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不归尘
字体: 16 + -

第16章 六界之外(四)

千珍的圣恩宫宫女众多,但最贴心的只有两个,是叫怀瑾和握瑜的双胞胎,虽然长得一点都不像(==|||)。怀瑾被派去照看银晢,看他睡醒了,就开开心心地抱着到正厅去找三公主;而握瑜一看到敖申进来了,就跑去倒茶。当两人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刚才那一幕。

千珍和敖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凑在一边看热闹的宫女们死命揪着衣角,这两个人怎么那么笨呢!

“敖哥哥来圣恩宫干什么?”

脱口而出的话,让所有人都扶额,这说的什么傻话啊!银晢忍不住翻白眼,千珍其实是白痴吧!久别重逢说这种话,是有多不想见面!

敖申闻言,眼神一黯,却仍旧扯起一丝笑容:“我来看看你。”

又冷场了……

怀瑾赶紧向握瑜使了个颜色,握瑜会意,走上前将茶盘递到千珍手里:“公主把茶水端给三太子殿下吧,三太子会更想喝的,对吧!哈、哈哈!”

怀瑾望天,笑得真傻!

千珍愣愣地点点头,接过来,朝敖申走过去。

银晢见状,突然从怀瑾怀里挣脱出来,噌地朝千珍窜过去!千珍只觉脚下被东西重重绊了一下,立刻向前跌去,连茶盘也跟着甩了出去。在场众人大惊,却也来不及去扶她,而银晢早就落在一边,悠闲地舒展着身体。

如他所料,敖申已经飞快地将千珍护在怀里,另一只手将茶盘稳稳地接住。

众宫女这才回过味来,慌忙地凑上去添乱,啊不,是帮忙。

怀瑾和握瑜悄悄地对银晢竖起大拇指,太能干了!

银晢连眼皮都懒得抬,高傲地仰着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切!

敖申无奈地看了银晢一眼,将茶盘交给一旁的宫女。扶着千珍站好,摸摸她的头:“怎么样,有受伤吗?”

千珍惊魂初定,点点头。

遣退了众人,将银晢交给宫女们带去饭厅后,敖申带着千珍出门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虽然天宫里仍旧到处亮如白昼,但是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外面了。路上很安静,两个人之间也是没有任何言语。就这样一直安静地走到了银河边,仍是一言不发。

风卷起两人的长发,仿佛在轻轻抚摸不甚清晰的云彩。

“对不起……”

千珍一愣,转头看向敖申。

敖申嘴唇微抿,声音低沉:“前些日子我跟银晢和木吒,骗你进去山洞接受试炼的事情,是我不对。”

“敖哥哥……”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只是那个莲座出现的时机太过蹊跷。但是如果要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这么做的。”敖申的手指穿过她被风撩起的长发,温暖的指尖停留在她冰凉的脸上,眼神温和也哀伤,“珍儿,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不仅仅的因为命运和天机,更因为我不想你受到伤害。珍儿,原谅我。”

千珍静静地看着他:“敖哥哥……”

敖申一直都是一个温柔的人,现在浑身上下却都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如果可以的话,你所有的痛苦我都愿意替你承担,只要你能好过一些……”

“敖哥哥,谢谢你……”

敖申将她拥进怀里,伸展双臂环抱住她,闭上眼睛。对不起……

可是敖哥哥,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迫切想要知道的心意呢。与其被你这样保护似的隐瞒,我情愿受伤来换取真相。

直到多年后,千珍一直都觉得她与敖申的嫌隙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她也是直到那时才明白,敖申的真的关心和疼爱着自己。

哪吒奉命带人在天庭各处巡视,路过琅嬛阁时,看见了在附近徘徊的千珍。他支开跟随的天兵天将,独自朝她走了过去。

千珍远远就看到,待他走到跟前,才微笑着叫他。

“在这里做什么?”

“刚从琅嬛阁出来,刚刚查了些东西。”

知道她言语未尽,哪吒看着她,等她接下来的话。就听她轻声道:“哪吒,可听说过六界之外?”

他一愣,沉默了半晌,才在她期待的眼神里缓缓道:“略有耳闻。”

“那……六界之外的怎样的地方?”

“一个不值一说的所在。”哪吒见她似乎还要开口,便率先打断,“多说无意,你先回去吧,我也要继续去巡逻。”

千珍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眼神瞬间黯淡。忍不住苦笑起来,哪吒,竟然连你也不肯告诉我。忍不住喊道:“哪吒!”

哪吒疾走的脚步顿住,停顿良久才转过身对她道:“珍儿,在天界有些事是禁忌,好奇心太过强盛绝非好事。你可还记得几年前的蓝平仙子?”

千珍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平静的哪吒。

那人最后看她一眼,终于离开。

她才转过身来,就看到银晢从琅嬛阁里走出来,嘴巴里还叼着本书,示意千珍把书取走。千珍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神情,接过来,只见书页上写着三个字:洞世志,便问道:“你拿这个干什么?神兽也会看书啊?”

银晢黑线:“这《洞世志》记载了人间界一切的过往和正在发生之事,我是看看你在凡间遇上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人间啊……千珍心不在焉地抱起银晢,往圣恩宫的方向而去。

真是已经很遥远了……

银晢趴在**,抬着一只小爪子边翻书边吃着宫女送来的点心。

“你别把床铺弄脏了,否则不管你了!”

银晢瞪她一眼,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千珍看他:“这种时候?”

“你在凡间认识的那几个人,我刚才看了他们的事情。莫情莫轩还好,只是那个赵天佑……啧啧,他的身世还真是丰富。”

“佑哥哥怎么了?”

“嗯……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千珍的心思显然没放在这上面,支吾着应了,便未再说话。

银晢无奈地合上书,趴在**生闷气,这人实在太气人了!

千珍的心事却是很难平复。哪吒说的话,她都懂了。那位因触犯天条被斩杀的蓝平仙子,据说就是因为探取机密才引火上身的。父皇不是那种会讲私情的人,更何况,他对自己的疼爱从来不是发自真心。

天上人间,时空逆转。

淮南莫家堡里。

赵天佑独自立在院子里看着萧索的天空,忍不住闭上眼睛。算起来,他来到这里已经将近半个月了。当日在东海,龙宫将领直接将莫情莫轩送回莫家堡,而自己则被送回泰安清风山庄,各自分开。

初回之际,他握紧手中的剒风剑,是打算去找陆远问清楚的。可是,如果真相……他镇定了下来,一直到年关过去,师傅也离开后,才终于问出口。

陆远本来是不打算回答的,但他深知这少年的心性,倔强得犹如年轻时候的自己。沉默了半晌后,他只对赵天佑说了一句话,你母亲名叫碧云,曾是蜀山弟子,是被我杀死的。如此而已,再也不肯多说。

赵天佑握剑的手再也不能放松,他昏了头,想杀了这个将自己抚养长大的人!

仅仅一句话,怎么能断定谁对谁错。

赵天佑转身就走,远远地离开了清风山庄,直接来到了淮南莫家堡。师妹一如既往地在大宅深处静养。他没有惊动她,也没有告诉他们此行的原因。

可是,突然想起了那个女子。自从离别,再未听闻对方消息,而且……应该也不可能了吧。她说过的啊,一定会回来的。

莫轩走到回廊时,看到的就是赵天佑独自仰望天穹的落寞背影。走到近前,无奈地道:“赵大哥,你这是……”

赵天佑回过神看他一眼,仍旧一语不发。

莫轩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是在想千珍姑娘……千珍公主吗?”看到他仍旧沉默,莫轩叹息道,“事情已经过去,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更何况,应该不可能再见面了,你最好忘记吧。”

赵天佑这才苦笑一声,淡淡道:“有些事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莫轩点头:“所以,事情发生之际,不要留下遗憾。”

“我明白。”赵天佑转身离开,“我都明白的。”

可是就是放不开,又有什么办法。

初春清冷的风拂过枝头,光秃秃的空枝,摇摇晃晃,不能自己。

两天之后,赵天清独自离开莫家堡,直往南方而去。他留给师妹童音一封信,说是去闯荡江湖,他日功成名就,再当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