不多久就会被不停地注进牢中的清水淹死。

    “秀子小姐,我回家了,有事请吩咐!”耐赛说。

    “大叔,你是个好人,我不让你去看中国军人,是为了你的家人安全!”貌猜秀说。“那个中国军人是诱饵,岗山长官用他来吸引女兵的。他不会死,长官不会让中国军人快快的死!”

    耐赛离开小学堂,低垂着头往家赶,他边走边思忖着营救杨丽娅和宋贵生的办法,日军士兵看守很严,凭他一己之力是办不到的。女兵杨丽娅软硬不吃,但她坚持不了多久,看她的样子随时都有可能自杀;而关在水牢里的宋贵生肩胛骨被铁丝穿透过,尽管日军已为他处理过伤口,但在水牢中浸泡,伤口很快会感染的,而用木瓢舀水,正用的是手臂的力量,肩上有伤的人也难于坚持下去。耐赛感到情况紧急了,必须到瓦鲁寨去见到中国军人,他又心底自问道:

    “昨夜里桑景来过茅邦村,他去见了岗山?今早小学堂里日军士兵不多,也看不见岗山的面,是不是桑景投靠了日本人,向岗山告了密,带路把岗山中队引到瓦鲁寨去了?我要去瓦鲁,告诉老扎约提防日本人,还来及么,我恨不能长双翅膀飞到瓦鲁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