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宫御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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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烽火断无烟(3)

    秦羽蹊放开锦被,侧身将被子卷在身前,往下一看,昭衍正的背对着她躺着,他白色的中衣映在正黄色的锦被上,干净的仿佛簌簌白雪。

    秦羽蹊张了张嘴,弱弱地唤他的名字,“昭衍……”

    “嗯,”

    “你……”她欲言又止,一双拳头在被子里握紧,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我想让你陪陪我,好吗,”

    昭衍眉头跳了跳,回过身望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嗯……你要不要上來,”

    昭衍当然十分乐意,但他琢磨不透秦羽蹊的想法,又怕惊到她,于是推却道:“你不用过意不去,我是个男人,怎么睡都无所谓,再说,毛毡垫子,本來就是让人睡得。”

    她撑起上半身,一手往前伸了伸,昭衍便也伸出手,握住她的指尖:“羽蹊,你在想什么,”

    秦羽蹊怔怔地望着他,脸颊一寸一寸地嫣红起來,她沒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回报他,用尽全力,不留遗憾。

    “羽蹊,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

    昭衍的话还沒有说完,秦羽蹊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昭衍,你这样爱我,会后悔吗,”

    他深邃的眸子中隐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让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爱不是用來后悔的东西。”

    “那你告诉我,因爱生怨,是真的吗,”

    昭衍莞尔,安慰她道:“羽蹊,你不会让我有遗憾的。”

    他字字句句都是相信她的话,秦羽蹊蹙起眉头,反手握住他,将他往自己身边扥了扥:“你來……到我身边來……”

    到她身边……

    昭衍仿佛被她紧紧跟随地双眸吞噬,他所有的神思都陷进她那柔柔的一个“來”字中,他慢慢起身,侧身坐在床榻边上,秦羽蹊从后将他紧紧抱住,温热的气息渐渐变得意乱情迷……

    “昭衍,我一直不知道,一直很困扰,要如何回报你的爱,我只有自己,也只能把自己给你,你要吗,”

    “羽蹊,”他一手抚上她的手背,慢慢揉搓,情谊缱绻。

    “我的爱不是让你报答的,我们之间,多少年的感情,早已不在乎谁付出的更多或是更少了,只要你喜欢的,我都会去做,只要你心甘情愿,我会是你最终的良人。”

    她柔若无骨的手慢慢纠缠上昭衍的脖颈,她附身他挺直的后背上,就像一朵柔软的云,昭衍的呼吸渐渐急促起來,他翻身将她压倒在榻上:“羽蹊,这不是报答。”

    “我知道。”她支起身子,在他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昭衍,我把自己送给你了,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怨我、恨我,好吗,”

    昭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好。”

    秦羽蹊第一次觉得永定宫好热,仿佛被放置了十几个炭火盆子,她唯一的想法,就是离昭衍近一些,再近一些,纠纠缠缠,永不分离,她想把所有的自己都印在他身上,她想做他的烙印。昭衍的温柔,他温暖的手掌,温暖的身体,就像是披在她身上的一条柔软的毯子,她只要使出全身力气回应着他,就能得到自己所渴求的所有安慰。

    “羽蹊……”

    “昭衍,我真的爱你的,真的真的,不能忘记你……”

    “从现在开始,你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的。”

    半夜三更,秦羽蹊从蒸汽腾腾的浴桶里跑出來,她身上穿着雪白的长裙,跑起來犹若蝴蝶振翅一般,大殿西边的窗子开了一个缝,她靠在窗框上,贪婪地呼吸着殿外瑟瑟的寒风,正在她闭目养神之时,窗子“啪”地一声,被人紧紧合上。

    “有这么热吗,”

    秦羽蹊回过头,同是一身中衣的昭衍,他玉冠半挽,黑发如墨垂在肩侧,兜着双臂瞪着她:“快回榻上去。”

    她看见了他,下意识地想起方才的片刻温存,脸又红起來,更加闷热难耐,她以手作扇,“呼呼”扇着:“我不去,我要在这里睡。”

    他便赖皮地坐在她身边:“那我也在这里睡。”

    “你不行,”秦羽蹊双手推着他:“你怎么能跟我抢呢。”

    昭衍顺势将她拉到怀里,紧紧锢住:“许你赖皮,还不许我赖皮了,这是哪里的法度,”

    他换了新衣,上面有清淡的香气,她记得他爱干净,以往的衣袍都要她一手拿去尚衣监整理的,一个折,一丝异味都不许有。所以她总在无意间记住这种独属于昭衍的味道。

    “别以为我栽在你手上了,就要跟你后宫中的妃子一般,遵循你的法度,我若是这样了,你可能也不再喜欢我了。”

    “谁说的,你成为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我要是死了呢,”

    “瞎说什么,,”他发狠地握住她的手:“再说这种话,我就……”

    “嘶……嘶……好疼,昭衍你快松松,我错了,再也不乱说了,”

    昭衍瞪了她一眼,松开手,又仔细地拿起來吹了吹:“打你一拳,再给你一颗甜枣。”

    “是,你说什么都对,我说什么都不对,放肆放肆,秦羽蹊就是惯爱放肆。”

    她仰倒身子,头枕在他的双腿间,昭衍一下一下缠着她的发丝,温柔地望着她熟悉的眉眼,喃喃道:“像梦一样。”

    她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他的眼眸上,幽幽道:“昭衍,也许这就是一场梦呢,我就是话本子里跑出來的精怪,为了吸食你的精魂,才许你一场半生不得的情爱,把你迷得颠三倒四,最终……”

    他一指放在她唇上,秦羽蹊乖乖住嘴。

    “咱们的故事还沒有到结局,所以并沒有最终二字,而且,你若真是精怪,也是我吸引而來的精怪,我自然不会害怕。”

    “你真是痴人。”她拿起他的指尖,轻轻地放在唇齿之间咬着,昭衍闷闷地笑起來:“痒。”

    “痴人也会痒,”

    “痴人还会哭呢。”

    她讶然:“昭衍,你怎么能为了女人而哭呢,你可是陛下……”

    “皇帝也有七情六欲,即便人前装作无事的样子,私下里也会落泪阑珊,你若不想惹我伤心哭泣,就老老实实地做你的精怪,不过,我是不会傻到让你吸**魂的。”

    秦羽蹊无奈地摇摇头:“你不是爱我吗,”

    “就是太过爱你,不忍你离去,才不能让你得逞。”

    “原來,你是怕我离开,才故作聪明勇敢。”

    “被你猜对了,”他笑了笑,俊朗的面容染上一丝迷离的光彩:“你是我怀里的风筝,一只穿着线,心在外的风筝,我护得太紧了,生怕你受伤,若是放得太开,只怕你走了再也不会回來。”

    “昭衍,可是我爱你。”

    “世间女子的爱,大多是留在心上人的身边,而你怎么与她们不同,你怎么总想离我远去呢,我以前总也想不通,现在好不容易将你寻回來,便再也不敢这样想了。”

    秦羽蹊合上眼眸,不敢再与他对视,她拽了拽他的衣袖:“昭衍,我冷了,你抱我回榻上吧。”

    “好。”

    昭衍深吸一口气,将秦羽蹊揽进怀中,双臂使力将她抱到床榻上,秦羽蹊身上的幽幽的香意,像极了六月的碧荷,沁人心脾,昭衍将锦被慢慢拉起,盖在她身上,自己侧身躺着,沒过多久,就传來秦羽蹊熟睡的均声呼吸,仿佛在他身边躺着的,是一只乖觉的小兔儿。

    “天下这么大,你走了,我便再也寻不回來你了,可你记得,我永远在这里,等你回來。”

    她这只风筝,有一颗束不住的心,她想飞的欲望,都深深藏在眼底。

    昭衍笑了笑,打了个哈欠,看來他今夜注定无眠。

    “王妃,陛下的意思是,虽然朝堂上对于博士的生死一直争吵不休,但好在卫清学府那边的人,和咱们王府的旧臣都站在博士这一边,所以还是有利的。”

    秦羽蹊提着食盒,匆匆赶往乾清宫,明里探望昭衍,实则是关心乌塔之事的近况,一连三四日沒有消息,昭衍也一副莫讳如深的样子,她愈发急不可耐。

    云草的嘴巴“噼里啪啦”一顿说就是沒停过,云草的消息都是喜田放出來的,喜田放消息肯定是昭衍的意思。

    “陛下……”

    她走到乾清宫前的宫道上,方要说话,便看见前面來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秦羽蹊微微放慢脚步,深深地寒意从脚底生出來。

    “他怎么会进宫,”

    “奴婢……奴婢好像听大总管说过,这位刺史大人惹了麻烦,他手底下的人屯着陛下放灾的银两,刺史大人下到地方督查,竟被瞒了过去,之后……之后提督大人对账簿发现不对劲,呈到陛下面前,说是地方县衙沒有回报灾银的去向,刺史大人急不可耐地用了自己的银两填补亏空,一填就出事了……”

    “这位刺史大人,掌管扬州监察事宜,我竟不知这年头的刺史家底都如此丰厚呢。”

    云草愣了愣,接道:“后來传说,扬州來了几个顶罪的,陛下只得先行放下,查过再说。”

    “老狐狸。”秦羽蹊不禁啐了一口。

    云草看舒科齐走得近了,福身请安:“见过大人。”

    舒科齐脸上阴云遍布,看见秦羽蹊后,老眼放光,一副奸佞的模样,秦羽蹊单看一眼就欲作呕。

    “老臣又见了王妃,王妃万福金安。”

    秦羽蹊不愿与他多言,抬了抬手,便要离开,谁知舒科齐冷笑一声:“王妃这么急着,要去陛下处,”

    “是。”

    “老臣看王妃近來的神色可好过了先前的那段时日,可见宫中雨露深。”

    云草不觉地气怒,“大人言重了,若不是公主需要王妃照顾,王妃定不会在宫中滞留。”

    “云草,不必多言。”秦羽蹊垂眸,轻蔑地瞟了他一眼:“大人身处陛下的宫中,凡事出口还需谨慎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