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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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尴尬身世岂容羞

    sat aug 13 21:27:05 cst 2016

    曹嵩一行回到故乡,数不清的梧桐树像伫立田野间美丽的少女,树头举着一束束灰褐色花苞,翘首期盼“春风”这个聚少离多的梦里郎。曹嵩和两个仆人守候在曹腾墓旁,各项事务暂时托付给兄长们处理。曹操处于爱玩爱闹的年纪,莫要扰乱墓地清净,将他和继母安顿在夏侯巷东边的曹庄故宅。

    守丧的曹嵩过着清修徒的生活,每天早晚在曹腾坟前点三炷香,上两餐饭,跪地等会儿,才把祭饭收回去,作为下一顿自己的食物,给亡魂新做。

    从洛阳到谯郡,从都市到乡村,使得曹操的生活轨迹发生重大转变。这段时间的他以“放养”为主,除了吃饭睡觉便不见踪影。每日跟曹洪为首的七八个小男孩玩闹在一起。还时常去姑祖母1家,初识表兄弟夏侯渊、夏侯惇等。

    阳春三月,与春风热恋的桃花激情盛开,连云霞都当它们是定居凡间的知己。池塘倒影着蓝天,白云在河水中游曳。一年四季的鲜花,在这片中原大地上次第绽放,太阳照耀下的郊野五彩斑斓,对正是幻想年纪的曹操来说,谯郡乡村就像一片巨大无垠的花毡,散发出各种新鲜浓郁的香气。他最喜欢跟着孩子们在田埂上猛跑,隔着麦田追击、阻击。虽是儿时游戏,却应了即将到来的乱世之景。其中大多数孩子和他们的子孙,日后都跟随他踏上统一帝国的战场。

    一年下来,他的口音褪尽洛阳官味,满口地道的谯郡方言,每句话的末尾都音调都上扬。穿着、动作、身形也逐渐跟村民的孩子们相同,脸上、手上、衣服上不时有泥污、绽线,破洞,头发披在脑后。刚开始,只是和玩伴们掏麻雀、捉蟋蟀、抓鱼。哪怕一只断尾的猫,也会引起他们的好奇。渐渐地痴迷跟在稍大的少年们后面走村窜屋,遇到问死吊丧,结婚迁居这样的红白喜事,更是有事帮闹,无事帮闲。

    曹嵩不在身边,邹氏不敢管,曹操如同五月蒿草般放纵地生长。一举手一投足充满野性。任由跟随同伴们在田野里狂奔,跑过紫色的泡桐花树下,又跑过白芍花开,麦苗被严霜覆盖,于飞雪中迎来新岁。

    160年除夕,当曹嵩从墓地回到曹庄,竟然没能从十来个大小不同的男孩子中认出儿子。还是曹操一声叫唤,曹嵩走上前蹲下身,为他整理被汗水贴在额头的乱发时,怒气横生。分别一年,且不论他吃些什么,过得怎样,就凭让他蜕变成一个彻头彻尾,野性十足的乡下娃,曹嵩断不肯原谅邹氏。临别时只冷冷地留下一句话:十五一过,就送阿瞒去学堂。

    东汉贵族或官宦子弟,六岁开始学习生活规范、称呼、礼仪、洒扫、应对、进退等一系列复杂严格的基础知识。曹嵩决定送他去当地口碑甚好的卞家学堂,至少不让他继续野下去,还能学些礼仪。

    卞先生名泽,字仲开,世代说唱,人到中年嗓音毁坏,开个学堂勉强谋生。他那极富说唱情趣的神态和动作,不光表现在给孩子们讲神话故事,教知识也是如此,很令爱听故事的曹操和孩子们着迷。曹嵩无意中选择的普通城镇学堂,却给了曹操一双想象的翅膀,遨游于四空八极,给了他一生离不开的精神滋养。

    谯郡可不是洛阳金乌巷,人们对曹腾尊敬,从不在曹家人面前说起“太监”、“宦官”等敏感字眼。曹操入学没多久,当他跟其他小男孩一样,站在茅房里撒尿时,为首的男孩“砵子”抱住曹操撩开他的袍子,大喊“太监老公的孙子怎么会有鸡鸡”!?

    曹操整好衣衫操起木棍,对着砵子的后脑勺猛打,打得人家鲜血淋漓颅骨裂缝。曹嵩被人叫去,先把砵子送到华家2治疗。赔了两千八百钱,三石3粟米才算了事。

    砵子羞辱曹操,曹嵩没法训斥,只得暗自生气,落下病根。日后只要一听到曹操闯祸,胃就疼痛难忍。

    曹嵩不敢送曹操去上学,免得再闯祸,同时很为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感到担忧。不把他带到身边管束,恐怕耽误教养。要离开熟悉的玩伴,曹**活不肯,几乎像一头拉到集市上出售的小猪仔般被拽到了墓地。可只花了半个时辰熟悉环境,便把这当成了游乐场,或骑上石马背做驰骋状,或爬到石人的肩膀上坐着。原本死气沉沉的墓地虽不时传来曹嵩的责备和埋怨,倒有了几分生机。

    戒律严格的守墓岁月苦过坐牢,对死者的悼念成为枯燥的形式。从洛阳带来的竹简已经看得差不多,对仕途担忧,如同柳芽初发越来越膨胀。他当初毅然辞去经学院博士,且声明不留位置,就是不想再回到那里。他自认被墓中那个长眠的魂灵管束了一辈子,也该为自己的前途做回“主”了。可官职紧缺得如同被一百个萝卜惦记的一个坑,一旦空出来就会被一堆萝卜争抢。等到三年孝期结束,谁还记得他?

    1曹腾的长姐,嫁给夏侯家。2华佗的祖父开的医馆。3音dan,每石约八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