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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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学手艺

    fri feb 12 03:55:16 cst 2016

    1979年5.1节过后,张玉民二哥分配到了无线电一厂。我和刘玉龙一到院里,营房的另一位助理江大鹏就告诉我们俩:“小徐,小刘,农场的沙子拉够啦。你们俩先跟着柳师傅干。去维修办公楼顶上的水溜子。”

    柳师傅柳保国是沈阳郊区人。他与我爸妈是同龄人。只因他是在他三叔之后来的院里。所以,就比院里的同龄人矮了一辈。柳大嫂是在六几年来的院里。家里的大儿子柳英文现如今在油田工作。二儿子柳英杰下了一年乡,后又参军入了伍。家里只有老两口和宝贝女儿柳英兰。柳大哥是个木匠。可是院里修修补补杂七杂八的活都找他。由此看来,他是个杂家。

    当时,院里的楼房都是50年代初建的。不少楼房顶上的水溜子都破了,一到雨季就漏水。营房把修补的活儿派给了他。见到柳大哥时,他对我们俩说:“这活一给我。我就说:‘这活我一个人也干不了啊!’助理员说:‘找两个临时工给你打下手。不就行啦!’我说:‘那?我可得随便挑!’他说:‘随你便!你挑吧!’我连想都没想就说:‘把小徐子和小刘给我。’他说:‘行!’你俩可得跟我好好干。啊?”

    我们俩异口同声的说“放心吧!我们一定好好干。”

    我们先从东院的办公楼干起。办公楼是抗美援朝时期的后方指挥部。它的形状像一个凹字,坐北朝南的二层楼。楼门在正中央,门前有混凝土修就的坡道,汽车可以紧贴着门口停靠。办公楼楼顶瓦面的内角,天窗的四周,还有瓦面与女儿墙之间都有半米宽的水槽。我们的任务就是在水槽的上面铺上一层新的镀锌板。

    我们先从仓库里领来镀锌板之后。柳大哥教我们用木方和木锤子,底下垫上轨道铁,把四、五张镀锌板铰合在一起。刚开始学习连接镀锌板时,总是掌握不好铰合口的大小,铰合的口不是大了就是小了。柳大哥很耐心。他说:“刚开始学不用急!这个铺到楼顶上,好看赖看不要紧。主要是要砸结实了。铰的口宁可让它太大,也别让它小了。铰的口要是小了就不结实啦!”

    我们把镀锌板连接好以后,把它们卷起来,用绳子拔到楼顶上。然后把所有的镀锌板连在一起,固定好了。再用焊锡把每一条镀锌板铰合的缝隙焊上。最后,在镀锌板的表面刷上防锈漆。楼顶上的活干的很缓慢,我们仨人紧赶慢赶干了十多天才干完。

    在更换楼体表面水溜子的时候,我们需要先制作100╳120╳1000的水溜子(用镀锌板做的长方形筒子)。按照尺寸裁好了料,使用木锤子一个一个地敲打出来,是又时间又费力。为了在雨季到来以前干完所有的活。营房请了“8.1”机电厂的两位钳工师傅帮忙。一位是岁数稍大戴眼镜的钱师傅;另一位是比我们只大五、六岁的靳师傅。熟话说:术业有专攻。到底是钳工。钱师傅和靳师傅领着我们,用角铁制造了个威板机。把镀锌板铰合的两个边,威成一阴一阳的回头勾,再威成方筒型。最后,把方筒套在轨道铁上,掛好两个边勾,用木锤子砸实了铰合的缝子就成了。这样一来,速度提高了好多倍不说,就是水溜子的大小尺寸和形状都一样。说起来,最费事的还是制作水溜子顶上的斗子。200╳200╳150的斗子,上下都有口,表面还有凸起的五角星作装饰。学习制作这么复杂的制件,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从画线到下料,从威制再到焊接。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不断的努力下,我和玉龙都学会了制作。

    为了加快速度,我们分成两伙。钱师傅和靳师傅一伙,继续制作水溜子。柳大哥和我们俩负责更换水溜子。我们更换水溜子,需要爬到12米高的楼顶端,这就需要搭架子。我们找来许多交手杆子,用8号线做好要子,再把它烧退了火,搭好与楼同高的井字架。每更换一套水溜子之后,都需要移动架子。抬架子缺少一个人,柳大哥又要来了徐小灵。

    小灵是我们小学到初中的同学。他爸同样是老“413”的人。69年院里缩编时,他爸去了地方厂再就没回来。小灵毕业呆在家里烦闷,也来院里干了临时工。我、小灵和玉龙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自然很和气。干起活来也和把。我们很快就换完了办公楼的水溜子。接下来,我们又去维修礼堂的屋顶和水溜子。

    礼堂是53年建的。东西长约70米,南北宽约25米,高约10米。分为22╳50平米的大礼堂和20╳20平米的小礼堂。礼堂的室内没有柱子。20余米的人字形松木梁横跨南北。屋顶是木质结构。平面屋顶上有保温层。人字形的屋顶上是木板上面盖的铁皮,外表上烫的沥青。屋檐上有水槽,每隔两米远有一个水溜子疏通雨水。

    20余年的侵蚀,礼堂屋檐上的水槽和外墙上的水溜子千疮百孔。我们几人按着领导的指示。拆除了水槽和水溜子。把镀锌板直接延到屋檐外30公分。又刷上了防锈漆和绿色的油漆。

    在礼堂的东山墙上,有一个直径1.5米的铁皮徽标。徽标的中央是一个大五角星,下方是半个齿轮,外圈有绸带和麦穗。所有制作的部件都是凸起的。原来上面的油漆完全掉光了,部件也有脱落的。很不美观。领导告诉我们把它换掉。

    柳大哥、钱师傅和靳师傅领着我们依样画葫芦。用镀锌板重新制作。我们先按着原来的尺寸(大概是:直径1.5米高0.10米),做了个圆台形的底盘。然后,弯着腰撅着腚把部件一一的做出来。再一件一件的焊到底盘上。墙面上先固定好木方以后。再把新制作的徽标固定上去。最后,涂上防锈漆,再涂上各种颜色的油漆。制作的时候,属制作齿轮和麦穗最抠手。其中的麦芒和筷子一样细长。那得用小锤子一点点地敲出形来再焊上去。

    通过学习制作水溜子和徽标,我才真正体会到:“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句话的内涵。要想制作出标准的部件,在下料时就要根据原件的大小放尺寸。尺寸放的大了小了都不行。这就需要计算和制图的知识。否则,要想制作出标准的部件来。那是难上加难!这样一来,我又翻出初中的数学课本,复习了在学校里学的知识。也算得上温故知新吧!

    凉爽的风,南飞的雁,又是一个好了的秋。到了秋天的时候,我们结束了维修水溜子的活。被分到了瓦工组当小工。搬砖、搬瓦、拉沙子、运灰。师傅砌墙我拿锹,师傅抹灰我掌勺(灰勺)。瓦工组里有两位师傅。40多岁的张师傅,憨厚老实,中等的个子,胖乎乎乐呵呵的,一副菩萨心肠。20岁刚出头的小袁师傅,粗犷豪放,典型的东北汉子。酷爱跳舞的他,练就了不胖不瘦的身材。加上1.7米的个头,是个很有派的哥们。另外就是我们男男女女10来个小工。熟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男的是青壮年,女的是大姑娘、“小媳妇”。在一起是边干活边逗乐子,那叫一个热闹。我无论在哪都是只知道傻干,不知道偷懒的人。在这里人多干起活来更加的来劲。师傅砌砖、抹灰的时候,我除了供砖供灰以外,就全神贯注地看着师傅干活的手法。等两位师傅和大家休息时,我就来个现学现用,上去试吧试吧!自己是即挣到了工钱又学到了手艺。来队家属的嫂子们说:“小徐子,你不该跟我们拿一样的钱。”

    她们说:“因为,你是“学徒”的。”

    我就回道:“师傅也没教我呀?”

    他们又说:“不管咋的,你也在这学着东西啦!”

    我又说:“你们歇着了。我没歇。你们的钱应该给我。”引得大伙哈哈大笑......

    79年快入冬的时候,院里的煤气进户工程全部结束。三表(水、电、煤气)进户的呼声随之而起。院里准备在春节前安装完全部的电表,而变电所只有仨人,其中还有一位退了休的老师傅。老师傅姓韩,今年整60。他刚刚给老女儿办了接班手续。管理处考虑到马上要安装电表,韩师傅一走人手太少,难以工作。就返聘了他。

    韩师傅的家跟我住在一个院。有6个女儿2个儿子。老女儿跟我是小学的同学,叫韩丽秋。老人1米6的身高,花白的头发,刚毅的方脸庞,身子骨很硬朗。后来,听他自己说:“他在日伪时期就开始学电工。在院里一成立时,他就来到了院里。在院里工作已经27、8年了。”

    再一位是龚建国。29岁,1米72的个头,身材适中,漂亮的分头,白净的长方脸,剑眉朗目有酒窝,长得很标准。结婚以后住在院里。妻子是砂山大楼(百货商店)的售货员。长的中等身材,短发方脸大眼睛,是个美人。他们有个可爱的小女儿。刚刚1岁。

    最后一位就是变电所的所长刘玉华。1940年生人。1米67的个,稍胖的身材,大分头,圆脸大眼,就是鼻子有点大。有的人说:“老刘家的人都这样。你看***的鼻子就大。”说起来我还得叫他大舅呢!为什么?听我慢慢说来......

    刘玉华是沈阳人。爸妈家就在老北站的后面。在家里他是老大,下面有一个妹妹叫刘玉兰。还有两个弟弟,二弟刘玉国,三弟刘玉清。1962年刘玉华中专毕业。来到院里开始学做炊事员。后来,变电所缺人。他向领导申请改学了电工。时光荏苒,刘玉华在一次与我妈刘玉梅的交谈中,得知我妈的名字与他妹妹的名字只差一个字。而我的两个舅舅,一个叫刘玉宝,另一个叫刘玉贵。两个人各述家谱认了干亲。以后你来我往走得很近。

    水电是人们生活的命脉。乃是企事业的重中之重。而院里的电工就这么两三个。平时的维修就很多,还有其他事情,有了事情又拖不得。自然,电工住的离单位越近越好。于公于私都有好处。玉华大舅在很早的时候,就住进院里的圈楼。后来才调到八号楼两居室的房子。

    玉华大舅67年结婚。大舅妈是毛纺厂的工人。短发,圆脸,大眼,很漂亮的人。68和70年,分别有了两个乖巧的女儿。大女儿叫刘波。长得像妈妈,活泼可喜;二女儿叫刘雯。长得像爸爸,文静可爱。

    刘波和刘雯的爷爷奶奶家在北站的后面。她们要去得坐半个小时的车才到。只有年节和放假时,大舅才带她们去。而从院里到我们家骑车只需要5、6分钟。所以,他们一家倒是来我们家的时候多。经常是在礼拜天就来我们家了。

    刘波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而刘雯却胆小的很。来我们家时,赶上养的鸡圈着还好。要是赶上清扫鸡窝,刘雯总是吓得急匆匆地往炕上爬。

    玉华大舅一家,在过年过节来我们家时总是带上点水果,或者是我爸爱喝的白酒。妈妈也同样如此。把老家捎来的大枣、花生和绿豆等稀罕物分给他们一些。近几年,我们家种的芸豆、辣椒、茄子等等新鲜菜。也不时地送给他们家。我们俩家倒比亲的还亲。

    玉华大舅知道我是干活的一把好手。院里有了安装电表的打算。他就想到了我。他跟领导说:“安电表这300多户。我们的人这么少。时间又这么紧。是不是给我们俩人呀?”

    林助理说:“行!给你。你要谁?”

    玉华大舅说:“把两个小徐子给我们。”

    林助理奇怪地说:“嗨!奇了怪了?怎么,你们都要他们俩?成了香饽饽啦!”

    玉华大舅说:“为什么?他们俩干活好。还听话。这谁不知道啊?”就这样,我和徐小灵由瓦工组来到了电工组。

    我们俩一到变电所。玉华大舅就对我们说:“咱们这是简易变电所。面积也就是一百二、三十平米。一万一千伏高压电缆进户。经过变压器四百伏进低压配电柜。变压器和配电柜的后面你们俩可别去,小心电着。干活就在这前面。屋里没有上下水。喝水要到水房去打。上厕所得到楼后面的厕所。或者是圈楼的厕所。”

    玉华大舅嘱咐完了。我们开始做准备工作。小灵跟着韩师傅和龚师傅在家里干一些灵活。玉华大舅要了车。让我跟他去到街里买电器材料。我们坐着北京吉普先到了中街电工器材商店开票付款。再到小北街的电工器材仓库去取材料。绝缘线有铜的铝的,磁管有长的短的,电闸有大的小的,还有电瓷瓶、瓷嘴等等。所有的东西搬上车以后。我看怎么没有挂电表的箱子。我就问玉华大舅:“大舅,咋没买挂电表的箱子那?”

    大家说:“买电表箱太贵。咱们木工房已经做了。”

    买回器材以后,我们到木工房去取电表箱。电表箱做得很漂亮。15个厚的红松木板,300╳400╳100大的木箱子,外表刷着豆绿色的油漆。300多个电表箱都取回去变电所没地方放。我们只好现用现取。一次取上五、六十个。安装完以后再去取。

    我们把电表箱取回来,还要钻好线孔,安上瓷嘴和电闸。再配上线。所有的准备就做完了。做完了准备,就要开始施工了。在以前盖的住宅里,配电线路都是串联的。安装电表前,首先要把串联的电路分开。每一户形成自己的回路。才能安装电表。

    院里的住家有270多户。210多户住的是苏联式的老楼。其他的50多户住的是70年代盖的小灰楼。老楼是砖木结构的。白砂灰的口,墙体相对的松散些,施工起来容易些。小灰楼是砖混的。水泥灰的口,墙体很结实,施工起来就比较艰难。刚开始的劲头足。所以,我们首先选择了小灰楼。我们四人分成两伙。韩师傅带着我,洪师傅带着小灵。玉华大舅打理平时的事物,还要两头跑。

    我扛起人字木梯拿着绝缘线,跟在韩师傅的后面从一楼口开始干。洪师傅带着小灵从六楼口开始干。我们到中间聚齐。一个楼口的一个层面有3户人家。原来的线路是3家南边的房间是一个进户线。北边的房间是另一个进户线。改动时,三阳的这家省点事。两边每一家的线路南北都不连着。所以,每一家都得改。我们切断原来的线路。连接新线路。先是凿墙,钉木槽板和电表箱。然后,铺线接头。等到最后再统一安装电表。小灰楼水泥灰口的墙,又是院里自己盖的楼,结实的厉害。赶上顺撇的活还好干些,要不是顺撇的活,就得使上吃奶的劲了。凿墙时,韩师傅告诉我:“小徐,凿墙的时候,那凿子要打一下就转动一下。这样省力还快。”

    我照着去做。果然很灵。凿完过墙的眼。还得凿固定木槽板和电表箱的眼,以便塞木头塞好把木螺丝。一天下来,我们只能改完两家。因为,我们还要去做平时的维修工作。小灰楼有54户。我们足足干了近半个月才干完。

    小灰楼的线路改完以后。就已经是冬天了。干活时在室内很热。往返于变电所和各个楼之间,不穿棉衣服又很冷。谁也不能穿着自己干净的棉衣去干活。玉华大舅他们每到冬天,都到军需换取军人换下的旧棉衣。有的军棉袄才穿过两个冬天还很新。所以,我们在上班的时候,一直穿着换来的军棉袄。

    小灰楼的线路改完以后。剩下的就容易了。因为,剩下的260户里面,69户的5号楼,12户的9、10、11三座小楼。是原来的干部和教员的楼。这些楼里的81户的线路是不需要改的。39户的8号楼、15户的小新楼、15户的小平房和80多户的圈楼(楼形呈回字)。是过去学员宿舍改的。还有我们南院的30户。一共还有近180户需要改线。

    来到年底时,设计室分来了几名军校毕业的技术人员。管理处抓住时机,把他们派到变电所,帮助我们安装电表。增加了一倍的人。所干的活又都是好干的。这样一来,我们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安装完了所有的电表。

    电表安装完以后,徐小灵去报考了沈阳铁路局招工考试。成为沈阳站北货场的一名跟车工(往各个厂子接送货车)。这个时候,我爸妈正在酝酿着让我接我妈的班,成为院里的正式职工。带我干过活的柳大哥想让我到他们的木工组。瓦工组的王师傅也想要我去他们组。最后,爸妈还是准备听从玉华大舅的主意。让我留在变电所学当一名电工。一是电工是正儿八经的技术工种。二是电工没有木工和瓦工出的力多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