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李存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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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风雪石佛村

    tue feb 10 15:22:44 cst 2015

    唐懿宗咸通七年、公元866年冬天,大雪弥漫了整个飞狐县,李存孝他母亲身穿一身鲜红的棉斗蓬带着八岁的李存孝去石佛村最后一次劝解他父亲。她对李存孝父亲说:“你曾经对我许下承诺,要关心我一辈子、保护我一辈子,你的诺言还算不算数?”

    李存孝父亲说:“当然算数。”

    李存孝母亲说:“那你为什么不回家,让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倍受凄凉?”

    李存孝父亲说:“我已经皈依了佛祖,发下誓愿摩刻佛像以积修功德,来生就能进入没有疾病、没有痛苦、没有争斗、没有灾祸、长生不老、四季花开的天堂。”

    李存孝母亲说:“带我们去吗?”

    李存孝父亲说:“这个带不了别人,这只是个人的修为和佛缘。”

    李存孝母亲说:“你这个信仰真是自私,制造了无数孤儿寡母的凄凉生活而只是成全你一个人。你这个佛祖更是残忍,人的生命来到世间,上有父母下有妻儿,这已经是血缘不分的亲情,却让每一个出家的人活生生、血淋淋地割裂这个感情。”

    李存孝父亲说:“即入佛门,四大皆空,再不讲人世感情。”

    李存孝母亲说:“你来到人世,行走、站立的都是人形,却不讲人的感情和亲情,与动物何异?”

    李存孝父亲说:“出家人不是动物,动物为了食物和欲望都是要血腥争夺和厮杀的,我们不会,我们不杀生,不沾荤腥,只吃蔬菜和粮食。”

    李存孝母亲说:“你们这个食物禁忌更是虚伪,你们不杀生,不食动物肉食,只吃粮食和蔬菜。万物都有佛性,粮食和蔬菜当然也有佛性,为什么吃掉别的有佛性的生命去满足你们的生命?小草也有佛性,你为什么每天上山去踩踏它们?石头也有佛性,亿万年的生命在山上自由自在地存在,你为什么凿裂他们完整的身躯雕刻一些虚传的佛像?”

    李存孝父亲无言对答好长时间,才说:“从结婚以后我就说不过你,我不跟你争论,我还是坚定信佛。”

    李存孝母亲说:“你坚定信佛,为什么不凿刻你先人一样的佛像、大象、狮子、水牛?”

    李存孝父亲说:“汉代是汉代的凿法,现在是现在的凿法。”

    李存孝母亲说:“既然你们信奉的是同一个佛祖,为什么形象不一样?是你先人安园凿刻的不对还是你自己凿刻的不对?”

    李存孝父亲说:“先人安园的凿法是早期佛教的形象,我现在的凿法是适应国人接受的形象而有所变化。”

    李存孝母亲说:“你们信仰的这个佛神,据说是佛法无边、无所不能的,为什么一开始不能固定形象?既然放之四海皆准为什么到中国就不灵?还得根据中国人的喜好方式和接受方式进行修改。”

    李存孝父亲说:“所有的宗教都是这样发展的,又不是唯独佛教。”

    李存孝母亲说:“这就是所有宗教的无能和欺骗,就象是一个骗子,在摸索过程中才知道那些人可以欺骗,可以用什么方法欺骗。”

    李存孝父亲说:“我们的信仰是神圣的,不允许你这样比喻污蔑。”

    李存孝母亲冷笑着说:“我仔细地看过你们的雕像,你先人安园雕刻的佛像是高鼻深目、尖嘴猴腮,你雕刻的佛像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你先人安园雕刻非常朴实的大象、狮子、耕牛,你只雕刻威武夸张的大象和狮子。”

    李存孝父亲说:“那不是耕牛,那是神牛,你不看牛头上雕刻有神圣的缨络。”

    李存孝母亲说:“你给它雕刻上皇冠它也就是一头耕地拉车、驮物负重、任人役使的戝牛,没人把一头牛当皇上当上帝。做牛做马是国人的苦难底线,谁会刻苦修行着、哭着喊着去做牛做马。因为没人被骗,你们就只是宣传国人不常见到也不了解认识的大象和狮子,以欺骗世人。结果,你自己本来是欺骗别人的,最后却欺骗自己也相信了,自己变成了伥鬼。”

    李存孝父亲说:“不许你贬低我们的宗教信仰,你要再说我就要以身护法了。你别忘记,我可是武林高手,武功远远高过你。”

    李存孝母亲说:“你想动手?理屈辞尽了吧?你那个宗教理论本身就是漏洞百出,还怨言别人故意贬低。正确的理论,贬低也贬低不了,错误的思想,掩盖也掩盖不住。你不是开坛布法、登坛讲经吗?我给你说说你这个可笑的信仰来源。佛教脱胎于早期的印度教和耆那教,印度教以牛为神物,所以早期佛教才有供奉神牛的说法,但中国人没人愿意当牛做马,你们也就不再宣传了。被你们奉为圣物的各种花朵,都是最普通不过的花草,只是因为名称外来而被你们盲目讹传为圣物。曼珠沙花不过中国的柱顶红而已,曼陀罗花不过是中国的丝瓜花而已,作为圣树的棕榈树不过是海南沿海最普通不过的日常树木而已,所以,就又把中国的石榴和莲花美化成佛教的圣花。一旦让普通信教人知道真相,真会令人捧腹,笑呕笑泪,大大笑话你们的无知和愚昧。其实,连佛祖也没见过中国的石榴和莲花呢,就由你们任意夸大宣传。印度教讲究等级森严,积德上进。耆那教讲众生平等,今世苦修,来生达愿。佛教继承了印度教圣物崇拜的显灵显象的做法形式,又继承了耆那教“业”与“灭”的思想观点,形成了佛教的基本教义。可是,今生之事能见,来生之愿谁知?所以,佛教在印度本土难以流传,几乎绝迹,一伙失落失意的骗子们只得向东方试行,引诱东方人断子绝孙。”

    李存孝母亲说:“世界上有不少于一万种的不同宗教,影响比较大的有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 ,神道教、道教、锡克教、拜火教、耆那教、原始宗教等等。就是影响最大的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这三大教派,各自内部又分化出几十种上百种的教派,天天在那里争论自己的教派永远正确,或者就是刀兵相见,相互攻讦、攻击、攻打、攻杀,见血见腥,与世俗的钱财利益之争和国家权力之争又有什么区别。”

    李存孝母亲说:“同一个民族信奉着许多不同的宗教,同一种宗教又有许多不同民族共同信奉,这种现象太多了,你也知道不少,还曾经跟我议论过。所有的宗教和教派都宣传自己唯一正确、永恒万能,那么你自己说说,是这些许多民族信奉同一个宗教的教义不对还是这些各个单一民族信奉不同的宗教这种行为不对?”

    李存孝父亲无言以对。

    李存孝母亲说:“你不懂历史、不懂梵文,靠几本译经骗人骗已。你让人人念诵背诵半汉半梵的经文,你自己都不懂其中之意,又怎么能点化别人?”

    李存孝父亲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说:“我不和你争论口腹之辩。我发下宏愿,坚心向佛,不会改变。”说完,双手合十,就静静站在那时不动了。

    李存孝母亲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再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看着,眼泪流出来了,说:“今天我来看你,有两手准备,一是最后一次劝你回头,或者跟你最后告别。回想我们当初,那是多么地恩爱,那是多么地甜蜜,你经常搂着我在梦中笑醒。回想敬思出生,你初当父亲激动得泪流满面,你自己激动地狂喊狂叫了一个多月不止。你家六代单传,你有了儿子也就有了后人。那是家族和家庭的希望和梦想。谁知道在敬思三个月上你突然出家,说是梦中有佛祖招唤。人在睡眠中总会做出各种各样的梦境,你也一定梦到过我们在一起时的幸福和甜蜜,你也一定梦到过在梦中亲吻儿子的幸福,因为你梦中亲吻儿子之时把我都惊醒了。这样现实的幸福和甜蜜你为什么就不相信呢?”

    李存孝父亲也流泪了,喃喃地说:“我发下宏愿,坚心向佛,不会改变。”

    李存孝母亲说:“那么,我就走了,我去中山国找我兄长,一年后回来。敬思就留给你,但愿这一年里你不会把他带坏,但愿这一年里能唤回你的父子亲情。”说着蹲下身子把敬思揽在怀里,说:“妈妈去你舅舅那里,一年以后就回来看你。这一年你就跟着父亲,让他尽尽做父亲的责任,也唤醒他的父子天伦亲情。”

    他们对话的时候,李存孝一直站在妈妈身边,没有说话也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此时妈妈跟他说话,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懂事地点点头。

    这时候,风雪越来越大,弥漫着整个飞狐县,更把石佛村飘飘围剿、厚厚包裹。李存孝母亲慢慢放开八岁的敬思,抹一把眼泪,站起身来,慢慢地走了,红红的身影象是漫天大雪中一个红红的影子,渐渐变成小小的红点,最后消逝在飞狐县的漫天风雪之中。

    八岁的李存孝站在那时流眼泪,看着母亲逐渐远去的身影,父亲过来拉他,他闪身躲开了。他父亲再一动手,他又躲开了。他父亲惊讶地说:“你的武功很高呀,能躲开我两次的拉手。”说着又一次运用佛门大擒拿手的招式动手去拉住安敬思,还是被安敬思躲开了。安敬思一下子躲开到离他父亲五米远的地方,对着母亲远去的方向大声地哭喊了一声:“妈妈??????。”立刻,在飞狐县的上空、在石佛村的上空,云传雾播、风传雪播、山鸣谷应地长长地回旋着这一声“妈妈”的喊声。

    专诸说:“邻居大妈说这事的时候眼泪流个不停,我的眼泪也险些流了出来。”

    王彦章说:“哦,李存孝是后来跟随晋王李克用后晋王给他改的名字,他小时候的名字叫安敬思。”

    专诸说:“是。”

    王彦章说:“后来呢?”

    专诸说:“李存孝父亲没有再去拉他,只说劝说他天气冷风雪大,让他跟他回寺院避风。”

    李存孝说:“你要回家我就跟你回去,寺院我绝对不进,妈妈说的有道理,寺院是让信徒们断子绝孙的地方。”

    李存孝父亲说:“我已经献身佛教,不会再回家了。”

    李存孝不说话,就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一任飞狐县的风雪肆意地刮在身上、脸上。

    专诸说:“邻居大妈说,我几次想上前把李存孝拉回家,又想看看他父亲到底会怎么做,也就站在一边不动也不说话,看他们父子俩那么僵持着。”

    专诸说:“邻居大妈说,飞狐县那天的风雪是少有的那么大,雪花象棉絮一样漫天飞舞,让人的心情象雪花那样飘上飘下、忐忑不安、惴惴不安、心神不定。”

    王彦章说:“李存孝他母亲是中山国人?”

    专诸说:“他母亲是飞狐县城北伊家铺村人。是出飞狐峪南口的第一个村子。那个村子以前叫邓家庄,多有前朝高官和学子隐居,总是出一些博学多识、容颜端庄又婀娜多姿的女子,就改名叫了伊家铺村。”

    王彦章说:“李存孝母亲对佛教和宗教的认识那么深刻,也不是一般的女子啊。”

    专诸说:“那是。”

    王彦章说:“后来呢?”

    专诸说:“李存孝母亲走了,李存孝站在那里不动,李存孝父亲也站在那里不动,父子二人一任飞狐县的风雪飘舞。这样过了好长时间,从李存孝母亲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红点点,一会又逐渐显出红红的人影子。那个红影子越走越近,还边走边唱着《风雪飞狐》曲:

    风来了,雾来了,

    雪花飘来了。

    风紧了,雾厚了,

    大雪飘来了。

    天昏了,地暗了,

    飞狐下雪了。

    天没了,地没了,

    飞狐下雪了。

    风来了,雪来了,

    亲人远走了。

    风远了,人远了,

    飞狐下雪了。

    风远了,雪远了

    飞狐下雪了。

    这是飞狐县当地的民歌,也是飞狐梆子的曲调,以葬礼的哭腔为基本旋律,也叫三句民歌。第一句三个字起音高、第二句三个字起音更高,尾音超高,一般人唱不出来,只好用假声来唱,这也形成了演唱习惯,以假声收尾,更显低沉悲凉。

    这歌声把几个人的心情更加引向了低沉悲凉,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披着红斗蓬的十三四岁女子,随父经商刚刚回来。她踏着风雪慢慢走到李存孝身边,说:“敬思,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存孝说:“妈妈走了,爸爸还是不回家。我在等爸爸回家。”

    那红影女子说:“他出家已经七八年了,你妈妈又不是第一次劝他,一两句话说不动他回头的。天气这么冷,赶紧跟我回家。”

    说着,就用红红的斗蓬把李存孝裹住,半搂半抱半拥半拖地把李存孝拥回艾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