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六界之外（三）
天界众人皆知，天界之主天帝陛下共有三个孩子。大皇子星尊殿下，如今已经成亲，娶的是仙子映雪；二女儿莲香公主远嫁天外天，成为天外天管理者飞星正神之妻；三公主千珍前段时间无故失踪，后经东海三太子寻回，被哪吒安全带回天界。
千珍回到天界已经七天了，这期间所有人都来看了一圈。天后尤甚，看见女儿回来，哭的一塌糊涂。后来听说还在人间遇上妖怪，吓得心肝直颤。还好有惊无险，也算幸事。
星尊因为忙于处理政事，一点时间也抽不出来，心里实在惦记就托妻子帮着照看。千珍心里感激，却是一直心事重重，只胡乱地应付了一番。
她的心里一直沉甸甸的，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曾出现在脑海里的幻觉。那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尊者大人，还有那位尊者大人口中的：六界之外。
那是他们居住的地方，可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只听说过，天地分六界，还从不知道有一个所谓的六界之外存在。想知道的话，就要去找，如果要查找东西的话，就应该去……琅嬛阁。
天界的人都知道，自打从人界回来后，小公主越来越喜欢往琅嬛阁，算是比以前更好学了吧。
她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人在背后说闲话，所以也不必在意了。
千珍踩着梯子爬到书架最上层，将那本满是尘土的《上古志》取下来，拂开上面的灰尘，也懒得下去了，索性就靠着架子看起来。看着看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整本书其实都是在叙述一件事，大致的的意思就是：
天地初开，混沌未明，后经千万年演变及上古众神耕耘，终成六界，分别为天界、人界、阴界和天外天、人外人、鬼外鬼界。
天界之中，众仙云集，众神之首天帝总管六界；人界之中，凡人之所，多由各路神仙各司其职，最是复杂；阴界又名阴曹地府，生人死后转生之所，集六界阴气于大成；天外天虽是尊贵，上古众神和超脱仙人之境、看破红尘之扰的神仙多居于此；人外人，亦为凡夫俗子所居，与人界无异；鬼中鬼，荒凉混沌之界，唯死神独居。
在六界之外尚有一个所在，其神秘莫测变化无端，凡六界之内者皆无以得见。然此地有一统治者，身藏不漏，看不惯时间污秽邪佞之事，此处称为“治魔尊者”。
“那个尊者……叫治魔尊者吗？”
千珍将已经看完的书合上，心不在焉地爬下来。这是琅嬛阁里仅有的关于那个地方的资料了，剩下的……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向犹如林海的书架丛的最深处。
一道红色的大门隐隐约约在那里，闪烁着神秘的光彩。那扇门的背后，她从未进去过，她没有钥匙、没有法术，没有办法。据说那扇门很久以前就存在，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就打不开了，天界众人几乎都无法进入。
也许……
她甩甩头，也许她想多了！回去了。
穿梭于在书架之间，往出口的方向走去。转过一个拐角，千珍却突然停住了，僵直着身子瞪着前方。片刻后，在琅嬛阁附近巡逻的天兵天将，听到几声巨大的撞击声，之后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谁也知道这是三公主的声音，使了个眼色赶紧跑过去。
看见千珍出来，天兵天将赶紧问道：“公主发生了什么事！”
千珍冷静地道：“没什么，看到一只大耗子而已，你们散开吧。”
天兵将信将疑地离开了。
千珍重新关上门，冷静地走回刚才停下的地方，盯着书架底下那个背上顶着一只乌龟的小东西，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涌了上来。
银晢捂着脑门，郁闷地瞪着又捏起拳头的千珍，吓得赶紧道：“你不要再打了！我的头都比刚才大了两倍了！你给我适可而止！真是的，当初直接把我们丢在龙宫里，天天听敖申那家伙唉声叹气自怨自艾，啰嗦死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一见面，二话不说先打人，有没有搞错啊！”
闻言千珍真的安静下来，许久才问道：“敖哥哥他……”
“是啊！后悔了，后悔死了！”银晢不屑地道，“天天在那嘟囔什么‘珍儿是不是讨厌我了，是不是不想见我了，当初就不该骗她啊’，真是麻烦死了！”
千珍沉默半晌，又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偷偷溜进来呗，天兵天将也不过那么回事。”
看千珍又不说话了，银晢闷闷地道：“对不起啊。”
千珍一愣：“什么？”
银晢的脸扭向一旁：“之前的事，所有的事，对不起了……”
千珍将银晢带回了圣恩宫，给他找了一间空着的房间。圣恩宫的宫女只当公主带回来一个异兽当宠物，样子可爱还挺个性，也都欢欢喜喜地帮着伺候，银晢舒舒服服地住下了。
千珍心里的事情总是放不下，心烦气躁之下，只好到处去转转。这一找，还真让她找到一个好去处。她看着门口的牌子才知道，是月老的情人花园。听说这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已经绝种的奇花异草，全部都是成双成对的。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见一个扛着锄头的小老头走了过来。老头衣裳不整的，还一靠近就是扑鼻的酒臭味，千珍眉头皱了皱。老头看见她，笑眯眯地道：“吆，三公主好啊。”
听这口气，好像跟自己很熟似的。
“老爷爷认识我？”
小老头乐了：“天界里谁不认识三公主啊。”
千珍忍不住问道：“你是……”
“嘿嘿，一个喜欢侍弄花花草草的小老儿而已。”老头转身往园子里走去，“正是这园子的主人。”
千珍吃惊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人，就是月老！传说的月下老人，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啊。幻灭了，果然传言这种东西是不可信的！她正想心思的时候，突然听见月老的喊声：“要不要进来看看啊，很好看的！”
从小到大，千珍一直都是生活在天庭，她也去过不少地方，可是这样的奇景真的是第一次看见。这是比仙境更美的地方，到处都种满了奇花异草，上空竟然是她在天庭从未见过的蔚蓝天空。
月老在不远处除草，看见千珍，脸上的笑意变得高深莫测。
之后整整一个上午，千珍就留在这里帮着老头除了侍弄花花草草。中午的时候，吃的是月老自己带来的点心，是他宫里的人自己做的，一点也不华丽也不奢侈，比她在天庭看过的任何食物都要朴素。可是，味道却很好。
大概是因为，做的人很用心吧。
在这里，她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月老眯着眼睛看过来：“三公主有心事吧。”
千珍一愣，摸摸自己的脸：“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月老放下锄头，坐在她旁边，拎起酒葫芦边拧开边道：“说来听听吧，好歹老头我也活了这么久了！”
千珍犹豫半晌，低声道：“月老，有听说过六界之外吗？”
月老仍旧笑眯眯地：“听过啊！”见她看过来，不慌不忙地继续道，“六界之外，传说中的地方，有个什么尊者住在那里吧。”
“治魔尊者！”
“啊啊，对，治魔尊者，传说他手下有无数高手。很久很久以前，人界遭逢群魔侵袭，上任天帝坐视不管，尊者就曾派过一个叫皓月的使者来帮助人类。后来，听说是在人界去世了……”他灌下一大口酒水，抹抹嘴，“后来天界的领主就换成了你父皇，现任天帝对魔族过于仁慈导致其叛变，六界之外便又来了一个叫皓婴的使者，帮助天界打退了魔族。之后，以人界的三石林为界，魔族安居其地，再不侵犯。”
“那……那个皓婴使者呢？”
“不清楚，好像是病故了吧。”月老淡淡道，“反正从那以后，六界就太平了。”
千珍若有所思。
月老扭头看了她一眼，哈哈笑道：“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活在当下就该看着现在的人和物。款已经过去的事情还想这么多，浪费时间又浪费力气，不值得不值得啊！”
“月老说的是！”千珍笑道，“您比我看得开。”
月老嘿嘿笑了两声，扭头看着身边的花草。许久才听到千珍轻微的声音：“这些花，每一对真的代表一对恋人吗？”
月老摇摇头：“这些花花草草有的罕见有的平常，世人不知它们的珍贵，一味采摘，我是怕哪天找不到了，所以每样都收集两颗，不知不觉间过了千百年，就成了一个园子了。什么情人花园啊，我老头子虽然是月老，但未必事事都是为了姻缘啊！”
天黑的时候，千珍跟月老告别，回了圣恩宫。
宫女们一看到她回来，赶紧把她拉进去，推搡着进了大厅。千珍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怎么回事，转头就看见壁画前站了一个人影。那人正在看着壁画上的风景，听到身后的动静就转过身来。
一袭银色官服，笑意浅浅地看着她。
千珍愣住：“敖哥哥……”
银晢刚刚睡醒，打着哈欠被宫女们抱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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