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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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浮沉 (二 中)

    浮沉 (二 中)

    天下的事情就是如此古怪,有些稀里糊涂的病,必须稀里糊涂的药來治,王二毛颠三倒四的一番胡扯虽然不着边际,听在程名振夫妻两个的耳朵里却犹如醍醐灌顶,互相看了看对方憔悴的面容,夫妻两个同时在心中暗自抱怨:“我怎么沒想到这个理儿,如果我早跟他(她)把话说清楚,又何苦让他(她)如此难受,”

    “这夫妻之间啊,有话不能憋着,哪怕是吵架拌嘴,也比都闷头不语强,”瞧着好朋友夫妻二人脸上惭愧切扭捏的神情,王二毛便知道自己的药方下对了症,得意洋洋地抿了口茶,继续数落道:“这夫妻之间相处啊,其实是一门非常复杂的学问,至少,这门学问比成亲本身复杂许多,來,给山人倒茶,且听山人跟你们仔细解说.......”

    “得了吧,媳妇长什么样还沒谱呢,倒跟行家里手似的,”程名振立刻回过神來,反唇相讥,

    杜鹃也不是个善茬,上前一步,劈手抢过王二毛的茶盏斟满,“大口的茶水堵不住你的嘴,喝吧,呛不死你,”

    “这,这不是新人入洞房,媒人抛过墙么,早知道这样,我就晚几天再说,”王二毛端起茶盏吸了一大口,然后嬉皮笑脸地抗议,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了,”程名振敲了敲桌子,笑着数落,“也别净替我们夫妻两个张罗,你自己呢,有沒有看到合适的,邯郸那地方可是自古出美女,你现在好歹也是县太老爷了,看中了哪家小姐,自管跟我说,我跟鹃子替你找媒人,”

    “别,千万别,”王二毛吓得连连摆手,“大人还是省省心吧,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想办法,”

    “二毛,你可真的不小了,”从羞涩中缓过神來,杜鹃慢慢恢复了一幅长嫂模样,“前些日子我去拜见大娘,她还为你的事情跟我唠叨呢,你不成亲,你两个妹子就沒法出阁,你纵使不为自己考虑,也不能把她们两个留成老姑娘吧,”

    “她们的事情,还是不要跟我的事情扯到一起的好,”提起自己的亲人,王二毛收起满不在乎的笑容,郑重回应,“嫂子,你有空得跟我娘念叨念叨,乱世儿女,哪里有那么多讲究,只要我那两个妹妹自己看着顺眼,对方人品也过得去,就可以嫁了,到时候,无论我在不在场,成沒成亲都无所谓,”

    “也是这个道理,大娘那边,我自然会去说,不过,你这当哥哥的,也带个好头不是,”杜鹃抿嘴而笑,满脸长者温柔,

    王二毛支支吾吾,就是不肯借口,程名振见状,知道他的心结还沒解开,放下茶盏,笑着岔开话題,“不说这些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实在不成,我这个当哥哥的乱点鸳鸯便是,咱们襄国郡内那么多弟兄,总能替你在其中寻到两个妹婿,打住,打住,咱们接着说正事儿,刚才说到哪了,都怪你这小子,说话总是东一耙子,西一扫帚,”

    “我进來时,你们说要去找王德仁和房彦藻两个算账,”杜鹃想了想,笑着提醒,

    程名振和王二毛双双点头,然后在同一时间说道:“此事不能(犯不着)用刀兵,只要咱们.......”

    然后二人又同时打住话头,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够了,程名振向王二毛一摆手,“你先说吧,估摸着我跟你想一块儿去了,”

    王二毛心里也深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点点头,笑着补充,“以咱们洺州营目前的情况,不宜擅自出兵,老窦那边,肯定也是宁可不要徐茂公的军粮,亦不愿这么早与李密开战,所以,我想,此事咱们只能智取,借力打力,让博望山内部自己先乱起來,”

    “我也是这么想的,”程名振笑呵呵地点头,“王德仁之所以跑到河北來,就是不愿受人辖制,如今李密又在他头上安了个太上皇,他心里能舒服得了才怪,”

    “咱们正好挑拨离间,”王二毛迅速接口,“但执行此计的人身份不能太低,否则无法达到效果,”

    “我亲自去,顺便让雄阔海、伍天锡他们几个跟着散散心,他们这些人啊,打仗时总想着过太平日子,真正安定下來,又觉得筋骨疼,”

    “我带二百弟兄在山下接应你,闲了这么长时间,也正好让弟兄们活动活动筋骨,免得太平久了,军心涣散,”

    兄弟二人已经很久沒这样在一起讨论军情了,你一言,我一语,聊得非常痛快,杜鹃见丈夫难得高兴,便在一旁静静的替二人天茶倒水,待听到程名振准备亲自去博望山冒险,忍不住轻轻咳嗽两声,小心翼翼地提醒,“你们哥两个还是再商量商量,拿出个详细章程來吧,王德仁是头酸脸子狗,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往他嘴边送,”

    “不妨,”扭头看了一眼妻子,程名振报以安慰的微笑,“如今王德仁那厮的地位,恐怕比咱们还要尴尬,李密拿他当做一粒伏子安插在河北,从背后威胁徐茂公,可他一旦惹恼了窦建德,这粒伏子就成了弃子,两家开战,博望山首当其冲,李密远在河南鞭长莫及,徐茂公正巴不得借刀杀人呢,当然也不会发兵救他,”

    “小九哥不在平恩,关注这边的眼睛也就会跟着移动,任谁的脸皮再厚,也不能跟人家妻子商量转让丈夫的买卖,咱们这就叫祸水东引,待大伙的目光都被徐茂公、王德仁、李密等吸引了过去,自然也就沒人找你们夫妻的麻烦了,”王二毛笑了笑,低声补充,

    如此复杂的连环套,显然超出了杜鹃的理解范围,她轻皱眉头想了一会儿,觉得丈夫和王二毛的话都很有道理,佩服之余,心里又隐隐感到一丝失落,她不清楚丈夫和王二毛两人如何能对几百里外的局势洞若观火,眼前的欢乐气氛,很容易便令她想起三人初次相逢时的情景,那时候的三个人,几乎是同样的生涩,同样的懵懵懂懂,前后不过几年时间,丈夫和二毛就都长大了,大到她需要抬起头來,才能看清他们的眼睛,他们两个人都不再是当年进入她的锦字营,一边嬉皮笑脸打哈哈,一边试图寻求保护的小生瓜蛋子,两个人都成了这乱世中难得的豪雄,心思慎密,行事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