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隐记
字体: 16 + -

第37章 坡林恶斗

    sun sep 06 12:41:32 cst 2015

    两千人马被困于半坡林地之中,去留不得。太阳渐渐落山,林地中的光线越来越暗。

    不时嗖地一声,有箭从暗处射来,随即有倒霉鬼应声倒地。旁人欲寻那箭支来处时,却已是无影无踪。

    终于有人敌不住心中恐惧,当即狂奔而逃,一路跑到山底。众人见此人竟没被箭射死,当下再也不顾先锋使赵义山之命,蜂拥着往山底跑去。

    这时又有数支暗箭袭来,专射队尾落单之人。

    军士们见状当即扔下刀枪累赘之物,更加拼命地往下拥去。山林中道路尤其狭窄,一时间人马倾轧。被踩踏致死者百余人,犹胜过被乱箭射死之数。

    田元忌所在的杂役队伍此时已是四散而逃,只剩他自己手持铁锅在山林间跳跃奔跑。

    数支弩箭向他射来,却又被铁锅悉数挡下。田元忌感觉射向他的弩箭应该都来自于同一人,而此人应藏于西边百步外的树林中。

    田元忌当即以锅为盾,绕着树木往那方位冲去,其间又有数支箭簇射中铁锅跌落。

    约莫冲出六十余步后,田元忌发现这些箭簇竟然都是射向他的铁锅,并无伤他之意,倒似要吓得他离去,不要再追过来。

    田元忌见状陡生犯险之心,当下他不再舞动手中铁锅,只是随意放于胸前遮挡。却发现那些弓箭仍是射向他的铁锅,不欲伤他性命。

    直至冲至八十余步,田元忌看清敌人乃是一名手持弓箭的少年,身穿青衣,一副猎户装扮。

    那少年见田元忌已是不远,便不再拉弓射击,撒开脚丫子往林子深处跑去。

    然而他脚力终不及田元忌疾速,跑了不多远便便被一根朽木的根桩绊住,摔了个嘴啃泥。田元忌当即扑上,将他死死摁住。

    “别,别杀我!我没杀人!”少年挣扎着喊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躲在这里暗算我们?”田元忌问道

    “我们是西阳崔县令派来的,可是我没杀人,一个都没有。”少年一个劲地在强调自己没杀人。

    从他刚才的表现,田元忌也信他。

    “嗯,我相信你说的,刚才你若是想杀我,我早死了。”田元忌松开手,将少年从地上拉起,“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他们都杀人,你却不杀人?”

    少年拍拍身上的泥土,答道:“俺叫穆远,崔大人见我会射箭,便将我强行征入了行伍。临走前俺娘告诉我,打战死得都是俺们老百姓,能不杀人就别杀人。俺刚才见你们的人死得忒惨,因此想起俺娘的话,再也不忍心对你们下手。”

    田元忌打量了一眼穆远,只见他生得浓眉大眼,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分外淳朴。着实是佛经中所言的善信之人的形象。

    “我叫田元忌,东阳县十里坡村人。你的不杀之恩我记在心里,来日必会报答!”田元忌朝穆远长辑一拜,隐约中他已有了父亲田泊阳的影子。

    “哥们,你别这样!”穆远见状吓了一跳,“不杀人是应当的,什么时候不杀人竟成了恩德?你刚才不也没杀我嘛!”穆远憨笑着挠了挠头。

    田元忌不好意思地也笑了笑。他此前跑来追穆远,不仅没有承对方好意,反而将对方着实惊吓了一番。

    “哥们,你回去告诉你们的人,让他们别往山底下冲了。这里叫黑风林,往东走有一条小路,那里没有人埋伏。下了山便有一条大路,可直通你们东阳县。”穆远的手指向黑风林的东面。

    说完他就往林子后面跑去,只是片刻便不见了踪影。田元忌见状也欲速速赶上队伍,向先锋官大人报告刚刚获得的情报。

    然而此时一名身着蓝衫的壮汉提刀向田元忌走来,却是东阳县兵士的统一服饰。又见他腰间系有一根绛色缎带,应是一名十夫长。田元忌见状大喜,向壮汉迎去。然而只是走了数步,他见这位十夫长面色阴沉,便觉来者不善,当即停下。

    “臭小子,老子看你往哪跑,追得老子好苦!”壮汉恶狠狠地说道。

    “大人,小子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您?”田元忌紧握手中铁锅,往后徐徐退去。

    “什么事儿?你老子偷了账房里的东西,藏哪里去了?害得卢师爷找得好苦!”壮汉手持钢刀,一步步向田元忌逼近。

    “大人,我们家从来不做任何偷盗之事,只怕是您弄错了吧!”田元忌回道。

    “兔崽子竟然敢顶嘴,不卸下你一条胳膊,看来你是不会说实话!”壮汉说话同时手中已是一刀劈出。

    田元忌一个箭步,堪堪躲开这一击。他虽未学过任何武艺,身体却是异常敏捷。

    然而他未注意身后,不留神竟踩入坑洼之中,当即一个跌绊往后摔倒。

    壮汉见状如猛虎扑来将他摁住,右手钢刀在田元忌面前使劲晃了晃,“兔崽子,你到底说不说?”

    “就是没有,你让我怎么交待?”田元忌吼道。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壮汉脸上狠色一现,右手钢刀便要举起。

    然而下一刻却只听他“啊!”地惨叫一声,仰面倒地。却是田元忌趁他不备,抓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在他的脑袋上。

    趁壮汉倒地的瞬间,田元忌拾起掉落一旁的铁锅跑开,这是他唯一的防身利器。壮汉手捂流血的右额,脸色气成酱紫色,提刀紧追田元忌。

    田元忌不会武艺,跑得久了脚力渐渐不及。那壮汉虽是笨重,身体却是壮硕,追得越发起劲来。壮汉不时追上田元忌一刀劈来,却被田元忌用铁锅挡住。

    此刻田元忌也是不好受,壮汉力气颇大。每用铁锅格挡一次,田元忌便被震得手臂发麻。如此下去,壮汉只需再砍上几刀,他便要缴械投降。

    田元忌见形势不妙,专拣树林间的窄小空间窜跃。壮汉身材肥硕,每每无法通过,气得啊啊大叫,下一刻便越发疯狂地往田元忌扑来。

    一丈,两尺,一尺,越来越近。

    田元忌见这般下去迟早要死,当即咬咬牙,往坡上攀去。他以前常在药王溪旁的崖上采药,这种缓坡对他而言更是小菜一碟。

    田元忌边跑边用一根枯木枝去戳壮汉,直要扰得他跌下坡去。

    壮汉见状竟不再攻上来,而是拾起一块块石头,砸向田元忌。田元忌只是用铁锅抵挡了三块便已不支,心想不管怎么逃,终究还是要死了。

    然而正在此时,他脑海中灵光一现。僧人伊戈曾为他演示的枪盾之术,一一浮现在他的眼前。

    以锅为盾,以枝为枪,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