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鬼谷之道
“丽姬这丫头身世很可怜，和她玩耍或是争执的时候，稍稍让着她一点。”鬼谷子曾这样嘱咐众弟子。
……
日昏黄，暮苍茫。彤云如絮，掠过黯淡的苍穹，将天空划出一道血口，染红垂天云翼，一只淌血的孤雁，盘旋在疮痍满目的大地之上，悲凉静肃地凝视着即将颓倾的濮阳楼堞。
名城遭戮，天地寂寂。
濮阳城门下，仓皇出逃的人群你拥我挤，人人带着惊恐的神色与绝望的沉默，汇聚如灰色蚁阵，沿着晦涩的暮色流向苍莽的荒野。即便携家带眷、托儿拽女，脸上流露着无尽的悲愤与不安，却谁也不敢大声喘口气，仿佛因此便会招来数十万强秦铁骑的践踏屠杀。
大难将至，人命如蚁。
“谁说乱世百姓最苦？他们至少还有逃难的机会，嗯哼，依我看，真不知强过咱们这些等死的小兵小卒多少倍哩！”一个头倚墙角，眼瞥着逃难人潮的守城士兵嘲讽地向他身旁的同伴努了努嘴。
从他疲惫的面容向上望去，城楼门洞上方正中不偏不倚地刻着“濮阳”二字，古朴而饱经沧桑。
另一个士兵梛过身子，凑上去悄声低语：“听说这次秦国派来的大将是蒙骜，号称百战百胜，其人手段凶残无比，曾攻下韩国十三座城池、魏国二十座城池呢。咱们濮阳如果落到他的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先前那位士兵叹道：“嘿，秦国无论谁来都够咱们受的！听说连大王都逃到野王去了！”
后一士兵惊道：“是吗？连大王都逃离濮阳了？那咱们还守在这儿干嘛？”
“当然要守！”一个长官模样的人突然闪过身来，面如寒霜地盯着两个士兵，口中一字一句凝肃定然地道，“大王虽走，当年我们还有公孙先生！”
他口中的“公孙先生”，正是当年濮阳城的军事统帅公孙羽。此人本系卫国贵族，又是兵法名师鬼谷子的嫡传弟子，不仅精通韬略，在剑术上也极有造诣，为当时剑术名家之一。秦军攻卫，他是卫国将士中极少数决定战到底的将领之一，所以卫君蛰居野王之前，已将守卫都城的重任交托给他。此时此刻，他却是卫国所有不愿屈从强秦之将士与民众的最后希望所系。
“爷爷，求求你，和我们走吧。”一个平民衣着，脸上故意粘了些尘土却遮不住闭花羞月的面容的少女悲切地拉着一个满头白发，但跪坐着腰挺得笔直的老人。
老人闭目养神，不为所动。：“此次秦国大军来袭，爷爷身受卫君厚恩，不能不忠心以报。但是爷爷不想骗你，这一战胜负难卜，爷爷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感。
“不会的，爷爷……”丽姬担心地看看公孙羽。不错少女就是丽姬，而老人则是公输羽。
“本来想让你去齐国躲避战乱，但我师兄来信，你就去云梦山，我师兄那避一避吧，荆轲那孩子说不定也在那里。”荆轲是公输羽唯一，也是最引以为傲的徒弟。
丽姬摇摇头：“爷爷，您别再说了……”她早哭得泣不成声了。
“多余的话也没有时间说了，逍遥子，劳驾了。”公输羽突然睁眼，中指点在丽姬的颈部，丽姬晕了过去。
“先生大义值得吾辈敬仰！”门后的逍遥子向公输羽鞠了一躬，带着昏迷的丽姬，消失在了阴影里，离开了。
公输羽轻叹了一口气，抽出桌下的残虹剑，走到城墙上，望着远处袭来的秦国铁骑，如同黑色的海潮携毁天灭世之戾气涌上来，公输羽轻柔地抚摸着冰冷的剑身，真是好剑啊，只有这样的神兵才能配得上如同樱花凋零般结局吧。
……
濮阳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在那遥远的地方，逍遥子望着濮阳的方向，看着火色翻卷的城市，他知道一代宗师——陨落了。
……
如今已经八年过去了。
“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及今，其道一也。
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驰或张。是故圣人一守司其门户，审察其所先后，度权量能，校其伎巧短长。”项善毅已经呆在这个地方三个月了，已经完全听得到这里的语言了。他现在是鬼谷子的一名学生，纵横草庐里的一员，还是里面最笨的学生，这一个星期才背上这一句，还是囫囵吞枣的。
当然这是必然的因为他连篆书上的字近乎都认不得，就像《寻秦记》里的项少龙一样。没少受到众师兄的嘲笑，真是笨死了！
项善毅是无辜的啊，只因鬼谷子老头一句：“此子与鬼谷之道有缘，说不定拯救苍生的重任就会担子在他的肩上。然我即不叫他纵横之术，亦不教他剑术，也不会叫他兵法，我要教他的意志，历代鬼谷子的意志，兵法、纵横术、剑术不过是鬼谷之术，而我要他继承鬼谷之道……”他有现代的江苏方言呢喃道：“老人家，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要是救世主，那这个宇宙早报废了，开什么星际玩笑啊。我怎么会与鬼谷有缘呢？我的遭遇怎么这么像《功夫》里的周星驰啊！”
项善毅的印象里别人刺你一剑，你会愤怒的攻击，这就是锋芒，这就是儒道，然别人在你脸上吐了口痰，你依然笑脸相迎，正所谓“世间有人谤我、辱我、轻我、笑我、欺我、贱我，当如何处治乎？”答：“你且忍他、让他、避他、耐他、由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这就是释道，如果你是一包炸药，别人点燃你的导线，你却忍这不爆炸，待他靠近时，再将他送进地狱，这就是鬼谷之道。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得厉害，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片面，多么幼稚，多么愚蠢。所谓的道怎么可能用一字片语可以解释得清楚呢？
“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德。夫子，对乎？”项善毅曾卖弄了一下知识，得意洋洋地看着鬼谷子。（选自韩愈的《原道》）
鬼谷子也不介意好像项善毅说出这番话是理所当然的，他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道德经曰：‘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世人失去本来纯善的本体,所以圣人才教人以德，人心变迁世人失去善良德行,所以圣人才教人以仁，世人因失去了仁义之心,所以圣人才教人以义，人心不古,而义也失了,所以圣人为复古道,所以才教以礼也），但万一遇着不守礼之徒，为之奈何?于是威之以刑。万一有悖礼之人，刑罚不能加，又将奈何?于是临之以兵。我们可续两句曰：“失礼而后刑，失刑而后兵。”礼流而为刑，刑流而为兵。由道德以至于兵，原是一贯而已。鬼谷子存在这个世界的真正原因，就是为守护这个规则，守护这世界动态的均衡，均衡——乱中求！”
……
日昏黄，暮苍茫。彤云如絮，掠过黯淡的苍穹，将天空划出一道血口，染红垂天云翼，一只淌血的孤雁，盘旋在疮痍满目的大地之上，悲凉静肃地凝视着即将颓倾的濮阳楼堞。
名城遭戮，天地寂寂。
濮阳城门下，仓皇出逃的人群你拥我挤，人人带着惊恐的神色与绝望的沉默，汇聚如灰色蚁阵，沿着晦涩的暮色流向苍莽的荒野。即便携家带眷、托儿拽女，脸上流露着无尽的悲愤与不安，却谁也不敢大声喘口气，仿佛因此便会招来数十万强秦铁骑的践踏屠杀。
大难将至，人命如蚁。
“谁说乱世百姓最苦？他们至少还有逃难的机会，嗯哼，依我看，真不知强过咱们这些等死的小兵小卒多少倍哩！”一个头倚墙角，眼瞥着逃难人潮的守城士兵嘲讽地向他身旁的同伴努了努嘴。
从他疲惫的面容向上望去，城楼门洞上方正中不偏不倚地刻着“濮阳”二字，古朴而饱经沧桑。
另一个士兵梛过身子，凑上去悄声低语：“听说这次秦国派来的大将是蒙骜，号称百战百胜，其人手段凶残无比，曾攻下韩国十三座城池、魏国二十座城池呢。咱们濮阳如果落到他的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先前那位士兵叹道：“嘿，秦国无论谁来都够咱们受的！听说连大王都逃到野王去了！”
后一士兵惊道：“是吗？连大王都逃离濮阳了？那咱们还守在这儿干嘛？”
“当然要守！”一个长官模样的人突然闪过身来，面如寒霜地盯着两个士兵，口中一字一句凝肃定然地道，“大王虽走，当年我们还有公孙先生！”
他口中的“公孙先生”，正是当年濮阳城的军事统帅公孙羽。此人本系卫国贵族，又是兵法名师鬼谷子的嫡传弟子，不仅精通韬略，在剑术上也极有造诣，为当时剑术名家之一。秦军攻卫，他是卫国将士中极少数决定战到底的将领之一，所以卫君蛰居野王之前，已将守卫都城的重任交托给他。此时此刻，他却是卫国所有不愿屈从强秦之将士与民众的最后希望所系。
“爷爷，求求你，和我们走吧。”一个平民衣着，脸上故意粘了些尘土却遮不住闭花羞月的面容的少女悲切地拉着一个满头白发，但跪坐着腰挺得笔直的老人。
老人闭目养神，不为所动。：“此次秦国大军来袭，爷爷身受卫君厚恩，不能不忠心以报。但是爷爷不想骗你，这一战胜负难卜，爷爷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感。
“不会的，爷爷……”丽姬担心地看看公孙羽。不错少女就是丽姬，而老人则是公输羽。
“本来想让你去齐国躲避战乱，但我师兄来信，你就去云梦山，我师兄那避一避吧，荆轲那孩子说不定也在那里。”荆轲是公输羽唯一，也是最引以为傲的徒弟。
丽姬摇摇头：“爷爷，您别再说了……”她早哭得泣不成声了。
“多余的话也没有时间说了，逍遥子，劳驾了。”公输羽突然睁眼，中指点在丽姬的颈部，丽姬晕了过去。
“先生大义值得吾辈敬仰！”门后的逍遥子向公输羽鞠了一躬，带着昏迷的丽姬，消失在了阴影里，离开了。
公输羽轻叹了一口气，抽出桌下的残虹剑，走到城墙上，望着远处袭来的秦国铁骑，如同黑色的海潮携毁天灭世之戾气涌上来，公输羽轻柔地抚摸着冰冷的剑身，真是好剑啊，只有这样的神兵才能配得上如同樱花凋零般结局吧。
……
濮阳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在那遥远的地方，逍遥子望着濮阳的方向，看着火色翻卷的城市，他知道一代宗师——陨落了。
……
如今已经八年过去了。
“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及今，其道一也。
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驰或张。是故圣人一守司其门户，审察其所先后，度权量能，校其伎巧短长。”项善毅已经呆在这个地方三个月了，已经完全听得到这里的语言了。他现在是鬼谷子的一名学生，纵横草庐里的一员，还是里面最笨的学生，这一个星期才背上这一句，还是囫囵吞枣的。
当然这是必然的因为他连篆书上的字近乎都认不得，就像《寻秦记》里的项少龙一样。没少受到众师兄的嘲笑，真是笨死了！
项善毅是无辜的啊，只因鬼谷子老头一句：“此子与鬼谷之道有缘，说不定拯救苍生的重任就会担子在他的肩上。然我即不叫他纵横之术，亦不教他剑术，也不会叫他兵法，我要教他的意志，历代鬼谷子的意志，兵法、纵横术、剑术不过是鬼谷之术，而我要他继承鬼谷之道……”他有现代的江苏方言呢喃道：“老人家，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要是救世主，那这个宇宙早报废了，开什么星际玩笑啊。我怎么会与鬼谷有缘呢？我的遭遇怎么这么像《功夫》里的周星驰啊！”
项善毅的印象里别人刺你一剑，你会愤怒的攻击，这就是锋芒，这就是儒道，然别人在你脸上吐了口痰，你依然笑脸相迎，正所谓“世间有人谤我、辱我、轻我、笑我、欺我、贱我，当如何处治乎？”答：“你且忍他、让他、避他、耐他、由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这就是释道，如果你是一包炸药，别人点燃你的导线，你却忍这不爆炸，待他靠近时，再将他送进地狱，这就是鬼谷之道。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得厉害，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片面，多么幼稚，多么愚蠢。所谓的道怎么可能用一字片语可以解释得清楚呢？
“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德。夫子，对乎？”项善毅曾卖弄了一下知识，得意洋洋地看着鬼谷子。（选自韩愈的《原道》）
鬼谷子也不介意好像项善毅说出这番话是理所当然的，他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道德经曰：‘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世人失去本来纯善的本体,所以圣人才教人以德，人心变迁世人失去善良德行,所以圣人才教人以仁，世人因失去了仁义之心,所以圣人才教人以义，人心不古,而义也失了,所以圣人为复古道,所以才教以礼也），但万一遇着不守礼之徒，为之奈何?于是威之以刑。万一有悖礼之人，刑罚不能加，又将奈何?于是临之以兵。我们可续两句曰：“失礼而后刑，失刑而后兵。”礼流而为刑，刑流而为兵。由道德以至于兵，原是一贯而已。鬼谷子存在这个世界的真正原因，就是为守护这个规则，守护这世界动态的均衡，均衡——乱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