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祭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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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朱严碎头八棱锤

    “西蜀王……”陈昭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累得瘫软在地,仰起头瞧着那在空中飘扬的金色长角羚羊旗,但好在这些人是天朝人,而不是生性凶残的西戎人。

    但这些家伙团团围住陈昭霖,让他觉得十分不自在,直到丛林中奔出一匹骏马,那马四肢健硕,肌肉发达,铁锈般的皮肤上凝结着棕色汗珠,犹如血一般的颜色。

    陈昭霖瞧见马上那人,只见他年纪不大,仅有十四五,身着板甲,披着金色斗篷,板甲之上用鲜花点缀,五彩斑斓的颜色令人瞧了眼花缭乱,他的身上背了把雕弓,手中则持着一柄花枪,不过陈昭霖一瞧到他胸口处用金丝绣成的羚羊,便已猜到此人身份。

    于是乎陈昭霖赶紧下跪道:“在下金耀祠祠主陈昭霖,见过西蜀王皇明远!”

    这皇明远是皇无极的第五个儿子,生了副俊美面孔,与皇思麟与皇弘治不同,这皇明远的脑瓜子不如两位哥哥灵光,是个经常办错事的糊涂蛋,并且他性情急躁,喜欢打猎,皇无极没事就带他去打打野猪野兔,却没想让他留在皇宫,于是便册封他为西蜀王,发配到这个方圆十里不见人家的荒凉之地,也断绝了他日后想要争夺皇位的心思。

    皇明远伸出手,侍从接过他手里的花枪,只瞧皇明远扬起斗篷,显露出他别在腰间的那柄宝剑,剑上满是宝石与玛瑙,看着十分奢华,但这剑有没有染过血,谁又知道呢?皇明远上下打量一番陈昭霖,他噗嗤一笑,叫来了跟在他身旁的侍从,皇明远与他交头接耳,声音却是大的出奇:“金耀祠是做什么的?”

    侍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废物一群。”

    “哈哈哈哈!”皇明远拍腿大笑,但他的五指始终没离开剑柄,他审视地打量着陈昭霖,瞧着他的滑稽模样,忽而有一毒箭飞来,却刺在了陈昭霖的脚旁。

    侍从高声大叫:“有人暗杀皇子!”

    护卫听得,策马奔到前方,马匹践踏的尘土呛得陈昭霖喘不上气来,但这些护卫哪里会管马屁股后面的陈昭霖,他们纷纷抽出宝剑,大声怒斥着那群暗门,发誓要以死相逼,为皇明远效忠,可是呢?这些护卫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皇明远的脸上浮现起些许怒意,他猛然抽出那柄宝剑,可笑得是剑身上居然还镶嵌这十多颗硕大的宝石,它们被磨平,与剑刃齐宽,但陈昭霖可以打赌,这些宝石除了长得好看外没有任何用途,还会平添剑的重量。

    果真如陈昭霖所想,这一柄单手剑,皇明远却要用双手才能将他持起,他策马走上前,护卫便簇拥在他

    的身旁,保护他不受到伤害。

    “谨以天朝律法之名义,我判定尔等有罪,你们将派出一人与我决斗,若是生,你们便可重获自由!”

    皇明远如此高呼,仿佛他是一名英雄在公平地处决他的犯人,护卫居然还齐声叫好,唯独陈昭霖啐了一口怒声嘟囔道:“这愚蠢又该死的骑士游戏什么时候能结束?”

    可是皇明远却对这一出闹剧很是满意,他调转马头,想要单手挥舞宝剑,却发现他根本拿不动,于是皇明远狠狠地啐了一口,冲那被包围的十余名暗门道:“你们让我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谁先上!”

    暗门虽是被包围,却也不失汉子的本质,他们推举出一名暗门,这人抽出一柄短刀,这刀太短了,与那宝剑相较,这短刀微乎极微,就如同从垃圾中捡出来的一样,可是这暗门视它为珍宝,暗门一直是整个天朝的敌人,除了雇佣他们的买家,官兵、军队、祠门,本都应与他们为敌,喜欢玩骑士游戏的皇明远则更是了,他要维持正义,而眼前的这些暗门便是他的最好选择。

    暗门舔舐、着他的刀子,那锋利的刃尖反射着光亮,他信心满满地走出人群与包围,对上这皇子,明显是手下有无数亡魂的暗门更胜一筹,他的手指十分灵巧,只见短刀在他手中旋转,却迟迟没有停下,随后他两腿一夹马腹,胯下那骏马立刻向前疾驰,他如同一只凶恶的猎豹般,虽然手中持着的不是长枪或宝剑,但那把短刀或许让他充满了勇气。

    皇明远两手握紧宝剑,他笑眯眯地望着暗门向他奔来,身旁的护卫一动不动,也笑眯眯地瞧着暗门杀来,陈昭霖心中怒斥:“这群混蛋!皇明远这个废物怎么能敌得过这个暗门!”

    然而当暗门奔袭到皇明远的面前时,陈昭霖才发觉他想错了,那六名护卫猛然抽出佩剑,将暗门牢牢地缩在原地,他不得前进,也不得后退,锋利的剑刃几近要割下他的头颅,暗门心中不解,他紧紧地握着那柄短刀,直到皇明远利落地将他的头颅斩下。

    只是一道剑光闪过,暗门的头颅伴随着鲜血飞入半空,咕噜咕噜滚落在地,看的出来,皇明远这利落剑法与他的护卫投食是脱不了干系的。

    皇明远甩下剑刃上的血珠,他的侍从连忙送上一块崭新的丝绸,供皇明远擦拭污血,他的脸上也被鲜红沾染,他笑眯眯地望向陈昭霖,似是邀功,又有些小孩子气般问道:“我的剑法怎么样?”

    烂到透顶!没有你的护卫,你狗屁不是!

    但陈昭霖还是将这话咽了下去,他嘻嘻一笑阿谀奉承

    道:“西蜀王这剑法,可登大雅之堂,甲字榜没有给您留一张席位,是他们的愚钝所致。”

    “嗯……”皇明远点点头,他的笑容透露出来他的娇纵,他似乎很满意陈昭霖的这番答复,于是他轻轻挥手,那士兵们便用弯刀与弓箭利落地将另外几名暗门斩下马。

    皇明远将宝剑在空中画了个圈,随后收回剑鞘,他瞧着那遍地尸体,似乎很是满足,那娇柔的面容之下隐藏的却是杀戮的意欲,这让陈昭霖十分震惊,他原以为这小子只不过是个柔弱如女孩的小子,但没成想他居然能如此恶毒。

    侍从为皇明远端来了美酒,以庆祝他的‘功绩’,皇明远立刻端起酒杯,年刚十四的他骤然仰起头,将其中美酒饮了个一干二净。

    “这些皇太子还真是有雅兴。”陈昭霖依旧跪在地上,他颇有不满,便垂下头低声嘟囔着。

    忽而一阵骚动让这些兵马警觉起来,远远瞧见一人骑马而来,那人身材魁梧,双眼散发着浓郁杀意,他瞧见暗门倒在地上,更是愤怒,陈昭霖到死也会认得他那武器——两只钩爪。

    陈朱严来晚了一步,他警惕地停住马,瞧见那金角羚羊旗,便不敢再向前,陈朱严只是高声道:“陈昭霖!出来受死!”

    皇明远只是稍稍地瞧了陈昭霖一眼,或许是把他当成了童话故事中被恶魔与怪兽骚扰的公主吧,只见皇明远‘铮’地一声抽出宝剑,他策马走在前方,身后则跟着他的六名护卫,皇明远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拖着宝剑,他的护卫迫不及待道:“哪里来的人?见到西蜀王还不下马行礼?”

    “行礼?”陈朱严不屑地向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只有狗才会给狗行礼!”

    “放肆!”六名护卫齐齐呵斥,他们握紧长剑,正要策马与陈朱严交战,却被皇明远一声喝令制止:“都退下。”

    刚还气势汹汹的六名护卫立刻哑了火,他们收起长剑,让出一条路来,放皇明远走了出去,陈昭霖怒斥道:“你们在做什么?皇明远打不过他的!”

    护卫回答着:“我们不能违抗西蜀王的命令。”

    另一个护卫重复一遍:“不能违抗。”

    “你们都是疯子!”陈昭霖拍拍他的额头,起身要走,却被皇明远叫住:“本王命令你观看这场决斗,不然我就派出我的猎狗将你撕食,好好瞧着,本王多少也学过几年剑法。”

    陈昭霖无奈之下只得乖乖就范,不过他站在一名士兵旁边,打算这没有脑子的西蜀王被大卸八块后,他就抢一匹马逃命。

    “西蜀王?”陈朱严伸出他的尖爪不屑道:“娃娃而已。”

    皇明远不知这是故意激怒他,他将宝剑持起怒道:“谨以天朝唯一统治者皇无极之命,我西蜀王今日叛你死罪,你无需缴剑,因为正义之剑将会毫不费力地割开你的喉咙,以慰籍天上神灵。”

    “你都是从哪学来的漂亮话?”陈朱严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如狼似虎的双眼紧紧盯着皇明远犹如雌鹿般的眸子,他看出了眼前这个小子心中的恐惧,然而最佳的时机便是现在,陈朱严两腿勒紧马腹,纵马驰骋,他挥起铁爪,要将皇明远的胸膛切碎,掏出他的内脏。

    果然,皇明远胆怯了,他双眼一闭,大叫一声,胡乱地向前挥去,‘叮啷’一声脆响,宝剑砍入铁爪的指缝之间,火星飞溅,皇明远的手腕窜麻,肩膀好似被重锤砸过一般疼痛。

    但可喜可贺的是皇明远不是个轻易言弃的孩子,他忍着剧痛,两手缓缓向前推去,想要抵挡开陈朱严致命的尖爪,但陈朱严的手段更加老练,也更加残暴。

    只瞧陈朱严放下缰绳,他猛然挥出铁爪,将皇明远的汗血宝马抓伤,那伤口立刻向外喷涌鲜血,深可见骨,宝马受惊,它的两蹄高高抬起,将身穿斗篷的皇明远摔在地上,那宝马要逃,却未料马蹄踩住了皇明远的斗篷,他便被拖行数米才被护卫救下,那时他的屁股已经被磨烂了,身上华丽的衣服没有几块好地方。

    “呵呵,小鬼头,这回知道漂亮话没有用了吧?肯定是你那个蠢蛋老爹教你的,你就跟他一样无用。”

    皇明远的宝剑掉落在数米之外,他怒声道:“胡言乱语!护卫!把他的人头割下来献给我!”皇明远已经变得歇斯底里。

    六名护卫这才有所行动,他们穿的是明亮的盔甲,重有数斤,他们的佩剑虽是修长,但却轻盈,他们的马匹个个俊美,四肢修长,他们还真如骑士或者英雄,但对于陈朱严来说,他们不过是一群杂耍小丑,或者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罢了。

    护卫们调整好身姿,他们都想邀功,争先恐后地往前挤,忽而有一人策马奔出,他挥舞着长剑,口中嘟囔道:“西蜀王万岁!”

    陈朱严不怕他,只瞧铁爪一挥,那护卫便咣啷啷落在地上,他的喉咙被铁爪割开,四道鲜红的伤口不断向外溢出鲜血,那护卫的双眼直勾勾地望向天空,咳嗽两声,咽了气。

    陈朱严擦拭着铁爪上的鲜血,他一向很喜欢养护自己的铁爪:“还有谁想寻死?”

    另外五名护卫有些惊慌,不过五对一,毫无疑

    问他们的胜算更大,更何况他们都是武艺高超的护卫,而眼前的只不过是个叛国贼罢了。

    五名护卫同时御马,他们的宝剑在天空中交织,发出刺耳的震颤,但这种方式虽是充满了震慑,却无疑是极为致命的,陈朱严与他们交手,他的速度快得像豹子,而护卫们慢的像乌龟,直到最后一人的心脏被陈朱严掏出,陈昭霖与皇明远担忧的神情变为了痛苦与绝望。

    陈朱严的铁爪上满是鲜血,让他擦拭了好一阵,皇明远瞧瞧陈昭霖,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皇明远自然毫不犹豫地出卖了陈昭霖,只听他道:“陈昭霖就在这壮士你想要他就拿去,本王先行告退。”

    “慢着。”陈朱严骑着马款款走来,他停在皇明远身前,用冰凉的铁爪勾起皇明远的下巴,只见他的笑容中满是恶毒与杀戮:“今天我还真想杀个皇子玩玩。”

    说罢,他猛然落手,那铁爪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大胆!”突然丛林中窜出一铁骑来,只瞧上面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到陈朱严面前,他手中抡起一梅花八棱锤,把陈朱严的整条手臂打了个粉碎。

    只听得陈朱严大声哀嚎,跌跌撞撞摔下了马,抬眼一瞧,却见眼前这人骑了一匹乌黑麒麟马,一手持把梅花八棱锤,另一手持桃花双面开刃斧,这厮身形高大壮硕,比那海相平还要高出一头,他的肌肉高高耸起,方正的大脸满是胡茬,他嘴角的肌肉抽搐不止,深凹的双眼中满是怒意。

    “穆元熹!”皇明远大叫,原这人便是乙字一品第一位,‘西凉乌甲’穆元熹!

    陈昭霖呆呆地望着,他虽是知道穆元熹在皇明远帐下,也是皇无极为了保护他而安排的,但没想到皇明远连出门打个猎也要带着如此虎将。

    陈朱严更是想不到,他右手已经软如泥鳅,其中的骨头恐怕都被震为粉尘,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恐,若是那穆元熹的桃花双面开刃斧斩下来,那就不是断一条胳膊的事了!

    于是陈朱严立刻下跪,他强忍着手臂的疼痛,连连磕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西蜀王请饶我一条性命!做牛做马……”

    还没等这陈朱严求完情,穆元熹便挥起梅花八棱锤,狠狠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咔啦啦几声脆响,陈朱严便扑倒在地,鲜血顺着脑瓜子向外淌,看着那深深的凹陷,皇明远不由得长舒口气,挨了这么一锤,能活下来的人怕不是神仙转世哦!

    皇明远从地上爬起,他拍了拍自己的板甲,侍从拿来绸缎为皇明远的伤口止血,但皇明远只是埋怨穆元熹:

    “瞧瞧你挑的这六个人,什么用都没有!等回了西安,再去给我找六个人来!”

    “是属下失职。”穆元熹将那梅花八棱锤扛着肩上,虽是认错,但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怎么都看不出是认错的样子。

    “也罢也罢,这次护驾及时,是你有功!陈昭霖,怎么样?我这西凉乌甲穆元熹,强不强啊?”

    臭小子,就会他娘的瞎显摆!

    陈昭霖搓着手笑眯眯道:“强强强!但是与您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皇明远被夸的笑面如花,他高傲地仰起头:“这事搞得我狩猎的心情都没有了,回城!今晚我要宴请众宾,陈昭霖,可否与我去那西安城中,我今日可是狩猎了一只大野猪啊!”

    陈昭霖连忙点头,毕竟是西蜀王邀请,他敢说一个不字吗?于是陈昭霖点头回应:“自然要去!自然要去!”

    “好!赏脸!”皇明远大叫一声,他领着那数十人策马驰骋,穆元熹便紧紧跟在他们的身后,只留下孤零零的陈昭霖一人。

    “我呸!”陈昭霖愤怒啐道:“让爷爷我去参加宴会,一匹马都不给爷爷留!”

    他胆怯地瞧了瞧陈朱严的尸体,走上前轻轻踢了一脚,见没有动静,陈昭霖越来越大胆,他猛然起脚,踢在陈朱严的胸口上,忽而陈朱严呜咽一声,吓得陈昭霖赶忙逃走了。

    许久后,卷着沙尘的风暴带着一个如孩童的人而来,他蹲在地上测测陈朱严的鼻息,而后将他背起,越行越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