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隐记
字体: 16 + -

第38章 生死一线

    sun sep 06 12:42:00 cst 2015

    田元忌左手挽住锅耳,肘端顶住锅底,作持盾状。右手紧握枯枝,频频刺向壮汉。壮汉左右闪躲,手中掷出的石头因此失去了准头。

    趁此机会,田元忌复又往坡上爬去。

    “嘿,有点意思!爷陪你玩玩!”壮汉窜步赶上,手中钢刀直刺田元忌后心。

    田元忌见状,左手铁锅迎向钢刀,右手枯枝往壮汉右眼扎去。

    壮汉急忙闪过,回手又是一刀直削田元忌下盘。

    田元忌绕身跑开,壮汉的钢刀却被一颗松树挡了去。

    壮汉大怒,举刀紧追田元忌。

    田元忌见无法摆脱壮汉的追杀,无奈间便要作殊死一搏。他爬到壮汉头顶处的一块岩石上,复又俯身跃下。左手铁锅护住要害,右手枯枝直刺壮汉面庞!

    原来田元忌是要效仿僧人伊戈那日所使的腾空一刺,他直感全身充满力量,如同佛陀附体一般。

    “死去吧!”壮汉橫手抓住刺来的枯枝,既而顺手一带。田元忌猝不及防,失势往前跌了去。

    壮汉随即凌空一脚,飞踹在田元忌的小腹上。田元忌惨叫一声,飞出丈外,落地时已是动弹不得。

    “你小子交不交代,卢师爷的东西到底在哪?”壮汉将田元忌踩在地上,靴子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拧了拧。

    “没有就是没有,我能交代什么!”田元忌挣扎着喊道。

    “不认是吧?那老子就让你出点血!”壮汉用刀尖撩开田元忌褴褛的衣衫,在他已是被踹得乌青的小腹上来回比划。

    田元忌只感刀尖微凉,让他在这清冷的夜里颤抖不已。

    “说不说?再嘴硬,老子将你的肠子抽出来挂树上!”

    “什么都没有,让我怎么说?”

    “操你奶奶的!”壮汉吼道。

    田元忌听得此言,已知壮汉已要对他下毒手。当即紧闭双目,只待受死。

    “扑通!”

    传来的却是壮汉倒地的声音。

    田元忌睁眼一看,壮汉已是倒地毙命,一支箭簇正中眉心。

    片刻后,只见穆远从林中走出,一张硬弓尤自握在手中。

    原来壮汉追杀田元忌时,穆远还未走远。当他听得砍杀声,复又潜了回来,藏在五十步外的树后。趁壮汉分神之际,将他一箭毙命。

    田元忌挣扎着站起,要谢过穆远的救命之恩。穆远急忙将他扶住,生怕他又要施那鞠躬的大礼。

    然而二人未说得几句话,穆远便又向田元忌告别,说他若是脱队久了,便会引起上头的怀疑,到时候只怕难以解释了。

    田元忌目送穆远,直至他匆匆的背影消失在林子深处。

    接着他拾起壮汉的钢刀,在地上掘了个土坑,又将壮汉肥重的身躯拖入坑内。拖扯间,有银子从壮汉衣裳中落出。田元忌拾起掂了掂,竟有五两之多。

    “再多钱财,死了也是无用,何苦为这些劳什子卖命呢!”田元忌叹道,复又将这些银子塞回壮汉的襟口。

    田元忌将壮汉草草掩埋,并双手合十为他念了段往生经。临走时,他将那柄钢刀插在坟头上。将来若是壮汉的亲属来寻,这也算是个标记。

    待得田元忌做完这些,已是夜色深郁。此时他立于黑风林上,只见月从东边来,直映得草木生辉。

    田元忌在林间摸索,凭着记忆寻找来时的道路。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田元忌听到前方传来人群的聒噪声,知已是离大军不远。片刻后他已见赵义山凛然立于马上,手中长枪血迹斑斑。马蹄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名偷袭弓手的尸体。

    眼下军心已定,再无兵士敢违命随意走动。然而众人仍是惶惶,只怕有敌人乘夜袭来。

    “小子参见赵大人!”田元忌拜道。

    “哦,你是田泊阳的儿子,我认得你。你离开如此之久,却是去哪了?”赵义山问道。

    “小子找到一处要紧地,正要禀告大人!”田元忌回道。

    “却是何处?”赵义山问道。

    田元忌沉默不语,未作回应。

    赵义山明白,田元忌不愿在众人人面前说出此等机密。当即下马抚起田元忌,拉着他的手走出数十步外。二人在密林中交谈良久后方才返回。

    赵义山命令大军即刻起行,往黑风林东边开拔。同时人衔币,马衔枚,皆不许发出丝毫声音。

    兵士们听命后,当即规规矩矩地列队往黑风林东面方向行去。经过白日里的苦战,他们此时已是委顿不堪,只求能活着回到东阳县。

    在大军之后,赵义山又留有百余人遍点山火,这却是田元忌献上的主意。

    只见黑风林中熊熊火光冲天而起,并逐渐蔓延开来,将周围数里山峦化作一片火海。

    “撤!”一名首领望着远处的烈焰,不甘地发出命令。

    随即数百名背负着弓弩的黑色身影,跟着这名首领悄悄地撤离了黑风林。中间有一个瘦小人影,却正是少年穆远此人!

    赵义山此时已带领大军下了黑风林,往东阳县方向而去。他坐在马背上,不时回头望向身后那冲天的火光,长吁短叹不已。

    经过一番检点发现,兵士死亡者三百八十七人,受伤者六百七十二人,失踪者九十六人,加起来竟已逾大军半数。

    有些人,顺风顺水时豪情万丈,待受了点挫折,便心如死灰,仿佛这世上诸人皆胜过自己。

    赵义山便是这样的人。

    两日前,东阳县北门外校场上,赵义山检阅军阵时的凌云壮志,此时皆已化作团团愁云。他已下定决心,此番回城后要安安心心地做个都头,再不当这劳什子的先锋官。至于那逐鹿天下的美梦,随它去罢。

    羊叔子于睡梦中被叫醒,有前方归来的探马急报,大军在西阳县地界遭遇偷袭。

    羊叔子当即大惊,赤脚下了床,随即骑马往北门奔来。

    北门外空旷寂寥,了无人迹。赵义山所率大军,此时仍在百里之外。

    “奈何天不佑我!”羊叔子仰天叹道,牙齿咬得嘎嘎作响,仿佛那当空皓月也与他有仇一般。

    然而只是片刻之后,他已恢复了平静,仍是往日里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召都头安德海、刘胜,师爷卢安,让他们速速来见我!”羊叔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