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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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爸爸的身世

    tue feb 02 05:32:04 cst 2016

    冬去春来,一天下午放学后,我和小姑刚来到家门前。就看见一条可怜巴巴的小黑狗卧在大门边。看到它使我想起了沈阳家里的小黑猫......小狗儿,浑身的毛上都打了绺,很脏而且看起来懒洋洋的没有精神。它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后,抬起头来用哀求的眼神望着我们,它好像在说:“行行好!收下我吧!......”

    当我们走进它的时候,它竟站了起来凑到我的脚边,一边嗅着一边围着我转。我见它可怜巴巴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我蹲下身来伸出手抚摸它的头,唤着它。狗儿温顺地眯起眼睛......

    小姑说:“嗨!动它干吗?杠脏的荒的。”

    我抬头对小姑说:“小姑,咱把它留下吧!”

    “那么脏还杠癞的,咱不要这个。你要是想要等着我给你要个好的。啊?”

    我看看小狗,它眯起双眼在摇尾巴。我还是有些舍不得。对着小姑说:“咱给它洗洗不就好了。”我不等小姑发话抱起小狗进了家门。

    奶奶看见我抱了一个脏兮兮的小狗回来。怪道:“这是打哪弄来的?这么脏价!看把衣裳都弄脏啦!”

    小姑说:“在咱门口。不让他要不干。说是洗洗就好了。”

    奶奶说:“嗨!这会人还缺吃少穿的那。要它干吗?还是赶紧弄出去吧!啊!”

    我也来了犟劲:“不!我就不!”

    玉叔回来了,看看说:“嗨!这么小,也吃不了多少东西。他愿意养就先养着吧!等人家来要可得还人家。听了吗?羔儿!”

    “哎!”我高兴地跑进屋里,拿起洗脸盆舀水想给小狗洗洗澡。

    玉叔见我端来水就要把小狗放进脸盆里。慌忙阻止道:“嗨!那么脏,别往盆里放啊!用手撩着水洗洗就行!”

    小姑不知从哪找出个半截木梳,帮着我一起给小狗梳洗。也不知这小家伙是咋整的这么脏,让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换了两盆水才算洗干净。

    我要拿大饼子去喂小狗。被奶奶看见,连忙阻止了:“别给它那个。那个人还舍不得吃那。给它点红薯和棒子面粥就行啦!”

    奶奶捡了三两块小红薯扔在小盆里,又盛上两勺棒子面粥,用手抓了抓倒进喂鸡的食盆里。小狗可能是饿的太久了,凑过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小狗洗干净了也吃饱了。我们再一看,嗨!简直就像脱胎换骨一样。

    奶奶看着狗儿说:“还行!就是这白尾巴尖刚不好了。”

    推着车子进院的文叔,正好听见奶奶的话。看着狗儿问道:“打哪里弄来的?”

    奶奶说:“小羔儿,在家门口捡的!”

    文叔没吱声。他拿着书包进屋了。转回来时他的手里多了把剪子。他把小狗抱过来夹在两腿之间,揪住狗尾巴‘咔嚓!’就是一剪子。白尾巴尖不见了,疼得小狗‘嗷嗷!’地直叫唤。就这样从此我有了玩伴。我们给狗儿起了个名字,叫‘小黑'。除了我上学以外,‘小黑’总是跟在我的身后......

    在七十年代初的时候,我就感到河北老家的夏天要比沈阳热很多。骄阳似火热气熏人,躲在树上的知了,也好像在“热--热--!”地叫个不停。每到中午和傍晚村前村后的湾里,都会有孩子们在戏水。夜深了以后,湾里的蛤蟆热的吵翻了天......

    那时候我还没有学过游泳。看到别的小伙伴在玩水,虽说心里痒痒的,可就是不敢超越雷池半步。一是怕被水淹着,二是不好意思大白天光着腚。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光腚下水,好像十五、六岁往下都光着腚。再大一点的就都穿着裤头了。可是我还是眼巴巴地看着不敢下水。

    奶奶教导我说:“你又不是小妮子。怕么?你看人家小山和小岭他们在湾里洗一洗多好啊!会水的人遇到水就不犯难了。在早发大水的时候,那水呀足有一人多深。地里的庄稼都淹了,你叔他们看见人家都去水里摸棒子(玉米)呀!红薯么的。他们也学人家拖着笸箩去摸,摸了好些的棒子和红薯还有鱼。要不地啊!那年非得挨饿不可!快跟你叔他们学学。”在奶奶和叔叔们的开导下,我暗暗下定决心,丢掉畏惧和羞怯,一定要学会凫水。

    一天傍晚,玉叔和文叔带着我来到家后的湾里,一开始玉叔教我的时候,一边伸开双手托着我,一边告诉我说:“身子放松,两手使劲扒水,俩腿伸直上下打水。哎!......” 急于求成的我力气用了不少,可就是离开玉叔不行。

    文叔自己游了一会,一看我们他急了。凑过来对着玉叔说:“你老托着他哪行啊?来!我教他。”

    文叔一边重复着同样的要领,一边托着我往前走了几步。冷不防文叔托着我的双手往前一送就不管了。正在使劲扑腾的我身子一沉。坏了!我的头在水里抬不起来。“咕嘟!”一口黄黄的污水钻进我的口鼻直冲脑门。文叔连忙把我拉起来。我的鼻子和脑子呛得实在难受,咧开大嘴就哭了起来,再也不肯学了,一心要回到岸上去。

    文叔说:“不行!学凫水哪有不呛水的?呛一回就不学啦?那哪行?接着学!”一连十几天在玉叔的耐心教导下,在文叔的逼迫下我终于学会了凫水。

    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冬天,这一年小叔初中毕业了。他总是梳着小分头,长得很白净又也很帅。村里人们都说他像是城里人。邢台有色金属厂来村上招工。小叔报名检查后,被厂子录用了。虽说小叔在阳历年前就要去报到离开家。可是全家人仍然是欢欢喜喜地过年,高高兴兴地送他上了路。

    在老家过第二个年的时候,玉叔对我说:“飞,你大姑呀,早就想见你了。咱们去给她拜个年去。啊?”

    我应道:“啊!”玉叔用自行车驮着我,出了村子往东再往南,经过大约半个小时的功夫,来到我大姑家。那是一个紧挨着京杭大运河的小村庄。

    大姑家在村子东头门朝西。庭院不是很大,但是很整洁。家里只有北房三间,西边空着,靠东侧有柴火垛、猪圈和茅厕。

    大姑听到声响后,急急忙忙从屋里奔出来。她笑呵呵地说:“哎呦!俺羔可来了!这两天要是再不来呀!俺一准去接他。”大姑的面目和三姑长的很相似,像个菩萨。只是身体有些发胖。

    玉叔告诉我:“飞,这是大姑。”

    我连忙问道:“大姑好?”

    “哎!好!快!快让姑看看。”大姑围着我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你疯啦!大冷的天,还不溜么着让志玉他们进屋。”

    玉叔也问道:“姐、姐夫你们都过年好吧?飞,快给姑父拜年。”

    姑父50多岁。一身黑色的棉衣棉裤,刚毅的脸上剑眉朗目,光头上冒着热气。我点头问道:“姑父过年好!”

    “好!快进屋吧,羔儿。”姑父让道。

    风门“吱--”地一响,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小妮子走出来。

    大姑向我介绍道:“这是你表姐,她比你大仨月。”

    “表姐好?”我心里话:“怎么都是我给别人拜年那?”

    小表姐小声地问道:“玉舅过年好?小飞,好?”说到最后一字时, 声音小的差点听不见。

    一家人极其热情的招待我们叔侄俩吃过午饭。要走的时候,大姑和姑父竭力地把我留下来。

    在大姑家的时候,白天里跟着小表姐玩,吃完晚饭后,大姑就给我讲爸爸从小到大的事情......

    大姑说:“1924年,那时候你爷爷在南宫县城做事。当时,我们谁都不知道他在那干么。解放后才知道是为党干地下工作。那时候,你爷爷他很少回家。从前家的房子和现在一样。都是这两明一暗。家里有你太爷,太奶,奶奶,俺和你二姑。

    正月里的一天夜里,快半夜时俺被声音吵醒了。仔细一听是西里屋传出来的。“太好啦,是个小羔哎!”

    你知道,俺们管小子叫小羔。你太爷守在灶前抽烟,得了这第一个孙子,那脸啊都乐开了花。红彤彤的......

    俺急不可耐地想看看这小兄弟到底长的么样。跳起来吵到:“俺也看,俺也要看!”这么着你二姑也醒了。你太奶急急忙忙出来怪道:“大妮,二妮。别吵吵!看把炕蹦塌了我揍你们。”

    你太爷已挪到圈椅上。乐呵呵地说:“快躺下,小心冻着。”

    俺俩钻到被窝里还是闹着要看。你的几位奶奶终于出来要走了。她们对你太爷太奶说:“爹,娘,有事再叫俺们啊!”

    太爷太奶都说:“没事,回吧。有事再叫你们!”你的几位奶奶走了。

    你太奶见俺们还在闹。就说:“看一眼就睡啊!”

    “唉!”俺们答应一声,风快地就要下炕。

    你太爷忙说:“把棉袄披上,小心冻着。”

    来到西里屋,看到你奶正眯着呢。听到动静她偏过脸温和地问:“你们怎么也起来了?”

    你太爷太奶跟了进来,一个人抱着俺们一个,凑近了看着你爹。只见他长的粉嘚噜的大脸,细细的头发黑黑的,大眼泡上那眼线长长的,鼻子嘴巴和耳朵长的可周正了。俺在你太奶的怀里矮一点,够着够着就摸了你爹一把。你二姑不干了,她也闹着要摸。你太奶忙拦着:“别闹,别闹。看吓着你兄弟!”

    “不吗!大妮都摸了。”你二姑还在闹。

    你太爷只好依她:“轻轻摸一下得了。啊?”

    “嗯。”你二姑应着。你太爷弯下腰,你二姑轻轻摸了一把才算拉倒。过了好一阵子俺们才歇下。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天还没亮就听到敲门声。你太爷问:“谁呀?”

    门外应道:“爹,是俺。开门啊!”

    你爷进门头句话就问:“生了没价?”

    你太奶忙应道:“生了,是个小羔。”

    你爷喜出望外:“是吗?”他一头钻进里屋。

    你太奶忙跟进去:“你先别抱孩子。把袍子脱了,等我生上火烤烤再抱。啊!”

    你太爷在圈椅上每抽两口烟,就站起来,在地上转一圈。烧火的你太奶问他:“你干么那?”

    “没干么。”你太爷说着往西里屋瞟了一眼。虽然这几天没少看孙子,可就是看不够。

    你太奶笑弯了腰说道:“儿子在里。你去就是了。”

    你太爷乐乐呵呵地进屋去了。听他跟你爷说:“你看咱小羔长的多好,肥头大耳的有福啊!”

    你爷说:“大半夜就出来了,这小子的胆子肯定小不了。”

    你太爷说:“俺想好了,咱羔啊!就叫‘成’了。成好啊!成人,成事,干么么成。”

    你爷说:“好,他们这辈犯‘志’字。志成,有志者事竟成。好!”

    你太奶进去怪道:“小声点,吓到孩子。”接着说:“咱羔生在正月里。今年又是鼠年。到多盏都有吃的。你看他的嘴有多大。嘴大吃四方。你到灶上烘烘去。别让寒气伤了孩子。”

    你爷来到灶前拨弄一下火,边烤边抬头往炕上瞧。打他一进门俺就醒了。看到俺们都醒了。他说:“这么早就不睡了?”

    “嗯!”俺们应到。你爷不常家来,俺们跟他都有点生。你太奶听到说话声出来说:“妮儿,你爹跟你们说话咧!怎么不言语呀?”

    你爷一边走过来一边说:“俺妮还没有醒过神呢!是不是?”

    你太奶问:“你们起不起来?”见俺们点头,他们俩一人帮一个,为俺们穿衣裳。

    你太奶对俺们说:“不认得爹啦,叫爹!”

    俺们俩小声叫道:“爹!”

    “哎!”你爷欢快地应着。自打有了你爹以后,一家人就没有一天不乐的。

    在吃早饭时,你太奶伺候你奶在里屋吃。你太爷带着俺们在高桌上吃。边吃边听你太爷和你爷说着话:“给你捎信快一个月了。怎么才回来?”

    你爷应道:“事太多。忙不过来。这才抽出点空来,就赶紧往家赶。”他又低头问俺们:“小兄弟好不好?”

    俺们俩争着说:“好!俺还摸他了那。”心里得意的很。你太爷嘱咐道:“你们往后都是姐姐了。凡事都要让着他。有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得让。”

    “知道了!”俺俩的声音很大。

    一吃完饭,你爷对你太爷说:“爹,俺还有事。得回了。”说着掏出几块钱递给你太爷。转身进了里屋亲亲你爹。和你奶说了几句话就抽身往外走。你太奶怪道:“怎么就这么忙啊?打了个转就走了?”一脸的不高兴。你爷陪着小心道:“手头上的事没办完。给人耽误了不好。”后来听说那一年,冯玉祥把最后一个黄帝赶出了皇宫。直奉大战打的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