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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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大战在即

    sun sep 06 12:39:09 cst 2015

    话说这丹霞洞原属抚州蛮族中极为有名的一个势力,不仅人数众多,所辖地面亦是最广。

    四百多年前,丹霞洞曾出过一位名叫察猜的洞主,其人雄才伟略,只用七年时间便已统一抚州大部分地界。一时间丹霞洞风光无二,察猜俨然成了天南霸主。

    然而好景不长,仅是三年之后,初代檀香君佐思曼古所率大军南征。察猜所部在但马镇之战一触即溃,死伤及被俘者以十万计。

    从此丹霞洞元气大伤,不仅让出抚州大部分地界,并且退避至东北方的梅岭深山之中,不再过问抚州百蛮纷争之事。

    初代檀香君佐思曼古在但马镇置抚州巡察司,便是如今抚州府的前身。

    经过檀香寺王朝三百多年的统治,多数蛮族已能与檀人和睦相处。唯有地处西南一隅的丹霞洞,对昔日但马镇之败念念不忘,尤其排斥檀人。

    因此当镇海说道此行要前往丹霞洞,樊吉乃是大吃了一惊。

    丹霞洞虽已偏安一隅,但是其族中医术向为世人所称道。即便是濒死之人,经过丹霞洞内神医的诊治也常能起死回生。

    然而丹霞洞中有个传统,若是檀人入其地界求医问药,则必须放弃原有的佛陀信仰,改信丹霞洞所尊树神,否则不予医治。

    而镇海和尚却是一名虔诚的静海宗信徒。

    四十多年前,宝象禅师在天怒河畔救起一名孤儿,供以衣食,并允他在静海宗内学经。待得孤儿剃度之后,宝象禅师又为其取法名镇海。

    自从镇海皈依在天佛以来,他侍奉在天佛几十年如一日,不曾有过丝毫叛教之念。

    “法师,我二人还是不要去那丹霞洞的地界了罢。樊某自知大限将至,只怕医了也是无用。”樊吉劝道。

    “樊公不必挂虑,此番贫僧已有计策,那丹霞洞人断不会以信仰之事强迫于我。”镇海胸有成竹地说道。

    樊吉听到镇海这番话,便不再说。作为几十年的老友,他对镇海再为信赖不过,然而仍有另一件事情让他放心不下。

    “法师,你我二人此去丹霞洞路途遥远,且又多是崇山峻岭。只怕来回数月间,那左肃已伙同羊叔子在东阳起兵造反。并且我朝立国三十年来对抚州蛮族少有安抚,只怕他们此刻也是蠢蠢欲动,届时恐会在天南酿成一场巨变!”想到这,樊吉心事重重。

    “樊公,眼下你我二人已是自身难保。那抚州刺史柳三省贫僧曾见过一面,其人干练果敢,断不会使抚州事态骤然失控。”镇海答道。

    “法师所言亦是有理!青瓦关把总黄金贵已派人前往抚州府请兵。想来左肃羊叔子二人造反之事,柳三省数日后便会知晓。届时大兵压境,封锁青瓦关,东阳县将成瓮中之鳖!”樊吉只能这般安慰自己,如今他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抚州刺史柳三省身上。

    与此同时,飞鱼洞主第七男通过各地耳目纷纷传来的讯息,已经觉察到抚州将有大事发生。第七男不敢稍有怠歇,将整顿七洞湾视为眼下首要之事。

    那些黄沙洞族人本已要迁出七洞湾,却在最后时刻被第七男留下。一时间,众人感激涕零,纷纷宣誓效忠。

    第七男又从百姓中选出两名素有威望之人,第三海与崔横,分别委以左右庶长之职。而那崔横原本只是清水洞主第五忠的一名家奴,第七男此番举动尽显唯贤是举之心。一时间七族贤能之士,纷纷归附于她。

    同时第七男又挑选勇士两百余名加以训练,一时间竟拥兵千余,成为抚州境内一股难以忽视的势力。此刻她所需做的只是养精蓄锐,静待时机。

    此时已是黄昏,一抹斜阳透过残破的窗纸落于书桌上。羊叔子忙完了一天的公务,此刻正在奋笔疾书,笔下一方宣纸尤自墨迹未干。

    即便每日再是繁忙,羊叔子也要抽出时间,临摹一遍草书名家张素的《怀阳贴》,这是他平素不多的一门爱好。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进!”羊叔子道,与此同时他的手下墨笔尤自未停。他从眼睛的余光中,已经知晓来者乃是都头安作海。

    “大人可知卢安带人将那新来的帐房文书田泊阳抓起来了?听说兵是刘胜给他的。”安作海道。

    “此事我已知晓,田泊阳强迫民女,杀人灭口,罪无可恕!”羊叔子脸色不变,仍然沉浸于他的《怀阳贴》中。

    卢安在县府账房已经多年,在钱粮赋税方面乃是一把好手。眼下起事在即,兵马粮草尤其重要,如卢安这等人才正是不可或缺。

    至于刘胜,他也是羊叔子手下的一把好手。羊叔子不会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田泊阳,而得罪了刘胜与卢安。

    “大人,田泊阳此人向来守本分,大不可能作出此等事儿来。卑职倒是听说田泊阳这些日曾在账房中查出诸多账目不符之处,且他生性耿直,不愿与卢安妥协,方才会惹出这番祸事来。”安作海仍不甘心,继续说道。

    “水至清则无鱼,卢安作为账房管事有点小手脚也不奇怪。”羊叔子声色不动。他不在乎卢安是否贪墨,只要能筹够兵饷便好。

    “可是大人,这卢安与刘胜结交数年,二人已是走得太近。他们此番先斩后奏,将田泊阳置于死地,只是事后方才知会大人一声。这等事若不加以管治,恐怕会有损大人官威!”安作海又道。

    羊叔子听了安作海此言,手中笔毫方才停顿了下来,说道:“就如此办吧!将田泊阳逐出县衙,再不许任以公事!他不是有个十四岁的儿子么,留下充作军中杂役吧!”

    “那卢安该如何处置?”安作海又问道。

    羊叔子听后却是不答,他仍在回味自己的字。羊叔子自觉今日发挥颇佳,是数日来临摹《怀阳贴》最好的一次。

    张素的《怀阳贴》中共有六个“人”字,写法皆是不同。羊叔子每每临摹皆是得其形而忘其意。

    然而经过数年揣摩,羊叔子今日对自己写的这六个“人”字甚为满意。

    “作海,你说这个‘人’字该咋写才有韵味?”羊叔子突然问道。

    “不不不!大人,小人乃是一介蛮夫,哪里懂这书法之道。”安作海连连摆手道。

    羊叔子见状意味深长地望向安作海,说道:“这个‘人’字啊,落笔重了便显得呆滞,轻了会太虚浮。不轻不重则会笔锋无彩,有轻有重方能得其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