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柔然毒士
公孙豹出逃后去了云中国，云中王对此十分重视，亲自接见前者，并许以重位。
凭借在云中、兰水、信这三国朝廷内建立的关系，再加上与江湖上不少名人侠士也交情匪浅，经过一番斡旋，公孙豹促成了东部三国结成联盟。
东三国江湖上大小门派共计上百，也在公孙豹的游说下，结成“百派联盟”。
一时间，东三国与西面的恒、柔然、永朝三国联盟成剑拔弩张的对立之势，南赡八柱国，仅剩北面的平海和卢，两国置身事外。
次年三月，柔然重臣古不害受百里淳邀请，出访恒国，一起商讨对付东三国联合的事宜。
古不害不通武道，却是天下闻名的谋士，他之于柔然，如同百里淳之于恒国，都是深受本国君王信任的肱骨之臣。
也正因有他，柔然一介弹丸小国才能与恒国相邻多年而不被吞并。
因其谋略大多狠毒，因此也被人唤作“柔然毒士”，
当初李定听闻恒国与柔然结成联盟，也不免感到有些吃惊，同时也对百里淳多了佩服。
毕竟那古不害是绝顶聪明之人，能说服后者支持两国联合，足见百里淳的手腕能力也不简单。
会面之日，李定也被百里淳叫到了王城内宰相府。
推门进到正殿，百里淳和另一名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的男子坐在一张圆桌前，桌上放着南赡洲的地图。
那男子满头黑白相间的乱发，眼神浑浊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与李定想象中古不害的形象几乎一模一样。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定，然后转头问百里淳：“可以开始了？”
百里淳让李坐下，然后说：“可以了。”
对方点了点头，将手指放在桌面的地图上，一边比划一边低声说：
“此次云中、兰水。信三国结成联盟，正是气势最盛之时，若是正面硬拼，我方不一定能占优势，再考虑到一直在观望的的平海和卢国，就更得谨慎。”
百里淳接话道：“我试着拉拢北面两国，但不出所料，态度都是暧昧不清。”
李定插嘴道：
“还是要从东三国联盟本身入手。既然是联盟，终究不会是铁板一块，尤其是江湖上的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我正委托朋友帮忙打探，或许能找到一些机会。”
“说的不错，不过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男子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们能想到的挑拨、分化等计策，对方必然也能想到，现在就是要比谁的
动作更快。”
李定看了那人一眼，心想这人既然这样说，应该是已经想出了一个主意。
一旁的百里淳问：“你有什么办法？”
男子将手指在桌面地图上移动，落到云中与兰水边境交界的位置。
天悬河下游的主流自上而下从他所指的位置穿过，覆盖了两国大半的边境线。
“现在正是雨季。提前安排人手，对下游河道进行破坏，降雨来时必然洪水泛滥，既能从地理上分隔东三国的联合之势，又是能借水患分散人力。再加上我们派人从中挑拨，就能达到分化云中与兰水的目的。”
百里淳评价道：“这样做，沿岸的城市内恐怕会有不少伤亡。”
男子道：“伤亡越多、局势越乱，对我们越有利。”
一旁的李定暗自吸了一口气，见百里淳正盯着他。
“你有什么看法？”百里淳问李定。
“我不同意。”李定说，“虽然的确是个好计划，但急功近利、伤天害理，即便能达成一时目的，也会留下隐患。”
他停下来，看着提出计划的另一人，本以为对方会反驳，但后者并未说任何话，只是双眼混浊的看着他，像是在认真记下李定这番话。
僵持了一会儿，百里淳开口圆场：“但问题终究是要解决。”
李定便对在场另外两人说：“给我三天时间，我想一个更好的办法。”
……
离开王城，李定心情并不好。
自己脱口而出的“三天”，只是为了暂时稳住古不害和百里淳。
但是否真的能三天内想出一条行之有效的办法，李定并没有把握。
烦闷之际，李定赶去柔然，翌日一早，便在雨霖苑的后院与庄晓见了一面。
“为什么不同意？”庄晓问李定，“你是在意沿岸城里百姓的生死？”
“我应该在意。”李定说，“这是我来南赡的初衷。”
“你杀过多少人？”庄晓问。
李定想起在运城杀死的那些北元士兵，答：“很多，但那些都是兵。”
“为什么？”
“报仇。”
庄晓若有所思，然后说：
“我杀过很多人，你知道的，我们这一行，杀人是职业所需，所以不可能带入任何是非情绪，也不能考虑对方的身份，考虑就会有犹豫，一旦犹豫了，就有可能失手。”
“你是想劝我接受古不害的计划？”
“不。你杀人是为了报仇。我杀人，是因为我的职业本就如此。这两件事，都是为杀而杀。但是古不害的计谋，是为了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我的意思是，这件事的本质，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赢。”
李定双眼闪光，看着庄晓。
庄晓继续对李定说：
“正因我是杀手，所以我更有体会。很多事情如果能想到更好的解决方法，其实根本用不了杀人，至少不用杀无辜的人。”
“你说的很对。”
“我会让花间明月的人帮忙打探消息。”庄晓对李定说，“再加上千里易行，两日之内，应该能将东三国江湖上的事摸得七七八八。”
“多谢了。”李定抱拳称谢。
一日之后，李定回到恒国茂阳，与百里一心见了面。
结合千里易行与花间明月打探得来的情报，现在能确定的是——所谓的“百派联盟”，实际正如李定所料，并非铁板一块般团结。
百里一心告诉李定：
“百派联盟的成员以小门小派居多。为首的几大帮派，虽然明面上同仇敌忾，但暗中其实都打算从此事上谋得好处。公孙豹极力想拉拢玉枢观出面站台，但玉枢观向来独立于江湖和国家争斗之外，暂时并未答应。”
李定道：
“我听说，玉枢观掌教之下有两名副掌教，其中一人与公孙豹关系匪浅。那人带动一半门人主张玉枢观应当抓住机会，趁机入世，从而扩大影响力。不过另外一名副掌教则认为这有违修道之人的本心，作为与另外三洲佛道武学名门齐名的标杆，玉枢观理当坚持独立于世外、保持中立。”
百里一心有些幸灾乐祸的说：
“玉枢观地处云中境内，公孙豹现在又是云中股肱之臣。看眼下情势，就算玉枢观是四大名门之一，面对来自云中朝廷的压力，想来也会有些恼火。”
说完，百里一心转身看向李定，见后者正在思考。
“我认为，这玉枢观或许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他对李定说。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三日之期临近尾声，坐在一旁打瞌睡的百里一心感到有人在拍自己。
睁眼，看见原来是李定。
“有招了？”百里一心问。
李定既没肯定也未否定，而是让百里一心帮忙递话给百里淳。
“劳烦一心大哥现在就帮忙递个话，我马上要见淳公。”
（本章完）
凭借在云中、兰水、信这三国朝廷内建立的关系，再加上与江湖上不少名人侠士也交情匪浅，经过一番斡旋，公孙豹促成了东部三国结成联盟。
东三国江湖上大小门派共计上百，也在公孙豹的游说下，结成“百派联盟”。
一时间，东三国与西面的恒、柔然、永朝三国联盟成剑拔弩张的对立之势，南赡八柱国，仅剩北面的平海和卢，两国置身事外。
次年三月，柔然重臣古不害受百里淳邀请，出访恒国，一起商讨对付东三国联合的事宜。
古不害不通武道，却是天下闻名的谋士，他之于柔然，如同百里淳之于恒国，都是深受本国君王信任的肱骨之臣。
也正因有他，柔然一介弹丸小国才能与恒国相邻多年而不被吞并。
因其谋略大多狠毒，因此也被人唤作“柔然毒士”，
当初李定听闻恒国与柔然结成联盟，也不免感到有些吃惊，同时也对百里淳多了佩服。
毕竟那古不害是绝顶聪明之人，能说服后者支持两国联合，足见百里淳的手腕能力也不简单。
会面之日，李定也被百里淳叫到了王城内宰相府。
推门进到正殿，百里淳和另一名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的男子坐在一张圆桌前，桌上放着南赡洲的地图。
那男子满头黑白相间的乱发，眼神浑浊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与李定想象中古不害的形象几乎一模一样。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定，然后转头问百里淳：“可以开始了？”
百里淳让李坐下，然后说：“可以了。”
对方点了点头，将手指放在桌面的地图上，一边比划一边低声说：
“此次云中、兰水。信三国结成联盟，正是气势最盛之时，若是正面硬拼，我方不一定能占优势，再考虑到一直在观望的的平海和卢国，就更得谨慎。”
百里淳接话道：“我试着拉拢北面两国，但不出所料，态度都是暧昧不清。”
李定插嘴道：
“还是要从东三国联盟本身入手。既然是联盟，终究不会是铁板一块，尤其是江湖上的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我正委托朋友帮忙打探，或许能找到一些机会。”
“说的不错，不过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男子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们能想到的挑拨、分化等计策，对方必然也能想到，现在就是要比谁的
动作更快。”
李定看了那人一眼，心想这人既然这样说，应该是已经想出了一个主意。
一旁的百里淳问：“你有什么办法？”
男子将手指在桌面地图上移动，落到云中与兰水边境交界的位置。
天悬河下游的主流自上而下从他所指的位置穿过，覆盖了两国大半的边境线。
“现在正是雨季。提前安排人手，对下游河道进行破坏，降雨来时必然洪水泛滥，既能从地理上分隔东三国的联合之势，又是能借水患分散人力。再加上我们派人从中挑拨，就能达到分化云中与兰水的目的。”
百里淳评价道：“这样做，沿岸的城市内恐怕会有不少伤亡。”
男子道：“伤亡越多、局势越乱，对我们越有利。”
一旁的李定暗自吸了一口气，见百里淳正盯着他。
“你有什么看法？”百里淳问李定。
“我不同意。”李定说，“虽然的确是个好计划，但急功近利、伤天害理，即便能达成一时目的，也会留下隐患。”
他停下来，看着提出计划的另一人，本以为对方会反驳，但后者并未说任何话，只是双眼混浊的看着他，像是在认真记下李定这番话。
僵持了一会儿，百里淳开口圆场：“但问题终究是要解决。”
李定便对在场另外两人说：“给我三天时间，我想一个更好的办法。”
……
离开王城，李定心情并不好。
自己脱口而出的“三天”，只是为了暂时稳住古不害和百里淳。
但是否真的能三天内想出一条行之有效的办法，李定并没有把握。
烦闷之际，李定赶去柔然，翌日一早，便在雨霖苑的后院与庄晓见了一面。
“为什么不同意？”庄晓问李定，“你是在意沿岸城里百姓的生死？”
“我应该在意。”李定说，“这是我来南赡的初衷。”
“你杀过多少人？”庄晓问。
李定想起在运城杀死的那些北元士兵，答：“很多，但那些都是兵。”
“为什么？”
“报仇。”
庄晓若有所思，然后说：
“我杀过很多人，你知道的，我们这一行，杀人是职业所需，所以不可能带入任何是非情绪，也不能考虑对方的身份，考虑就会有犹豫，一旦犹豫了，就有可能失手。”
“你是想劝我接受古不害的计划？”
“不。你杀人是为了报仇。我杀人，是因为我的职业本就如此。这两件事，都是为杀而杀。但是古不害的计谋，是为了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我的意思是，这件事的本质，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赢。”
李定双眼闪光，看着庄晓。
庄晓继续对李定说：
“正因我是杀手，所以我更有体会。很多事情如果能想到更好的解决方法，其实根本用不了杀人，至少不用杀无辜的人。”
“你说的很对。”
“我会让花间明月的人帮忙打探消息。”庄晓对李定说，“再加上千里易行，两日之内，应该能将东三国江湖上的事摸得七七八八。”
“多谢了。”李定抱拳称谢。
一日之后，李定回到恒国茂阳，与百里一心见了面。
结合千里易行与花间明月打探得来的情报，现在能确定的是——所谓的“百派联盟”，实际正如李定所料，并非铁板一块般团结。
百里一心告诉李定：
“百派联盟的成员以小门小派居多。为首的几大帮派，虽然明面上同仇敌忾，但暗中其实都打算从此事上谋得好处。公孙豹极力想拉拢玉枢观出面站台，但玉枢观向来独立于江湖和国家争斗之外，暂时并未答应。”
李定道：
“我听说，玉枢观掌教之下有两名副掌教，其中一人与公孙豹关系匪浅。那人带动一半门人主张玉枢观应当抓住机会，趁机入世，从而扩大影响力。不过另外一名副掌教则认为这有违修道之人的本心，作为与另外三洲佛道武学名门齐名的标杆，玉枢观理当坚持独立于世外、保持中立。”
百里一心有些幸灾乐祸的说：
“玉枢观地处云中境内，公孙豹现在又是云中股肱之臣。看眼下情势，就算玉枢观是四大名门之一，面对来自云中朝廷的压力，想来也会有些恼火。”
说完，百里一心转身看向李定，见后者正在思考。
“我认为，这玉枢观或许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他对李定说。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三日之期临近尾声，坐在一旁打瞌睡的百里一心感到有人在拍自己。
睁眼，看见原来是李定。
“有招了？”百里一心问。
李定既没肯定也未否定，而是让百里一心帮忙递话给百里淳。
“劳烦一心大哥现在就帮忙递个话，我马上要见淳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