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世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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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辩论 2

    mon mar 02 18:00:00 cst 2015

    榆阳说完,一向看谁都不顺眼,喜欢冷嘲热讽几句的李俊连喊两声,可笑可笑。道:“你说科举好?推荐有包庇,科举就没有吗?若是没有,几年前的科举为什么会取消?震惊天下的舞弊案,我想你不会没有耳闻吧!官家子弟和平民子弟的机会真的均等吗?平民和平民又均等吗?考试前,所有人都会选择行卷,行卷又何尝不是一种举荐?行卷好的人,就有了名气,考官就会留心他的试卷,中举的概率就要高,考场的猫腻可不比官场上的少。”

    李俊说话直接,平时他跳腾惯了,给人的影响总是市井小人,但今日所见其实不尽然,李俊说完,平时喜欢和他一起起哄的人也站出来说了几句鼓劲。榆阳自然知道那是冲他来的,同为士族,比起和孟昶他们较劲过不去,榆阳她更看不顺眼一点。

    未等榆阳起身反驳,就谢天酬人摇头晃脑,呆呼呼的又向众人行礼道:“嗯,个人觉得科举比较好,至少我国读书的人越来越多。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如果我国人人都能说几句圣贤的话,家家供着夫子,那么人人以君子为榜样,盗窃,贪污,奸淫之死便不再有。”

    看他呆头呆脑的模样,说出来的话也一样傻。

    他的老对手陆基起身道:“若人人都读书,我们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天酬说话不免有些天真!”

    白长宇摇了摇头,什么话题到了他们嘴里总是要跑的。

    “我自以为,世袭最好,书香门第子弟,从小耳濡目染圣贤之道,耳边听到的也是和国家官场有关的大事,而且入朝为官,可以避免根基不稳,做事左右傅手的情况。”

    说话的人,孟昶不认识,薛平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说话的人姓戚名为继业。戚姓不是什么大姓,但在朝中戚家的人可以说是世代为官,可他们永远都是士族而不是世族,所以想方设法巴结世族,想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得到一劳永逸的机会。想当世族的人不少,此言一出,又有不少人附和。

    “世袭虽然稳固,但时间一长难免有结党营私之嫌,还是科举稳当,如果将科举比作溪水,那么世袭就是湖水。”

    此人说话不冷不淡脸上的表情和黄浦轩有些像,孟昶思索片刻,他总觉得这人他见过,果然,那是第一天和被狂人杨素为难的那个霍云,要不是黄浦轩那张比他有过之无不及的冷脸,说不定孟昶记住的人就是他。

    霍云说的轻巧,可是在做有些人听得却不舒服:“结党营私?你这可是暗有所指?”

    霍云道:“没有。”

    只听有人忽的冷笑一声:“怎会没有所指?时间久了便是结党营私?从未听说过,只不过是人人喜欢攀附,而有人喜欢被攀附。”

    此人这句话说得更为露骨,让人觉得弦外音更重,何晓站起来看着众人,有的人觉得她的眼光没什么,但戚继业的人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那个女子似是在讽刺自己攀附。

    许绍捅捅黄浦轩:“你看看,那个丫头马上就惹火了,只要你和她说一句就会有人迎合你,她的危机便会小。”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对辩论也没有兴趣,是男儿自当练好武功,统帅一方,杀敌人,保家卫国。”

    许绍叹了一口气:“你不觉得,当一个儒将更为风雅吗?”

    黄浦轩静坐,没有回答。许绍看着远处再也没有说过话的孟昶和他身边的两人不由觉得有点无聊。

    孟昶不打算再说,孟安和阿果也不打算凑热闹,反正管他什么科举,推荐,世袭,反正进了书院,那些什么都是扯淡。

    众人越辩越凶,话题也越来扯越远。从科举,变成了映射彼此的话语,白长宇听得直摇头,白飞燕看到百长宇的情绪,决心将话题拉回来,起身道:“不管科举也好,世袭也好,举荐也好,都是为官的一种方式,其目的都是为了朝廷输送人才,前几年虽然有震惊天下的科举舞弊案,当年的考试虽然取消了,但是科举却没有取消,说明皇上还是衷于科举的,但举荐近年来却消失了。要想被推荐,首先推荐之人必须位高言重,极有威望。以前,琅琊孟慈以推荐出名,眼光独具,为朝廷输送了不少人才。考生大部分也喜欢找他行卷,请求指点,因为拜访的人多了,所以便容易滋生贪污和腐败。谁能想到孟慈居然成为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恶徒,不仅坏了自己的名誉还伤了圣上的心,他们一家的遭遇便是对举荐最好的解释。”

    孟安的目光一直在飞燕身上,当他自顾叹息的时候,才发现身侧有一阵凉意,孟昶的表情出其的奇怪,冷冷冰冰,如同一只扑食的饿狼。

    “错了,不对!”殷殷还未坐下,薛平便起身辩解,他父亲和孟慈是好友,知道孟慈的为人,正因为替孟慈说话,不卖丞相的帐,所以才被贬。

    “孟慈大人一好布施,这是全芙蓉城都知道的事情,每次大灾他都会第一个家里的东西当了买些粮食周济穷人,这是众人所共识的。孟慈大人所举荐的人才,不是因为考行贿才得到孟慈大人的欣赏,而是却又本事,灵霄,邱云飞,都是被孟慈大人举荐,造福一方,深受百姓爱戴!”

    榆阳一笑,讥讽道:“孟慈大人?谁不知道他是被满门抄斩的罪臣?你还敢称他为大人?你没忘了,孟慈最后举荐的那些人的下场吧!一个德行有亏之人,举荐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即使现在被人称颂,迟早也会做出德行有亏之事。”

    “没错,那个老头,就是多管闲事,白州哪里惹着他了,他好好端端的为何要像圣上祈求免除白州的部分税银,引得最后圣上大怒,加了白州十年的赋税,十年啊!白州没有一个人不是对他咬牙切齿,这样的人,幸得早已处决,不然不知有要害多少人!”

    说话的是白州州司孙隼的儿子孙行笑,本来他们还挺感激孟慈的,因为那年有天灾,交不起那么多的赋税,可是东窗事发,孟慈死后,皇上迁怒与众人,所有与孟慈有联系的人全都严惩!孟慈的死不过是屠杀的开端。

    薛平起身急于再辩,忽觉有人按住了他的肩头,孟昶黑着一张脸,起身看着榆阳和孙行笑,这里在座的的人大概没有几个会和薛平一样如此评价孟慈。爹爹一生没做什么坏事,死后却英明尽毁。

    “如果,孟慈有错,诛其首恶便可,为何被他举荐的人都遭此横祸,满门抄斩,灵霄邱云飞,他么犯了什么错?一道圣旨便要了他们的命,百姓哭嚎着,却把这笔账,算在了孟慈身上,那些被孟慈帮助过的百姓又有什么错,他们不过是感激孟慈当年的救民之恩,逢年过节的时候送点礼,孟慈不好推辞做了记录,是为了以后还给他们,可圣上却说这是行贿,按照本子所记的人名,将这些人全部捉住斩首,这些人死的时候又把账算在孟慈头上,质问他为什么要害他们?那些曾经行卷的学生,个个都唾骂孟慈,因为他们也收了牵连,想行卷的止步,行了卷的丢命。孟慈究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波及如此之广?”

    孟安看得出来,虽然孟昶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身子依然止不住的颤抖。薛平叹了一口气,仿佛当年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依稀在眼前。

    “孟慈有负圣恩,圣上对他如此信任,他吃着皇粮却去偷东西,这谁能忍受,那些人有眼无珠结交了孟慈,吹捧他,感激他,便是对圣上大大的不忠!这天下是圣上的,我们的命也是圣上的,他想杀谁就杀谁。”

    孙行笑的这番话,听得有心人沉默,这天下当真只是圣上的天下,圣上和丞相相斗甚酣。此话一出,他的立场再清楚不过。

    “想杀谁就杀谁?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所有人都将罪孽归于孟慈,后悔认识他,当年感激孟慈的那些人,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不再骂他,可是这究竟是谁的错?把刀子夹在脖子上的真的是孟慈吗?真正杀了猪的,是卖肉人?还是屠宰人?吃肉的时候说肉好吃,吃完了又说卖肉的人是王八蛋,诱惑他破戒,他怎么不说,世上没有屠宰人就没有肉可吃?”

    孟昶没有明说,但其中的话映射的东西所有人都听懂了。

    “孟昶,你好大的胆子!当今天下,姓的是轩辕。是非对错,都是圣上说的算,你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还敢为孟慈说话。你也姓孟,该不会是什么当年余孽吧!”

    圣上和丞相斗法,但是天下如今还是圣上的,连丞相都不敢做僭越之事。榆阳针对性的一句话,让孟昶脸色更为难看:“是啊,当年圣上应该下一道指令杀尽天下姓孟之人,我也不会站在这了。一个人,一念之差可能害几个人,可圣上一念之差,死的可就是成千上万之人。天下姓轩辕,但却不是他一个人的天下,如果不励精图治,轩辕澈的教训可如有在目。”

    薛平脸色大变,拽着孟昶的衣袖,谁都知道轩辕澈的名字是楚国的机会,就是因为这个转折,才有了今日丞相和圣上对立的局面,说孟慈就说孟慈,怎么又扯上轩辕澈了?

    “你这是在讥讽当今圣上吗?你是不是暗示我王德行有亏,暗示轩辕澈之事要重来?从一开始你就极力为孟慈辩护,你怎么知道孟慈有个本子上面接着送礼之人的名字?这种私密的事情,你一个普通小子怎么会知道?”有力的质问个个都可以治罪,单凭孟昶今日喂孟慈说的一番话,还有刚才所提到的圣上的事情都足以要了他的命。

    孟昶的回答理直气壮,他知道刚才激动说漏了嘴,但越是那样,越不能慌:“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忠言逆耳利于行,要是朝堂之上听到的永远都只有一个声音难这个国家不就太可悲了?只有时时听到规劝之言,才可以励精图治。”

    “好大一定帽子,要真是规劝之言,为何言辞之中全是不满?光是将圣上比作屠宰人便是大大的不敬!还以轩辕澈说事?”

    孟昶一时无语,当时也是情绪激动所致,他对圣上本就不满,那番话也是脱口而出,如今被人揪住,当时无处可避。

    薛平起身对来人道:“当年卫辉也曾和圣上争执,甚至以辞官相威胁,阻止圣上,他可是有名的直臣,虽然言行上有所不敬但是初衷还是好的。”

    “初衷?不尽然吧!他是什么身份?卫辉是什么身份?天下间要人人都说先王坏话,而都扣上卫辉大义的帽子,那岂不可笑?”

    榆阳在一侧看着,他倒要看看孟昶如何交代,但年东方莫就是因为在朝堂上之言轩辕承业的不是,差点送了性命。所以啊,这有话,不是可以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