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祭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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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奔赴西域

    西域的风沙大,守卫西域的天朝士兵往往穿着厚重的铠甲,同时面甲上也仅有区区三个小洞,一个供呼吸,另外两个看东西。

    西戎与北狄相较,谁更凶悍?在驻守北疆的人眼里,北狄人凶悍,可在驻守西域的人眼里,北狄人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娃娃兵罢了,况且北疆有万亩平原,全年严寒,但反观西域,白日令人浑身冒汗,夜晚却冻得人彻夜难眠,高山峻岭与无边无际的沙漠充斥眼睑,不时刮起遮人双眼的沙暴,令人寸步难行,甚至巡逻的人马在西域也失踪数万人,等到那风沙消散,才瞧见黄沙之下埋着死人尸骨。

    西域人的弯刀比北狄人的更长,更加锋利,他们的骑兵都为铁甲重骑,身上的锁链甲五步开外的弓箭根本射不穿,就连腰刀劈砍,也极有可能崩断刀刃。

    况且西域的生存条件恶劣,群狼、秃鹫屡见不鲜,这更让西域人的性格彪悍,生吃血肉也是常有之事,所以皇无极才会向西域派遣重军把守,而没适应西域生活的守军才会发配到北疆,留下来的十有八九皆是好汉一条。

    但自从皇弘治继位之后,天朝对于西域守军的支援越来越少,粮草、武器多日未见,派来的士兵大多也是死囚,毫无战斗力不说,骨子里就有那股反劲,让西域守将闲云海甚是头痛。

    闲云海的阅历虽比不上右相,却也是差不了多少,他十五岁从军,十七岁开始驻守西域,如今七十有一,还对于回京之后的安逸生活毫无兴致,只看他续了长长的白色胡子,眼窝深深凹陷下去,精瘦的闲云海在厚重的盔甲中仿佛一具干尸,西域的恶劣天气也侵蚀了闲云海的每一寸皮肤,看起来就像是久旱土地干裂一般,可就是这位七十一岁的老将,居然当了这西域守将四十余年,比那右相多杀了数百人。

    他此时正坐在黄土堆砌的房子中,细致地看着眼前的圣旨。

    忽而闲云海将那圣旨丢在地上痛斥:“娘的!两年没管我西域,现在送来物资,我就知道这新圣上没放什么好屁!说!都运来了什么东西?”

    “回将军,美酒一百坛,粟米两百斤,丝绸布料三车,猪羊鲜肉五车,不过猪羊肉因为天气的原因都腐烂了……”

    “娘的,送来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一瞧这小子就没来过西域,传我命令,布料送入库房,日后做柴草用,猪羊肉都丢下城去喂狼!娘的,送个圣旨连个太监也不派,这是没把我闲云海放在眼里!当年皇无极哪一年不送来千八百个精壮士兵还有铁器干肉?这个混小子……”

    “将军,车夫们怎么办

    ?共有三百多人,现在正准备回去呢,我看他们都挺健壮的……”

    闲云海一听这话,眼珠子都冒绿光,他狠狠踢了那士兵一脚呵斥道:“那你还他娘的愣着做什么!全都给我扣下!不想在西域呆的人,给我打到想在这呆!”

    “是!”

    闲云海长舒口气,他坐在吱吱呀呀地木椅上仰头瞧着正漏沙子的屋顶,这些年北狄动荡,西域也不安静,几十个小国成天混战,有时弓箭还射到天朝的城墙上。

    当年太子皇弘治每次来西域都要带着那虎湘王卢平庸,他们二人一出去就要带两万兵马,一去便是三个月,回来时必定带着绵延不绝的西域奴隶,这才让西域老老实实不敢造次。

    可是如今太子与那虎湘王都被宰了,便没人能收拾收拾西戎那群野蛮人了,这新上任的圣上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居然拿自己当枪使,杀了三雅祠的楚京墨,便能得到五万兵马的援助?这笔买卖真是太合算了!

    想当年三雅祠在西域也是赫赫有名,最有名的莫过于北狼王与他手下的寒雪十狼骑,杀的西域人哭天抢地,退却万里,但这寒雪十狼骑也不知身在何方,自己的手里虽然有一千平凉豹骑,可这些人太过骄纵,远没有自己的手下来得听话,这要是碰上西域进攻,靠他这老身子骨哪里能挡得住?

    闲云海情不自禁有叹气一声,他心中大喊:“杀!一定要杀!”

    ——

    越向西域,风沙便是越大,楚京墨被那风吹得迷迷糊糊,好几次险些从马上跌落,方云乐与沈大壮还嘲笑楚京墨的体质差,寒雪十狼骑就算身披重甲,面对西域风沙也毫无畏惧,可楚京墨却是因为炎热才如此难受的,顺京城气候偏冷,仅在夏季有几天的炎热,可这西域白日热是真热,黑夜冷也是真冷,搞不明白天朝占领这片土地到底为了什么,难道因为西域的水果香甜?

    不过楚京墨对这些毫无兴趣,他心中挂念着远在天边的白潇潇,不知那紫莲祠如今怎样了,他每日都会写一封信,叫飞鸽送入紫莲祠府邸,但回信往往最快也要十五天,所以说楚京墨知晓的最新消息已是十五天前的了。

    听白潇潇说陈昭霖居然来紫莲祠向自己提婚,瞧陈昭霖那模样她就心烦,最后父亲出面,几棍就将陈昭霖打出了府邸,不过紫莲祠的形势不容乐观,虽然白悍黎已经集结了数万兵力准备殊死一搏,但陈昭霖因为有皇思麟的撑腰,数十万兵马陈列在紫莲祠周围的城市中,倘若紫莲祠有什么大动作,陈昭霖必定会举兵进攻,到时候紫莲祠不知能否挺住

    他们的进攻。

    楚京墨则回信安慰着白潇潇,但他这时什么都不能做,手下仅有几千兵马,虽然都是精锐,面对整个天朝也是不堪一击,现在只能盼望北燕王皇仲景能早日发动进攻,到时候紫莲祠就有救了!

    但这不过是楚京墨的空想罢了,经鸿信提醒他,没有两年的准备时间,李唤年那个老狐狸是不可能轻易出兵的,果真如经鸿信所料,刚过去几日,路上便有乌泱泱的兵马高举“清君侧,靖内难”的口号投奔皇仲景,并且这些军队大多是藩王们留下来的部队,战力不容小视,于是楚京墨的期盼落空了,他现在只想早日赶到西域,重整兵马,成为第一个进攻天朝的藩王——北狼王。

    但瞧楚京墨现在的状态,不病死在半路上就算不错了,他趴在马背上昏昏欲睡,心脏跳地厉害,没过多久,楚京墨便沉沉睡了过去,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楚京墨做了个梦,他梦见西域的风沙遮天盖地,几名身披重甲的骑兵从他的身旁掠过,他们手里的武器很是奇特,有满是尖刺的圆轮,还有纯铁打造的短锤,但他们并非是凶神恶煞,反而在躲避着什么东西,无边无际的兵马飞驰而过,接下来的风沙更是令人伸手不见五指,突然一个怪异的家伙追了过去,他的身上没有皮肉,仅仅是一堆骨架,那家伙嚎叫着扑倒一匹马,张开嘴便开始撕咬马颈,血雾飞溅而出,但很快被风沙掩埋,渐渐地那只怪物与那匹马不见了踪影。

    脚下的沙土开始震动,它们像漩涡般吞噬了楚京墨的双腿,怪物爬了出来,它们与刚才的那家伙差不多,但这些早已成了干尸,它们的双眼猩红无比,身上的铠甲都是天朝的老样式了,手里的刀剑破败锈蚀,却一点没阻挡这些怪物的杀伐之气。

    一张轿子摇摇晃晃地从远处走来,轿子上挂满了圆形的物品,风沙一吹丁零当啷作响,离近了楚京墨才瞧见,那是一颗颗没有血肉的人肉!而坐在轿子上的人看起来如此眼熟——楚云苓。

    没错,就是楚云苓,他的眼眶中没有一丝白色,被如鲜血般的深红吞噬,他的皮肤苍白,在黑色的衣服下好似牛奶一般,轿子掠过楚京墨,楚云苓只是斜着眼睛瞧了瞧楚京墨……

    “啊!”楚京墨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营帐中,噼里啪啦的雨点敲打在布料上,营帐外则高声叫嚷着陌生的名字,这时经鸿信穿着蓑衣走入营帐中,他瞧着楚京墨笑道:“醒了啊,风云突变,下起了暴雨,所以我命令军队原地驻扎,现在方云乐正在营帐外点名,看看有没有不是皇仲景派来的人。”

    “雅仪……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的弟弟在西域指挥着坤尸,他好像在猎杀……那些西域人。”

    经鸿信疑惑地看了看楚京墨:“你的弟弟正在天朝攻城拔寨,怎么可能来西域呢?就算他来了西域,他和西域人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指挥坤尸进攻西域人?你啊,就是不适应这边的天气,缓缓就好了。”

    “不……这是另一个我在告诉我什么,你们管他叫心魔,可是我不这么认为,他也是楚京墨,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他肯定在给我警示,我要小心一些。”

    “和你长得一模一样,那并不奇怪,你现在是一个模样,心魔诞生又是另一个模样,他只不过是你的黑暗面罢了……”

    话还没说完,一个人被丢入营帐之中,方云乐手持长刀架在那人脖颈上,抬头说道:“少主,先生,这人不在名单之中,围城之役时鼓声敲响他也不退,很可能是皇思麟的细作!”

    “我不是!我不是!我也是龙骁营的士兵!不过想跟你们一起走罢了!”

    经鸿信走上前拨开方云乐的长刀,眼前这人被雨水浇了个透,长长的黑发中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眼神中则满是惊慌与恐惧。

    经鸿信问道:“叫什么名?”

    那人回答道:“嬴千……”

    “为什么跟随我军?不留在龙骁营?”

    “伍长与兄弟皆战死,我不想留在龙骁营,看到寒雪十狼骑如此晓勇,我也想加入……”

    “哈?加入寒雪十狼骑?”方云乐在一旁大笑:“看看你的小胳膊小腿!”

    楚京墨示意方云乐住口:“可是海相平已经战死,我们如何选拔寒雪十狼骑?”

    “让我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