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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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浮沉 (二 下)

    浮沉 (二 下)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具体出行和留守的细节,当下,由程名振亲笔给窦建德修书一封,告诉对方自己要去博望山拜会王德仁,替窦家军疏通自黎阳向武阳、清河等地运粮的水道,然后也不等窦建德的答复,直接带着王二毛、雄阔海、伍天锡和王飞等人奔汲郡而去,

    那伍天锡、雄阔海等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最近几个月正憋得头上生角,此番终于得了出门机会,哪管前途危险不危险,一路上大呼小叫,手舞足蹈,热热闹闹中走完了几百里路,直到博望山脚,才得暂时消停,

    一行人如此张扬,早被细作看在了眼里,报到了山上,博望山大当家王德仁乍一听程名振已经到了自己家门口,以为对方前來寻当年之仇,紧张得长身而起,抓起家伙就准备擂鼓聚将,待听细作告知,对方满打满算只有二百來号人,气焰登时又小了下去,皱着眉头,低声嘟囔道:“只带二百多人,他干什么來了,难道个个都是铜头铁罗汉不成,”

    “管他呢,杀下山去,一并擒了便是,”见王德仁被吓得手足无措,房彦藻心里好生鄙夷,扫了对方一眼,沉声建议,

    “不可,”王德仁背上登时一紧,扭头看了看房彦藻和跃跃欲试的几个属下,厉声阻止,“那姓程的岂是喜欢冒险之人,他既然只带了两百多名护卫就敢过山,想必是有恃无恐,放他过去,放他过去,他不招惹咱们,咱们也不必多事,”

    房彦藻听闻,心中老大不乐意,嘴角向上挑了挑,终是把话忍了下去,作为外來户,他深知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况且临行前李密曾经千叮咛万嘱咐,王德仁部是瓦岗军伸向河北的触角,他宁可自己受点委屈,也不要把这支触角给弄丢了,

    喽啰们见房大人不阻止,答应一声便准备下去传令,谁料,脚还沒出聚义厅,看山的喽啰已经慌慌张张地跑了进來,“报,报,大当家,程,程名振,程名振送帖子拜山,”

    “拜山,”王德仁“腾”地一下从座位上跳起,速度太急,不禁有些头晕目眩,见过不怕死的,还沒见过这么不怕死的,明知道自己对其居心叵测,竟然主动把脖子往刀下送,

    刚想说一个请字,将对方放上山來看看其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心中却又是一寒,暗自思量道:“此子向來诡计多端,想当年卢方元便是也一不小心,被他给害得尸骨无存,我若是轻易将他放进來........”

    转念一想,人家已经把帖子送进來了,自己却不敢接待,传扬出去,日后绿林中便再无立足之地,只好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有请,打开山门,列队相迎,叫厨子收拾一桌硬菜,别坠了咱们博望山的颜面,”

    “你博望山有何颜面,”房彦藻听得直撇嘴,脸上依旧带着平和地微笑,挡住王德仁的去路,低声建议,“大当家是不是慎重一点儿,毕竟咱们瓦岗寨跟窦家军眼下并无邦交,万一有心人把此事传扬开去.......”

    “他都到我家门口了,我还能往外赶么,至于邦交,现在沒有,日后还不会有么,你替我写一封信给密公,把今天的事情仔细说明,想必密公知道后,也不听容小人胡乱下蛆,”

    连续两度建议被驳,房彦藻脸上很挂不住,退后半步,继续建议道:“不劳大当家吩咐,这信,房某自然会写,但大当家是不是在聚义厅外埋伏一批刀斧手,万一那姓程的不识抬举,也好将他一举擒获,” “你们这些读书人啊,就是心黑,”王德仁撇了撇嘴,送给房彦藻好大一个白眼珠,“暗藏刀斧手,摔杯为号,是不是,你以为我这是摆鸿门宴呢,到时候万一传扬出去,知道的人会说我老王当机立断,杀窦建德的信使而明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老王胆小心窄,连顿饭都请不起呢,先生还是退开吧,这江湖人之间的事情,咱们还得按江湖规矩办,”

    说罢,也不理睬房彦藻如何脸红脖子粗,大步走出聚义厅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骂,“他奶奶的,当我老王是傻子么,酒宴上杀人,说得容易,杀完了姓程的,你姓房的拍拍屁股回瓦岗寨领功受赏去也,窦建德正愁找不到茬呢,万一他带兵打过來,还不是我老王在这儿顶缸,徐茂公巴不得我早死,不替窦建德摇旗呐喊就算仗义,隔着一个黎阳,等李密的援军到了,我老王早被人剁成肉酱了,届时你们瓦岗军、窦家军算不打不成交,我老王呢,整一个大蒲包,还是傻瓜馅儿的,”

    想到这层,他愈发觉得憋闷,走的步子也越來越大,远远地看见程名振带着四名铁甲侍卫,还有十几个抬着箱子的小喽啰,缓缓上山,立刻扯开嗓子,大笑着迎上前去:“程兄弟,今天刮得是什么风,怎么把你给吹來了,”

    “东南西北风,哈哈,王大哥,多日不见,您老可是越來越富态了,”程名振大笑,举步相迎,二人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兄弟般抱在一起,彼此拍打后背,接着骤然分开,互相对着施礼:“王家哥哥(程家兄弟),小弟(哥哥)这厢有礼了,”

    房彦藻看得生气,站在旁边冷冷而视,程名振抬起头來,第二眼便认出了他,于是又笑着躬身,“这不是瓦岗寨的房先生么,怎么也在博望山上,难得又见到先生一回,真是晚辈的福气,”

    他跟王德仁称兄道弟,却对房彦藻执后辈之礼,无形中便将王、房二人拉开了一丝距离,房彦藻是个人精,岂能听不出其中道道,当下冷哼了一声,退开半步,平揖相还,“在下福薄,怎当得起程郡守的先生,我现在奉密公之命辅佐王统领,你还是跟我平辈论交为好,”

    “岂敢,岂敢,房先生雅量高致,岂是程某这草莽高攀得起的,不过客随主便,既然先生是此地半个主人,程某就僭越些,称先生一声房公吧,”

    “哼,”房彦藻冷笑,虽然不乐意,也只得接受了这个尊称,毕竟自己是个读书人,跟程名振这蟊贼称兄道弟实在有损身价,况且姓程的此番前來必然有事,沒弄明白其真正意图前,沒有必要把彼此之间的关系搞得太僵,

    “这几位兄弟是,在下看着好生眼熟,”早就对房彦藻啰啰嗦嗦不耐烦,王德仁接过话头,冲着雄阔海等拱手,

    “都是我的好兄弟,听说要拜会王寨主,便一起跟着來了,”程名振大咧咧地一摆手,向王德仁介绍,“又高又黑那个是雄阔海,只高不黑那个是伍天锡,剩下那个白脸小胖子是段清,黑脸宽肩膀是王飞,过來,你等一块见过王当家,”

    雄阔海等人答应一声,齐齐上前向王德仁拱手,把个王德仁唬得向后退了半步,赶紧抱拳相还,“奶奶的,你洺州军有名有姓的豪杰都來了,可真给我老王面子,不敢不敢,我这厢有礼,咱们赶紧进屋去,进屋去吃酒耍子,”

    “多谢王当家厚待,”众人齐声答应,跟在程名振身后一起往里走,只四个人,威势却如同千军万马,看得王家军喽啰个个心跳不止,有人干脆偷偷将手都按到了刀柄上,

    “还有两百弟兄在山下,我怕他们给大当家添麻烦,就沒全带上來,”一边走,程名振一边有意无意地提起,

    “有什么麻烦的,甭说两百,即便两千人,我这博望寨也盛得下,”王德仁不肯输了气势,强挺着脖子回应,“來几个人,给山下送酒送肉,管够,人家大老远來了,咱们不能不仗义,”

    “如此,那就多谢王当家了,”程名振笑着拱手,

    “什么谢不谢的,我当年到巨鹿泽中,你们不也是管吃管住么,”王德仁笑着摇头,回想起当年巨鹿泽之会,突然又不胜感慨,“好多年了吧,想起來就跟昨天一样,张大当家,薛二当家,郝五当家,还有你小程,啧啧......”

    “是啊,当年咱们河北群雄在巨鹿泽中指点江山,可真是痛快,”顺着王德仁的话茬,程名振感慨万千,“可惜了,咱们河北群雄自己不争气,总是互相之间争來斗去,白白便宜了外人,否则,什么李仲坚、刘武周、李渊、杜伏威,当初任何一个单独拎出來,哪有在咱们面前扎刺的份儿,还有那王博、卢明月、朱璨、孟海公,嘿嘿......”

    从北到南,他几乎将天下有名有姓的豪杰数落了个便.,唯独不提窦建德和李密,听得房彦藻心痒难搔,忍不住插言道:“密公........”

    “李法主啊,当年他好像还在东躲西藏呢吧,”程名振立刻出言将对方的话顶了回去,“不过人就得信命,如今密公麾下兵多将广,比起当时,可是鲤鱼化龙了,放眼天下英雄,谁人能比密公今日,”

    前半句话将房彦藻噎了半死,后半句话又让房彦藻说不出的自豪,李密当时的确被人追得如丧家野狗一般,可越是这样,越说明当时自己有远见,认定了李密是天下之主,不是么,换做其他人,在当时的情况下避李密如瘟疫还恐怕來不及,谁肯不计辛劳地为其四下奔走,

    说着话,众人已经來到聚义厅前,王德仁做了个请的手势,挽着程名振并肩入内,房彦藻紧随其后,再往后是王德仁麾下的几个亲信将领,秦德刚,贾强邦,周文强之流,与雄阔海、伍天锡等互相谦让着走进,负责抬拜山礼物的小喽啰们沒资格入聚义厅赴宴,被单独引到门口的一个小凉亭里,另外摆了两桌,菜色却也是山珍海味,丰盛异常

    聚义厅里,众人分宾主落座,王德仁拍了拍手,命亲信先送上美酒,自己举起一盏,笑着劝道:“难得贵客光临,小寨蓬荜生辉,请饮此盏,为密公、窦公和天下豪杰寿,”

    “为密公、窦公,天下豪杰寿,”众人轰然答应,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作为半个主人,房彦藻不能无所表示,站起身,找个由头劝了第二盏,程名振将酒喝干,自己站起身,作为客人回敬博望山群雄,众人群起响应,又将第三盏酒一饮而尽,

    随后乐师奏乐,美女入内献舞,宾主之间推杯换盏,喝得十分尽兴,待三巡过后,王德仁拍了拍手,让乐师和美女先退下歇息,自己动手给自己斟满,举着离开座位,來到程名振面前,“程老弟,当日哥哥做事孟浪,差点害了老弟性命,如今想起來,心中亦觉惭愧,这盏酒不敢为敬,自己先罚了,望老弟大人大量,别跟哥哥一般见识,”

    “瞧哥哥这话说的,咱江湖汉子,还能有不解之仇么,”程名振赶紧离开席位,双臂扶住王德仁的胳膊,“也好,咱们兄弟把话挑明了,过去种种,犹如杯中之酒,洒了,也就洒了吧,谁要是还记得,就把地上的酒都收回來,”

    说罢,抢过王德仁的酒盏,径直向空中一抛,满盏血色琼浆,如泔水般洒了遍地,王德仁见程名振洒得痛快,愈发想以酒盖脸,拍拍手,命人又拿來两盏酒,一盏递给程名振,一盏高高举起,“痛快,又程兄弟一句话,我老王即便是死,也心安了,干,咱们将过去一笔勾销,日后就是好兄弟,决不相负,”

    “干,”程名振用酒盏跟王德仁手中的酒盏碰了碰,一饮而尽,他知道自己來对了,王德仁果然对李密已经心怀不满,自己先前那些谋划即便不拿出來,恐怕也是不虚此行,

    作为外人,他怎会理解王德仁此刻心中的苦处,事实上,非但王德仁一个,此际瓦岗军内外两营,三十余寨统领,除了两三个李密的心腹死党外,有谁不是心事重重,李密在酒席前干净利落的那一刀,非但断送了翟让的性命,也将大伙对他的信任也一并斩了个干干净净,众人先前跟他合谋与翟让、徐茂公争权夺利是一回事情,杀翟让夺位却是另外一回事情,前者大伙干起來纯是出于本能,心里沒一点负担,而后者,试问瓦岗寨内,谁对李密比翟让的支持更大,功劳更高,连一手将其推上魏公之位的翟让李密都能毫不犹豫地砍掉,日后大伙不小心得罪了他,谁知道会落个什么下场,

    从龙之功,人人都想立,可别人当了皇帝,自己却成了一无是处的垫脚石而不是封侯拜将,试问这种赔本买卖谁还敢做,所以李密他是真命天子也罢,百年难遇的英主明君也好,那都成了他自己的事情,与大伙的功名富贵再也无关,

    看到王德仁和程名振两个越喝越热闹,房彦藻心里好生不是滋味,无论如何,此刻他是李密钦命的行军长史,位置不比王德仁低,程名振只顾着讨好王德仁而对他视而不见,就非常失礼,况且程名振无论求王德仁办什么事情,都得李密点头,如果李密不点头,王德仁岂敢背主与人相谋,

    正瞪着眼睛生闷气的时候,又听见王德仁醉醺醺地说道:“客气话我就不说了,想必你程兄弟也不愿意多听,此番程兄弟來想必有事要王某办,说罢,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无损你我两家公务,做哥哥一定给你包下來,”

    这还差不多,房彦藻轻轻点头,王德仁今天的举止虽然张狂了些,毕竟还记得他是瓦岗军的一员,沒有因私而废公,

    正想着,又听程名振笑着回答,“事情么,的确有一件,可以说亦公亦私,不过对你我两家都有好处,”

    说罢,扭转头,对着正在吃酒的雄阔海和伍天锡二人命令,“雄大哥,伍大哥,两个下去,把咱们给王大哥的礼物抬上來,”

    雄阔海和伍天锡二人答应一声,小跑着出门,须臾之后,将先前喽啰们抬着的几个大箱子之中的一个抬了上來,当众打开,捧起一卷黄缎子包裹,站于程名振身侧,

    程名振好像也喝得有些高了,脚步踉跄,带着几分炫耀将包裹捧给王德仁,“呵呵,我前几天发了笔小财,突然想起哥哥身上的甲胄有些旧了,便从中找了一件勉强拿得出手的给哥哥带了过來,哥哥可以试试,看合不合身,倘若不合身的话,我回头再给哥哥换件别的,”

    “程兄弟,你可真是太客气了,”王德仁哈哈大笑,双手从程名振手里接过包裹,当众打开,才稍稍露了一条缝,屋子里的人已经被珠光宝气晃得几乎睁不开眼,屏住呼吸细细观赏,只见一袭金鳞软件,一定紫金珠冠托在两眼发直的王德仁手中,

    饶是见多识广,房彦藻心里也猛然打了个突,且不说铠甲本身的造价,从制式和颜色上看,这分明是前朝陈家的御制之物,寻常人甭说穿在身上,即便多瞅上两眼,都是忤逆犯上之罪,

    王德仁是个江湖汉子,不懂什么叫违制不违制,只觉得甲叶金灿灿,宝珠光闪闪,说不出的贵气可爱,嘴里嚷嚷着“程兄弟客气了,客气了,”手却不由自主地向后缩,唯恐一句话说错了,又被程名振将宝物收了回去,

    “有什么客气不客气的,一个把玩之物而已,咱们江湖汉子,还能真的穿一身金叶子去打仗不成,”程名振笑了笑,低声客套,

    “那是,穿这身甲胄去打仗,对方主帅根本不用鼓舞士气,所有将士肯定一拥而上,”王德仁咧着嘴说了一句笑话,目光片刻也无法从金甲宝冠上移开,

    程名振笑了笑,又从箱子里依次掏出几盒金珠,分别送给秦德刚,贾强邦,周文强等博望寨将领,说來也巧,几乎人手一份的重礼,偏偏轮到房彦藻时却沒有了,程名振好生尴尬,摸來摸去,从怀里取出一套绢布,笑着捧给对方,“不知道房公在此,所以我也沒多准备,这里有一份王右军的字,不知道真伪,还请房公帮忙签赏,”

    比起给秦德刚等人的金珠,王羲之的字价值绝对不在其下,房彦藻不能伸手打送礼人,匆匆向绢帛上扫了一眼,笑着道:“看笔势力道,应该是真迹吧,王右军的笔迹极难模仿,即便是假的,临到这个份上,也足以乱真了,”

    说罢,笑呵呵地将绢帛摆在手边,清了清嗓子,以便让所有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所谓无功不受禄,程郡守送了这么厚的大礼给我等,想必所求之事亦不太好办吧,”

    这厮,秦德刚等人气得直拧鼻子,到手的金珠细软,还有丢还给人的说头么,大伙为李密拼死拼活干了小半辈子,积攒起來家底还沒程小九的一份礼物重呢,你姓房的退三阻四,岂不是存心让大伙下半辈子继续受穷么,

    听了房彦藻的话,王德仁也觉得好生别扭,心道这书呆子也忒不识抬举了,人家笑脸送礼上门,你问都不问就说事情麻烦,不是存心拆大伙的台么,越想越觉得无趣,咳嗽了一声,冲着程名振说道:“程兄弟别听房长史的,他做事向來过于较真儿,你且说说,什么事,只要能办到的,做哥哥的一定去办,”

    “有哥哥这话我就放心了,”抢在房彦藻开口之前,程名振急切地回应,“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我窦家军连年征战,治下一片荒芜,而瓦岗军坐拥上洛、黎阳两大粮库,富得几乎流油,因此窦王爷想跟魏公做笔买卖,用金银珠宝换粮食种子,所以我想请王大哥尽力促成此事,造福河北苍生,”

    “这......”话音落下,王德仁立刻觉得面前的礼物开始变得烫手起來,以他在李密眼中的地位,哪可能说得上什么管用的话,可当众把路子堵死了,丢了金甲宝冠且不说,自己这博望山大当家也太沒面子,

    正犹豫间,只见程名振又施了一礼,笑着道:“这礼物只是见面礼,与所托之事情无关,王大哥只管递句话给密公,成与不成,礼物都是大哥的!”

    “那,那,那怎好,”王德仁的嘴唇嚅嗫半晌,脸皮难得地红了一次,“当哥哥尽量帮你便是,看在往日的功劳上,也许密公会给我这个面子,”

    “其实不用上洛仓,就近的黎阳仓的存粮也行,”程明振非常理解的笑了笑,继续补充,“我跟你们瓦岗徐三当家,还有谢总管,也算有点交情,但此刻毕竟密公才是瓦岗之主,这么大的事情不能不通过他,所以我也就沒舍近求远,绕过你这,跑去找徐大哥和小谢,”

    “应该,应该这样,毕竟咱们住得更近一些,少跑许多冤枉路,”王德仁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了,晕晕乎乎地敷衍,人家程名振交代的清楚,你王德仁不帮忙,徐茂公那边也能找到说话的地方,想那徐茂公眼下正缺钱财恢复实力,哪有拒绝送上门买卖的道理,与其让他做人情,不如把人情拿來自己做,

    想到这,也不顾房彦藻再三给自己递眼色,他笑呵呵地答应道:“吃完了饭,我立刻就给密公写信,一定劝他答应此事,其实瓦岗军拿那么多粮食也沒什么用,还不如换些钱财赏赐弟兄们........”

    “嗯,嗯,”房彦藻忍无可忍,用大声咳嗽打断王德仁的话,

    “也有劳房公美言,密公那边,想必你也能说上几句,”程名振如同受到了提醒般,赶紧转头再拍房彦藻的马屁,“长乐王说过,事成之后,他还有一份谢礼给诸位哥哥,想必不会比这份差多少,”

    “休得再用这些话污房某的耳朵,”房彦藻勃然大怒,拂袖而起,“我瓦岗军志在天下,岂会被你这些阿堵物所收买,赶紧把这些东西收起來,否则,莫怪房某失礼,派人将你赶下山去,”

    说罢,举起案子上的王右军手迹便要掷还给程名振,坐在他下手的秦德刚见状,赶紧冲上去,将其胳膊死死托住,“房大人不可,”一边阻止房彦藻,秦德刚一边冲程名振赔礼,“此事还需密公他老人家亲自定夺,我等也就能传个话而已,房大人喝醉了,所以一时激愤,程大人切莫挂在心上,”

    房彦藻心里这个气啊,暗骂秦德刚等人沒见过世面,被一盒子金珠就迷失了本心,努力挣了几下,如何挣得过对方这习武之人,只好冷冷地“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不屑,

    程名振只当沒听见,笑呵呵地跟王德仁套近乎,“王兄所藏的美酒不错,咱们再饮一轮如何,”

    “喝酒,喝酒,其他事情改天再说,”王德仁如释重负,抓起酒盏回应,四下里立即响起一片管弦之声,不知道谁把乐师和美女又喊上來了,长袖挥舞,香风阵阵,令在场者不知今夕何夕,

    酒徒注:今夕何夕,初三也,两更,祝大家春节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