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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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回归(下)

    mon apr 18 06:00:00 cst 2016

    平叔家的小岭兄弟开着拖拉机,为我爸拉回了寿材。大家扯起秀莲准备的红布遮挡起来,把我爸的骨灰安放在寿材里,盖棺下葬,安放好五谷和用水,一锹锹故乡的泥土,掩埋在父亲的身上。老姑领着我们小字辈,围着我爹妈的坟茔左右各转了三圈。之后,我们跪在茔前焚香烧钱,兄弟们燃放爆竹以告天地。我思念起我的爹娘――

    无数个日夜拥我入怀,

    慈爱的面容总在眼前。

    冬日里抱我入怀,

    传递无限的爱意。

    夏日中驱赶蚊虫,

    送上万般真情。

    学步时呵护左右,

    疲倦时臂拥背驮。

    出错时辩是非,

    做对时笑微微。

    你们教我善待人,

    你们教我爱亲邻。

    贫穷时志莫短,

    温饱时意别狂。

    懒惰让人生厌,

    勤奋人见人爱。

    怎能不让我思念,

    我的亲人,

    我的爹娘......

    回到奶奶家,我和秀莲免不了跟奶奶和婶子们寒暄一阵。奶奶和婶子们也是非常地热情,他们扯着我们俩问长问短。年迈的奶奶和三姑,还有几位堂婶,已经为大家做好了午饭。我们吃了雪白的馍,喝了翠绿的菠菜汤以后,共叙离别之情。

    过晌,三姑和大军哥,姐姐和姐夫他们陆续地回家了。他们在临走时,都约我们去他们家住两天。我告诉说:“孩子在上学。他姥姥等我们回去,好去大连带孙女。等以后有机会再去。”

    三姑和姐姐他们都很惋惜,我们依依惜别......。

    送走了三姑和姐姐他们以后,秀莲从旅行袋里拿出我们带回去的香烟,分给叔叔和兄弟们;捧出糖果送给奶奶、姑婶和孩子们。老人们讲我小时候家来时如何地戈气;兄弟们问我在城里的人们谋生的手段。从家里到家外,从国内到国际无所不谈。玉叔忽然问我:“飞,那封信,是谁给你写的?”

    我告诉说:“我自己写的。”

    玉叔好似不相信地问:“你这假手能写字?”

    我说:“带着假手写不好,我都是用胳膊夹着笔写。”

    五爷家的震叔当过乡里高中的校长。他好像要考我,又不漏痕迹地说:“飞,把你们的联系地址写给我。”

    我跳下炕来,秀莲帮着我摘下假手挽好袖子。我来到桌前,夹起笔迅速地写出了我们的地址。兄弟们看了则说:“还写的怪好那!我们有手的人,还有不如他写的那!”

    震叔看了我写的字后,他说:“行!这能写出字来,也不易了。”震叔又感叹道:“飞,你怎么叫‘飞’那?”

    我很平静地说:“那是我小时候,我爸为我取的名字。”

    震叔意味深长地说:“啊呀,飞?飞到哪里去那?”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还是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双翼已折,谈何飞翔?”......

    当天夜里,玉叔让小国家的妮子,引着我和秀莲去拜望了震叔和震婶,震叔和震婶还是住在以前的老宅子里。出了震叔家以后,我们又去了二叔家。二叔家,是在老宅子的斜后方新置的宅子。正房的里屋住人,外屋当做教室给孩子们补课。二叔是三个叔叔里读书最多的,他现在可说是家成业就了。

    回到奶奶家以后,玉叔领着我们又去看了后置的宅子。玉叔问我:“飞,还记得吗?这是原来生产小队的院子?”

    我说:“记得。那时候,一到晚上,你老带我来这里,给大伙记工分。”

    玉叔说:“生产队解体后,我买下这个院子,准备给你二兄弟小华。小国在家后置了宅子,老宅子预备留给三儿小友。”

    我赞叹道:“置下这么大的家业,真不容易。”

    玉叔说:“可不是吗!”

    事后,我和秀莲回到奶奶那里,早早地歇下了......

    第二天,我们吃过早饭以后,秀莲把我们带的一千块钱,分送给奶奶、玉叔和小国的孩子们。小国先前有个小妮,后来再婚又有了个儿子。小国领着我们去看了他们的家。院子里干净利索,五间瓦房宽敞明亮。而前几年,爸爸盖的三间北房和院子荒废了。它夹在老宅子和小国家的中间。

    小时候,我在老家三年,巧儿老姑整天跟着我。她跟我的感情也最是深厚。头天傍晚,老姑在回家前,对我们说:“明个,无论如何都要上我家里去。离这里只有二里地,让小国骑摩托带着你们,一会就到了。你们要不去,我可过来拽你们去。”

    我跟秀莲说:“老姑大我五岁。在我小时候,回老家以后,我去哪,她就去哪,一直护着我。所以,我们俩也特别地亲。老姑盛情难却,我们还是去他们家看看吧!就这样,小国骑摩托往返两三趟,把我和秀莲、玉叔、还有他的媳妇以及孩子们,送到了老姑家。

    老姑家的院子临街,那是一条南北街路。由中间的大门一进去,老姑和姑父迎出来,跟我们亲热一番,领着我们观看他们的家。那是坐东朝西的厢房,在大门的左右各有两间住房。院子足有200多平米,显得很宽敞。院子的西南角有两间房,屋里安着加工羊绒的机器。西北角上是10多平米的猪圈,圈里有大小八、九头猪,它们正在“呱唧、呱唧”地美食。

    老姑和姑父领着我们看了一圈,来到北边屋里落座,老姑陪着秀莲唠嗑。姑父早年去过沈阳,我们早就认识。他也跟我唠起了家常。姑父说:“头几年,加工羊绒的人很少。我们到内蒙买回羊毛,加工成羊绒卖到江苏一带挣了些钱。置了宅子盖了房,又买了拖拉机和摩托车,还供四个儿女上学。现在加工羊绒的人们多了,物价运费也高了,就挣不到钱了。”

    大人们唠家常,永远也离不开孩子这个话题。姑父问了我们的儿子,我据实以告。姑父也说了他们的儿女。他说:“现在大妮在邢台读中专,二妮在县上读中学,三妮和小羔,一个上六年级,一个上四年级。几个妮子上学不用操心,就是小羔不大爱学。”

    老姑和秀莲唠的话题与我们大致相同......。

    傍晌时,老姑他们预备午饭,玉叔领着小华兄弟来了。玉叔说:“你老姑家的村子是个集市。小华左手伤了以后,再也干不了重活。我们凑钱在这里雇了个门脸,让他开了个小百货点。卖店在南街,等吃了晌饭,我领你和秀莲去看看。”

    中午,老姑做了10几个菜,只剩下一条大鲤鱼没有做。老姑说:“我们这不常吃鱼,我个人怕做不好。秀莲,这鱼一定你来做。”

    熟话说:众口难调,秀莲为难了。她来问我:“这鱼咋做好啊?是红烧啊,还是清炖那?”

    我想:“老家人都爱吃香甜的。而他们也很少有会做的。”于是,我说:“你还是红烧吧!”

    在吃午饭时,除了看家的奶奶,二叔和三叔他们,玉叔这边远在丹东的我妹子,当兵的三弟和老姑家的老大老二不在以外,家里人都齐了。我们愉快地吃过饭。稍事休息,随着玉叔和小华来看卖店。

    玉叔领着我们往南走了百十米,往东一拐二十米路南就是小华开的店。一位俊俏的姑娘正在看店,玉叔给我们介绍说:“这是小华的对象。叫小利。”

    我们相互问候。看到卖店的生意挺好,我们怕误了他们的买卖,跟玉叔说:“我们到集市上转一转。”就退了出来。

    我和秀莲刚刚来到集市,就遇到了震叔和震婶。二位老人是来买韭菜割肉,准备晚上包饺子请我们到他们家吃饭。我们和震叔、震婶边走边聊,买好要卖的东西,想在路过老姑家时告诉一声,就回震叔家。在我们刚出集市时,玉叔迎面找来了。玉叔说:“飞,你老姑说了,她家大妮给家打电话,听说你们来了,正急着往家赶那!晚上,大妮和小华对象都来了,咱们包饺子吃。让我说么也把你们俩给找回去。”

    我也为难了。思忖片刻我说:“震叔、震婶你看,这大妮和小华对象都回来,我们走了不大合适。等我们俩晚上回去,再去你们那。好吗?”

    震叔和震婶都惋惜地说:“好吧!晚上,一定来啊?”

    我和秀莲应道:“哎!一定去。”

    二老扫兴地走了。

    过晌,大妮和小华对象一起回来了。大家愉快地唠着家常,包着饺子。吃完晚饭时,天已黄昏。老姑找出两件毛衫对我们说:“飞,这是毛衫厂拿来顶账的。给你们俩拿回去穿吧!”

    没等我们说话,姑父拿出二百块钱说:“飞,这钱你们拿着,做回去的路费。”

    我和秀莲一再说:“你们挺不容易的,我们钱也够花。这钱和毛衫留着自己用。”

    一家人都劝我们收下东西。玉叔和小国也让我们带上。我们不拿东西,老姑和姑父说啥也不干。看到老姑眼里溢出了泪花,看到亲人那真挚的感情,我们收下了这贵重的礼物,至今难忘。

    夜幕降临了,我和秀莲以及小国媳妇和孩子,登上拖拉机离开了老姑家。上车以后,小国媳妇抱着他们一岁的儿子,小妮单独地坐在那里。秀莲拉过她来,疼爱地说:“来,孩子,让大妈搂着你,省的冻着。”

    拖拉机载着我们在田野间奔跑,大半个月亮挂在天上,皎洁的月光如同母亲的爱,充满了我们的四周......

    我们回到奶奶家时,二叔和二婶,震叔和震婶,还有其他的几房的叔叔婶子,以及兄弟们正等着我们的归来。他们知道,我们明天为我爹妈圆完坟,就要离开老家回沈阳了。所以,大家带着花生、红枣和绿豆等礼物来为我们送行。奶奶找出了一些棉花给我们。又去和婶子们包着饺子为我们送行,之后,又剥去花生皮,为了让我们好带着上路。我们说着说不完的话,叙着叙不完的情。直到很晚......

    第三天,我们早早地吃过早饭,告别了奶奶和玉叔,小国陪着我们来到茔地,老姑和姑父已等在那里。我们跪在爹妈的茔前,摆好饺子和贡品,焚香、烧纸、祷告。爸爸、妈妈你们二老安息吧!

    大事已毕,我和秀莲告别了老姑,姑父和小国用摩托车载着我们离开了这篇可爱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