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之上
字体: 16 + -

第二十六章 傻瓜

老爷子又说:“农果力耕,虽有饥馑,必有丰年;商果积货,虽有壅滞,必有通时。”

    徐秋蜇答:“士人读书,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有志,则断不甘为下流。有识,则知学问无尽,不敢以一得自足;如河伯之观海,如井蛙之窥天,皆无见识也。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此三者缺一不可。”

    老爷子又问:“你读了多少篇多少日,怎么到现在才来。”

    徐秋蜇挠了挠头,习惯性地要说一些好听的话,在那一双世事洞察的眼光下只能嗫嚅地说出实话:“自那书到手上为止,一共读了八十二天,全部六十八章。至于为什么才来,这地址我早就在书尾看到,只是没把这本书背熟不敢来见老爷子您罢了。”

    老爷子见他很诚实,满意地点了点头,往前面的椅子一指道:“坐下,好久不曾与你下棋。”

    徐秋蜇坐下,与谭正林一番围子鏖战,虽下的一手绵里藏针,终是输给了老爷子大同归一的煌煌正道。输了棋子,徐秋蜇自然要说老爷子棋艺高超一类的马屁。谭正林隔空点了点他的头,道:“进了城,见了事,总算不那么木讷。朴实虽好,但世人皆好艳俗。”

    “是,老爷子。”

    “你进来带了什么东西?”

    “是家乡的红枣,又大又甜,可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来。”

    谭正林点了点头,站起来,道:“欣儿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闹,这几日将我惹得烦了,我将她丢回给她妈照看去了。这妮子人小鬼大,这附近小孩不少,可能和她玩到一块的不多。那孩子,到底是被我宠坏了,却只有你一个。”

    被称赞能和一个小娃娃玩到一块,徐秋蜇不知道是该感到荣幸还是悲伤。一番闲谈,都是长辈对晚辈无微不至的关心,问到学校,问到家庭,问到很多很多。随着一问一答,徐秋蜇心中的紧张逐渐消散一空。他知道,原来这个严肃古板的老爷子在心里是很关心他的。

    天色本来阴沉,到了这个时间,更是快要沉下来,客厅的灯亮了起来。谭老爷子叫徐秋蜇留下来吃饭,徐秋蜇心中自然是不愿意和这个威严赫赫的老人家吃饭的,但也不能说不吃。势必人强。

    吃饭的时候,出乎徐秋蜇的意料,这张饭桌上不仅坐着煮饭打扫的老妈子,那个开门的园丁老人也堂而皇之地坐上了饭桌。这顿饭吃得很安静,期间,谭老爷子还特地跟徐秋蜇道:“平日里我总要说吃饭不能讲话,但欣儿总不能遵守,打是打不得她的,不然要闹一个月。”

    徐秋蜇奇道:“欣儿可不像是这么不听话的孩子。”

    谭正林摇了摇头,满脸爷爷的慈爱:“她就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小小年纪,倒学了成年人的本事了。唉!少年老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好。”

    徐秋蜇也不知道老爷子是在是欣儿还是在说他,只能默默吃饭。吃了饭,他陪老爷子看完新闻联播后,实在忍耐不住空旷的大宅里别样的气氛,告辞而去。

    而在大宅里,灰衣老人终于吃完了饭,径直坐在了谭正林身旁,探手去拿桌上的烟。谭正林这些年都不抽烟了,而桌上的烟,正是他的。灰衣老人吐了一口气,像卸下了一座山,道:“这小子走了八十三步。八十三步,见所未见,毫无年轻人的锐气,怕是你,能耐着性子这么走?”

    那一杯茶停在半空,谭正林也愣了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别墅区的道路宽阔,路灯明亮。这里少见有人出来走动。高处不胜寒,徐秋蜇心里想道。慢慢出了小区,和保安说了一句:“再见”

    徐秋蜇转过头,愕然地看到那辆jeep以不变的造型停在了不变的位置。徐秋蜇心中一慌,迫切地冲到了驾驶室外,打开车门,见到庞玉从方向盘抬起头,眼眶通红,不知道哭了多久。徐秋蜇心中一痛,抱住了她,吻着她又开始泛滥的眼睛,低语道:“你怎么了?”

    “我...不想让一个人在这里见到我...我们快点走好吗?徐秋蜇...”

    “那你为什么不走呢...”

    “这边不好搭车,我怕你走累了...”

    他将她抱得更紧,知道这里不是缠绵的地方,上了车,jeep开出了这处建在半山上的小区。车停下来,庞玉从驾驶座扑在了徐秋蜇的怀里,那青春的身体附在他的身上,旖旎刚生,又被她的泪水扑灭。徐秋蜇苦笑道:“你啊你,以前我还不信‘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现在倒是信了。”

    徐秋蜇知道庞玉有很多的伤心事,但是他问不出口。因为没资格。这么一个大小姐,他要什么没什么,还真无法帮助到她。他沉默着,忽然耳朵一痛,听到庞玉沙哑道:“我哭得这么伤心,你不问我为什么哭,也不安慰我,你是不是我男朋友?”

    徐秋蜇心道:“你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啊。”

    嘴上却道:“你本来就在伤心了,我再问你,岂不是伤上加伤,那我才真要伤心了。”

    他感觉到脖子一阵湿热,捧起庞玉含情脉脉的俏脸,一双眉毛细长且弯,两只眼睛如水荡漾。徐秋蜇的吻亲在她的脸上,雨点般,外面的窗户也渐渐模糊了。“哗哗”的雨声如鼓,轻易遮盖了车内低沉的喘息声。

    徐秋蜇把庞玉滚烫的身体压在放平的椅上,经过那一夜的洗礼,他动作熟练了许多,上下其手。庞玉衣裳不整,脸颊通红,正自情迷,却如电击般推开了他,一张俏脸蒙在雾中般,似笑非笑道:“你动作这么熟练,倒是老手啊。老实交待,骗过多少个女孩子,我是第几个?”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老家街头巷尾流传的顺口溜徐秋蜇还是知晓的,他一脸羞涩道:“没啊,平日里也是有看一些纪录片的,现学现卖。倒是你,这是什么,你的脚抖得很厉害耶。”

    说着,徐秋蜇抬起手,手指间晶莹粘稠的液体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庞玉原本红润的颜色瞬间加深了几个色度,连整个脖子都红成一片。她坐起身来开车,双目怔怔看着前方。徐秋蜇不断用那手指头在她手上擦。她实在忍不住,把车停下,扑过去,咬牙切齿道:“混蛋,我跟你拼了!”

    一番纠缠,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虽该做的都做了,到底是没突破最后的底线。不是徐秋蜇不想,而是庞玉一双尖利的爪子实在吓人,别是还没进去,就被这爪子抓成碎片了。徐秋蜇在庞玉的催促下从她身上起来,眼睛还恋恋不舍地从她青春的淑乳上徘徊,直到庞玉穿上文胸,系上扣子。

    “你还真是讨厌,人家本来想好好伤心一场的。倒是被你整的好像是撒娇献身一样。”

    徐秋蜇厚着脸皮道:“你的底裤不是没能拔下来么?”

    庞玉看着徐秋蜇不帅不酷只是有些土气的脸,叹了一口气,道:“你和我爸爸真像。”

    徐秋蜇眉头一挑,道:“你有恋父癖?那可真是恐怖。我不会是你爸的替身吧?”

    “讨厌,你说什么呢。真是气人,你可连我爸的替身一分都比不上好吧。”

    庞玉黑色的爪子落在徐秋蜇的手上,那是钻心透骨的疼,都深入肉里了。徐秋蜇和庞玉一阵嘻嘻哈哈后,都各自陷入了沉默。他们两人其实都不是那种很多话要说的人,当窗外的雨下得大了,景色俱是朦胧,只有一双双璀璨的车灯和喇叭声与烟雨相互交融,彼此分不开了。

    徐秋蜇点了一支烟,见庞玉嘴巴一张,也给她点了一支。庞玉见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拿烟,笑了起来:“我一直就很想问,你拿起烟怎么那么...那么...怎么说?”

    “乡土气?农民就是这么拿烟的。我是农村来的,时刻不忘本。”

    “是哦,你是农民,手掌那么粗,磨得我都直气鸡皮疙瘩。”

    徐秋蜇目光迷离,不知道落在哪里,道:“不是我手太粗,是你的皮肤太细了。锦衣玉食,深养闺中,肤白如雪,肌如凝脂。”

    “梦入花田看越女,手擎丹荔倚斜阳。”

    徐秋蜇感慨道:“你知道的真的很多。”

    庞玉也叹道:“我也知道我知道得太多了,以后怎么死也不知道。啊蜇,就算我不是处女,你也会要我的对吧?”

    徐秋蜇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庞玉,察觉到她眼中深藏的一缕淡淡的嘲弄,道:“你说的是精神上的处女还是肉体上的?”

    “如果都不是呢?”

    徐秋蜇实话实说:“你一个大小姐看上我,我何德何能还要一个完璧之身的爱人。”

    庞玉笑道:“你的潜台词就是说,这是身份和地位的差异吗?可我是学生,你也是学生,我是女的,你是男的。相比之下,你们男的更有选择权啊。”

    他没说话,她也没说话。

    她也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他也知道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若两人换个位置,一个大少爷,难道会要一个不是处女的女人吗?即使这个女人的心理有可能是纯洁的。

    心理纯洁?真是可笑!

    从那一刻开始,庞玉才懂得,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情。她从小到大都在追求另一种形势的完美,她从未放弃过,直到她为那个被自己间接扶上高台又将自己推落深渊的男人生下孩子,她才在癫狂中觉悟。

    常说身在局中,庞玉此时就是身在局中,虽然眼睛看到,耳朵听到,到底心里是着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