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君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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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晋姬护侄 杜祁远虑

    sun mar 01 18:00:00 cst 2015

    话说医官奉命赶到公主闺房,一番诊断后,开下了药方。

    “君上,夫人,医书言,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悲伤肺,恐伤肾。公主忧思以致大悲,脾肺皆有所伤,需温补休养,臣已开了方子,按方服药即可,并无大碍。”

    听得无大碍,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嬴任好焦心朝堂之事,顾不得女儿仍在昏迷,匆匆赶回大郑宫。

    “君上,又有绛城密报。”

    “讲来。”

    “晋君姬欢放出话,要,要春祭之时斩将祭祖。”奄息看看百里奚和蹇叔,心有不忍。

    “欺人太甚!孤与姬欢誓不两立!”秦君一掌拍在桌上,震的竹简纷纷落地,”通知文武大臣,明日朝会。”

    第二日早上,大郑宫内氛围沉闷,大家多多少少都听说了秦晋交恶的传闻,只等国君做实。

    “诸位,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我袭郑大军回师途中遭了晋军埋伏,全军覆亡。”

    话音刚落,内史王廖上前一步,拜跪谢罪道:”臣死罪!当日上大夫言慎战,臣不通军情,却盲目求战,误导君上,致使我军遭此大难。臣罪之大,死有余辜。”

    “诸卿无罪,寡人一人之过。好大喜功,急于东出,未能看清局势,却一意孤行,致使我八千子弟白白送了性命。寡人愧对大秦,愧对八千将士。”

    “臣等有罪。”听到嬴任好一番罪己之说,满朝文武皆伏地请罪。

    “众卿请起。今日朝会,议何以待晋国。秦晋之好半百有余,两国邦交亲如兄弟,然晋国新君姬欢竟不顾盟约,背信弃义,伏击我大秦军队。是可忍孰不可忍?自今日起,秦晋之交断绝,我嬴任好有生之年,必东出崤山,为我八千子弟报仇!”

    “君上,两国邦交是否还要从长计议?毕竟,”蹇叔担心国君因怒失策。

    “无需再议。我秦人铁骨铮铮,有恩必报,有仇必报。晋国忘恩负义,欺人太甚!”嬴任好越说越激动,“仲行何在?”

    “微臣在。”

    “将晋国公子亚卿姬雍拿了,押入上狱。”

    仲行略微一顿,还是应下了。“嗨!”

    雍城向东十里是有一片树林,林中坐落着一户庄园,正是晋国先君重耳之妾杜祁的居所。为了方便见到自己的孩子,杜祁多年前便在此地半隐而居,公子姬雍已是秦国亚卿,虽在城内有自己的宅院,却也常来探望母亲,并偶尔闲住几日。

    母子俩本在后园散步,却见管家魏乙匆匆赶来,“夫人,公子,我们在雍城的人传来消息,今晨早议,秦君震怒,不但断了与晋国的邦交,而且下令缉拿公子。仲行领命提点人马,这会儿怕已在来的路上了。还望夫人尽早决断。”

    杜祁有翟国第一美人之称,深得重耳的宠爱,若不是出身卑微,当年晋国国后之位多半会是她的。现在的杜祁,四十出头,体态丰腴,虽是徐娘半老,却是风韵犹存,仍有几分第一美人的影子。多年来的隐居生活,杜祁过得倒也惬意。

    听到管家来报,杜祁并不惊慌,“雍儿,崤函之战想必你多少也听说了吧,看来这次,秦晋之好算是走到头了。你当年入秦,本就有质子之意,秦君八成不会放过你我,咱们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孩儿近来也听到许多传言,没想到秦晋两国真的开战了。早些曾托姑母向君上说情,允许我们回国奔丧,看来也是落空。母亲,雍儿倒是不怕,唯恐牵累了母亲。”

    “我一个妇道人家,想来嬴任好也不会为难与我。雍儿,你不必担忧,母亲替你想过退路,只需去找你姑母,她定会维护你的。”听到姬雍险境中仍然考虑到自己的安危,杜祁心中十分欣慰,离开晋国的这些年,雍儿几乎就是她的一切。

    “你去收拾一下,一会儿让魏乙从后门送你出去,进了城不要回家,直接去找你姑母。”

    “母亲,那你呢?我们不一起走吗?”

    “别为母亲担心,秦君也算是一代雄主,怎会难为我一个妇道人家,放心吧,不会有事。”

    姬雍看出母亲执意不走,只好径自去了自己房间。看着姬雍走开,杜祁示意魏乙近身答话。

    “这清净日子看来是到头了,这些年你在外本奔波,替我办了不少事儿,也没好好谢谢你。常言道,祸不及外人,你若不愿在我左右,便从账上支出一箱金饼,娶上几房妾室,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吧。”

    “夫人何出此言?”魏乙听出杜祁之意,心里很是难受,“当年我一人流浪街头,若非夫人看我可怜,将我带走,怕早已成孤魂野鬼。魏乙当时虽是少小,却抱定此生不离夫人左右。望夫人收回刚才所言。”

    看出魏乙言辞真切,杜祁不再劝离,“难为你一片忠心。还有一事,我让你找的那个人,可有消息?”

    “回禀夫人,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最近才算有些眉目,但仍需做实。”

    “秦晋交恶,此人将有大用,凡事从速吧。”

    “魏乙领命。”说罢退下前往姬雍住处,引着姬雍从后门出了庄园,魏乙吩咐御者避开官道,直入内城。

    雍城郊外,刚刚从姬雍家出来的仲行正带人赶往杜祁的庄园,一向谨慎的仲行此次还专门下了命令,不得将令不得妄动,以免部下冒失胡来,毕竟对方身份特殊,和秦君及国后沾亲带故。一行人马才进树林,就见远处浓烟滚滚,士兵来报,庄园起火,庄内已无迹可寻。原来送走姬雍后,杜祁和魏乙及一并随从也离开了隐居8年的地方,为了不留痕迹,临行前杜祁下令放火烧掉。这样一来,仲行再次扑空,只得悻悻而回。

    回兵途中,前方斥候来报姬雍车驾闯关进入宫城。仲行立刻想到了国后晋姬,迅速领兵直奔后宫。在后宫宫门外,仲行等人被几名宦官模样的人拦了下来。

    “此乃后宫禁地,外人不得入内。”

    “我有国君手谕,特来请亚卿姬雍。”仲行嘴上还算客气,但这来势汹汹,谁都知道所谓“请”多半是有去无回。

    “姬雍公子正在陪国后说话。”侍者知道仲行定是有备而来,并不隐瞒,却不松口说放人。

    “既然如此,那就请前面带路吧。”仲行右手一挥,一众甲士排成两队,竟有闯宫之意。

    “谁在这大吵大嚷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就在相持之时,晋姬和掌事宫女出现在仲行的面前。

    “臣仲行见过国后。”说罢深施一礼。

    “免了。仲行将军所为何事?竟如此大动干戈?”晋姬面不改色,假装不知。

    “启禀国后,臣奉君命,有请亚卿姬雍,还望夫人将他交与微臣。”

    “哦,雍儿啊。他在我这要常住些时日,怕是不会跟你走了。”晋姬并不买账。

    “这,只怕是,君命难违啊。”仲行抬头看看晋姬,似有难言苦衷。

    “将军之意,我若不从,怕是要闯宫夺人。将军既有君上手谕,那就是代国君行事,我也拦不住,你就进去吧!”

    仲行深知国后晋姬与君上相濡以沫几十年,深受国人爱戴,得罪不起,如何敢真的闯宫。“国后面前,臣不敢造次!”

    “回去告诉君上,要拿人,还是请他自己来一趟。”说罢,晋姬拂袖而去,仲行始终未能跨入宫门半步。

    嬴任好听了仲行的禀报,又想起晋姬过去护着晋国君臣的事情,动了肝火,亲自来到玉函宫。见到夫人,二话不说,直接要人。

    “君上息怒,秦晋交恶不可牵连无辜啊!雍儿在秦国长大,入朝为官,一言一行都中规中矩,怎可因其为晋国公子就拿人下狱。再者说,这玉儿的婚事,前些天你还。”

    “住口!你,你,你就向着姬家,我大秦八千子弟的血难道白流吗?”

    嬴任好很少对着夫人发火,晋姬并未退缩,“君上不听劝谏,执意出兵,兵败之责理应自担,无故开罪雍儿,是何道理?”

    “姬雍他是重耳血脉,是姬欢的亲弟弟,我要用他祭我秦军英魂!”

    “杀了姬雍,秦国就能打败晋国吗?杀了姬雍,八千将士就能回来吗?徒劳之举,君上怎可意气用事?”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嬴任好理屈词穷,盛怒之下将茶桌推翻在地,左右侍女连忙跪下请罪。

    “君上,臣妾之言,发自肺腑,忠言逆耳,还请君上三思。风狂雨急时立得定,方见脚跟,君上此时止得住盛怒,才是明君。”

    “唉!”嬴任好一声叹气,转身走出了玉函宫。虽是迟暮之年,但嬴任好并不固执,常常自省,他知道夫人说的都在理,只恨当日心气高傲,听不进百里奚等人的苦劝,才有了秦国这次惨败。

    看着远去的夫君背影,晋姬顿生怜惜之情,这个执己之手相伴一生的人,正在经历他此生最艰难的时刻。为君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