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世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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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辩论 1

    mon mar 02 15:00:00 cst 2015

    许久未到紫金铃花树下来,当看到和记忆中淡紫大不相同的淡黄时,孟昶才记起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仔细想想来到书院居然已经一个月,这一个月,自己似乎什么也没做,每天除了抄书就是抄书,闲的时候都是跟着榆阳,如今该做的事情的都已经做完,抱着书来回踱步苦思的时候居然看到了已经开始凋谢的紫金铃。

    其实,除了榆阳殷殷,还有几个特别的人他孟昶记住了名字之外,细想来,同班的同学居然连名字也叫不全。他与他们交情不深,他们也不拿他当回事,如此互不理睬,两不相干。

    孟昶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书来继续背诵。

    远处,略有些显胖的许绍站住脚步,颇有些意外的拍拍身旁的黄浦轩道:“意外啊,意外,我都不记得多久没见过他了。”

    黄浦轩一向冷着一张脸,天气寒冷但他的额角还是稍有些汗珠,手中紧握一根长剑一般的树枝显然是刚练过剑:“你居然还记得他!”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全书院学生的衣服可都杖着他洗,而且谁不知道贤班有一个天天被先生罚去抄书,怎么也背不会文章的孟昶啊!”说罢许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果然,这些平民比我们努力,要是我如他一般,早就挥袖回家,岂会来这里受辱?”

    黄浦轩陪着许绍待了一会,见孟昶不停的摇头背书,表情极为痛苦。虽然黄浦轩的父亲告诉过他,人不怕笨,就怕不肯吃苦。可是看到孟昶之后,他觉得,痛苦如斯,该有多笨?

    “走吧!”黄浦轩道。

    许绍笑眯眯的脸上笑意更甚:“恩恩,我也听烦了,回去歇息歇息。不然怎么会有精神备战明日的辩论?”

    许绍口中的辩论,乃是白长宇几日前所说的话题,只让他们智贤两班的学生一同到紫金铃花树下一聚,说是要锻炼辩才,至于辩什么不得而知。而这件事因为白长宇强调的少,所以久而久之孟昶也就忘了。

    若不是阿果中途记起只怕他们又要被先生训斥。平时不迟到,一到关键时候就迟到,三人有些局促的站在不远处,智班贤班的围着八位先生坐成一团,白长宇和王全安居中而坐一左一右。小三和小四站在远处,一见迟到的三人,小三不由的拉下了脸。

    “你们三人,在这种时候居然迟到!对你们而言书当真无用!”气息还没喘匀王全安的呵斥声便到了,虽然他现在是智班的带班,许久不见,他还是一样讨厌。

    白长宇看了王全安一眼对三人道:“踏着点来,时间掐的也真准,入座吧!”

    三人没有说什么,圆圈的末尾远离白长宇他们的地方空出三张席子,孟昶冲对自己笑笑的薛平打了招呼,迅速落座于身侧

    白长宇沉吟片刻,不紧不慢的摸着额下的那一撮山羊胡道:“如果今日要你们投笔从戎,可能做独当一面的将领?”

    众人均是一愣,不知道白长宇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还不等人答复,白长宇有道:“从左到右依此说说吧!”

    只见首座的黄浦轩道:“求之不得!虽不可独当一面,定奋勇杀敌!”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但却让人一凛。

    许绍依旧笑眯眯的摇头:“不行,不行!即使是千里马只怕被我骑着日行千里都要累死,不行不行。”众人听着一乐。许绍虽不算胖,但他用调侃的语气说出,仿佛真的有那么一回事。

    第三位儒生打扮,头戴纶巾的学生一脸困惑的站起向在座的先生行礼完又向周围人行礼,才起身道:“兵法里,都是些狡诈手段,毫无君子大义,君子讲究礼仪诚信,可是兵法里却视这些礼仪为无物。讲究出其不意,致人死地。卑鄙手段使尽,这样打赢的仗人人却说光彩,并为之欢呼。我大楚即讲礼仪,就不该留着些兵书害人。”

    少年言之凿凿仿佛那真是什么害人不浅的书籍,只见一人笑了几声,起身道:“谢天酬,你这话说的不对,若是大家以礼相待,告诉对方我什么时候要打你,有多少人,怎么打,布什么阵,谁做先锋。有多少粮草,那这仗有什么意思?又算作打仗吗?兵法,诡道也,是不能讲究君子,倘若如你诉说大家一对一的捅刀子,那不是徒增伤亡吗?有德之君,自然爱惜百姓,先贤不是说,君视百姓如草芥,百姓亦视之。用诡道之法保众人性命那就是仁了!所以,天酬兄,你刚才的话不对!”

    “可是,陆兄……”

    “陆基,谢天酬,你们是不是忘了我问的是什么?”白长宇打断二人的争执,他们耳热同时向先生拱了拱手,回坐,不在多言。

    回答继续,大家一人一句的说着,白长宇的脸色始终没有变化,众人本就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是和用意,但见他一直没有表态,心思更难猜。

    书院中的几个女子,面对这个问题,有的选择的避而不答,白飞燕则说,愿效仿沐英为国尽忠,虽然这个话从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口中说出来华而不实,但也很快成了其他女子的标准答案,何晓说的慷慨,但众人对这些女子的答案没有放在心上。

    “我饱读兵法书籍,若是上战场打仗,只怕也是不难。”孟昶听得的此人的语气有些大,凝目看去确是经常带头起哄的李俊。榆阳扫了李俊一眼神情大为不悦。

    殷殷依旧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若是上场杀敌,我们是怎么也不如男子的,但如果有国难的一刻,女子也好,妇孺老少也好,读过书的,没读过书的,贱的贵的都应该为国而战!”

    听闻殷殷如此,一向没什么态度的白长宇点了点头,似是赞许,殷殷虽然怯生生,但这句话却说的实在恳切,除了李俊和部分人传来的低声唏嘘之外,众人没有过多表态。

    薛平道:“我书读的不好,上战场不托人后腿就行。我当谋士也不可以,勾心斗角的,脑子太笨。”饶了一圈等于没说。

    孟昶想了想:“不过是多死一些人和少死一些人的却别,本领高的,多杀一些,本领低的少杀一些。”

    白长宇还未说什么,礼科先生,邢严便哈哈起来:“妙啊,妙啊!是这个理,是这个理,不错不错。”邢严向来喜欢孟昶,偏袒的直接。

    许绍盯着孟昶,觉得好玩有意思,捅了捅身侧的黄浦轩道:“像你这样的本领高的,可以杀几百个,几万个,像我这样的,就是人家一刀一个了。”

    王全安见白长宇眉头微皱,趁机连喊两句肤浅肤浅,却不见白长宇理会,之间他思索片刻:“何为本领高,何为本领低?”

    孟昶回答的更简单:“官职所在,便是本领高低。”

    白长宇继续问:“那,去其本领低的,只留本领高的如何?”

    孟昶笑笑:“世事之中只有更,没有最。大家都是为了报国,本领高低又有如何?总比那些敌人一来便开城投降的脓包好许多。”

    话里有话。白长宇听懂他言外之意,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何必呢?白长宇原是针对孟昶,让他下山,和他多说几句话,不过在有些人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比如,榆阳李俊之流,只有孟昶的回答让白长宇做了回应,如何能不让人他多心?

    “我问你,我国选才之道共有几种?”

    “大致有三种,推举,世袭和科举。”推举自不用说,只要是有官职的都可以推荐他所赏识的人为官,这种人一般会有一年的试用期,如果发现此人却又本事,那么便留任,如果只是脓包,那么不仅自己有难,推举的人都会有连带责任。世袭一般是开国元勋功臣的后代或者王公贵族官位才可以世袭。科举大致分为三科,秀才科,进士科,明经科,和某些时候皇上自己更具需要招揽特种人才的杂类,不过过了科举只是打开了仕途,还要经过御史大夫的考试之后才算结束,不过还是不能立刻当官,要在家里等个一年半载有官职的时候等待调令。

    白长宇点点头道:“不错,现在你们便自述自己的意见,认为三种制度那种最好,可以辩,但不可吵,更不可动手,说污言秽语。好了,开始吧。孟昶,你先说。”

    孟昶心想,三者各有各的好,又不是一人一句,说完结束,还不知要辩到什么时候,不如把这个问题扔给他们,反正有的人也想在先生面前表现一番:“三者各有各的好,推举无门阀之见,只要有才便可,世袭保证朝廷根基,科举机会平等,让更多的人读书。三者各有优劣。”

    其实不然,孟昶个人认为,三者之间,除了科举之外,其他都属多余,世袭如同一颗毒瘤,容易形成几家独大的场面,是最危险的一个,而推举多多少少有点法外容情,撞大运的感觉,有了科举如同画蛇添足。不过自己的父亲孟慈最喜欢推举,也有许多人来求他。

    一个无好无坏的皮球踢给众人,榆阳冷哼一声起身道:“科举的诞生,那是我国的一大创举,虽只有近百年的历史,但成效可见。因科举而涌现的名人不在少数。推荐的历史虽长久,但不免多包庇之嫌,人情之间的包庇,虽有连坐,但还有有刀剑甜蜜之嫌,而且,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何况人?只要推荐错人,便性命不保,如此,即便真的是有才之士,也少有人愿意堵上性命去做担保。”

    榆阳说完得意的看了孟昶一眼,孟昶没表态,但榆阳看他的眼神却带着讽刺。榆阳虽是个小人,但是毕竟也是士族,智商和脑子还是有的。

    孟昶回以榆阳的漫不经心的微笑,让他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