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祭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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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郧阳城杀鸡儆猴

    破晓时分,今天的蔡业起的格外早,他的两只短腿跃下高耸的暖床,这床上盖了五六层厚厚的天鹅绒,看起来华丽又奢侈。

    蔡业起床后,便有数十名侍女围拢过来,她们的身上一丝不挂,沉甸甸的胸脯裸露在外,可是蔡业却对这春光外泄提不起丝毫兴趣。

    蔡业仰起头打着哈欠,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道:“你们弄得快一些,今日我可是有紧急事务要办。”

    蔡业口中所说的紧急事务,便是与这陈昭霖见面,侍女听闻此话,更是不敢耽搁,她们的分工明确,有人洗脸,有人刷牙,有人穿鞋与衣裳。

    侍女拿取在金盆中浸泡的羊绒毛巾,这水有些烫手,因为蔡业小时在乡下的缘故,他对温度并不是很敏感,温水对他来说是凉的,而滚烫的水对他来说才是温的。

    侍女的双手被烫地通红,她踮起脚尖,用毛巾轻轻擦拭着蔡业黑黝黝的脸蛋,这张脸怎么擦也不白,倒不如少用些力气,也免了蔡业找她的过错。

    一边擦着脸,侍女一边为蔡业穿着衣服,从内衣,到外衣,蔡业只需举手投足,几分钟后,蔡业身穿一件金丝长袍,脚上则是紫金色的皮靴,头上戴了一顶金色皇冠,这皇冠非同小可,乃是蔡业特意找工匠,一比一还原了皇无极的金冠,甚至蔡业不满意它的奢华成度,还为这皇冠中又添了二两黄金。

    这金冠确实重,需要两个侍女才能抬起,可这蔡业便是偏好这皇冠,若是有出武昌城的机会,他都要戴上这金冠,让世人称赞它的美丽,他还特意找来几个诗人,为戴着金冠的蔡业赋诗,诗人们早就对这蔡业厌恶至极,诗中满是嘲讽挖苦的语意,甚至说蔡业的功德,堪比暴君夏桀,但这蔡业肚子里没有二两墨水的人,怎么知道夏桀是谁?只要他觉得顺口,那便是好诗篇,如此一来,几乎每个南方儿童嘴中都会唱着这诗,蔡业每每见到,还会驻足细听,听完后哈哈大笑,赞叹两声:“妙啊……妙!”

    可是蔡业不知道,这满城,甚至全南境的人,都在唾骂他的所作所为,就连南蛮也不例外,可是蔡业只当这是耳旁风,不管不顾,他认为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必因为他人的讥讽言语而放弃如今的幸福生活呢?

    蔡业穿好衣物,待到侍女用香炉将他的全身熏地香喷喷,这蔡业才动身启程,那武昌城中备了良马千匹,就连拉车的马儿,都是万里无一的千里马,找寻这些马,可是废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光是活活累死的寻马官,便不下百人。

    那马车也是极度奢

    华,圣上皇无极出行所坐,不过也是镶嵌了几枚珠宝的黄纱车,但这蔡业的可就夸张了,它高如房屋,内部也是极为宽敞,地面以玉石铺盖,头顶则是鎏金玛瑙的穹顶,马车轮上满是珠宝翡翠,就连那珠帘,也是数万颗光圆的金粒穿成的,马车一动,那珠帘便发出叮啷的脆响,蔡业最喜欢听这声音,每每都要坐在银子打造的椅子上,在珠帘的后面向外望着,这马车足可容纳十人,因为车身过重,拉它的马便要数十匹才可。

    蔡业享受这种生活,也是对别人形成无形的压力,特别是陈昭霖,他的金耀祠自称天朝最富有的祠门,可是那又怎样呢,与蔡业这华贵马车相较,金耀祠的万千银两连个屁都不算,但蔡业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陈昭霖平时飞扬跋扈惯了,如今看到有个人比他还猖狂,必定会忌惮三分,如此三分,便是蔡业与他谈判的筹码,要么陈昭霖再也不回南方,彻底放弃他的福州金耀祠,要么从此陈昭霖听他的差遣,甘愿给他做牛做马,或者最后一种可能,两大祠门开战,依照海纳祠这时的战力,想平定陈昭霖,岂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蔡业越想越是开心,他手中握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心满意足地放入嘴中咬了一口,苹果汁水四散飞溅,只瞧那密林之中,奔袭过十多个黑影,这些便是蔡业派出的暗门,一旦谈判崩盘,陈朱严谋反或是失手,这暗门便可结果掉陈昭霖的性命,只可惜龙牙堂覆灭,不然蔡业必定会租借龙牙堂的暗门。

    蔡业望向那万里无云的天空,只感觉心情大好,这次谈判的地点远在郧阳,那地界离陈昭霖的地盘很近,所以蔡业才带了数千骁骑,这骑兵大多数是卢平庸的长戟威虎骑,战力可见一斑,若是真能拼杀起来,蔡业也绝不会落得下风,如此一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呀!

    数千军队浩浩荡荡来到郧阳,这里是个落破的地界,方圆数里不见人家,蔡业嗅到空气中腐烂的气味,不由得用袖子遮住口鼻,还让侍女点起熏香,可是这臭味却还是往蔡业的鼻子中钻,蔡业长叹口气,他堵住两个鼻子,改用嘴呼吸,活像条狗。

    郧阳城外,站了二十多名金耀祠子弟,他们挎着环首刀,截下蔡业的部队,有一子弟上前行礼道:“蔡祠主,我家陈祠主等候多时了……”

    子弟望向蔡业身后的部队,略显担忧道:“蔡祠主,我家陈祠主可是没带这么多兵马,您来此地共商大事,怎么还能带这么多骑兵呢?请让他们在城外等候,您与我等入城去见陈祠主。”

    “不用啦!”蔡业隔着珠帘,眼神越发凶恶,他大笑道:

    “哈哈哈!不让我进?动手!”

    这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长戟威虎骑丢出手中飞戟,将那城门插成了刺猬,可怜了那金耀祠的十多名子弟,每个身上都有数十窟窿,但这蔡业还是极为谨慎的,他命人下马,只怕这城中有所埋伏,骑马容易惊慌失措。

    长戟威虎骑们抽出飞戟,将蔡业包围起来,缓缓向郧阳城内走去。

    听闻陈昭霖要与蔡业在此谈判,郧阳的百姓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可是那摆摊的却是依旧在,他们卖着吊炉烧饼、熏鸭烤鸡,总之能在武昌城见到的美食,这里几乎都有。

    可是蔡业发现了猫腻,这城门前的动静虽说不大,但城内绝对看得见啊,这些商贩怎么见了死人,还能如此悠然地摆着摊?于是乎蔡业抓紧了两名长戟威虎骑,慢慢弯下了腰。

    行到城中央,那陈朱严也是发觉事情不大对劲,那些商贩都低着头,也不顾炉上的肉饼煎成焦炭,陈朱严不再擦拭那一对铁爪,而是慢慢地将它们戴在手上。

    远方有座小城楼,它高有六米,可眺望这郧阳城全景,楼上有一小鼓,鼓旁站有两人,但他们的目光不在蔡业的身上,反而是背对着他们。

    陈朱严举起手,示意部队不要前进,蔡业更加慌张,他干脆蹲下身子,拿来两张皮盾,将自己防守地严严实实。

    忽而城楼上的小鼓敲响,那商贩们便微微抬起头,陈朱严只瞧见他们眼中的滚滚杀意,他心中大叫不好,回身便钻入人群之中。

    杀声忽而震耳欲聋,那些商贩从衣袍中取出劲弩,其上早已搭好了弩箭,周围的茅草屋中也奔出数百人,皆佩戴镀金雕弓,他们没有丝毫迟疑,密密麻麻的弓箭弩箭犹如一张巨网,横扫而过,当即最外面的长戟威虎骑便倒下大半,这劲弩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威力倍增,轻轻松松便可刺透一人铁甲,那时凄惨的哀嚎声与杀声同时盘旋在天空之中,蔡业大叫道:“都给我杀!都给我杀过去!”

    可是身披重甲的长戟威虎骑最怕的便是这劲弩雕弓,更何况距离如此之近,再加上金耀祠的子弟训练有素,每发射一波便换一茬人,如此弩箭弓箭不断,长戟威虎骑没等行走两步,便被弩箭刺透了胸口,倒在血泊之中。

    如同割麦子一般,长戟威虎骑倒伏一片,身处其中的蔡业死死抓着盾牌,只听得其上叮叮啷啷的脆响,怕是那皮盾也被射成了刺猬,突然有一弩箭刺透皮盾,差点飞入蔡业的胸口,蔡业气急败坏,他也不顾什么隐藏实力了,只是大叫道:“暗门!暗门!都给我杀!”

    蔡业如此撕心裂肺的叫喊,自然引出那十几名暗门,这暗门对上那弩手,效果真是绝佳,暗门的身法灵巧,所用的皆是柔软如流水的长剑,或杀人于无形的短刀,这暗门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只见他们攀上屋顶,落于屋中,每一剑都要砍伤数人,他们在人群中翻滚,让金耀祠的子弟完全没有机会碰到他们,金耀祠子弟气急败坏,却拿他们毫无办法,如此一来,十多个暗门,配合上长戟威虎骑,轻轻松松平定掉这数百金耀祠子弟。

    蔡业见无危险,他丢下满是疮痍的皮盾,不屑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他微微一笑,示意暗门继续前进,那十多个暗门上窜下跳,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这郧阳城中,成楼上的人见状不好,立刻敲起鼓来,可是没敲两下,便被摸上去的暗门划破喉结。

    蔡业大摇大摆地闯入郧阳城,只见那城中破落的厅堂中,站了数十名金耀祠子弟,陈昭霖高高坐在虎皮椅上,手中把玩着一串人牙,而蓝禹琛正站在他身旁,这人比陈朱严强壮太多了,只不过浑身的正义凛然让蔡业有些摸不到头脑,着陈昭霖,要这种人做什么?

    可是再一看蓝禹琛的兵器,蔡业心中的顾虑便打消了,那别在腰上的两柄镀金削天斧看起来有四十斤重,能用得这种家伙事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小人物,蔡业轻轻触碰下陈朱严,陈朱严也是心领神会,他将擦得锃亮的铁爪隐藏在袖口中,随时准备与这蓝禹琛来一场生死较量。

    蔡业没好气地走进去,陈昭霖也不把他当回事,只是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瞧了一眼蔡业道:“来了。”

    蔡业仗着人多势众,也没搭理陈昭霖,只是落座后看了看陈昭霖那身旁的瓜果酒肉,又看看自己那空无一物的木桌,不由得拍桌怒道:“陈昭霖!你谈判就是这么谈的吗?没有吃食,却是给我准备了上好的弓箭弩箭?”

    “呵!”陈昭霖在虎皮椅上不屑地冷笑一声,他攥紧那串人牙手链,反问着蔡业道:“那你带着长戟威虎骑来郧阳城意欲为何?还有那十多个暗门,难不成只是为了保护你吧?”

    蔡业被说的哑口无言,他本就是个贫民出身,自然争辩不过陈昭霖,只是抬起手来拍了拍叫道:“来人啊!呈上来!陈祠主,多年未见,蔡某记得曾经提拔之恩,特地带来一件礼物请您过目。”

    “哦?”陈昭霖一听有礼物,便是提起一星半点的兴趣来,他正正身子,勉强睁开了眼睛。

    在陈昭霖满是期盼的眼神中,却见一名长戟威虎骑拎着一只公鸡走上厅堂,挥出刀便将鸡头砍下,陈昭霖的面色立刻变得铁青。

    蔡业的意欲很明显——杀鸡给猴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