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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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磨 难

    wed mar 02 05:08:13 cst 2016

    妈妈住进医院的当天就输上了液。我每天都去看她。第三天上午,我又去看妈妈。妈妈已经被病折磨的不成样子了。骨瘦如柴,脸色灰暗,紧锁眉头,不肯进食。就是这样她还没忘了我的终身大事。

    我问:“妈,你好点没?”

    妈妈的声音很低弱。她说:“就这样了,好不了啦!还是回家吧!”

    我说:“那哪行啊?在这有医生和护士,能给你用药。省的遭罪呀!”

    妈妈说:“家里没人不行啊!”

    我说:“我给我爸和我舅都打电报了,他们很快就能过来。你就别管了。”

    妈妈说:“让他们回来干啥?你呀,常回家看看就行。你奶她岁数大了,又人生地不熟的。别再让小偷进去,丢了东西。

    我说:“行!你就安心地养病吧!”

    妈妈又说:“我还忘说了,昨个,文月来了。她是从班上来的,她见了我就哭了。我告诉她:‘文月,我把卫东交给你了,你可千万别把他扔下。我谢谢你了!’她说:‘大娘,你放心。我到啥时候也不离开他。’你可要好好地待她呀!”

    我感动的流下泪来。我对妈妈说:“妈,你放心吧!你就好好地养病吧!你想吃啥?我回家让我奶给你做。”

    妈妈说:“我啥也不想吃。你走吧!回家去看看。”

    我顺着玉屏路回到家里。家里还是老样子,只是冷冷清清的的。奶奶正在喂剩下的三只鸡。我把我妈的话告诉她。不要让生人进来。陪着奶奶坐了一会儿,我就走了。

    转过天来,我想先回家里看一眼。然后,再去门诊看妈妈。我和小常一进家门,奶奶对我说:“你可回来了。要不,我还打算求人去找你那!”

    我问奶奶:“咋的啦?奶。”

    奶奶说:“嗨!别提了!夜过晌,你盖县的舅和他闺女来了。他们先去医院看了你娘。回来以后,他们就挨着个地翻箱子和柜子。你表姐还说:‘这沈阳的天太冷啦!俺姑说,柜子里有她的皮棉鞋。让俺找着穿上。’这不,一早就穿上走了。让我说啊,你赶紧地求人,把要紧的东西搬了走。省的让旁人拿去,我又说不清楚。”

    我说:“不能吧?没事!”

    小常说:“你也别大意。这会儿,你爸、你妈和你都不在家。人家就说是你妈给的。你奶她知道啥呀?东西都拿走了。你又没有手,你能咋的?我找个倒骑驴来,让谁帮一下,搬到圈楼你那屋里去得啦!早晚的事。”

    我想:“家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最要紧的是电视机,要紧的东西都在两个小板箱里面。再就是妈妈求景婶给我做结婚用的四床被子和两床褥子。不管怎么说,破家值万贯。听人劝吃饱饭。不要搞的人未亡家先破。”随后,我让小常找来带车子,又叫来田健一起,把妈妈给我做的婚被和两个板箱,以及电视机,拉到圈楼我的房间里。再想去看妈妈,领导找我有事,就耽搁了。

    下午,我和小常来到七门诊看我妈。一进病房,找不到我妈的影子。我赶忙问护士,护士告诉我说:“已经出院了。”

    我问:“我是她儿子,我怎么不知道啊?”

    护士说:“她自己同意的,是她弟和她侄女接走的。”

    我们听完护士的话之后,急急忙忙向家里跑去......

    回到家一看,家里只有妈妈和奶奶在。我问妈妈:“妈,你怎么回来了?”

    妈妈平静地说:“在家也一样。”

    我急了,对妈说:“家里缺医少药的,怎么能跟医院比啊?病得这么重,好不容易才住上院,这又回家了。这能行吗?”

    妈妈说:“行,在家里安稳。”

    奶奶气呼呼地告诉我说:“这呀,都怪你那个舅。你们走了不一会,他和他闺女回来了,一看家里没了箱子,回头就上医院了。去了跟你娘说,‘家里遭贼啦!’急忙把你娘接回来了。我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说了。你舅扔下一句:‘把我们当贼啦?我们不管了!’他们爷俩转身就走了。”

    我奥会地说:“这事也怪我,我要是先去跟我妈说一下,就好了。”

    妈妈哀伤地说:“算啦!他们扔下我不管,权当我白疼他们了。”

    中午,我没有走,留在家里陪妈妈。奶奶熬了小米粥。妈妈只喝了半碗。刚吃过午饭,爸爸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我把前后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爸爸。爸爸一听火冒三丈。他对妈妈说:“养了一群的狼。哪有这样的?有病住了院,病没好就给接出来啦!你也是,怎么能听他们的?让你出院你就出院啊?”

    我对爸爸说:“爸,你别跟我妈吵了。那一说遭贼啦!我妈她能不着急吗?现在还是想办法先让我妈去住院吧!”

    妈妈说:“我哪也不去!”

    爸爸急啦!站起身来用拳头捣了妈妈肩膀一下。他问:“你有病不治等死呀?”

    我赶忙上去阻挡。对他说:“爸你别生气。慢慢地跟我妈说。”

    妈妈气的对我说:“小儿,你看见没?我都这样了。他还打我那。”

    我连忙劝说:“妈,我爸是着急,他不是真心打你。你病的这么重,还不住院,我爸能不着急吗?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我们爷俩可咋办?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去住院吧!”说着说着我们全都哭了......

    第二天一早,爸爸到机床一厂找汪叔叔帮忙,联系好机床一厂的医院。上午,汪叔叔就开来救护车,把我妈接到他们厂医院去住院了。机床一厂的医院在铁西区北二马路附近,那是一座二层的老楼。妈妈住在二层尽西头的重症病房,爸爸每天在医院里陪伴着妈妈,我每天到医院去看望妈妈。一周以后,我再去医院时,医生拦住我说:“你妈的情况很不好,看样子也就是这几天了。你赶紧给她准备后事吧!”

    生活的经验告诉我,痛苦和悲伤,所有这些全都是没用,这是不可挽回的事实。只有打起精神来,全身心地去面对。我在走廊里平静了一会之后,走进妈妈所在的重症病房。十几个平方的重症病房,里面只有三张床。昨天,除了妈妈以外,还有一位老太太在,今天看到的只有妈妈一个人。

    我平静了一下心情,问妈妈:“妈,我爸那?”

    妈妈说:“他肚子不好,上便所了。”妈妈见我在看旁边空下来的床,接着说:“昨晚,走啦......”

    我连忙说:“别怕!妈,你会好的。你想吃点啥不?我让小常去买。”

    妈妈摇了摇头算作回答了。

    小常在一旁说:“没事!有啥事,你就说!”

    我坐在妈妈的身边说:“妈,你想跟我说点啥不?”

    妈妈疑惑地望望我,然后又摇了摇头。我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妈妈要是走了,我就永远也解不开这个迷了。“该死!”我在心里骂自己,不该这么自私地想。可是自己还是随口对妈妈说:“说啥都行!妈,过去的,现在的都行!”

    妈妈再次看看我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我在心里想,我不能再问下去了。这样追问下去,无疑是在往妈妈的心上捅刀子,会让妈妈受不了的,还是让受尽苦难的她安静一会吧!

    妈妈迷了一小会,醒来时对我说:“小,我看见你姥、你姥爷和你乔叔了。他们在叫我那......”

    我说:“妈,你那是做梦,你别瞎想了。吃点东西,完了,好吃药。”

    妈妈没有回答我,而是念叨着:“回家,回家去......”

    我们在爸爸回来之后,赶紧回家去准备妈妈的后事。四个月以来,我一直在奔忙,妈妈病情的加重,更加使我心无旁念。借常叔家的钱,一直忘了还。我的省吃俭用,总算看到了成效,积攒的钱已经有60块了。

    我们回到门诊部取了钱,准备回南院找邻居的婶子们帮忙。进了院子以后,我对小常说:“我自己去葛叔家就行。”

    小常说:“那我回家了?”

    我说:“行!我走的时候,来找你。”

    我到葛叔家,是想请葛婶帮我妈做装老衣裳。来到葛叔家时,正好田婶也在那。我跟两位婶子说了我要请她们帮忙的事。葛婶说:“行!衣裳做起来快。”

    田婶说:“就是棉鞋做起来,怕是不赶趟。”

    葛婶说:“棉鞋,不行,就买现成的。”

    我们正合计给我妈办理后事。景婶推门进来了。景婶说:“俺家小美说:‘卫东,上葛大娘家了。’我过来问问,你妈怎么样啦?卫东。”

    我说:“上午我去,医生告诉说,让我给我妈准备后事。我来找婶子们帮忙,给我妈做装老衣裳。”

    仨婶子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做一套内衣、内裤,还有棉衣棉裤。”

    “还得做个大棉袍。”

    “内衣、内裤和棉衣的里子用白花其,棉袄、棉裤和大袍用蓝色的平纹就行。”

    “对啦!还得做个褥子,买个净面的单子。”

    我说:“我们家的布票,给我做被子的时候都用了。布票婶子们帮着凑一凑吧?”

    婶子们都说:“行!那个你不用管。”

    我说:“棉花我们家里还有,一会我就拿来。景婶,我兜里有60块钱,你帮我掏出来。”

    景婶把钱掏出来,交给葛婶。我说:“葛婶,你们看看这钱买布买鞋,够不够?”

    三个婶子一合算说:“买布,再买鞋,这钱够啦!可能还剩那。”

    葛婶说:“他田婶,这钱你拿着。你腿快,你上砂山大楼给买去。布买回来,咱们大伙做。”

    田婶说:“行!我这去买。”

    我说:“那就麻烦你们啦!婶子。”

    婶子们说:“麻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