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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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族比(下)

    刘晓下了擂台,看见妹妹刘晰正等着他,满脸不高兴,轻轻摸了摸刘晰的头道:“怎么了,生谁的气了?”

    刘晰推开刘晓的手,嘟着嘴道:“哥,别摸我的头,谢小胖说摸了头就长不大了。还有,我哪有生气,我在下面听大家说我哥是锻骨中段武者,比张怀阳族兄还厉害,不仅爹娘,连张杰、张勇表哥都早就知道,你们竟然都瞒着我,我不是小孩子,我都长大了。”只见刘晰两手叉腰,抬头看着刘晓,小脸上还有些严肃。

    刘晓被逗得笑出声:“对不起我的好妹妹,哥哥错了,以后哥有什么秘密一定先告诉你好不好,不过你得保密。”

    刘晰歪着头:“真的?”

    刘晓好笑:“哥不骗你,但只能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不能跟其他人说。”

    刘晰脸色马上就变了,就像小时候瞒着爹娘偷吃到糖果后那种满足又得意的样子,拉着刘晓的手凑到耳边悄悄道:“哥,你放心,我绝对不跟其他人说,就连谢小胖我也不告诉他,你现在有什么秘密快告诉我,我一定给你保密。”

    刘晓也生出一丝童心,低头在刘晰耳边悄悄嘀咕一阵。刘晰眼睛越睁越大:“真的,你....”却又想起要替刘晓保密,赶紧用手捂住嘴巴,一双漂亮的眼睛露出既满足又惊喜的笑意。

    刘晓牵着刘晰的小手:“离下轮比试还得大半个时辰,哥带你去买块稻伢糖。”

    “谢谢哥哥,你对我真好。”刘晰一蹦一跳,脸上既骄傲又满足。

    “你是家里的宝贝,也是我的宝贝,能不对你好吗!”两兄妹的欢笑之声渐渐远去,仿佛为这场决定族人前途命运的族比带来了一丝温暖和希望。

    楼台的正下方,十六位少年排成两列,相对而立,四目所及之处仿佛火花四溅,刘晓对面的少年约有十六岁,锻骨中段修为,也是族里名列前茅的武道天才,此时浑身战意浓浓,目含冷意:“刘晓,你年纪轻轻下手就如此之狠,擂台比试虽是刀剑无眼,但我们锻骨境武者出手招式都能收放自如,刘然族弟不过是取胜心切,可你却痛下重手把他伤得卧床不起,你连同宗族人都这样狠辣无情,你还容得下其他族人?”

    刘晓面无表情:“刘潮,我知你平日和刘然亲如兄弟,相处甚密,不过擂台之上另有隐情,被我打伤那他是咎由自取,你若是不信晚上可去当面问询,就算他不承认,以你的聪明也能察觉一二,倘若你要在擂台上为他报仇,族弟我自是不会束手就擒,你我两家长辈平日关系不差,希望不要在擂台上有伤和气,宗族比试我们还是点到为止得好。”

    “刘晓,难怪深雄堂兄说你能口舌生花,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还真会被你糊弄过去,既然你我都是锻骨中段武者,那就在擂台上一较高下,族兄很是期待和你这位天才比试。”刘潮望着刘晓,寒声道。

    刘晓神色发冷,刘深雄要对付他刘晓心里知道,可是却四处挑拨离间这是刘晓最不愿看到的。似乎心有所感,刘晓转过头就看见刘深雄站在远处注视着自己,脸上有阴狠自得之色,刘晓暗自冷哼一声:“刘深雄啊刘深雄,你竟阴魂不散,看来你是不打算收手了,那就怪不得族弟我......与其我家痛,还是你家亡得好。”

    这时,族长张姚海来到众人面前,面带严肃:“尔等武者俱是族中佼佼者,是我族未来栋梁,你们争强好胜不屈他人之心可佳,但老夫仍希望你们能点到为止,不伤同族和气。”

    “我等明白。”

    张姚海面色缓和:“按你们抽签顺序,第三轮族比可以开始了,前三组上擂台。”

    第三轮比试在众族人的呐喊和欢呼声中激烈地展开。楼台之上,谢家族老对谢锋道:“大族老,我倒是觉得族里以后可以每年举办一次族比,让这些后辈见见血气,得些磨砺,所谓知耻才能后勇,青板镇上不少大族就是如此,那些成年的家族弟子个个性情彪悍,勇猛善战。”

    谢锋思虑一番,有些意动:“此法不无道理,族中后辈少有实战,同境之中和那些大族子弟相比确有不如,然我们三家先辈非是宗门中人,瑶湖寨的底蕴和镇上大族相比还是有些不如,不过如今武比在即,胜负未知,前途难测,此事只能搁后再议,武比之后,血流成河,也不知那时候你我安有命在......”

    终于轮到刘晓,和他对阵的族人不过锻骨初段,虽是竭尽全力,但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仅仅一招就败下阵来。

    太阳西下,族比第一日已经结束,最后得胜的八人已见分晓,大族老谢锋高声宣布:“今日族比,六十二名族中后辈以武教技,最终八人胜出,这八位俊杰俱是锻骨境,为我瑶湖寨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他们是刘家刘深云、刘晓、刘潮,谢家谢开河、谢晓玲,张家张怀阳、张宗愢、张绩高,以上八位俊杰,明日一争高下,决胜族比前三。”

    众人慢慢散去,刘晓身边却围上来一群人平日相交甚好的族中同辈:“刘晓,真没想到我俩一同习武,又都是十二岁,你竟然都锻骨中段了,我还只是淬体境,平日没看出来,你瞒得可真紧。”

    另一族人却道:“你那是懒,你每天日上三竿才起床,晚上吃了就睡,你能在梦里练武啊?”

    “去,这你就不明白了,我这是睡足了精神,养足了身体,第二天才能更投入嘛。”

    几人哈哈大笑:“说你懒你还能掰出道理,你看你胖的连你睡的床都换了两张。”

    “不过说起来以刘晓这修炼进展,不出二十年就能加入护寨队了吧!”

    张世光的儿子张杰却道:“你们这也太没眼里劲了,我表哥这么厉害最多十五年就有资格。”

    在这些少年人心中,能加入护寨队那就是莫大的荣幸,每月不仅能领三十两钱银,在寨里也是威风八面,要知道护寨队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只有冲脉境武者才能加入,在众人看来,冲脉境武者哪怕在青板镇也算是大人物。

    这一夜刘晓睡的极为安稳,离得到四千两族比奖励只剩一天,只要晋升炼筋境,以后的计划就能实施,如果一切顺利,到那时才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无惧接下来的三寨厮杀。

    第二日刘晓出门只觉得精神抖擞,先是去了趟张世光家,再前往族比现场。此时的空地上,绕着三座擂台,人群是围了一圈又一圈,几乎是倾寨而出,仍不断地有族人三三两两的赶来。等差不多到时辰,谢锋来到楼台前洪声道:“诸位族人,我们瑶湖寨族比最重要的一天到了,今日,将从这八名后辈英才中胜出族比前三,代我瑶湖寨与月朗寨,肖家山寨的武者一决胜败,鼎定乾坤。”

    “一决胜败,鼎定乾坤。”现场族人振臂高呼,杀气冲天。

    谢锋对八人接着道:“今日,每人比试两轮,对阵武者抽签决定,获胜一场得对方一块木牌,两轮过后,得木牌最多的四人角逐前三,你等可明白?”

    八人大声道:“是,遵大族老之令。”

    谢锋把抽出的木签给族长和众族老一一过目之后宣布:“第一轮比试,张怀阳对阵刘深云,谢晓玲对阵刘晓,刘潮对阵张宗愢,谢开河对阵张绩高,前三组武者请上擂台,教技高下。”

    擂台之上,谢晓玲一脸凝重道:“族弟,你我都是锻骨中段,虽然你实力莫测,但我绝不会就此认输,族比的钱银奖励对我来说太过重要,今日族姐只能得罪了。”

    刘晓柔声道:“族姐若想胜我,怕是没有任何可能,你的情形我也略知一二,有些事不可强求,你若需钱银等武比之后族弟应是能帮衬一些,擂台比试,还望族姐能量力而行。”

    谢晓玲不为所动:“族弟,人不能过善,话不能过满,而且我也不需要谁来可怜我,我想要的会自己争取,看招。”

    一道匹练如长虹贯日,仿若从半空中倾泻而下,带着无边劲气向刘晓袭来,刘晓不由点点头,谢晓玲修习的也是断云刀法,比起张怀阳也相差不多,只见刘晓不躲不闪抬手隔空轻点几下,轻松化解袭来的劲气,待长刀临近,身体稍稍倾斜,身形宛若清风,游走在刀光之中迅速靠近谢晓玲。哐当一声,谢晓玲手中的长刀掉到擂台上,原来刘晓左手穿过刀影,以刁钻的角度啄到谢晓玲右腕,谢晓玲只觉得右手一麻,手里的刀竟把握不住。站在一丈开外,谢晓玲捂着右腕楞楞的看着刘晓,脸上震惊之色难去:“我连你赤手空拳一招都接不下,你连武技都还没使用,你我之间的差距就那么大吗!”

    刘晓看着谢晓玲神色沮丧,轻声安慰:“族姐,寨里族人本应相互照顾,这不是施舍,你娘跟我爹是表亲,一家人相互帮衬怎么能说些见外之言,族弟我还是那句话,武比之后族姐有困难,族弟自当倾力相助。”

    刘晓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好言相劝,甚至出手相帮那是因为前世自他离家之后,几十年的间里,谢晓玲跟刘晓一家来往亲近,对妹妹刘晰帮助甚多,对刘青山和谢兰也是几近孝道。

    谢晓玲脸上不断变换神色,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族弟之言我记住了,日后两家应是多些走动,况且族弟武学高深,我和你相比犹如天埑,若是不知进退那就是自取其辱,族姐认输。”

    擂台下观战的族人不断惊呼“又只是一招,连武技还没使呢,谢晓玲的实力比刘然可强上不少,一手断云刀法不比张怀阳差,刘晓到底何等实力?”

    楼台之上,刘家族老有些惊喜:“谢晓玲在族中后辈的实力也是不凡,没想到竟然还是不敌,连刘晓丁点底细都没探出来。”

    谢锋在一旁扶须微笑道:“你们刘家小子瞒得可真深,怕是锻骨中段也不是他真正的实力,具体如何怕只有张怀阳才能试出深浅。”

    张姚海有些欣慰:“这刘晓怕是要出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不过后辈实力越是强劲,我族日后就越兴盛,这是好事,当是天佑我族。”

    很快,第一轮比试结束,得胜者乃是刘晓,张怀阳,刘潮,谢开河。过了一个时辰,第二轮族比开始,与刘晓对阵是刘深云,锻骨初段,同样也是一招不敌,刘晓手中现在已有四块木牌,只差最后一轮,四千两钱银就能到手。

    午时已过,现场的氛围逐渐热烈,楼台上已放置好三个大木箱子,箱盖敞开,白花花的银子在烈阳下晃得众人眼睛都睁不开,谢锋站在三个木箱旁道:“上午比试,胜负已出,张怀阳、刘晓、谢开河、刘潮俱得四块木牌,现在四人抽签两两对阵,胜者二人角逐族比第一,第二名,败者二人角逐族比第三,请族长抽签。”

    张姚海抽出木签,沉声宣布:“张怀阳对阵谢开河,刘晓对阵刘潮,几位族人,请上擂台。”

    刘潮修习的是拳法莽龙拳,跟叠浪剑法一样都属于寨里高深的武技,站在擂台一边冷冷得看着刘晓:“拔出你的青钢剑,为兄不想占你便宜。”

    刘晓脸色平静:“用剑恐怕族兄败得更快,寻常的外练拳脚功夫就足够了。”

    “刘晓,你竟如此轻视于我,既然你敢托大,那我不用手下留情,你接招。”刘潮脸色涨红,怒喝一声,暴身而出,莽龙拳以力粹群山的气势夹杂起无边劲气,只是眨眼间就到了刘晓跟前。只见刘晓不避不让,同样一拳击出,两拳相撞,只听咚的一声彻响,刘晓纹丝不动,而刘潮却如风中的树叶一般带着惨声向擂台外飞去。被裁义族老接下的刘潮脸色发白,右臂不听使唤地摆个不停,猩红的血一滴一滴掉在地上,脸上神色骤是难看。

    楼台之上,张姚海豁地起身,脸上惊异万分:“锻骨高段,这小子竟然有锻骨高段修为!!竟然是那千里挑一的天纵之才。”

    人群先是一静,又陡然间喧哗起来:“莽龙拳正面对敌竟输给了外练拳脚功夫,刘潮这一拳至少有一千五百斤的力道,刘晓天资太可怕了,竟是锻骨高段修为......”

    这时,另一坐擂台的比试也结束,谢开河不敌张怀阳,仅招架三招就俯首认输。

    张怀阳听得众人议论,得胜的心情却是一空,注视着刘晓眼中复杂莫名:“刘晓族弟,你真是让为兄刮目相看,以十二岁之龄就有锻骨高段修为,和你一比,为兄......”

    张怀阳嘴里苦涩地摇摇头:“不知族弟可需休息?”

    刘晓道:“无碍,不过族兄刚比过一场,不如调息片刻你我二人再比试如何?”

    张怀阳却道:“我也并无大碍,如果族弟武学真强于我,我就是调息再久也是枉然。”

    要说张怀阳内心没有一丝嫉妒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他知大局,懂进退,更看重的是同族情意,这也是刘晓颇为赞赏他的地方。

    擂台之下,众人平息而视,擂台上,两人各据一方,张怀阳紧紧握了握刀柄:“族比至今还未见族弟使用武技,如今你我同台教技,可否让为兄一观?”

    刘晓轻轻点点头,抽出背上的青钢剑:“族弟修习的是叠浪剑法,若有不足之处,还望族兄指正,请!”

    张怀阳脸色一正,双手握刀,率先出手,断云刀法施展开来,只见擂台之上,刀光犹如繁星斑斑点点,重若千钧,悦目却充满杀机。刘晓也不慢,叠浪剑法一经施展,嗡嗡之声响震彻全场,擂台上劲气环绕,凝而不散,剑光冲霄,密密麻麻布满整座擂台。张怀阳刀法刚到一半就不得不停下,只见他四周劲气穿梭,每一道都凌厉之极却又没伤他半分。冷汗掉到眼里有些不适,张怀阳用力挤了下眼睛,却不敢妄动分毫。

    台下的族人哪里见过这种景象,都张大了嘴,楞楞出神。楼台之上,大族老谢锋脱口惊呼:“这不可能!这是大成剑意,叠浪剑法的大成剑意。”声音尖锐,都有些变样。

    擂台上已恢复平静,刘晓重新收剑入鞘抱拳道:“族兄,承让!”

    张怀阳握着刀,神情有些呆滞,慢慢回过神:“一招都接不下,你这是叠浪剑法?叠浪剑法怎会有如此威势?”

    这点刘晓却不好解释,只能道:“族兄,族比结束了,我们该上楼台了,族长和族老们接下来应该有其它安排。”

    “哦,哦,好,走吧。”张怀阳有些心不在焉,想平日他是父亲,阿公,太祖口中的武道天才,是周围同辈仰慕的俊杰,是族中少年后辈第一人,而如今巨大的落差让张怀阳内心难以平复,竟有些茫然无措。

    楼台上,刘晓,刘潮,张怀阳站成一排,族长和九位族老望着刘晓,上下打量,眼中笑意吟吟,尤其是刘家的三位族老,只觉得刘晓不论怎么看都怎么顺眼。族长张姚海呵呵笑道:“你们三人都是我族后辈翘楚,尤其是刘晓,夺得族比第一,修为精深,武技不凡,实力无双。一月之后,你们三人将代我族到青板镇参加三寨武比。除了族比的奖励,在这期间你们若是有何修炼或是武技上的疑问都可向老夫和大族老请教,如果需要趁手的兵器,可以到兵库里挑选,哪怕就是大族老的神兵,也可以借用。”

    “老夫也不啰嗦,这是你们此次族比的奖励。”张姚海指着三个木箱道。

    刘晓两眼时不时地扫一眼木箱,里面的四千两银子刘晓即使安奈住动荡的内心但眼里也不由地流露出激动的神采。没人比刘晓更加迫切的需要这些钱银,对张怀阳或是刘潮来说这只是一笔横财,可对刘晓来说,这是他有自信能在短短一月之内晋升炼筋境的保障,是他以后所有计划的开端,有了这些银子,他才有把握在接下来的厮杀和寻宝中游刃有余、全身而退。张姚海刚一说完,刘晓就迫不及待地来到自己的木箱前,盖上木盖,把箱子抗在肩上,和族长、族老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

    刘家几人围了上来,谢兰有些搁不住脸面:“晓儿,这么慌慌张张做什么,这些钱银又不会长脚跑了,怎么着也得跟族长族老们好好问候一声再走,你看大家都在笑话你,你这模样简直就像钻到钱眼儿里去了。”

    见谢兰一副严母教儿的架势,刘晓有些哭笑不得:“娘,我们先回家再说,平日爹问你要些钱银买酒你也不见得比我好到哪里。”

    “去,你还打趣你娘来了。”谢兰佯怒。

    “晓儿说的是实话,让你拿些钱银买酒你可不就是推三阻四。”刘青山感同身受。

    刘晓扛着箱子,牵着刘晰,一家人说说笑笑,身影在斜阳下拉的老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