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境之兵连祸结
字体: 16 + -

第十八章

    sun may 15 17:00:00 cst 2016

    黎明前的温度,可以说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虽是仲夏时节,却依然令人感觉到凉飕飕的。

    晋蜷缩着身体,嘴唇有些发紫,破旧的袖子上被树枝划出了几个洞,皮肤也随之暴露出来。几天的仓皇赶路,让他没有时间来打理自己,头发都散乱开,且布满了灰尘,脸上红一块儿,黑一块儿,红的是血迹,黑的是泥垢。

    晋想着自己的遭遇,开始为自己打气:“自古能成大事者,那个是顺顺利利就可以做成的,太史公说了,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虽没有什么大志,可如今的这一件事(护送太子回国)也算是我的大事了。

    “话虽如此,可是还有许多经历过患难,苦心孤诣,奋斗不息的人,却没有成功,被历史的长河湮没,这又该怎么解释。真的就像吕蒙正说的,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一切靠的都是命数吗?哎……”

    明明是为了给自己鼓气,却没想到,最后又使自己添了几分忧愁。一阵冷风吹来,晋不禁打了个哆嗦。

    “呃啾……”晋打了个喷嚏。

    “晋,你没事吧。再忍一下,很快就天亮了。”慕容沫鼓励晋说。

    “我没事,只是觉得这里的黎明要比洛城凉的多。”

    “确实,白天热得很,晚上又凉的很,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很快,太阳从东面缓缓升起,露出笑脸,把第一缕阳光洒在晋的身上。晋深深吸了口气,看着明媚而又耀眼的晨光,顿时感觉身上的凉意消失了,全身又暖和了,就像是潜伏了一夜的冷血动物,出来吸取太阳的温暖。

    这时,从远处走过来几个越族人,解开绳子,带着他们向院子里走。慕容沫和晋站了一晚上,腿都开始酸疼,手臂又被绳子捆绑着,都有些僵硬。一开始两个人走不快,几个越族人就开始推搡他们,不得已,只得咬着牙往前走。

    他们二人跟着越族人绕过好几条走廊,穿过好几个院子,到处都是枝繁叶茂,百花争艳,走着走着,他们已经彻底不知道路了,最后他们被带到一处厅堂之中。

    慕容沫和晋二人站在厅堂,环视四周,只见厅堂很大,四角各立着一根金丝楠木的柱子,柱子上还挂着葱绿撒花软帘;四面墙壁玲珑剔透,墙上还挂着三幅分别画着松、竹、梅,岁寒三君子的画像;锦笼纱罩,金彩珠光,连地下踩的砖,也都是碧绿凿花。

    慕容沫再向前看去,只见前面有五六级白玉砌成的台阶,两旁各有一个一米来高的铜质香炉,里面的烟气缓缓蒸出,慕容沫已经闻出来这里面焚烧的正是百合香。

    台阶之上,摆放着一张宝座,两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镶在宝座的左右扶手上,宝座后面挂着一把一米长的宝剑,还有一把大刀。

    宝座上,坐着一个长满胡须,肤色偏黄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笑容可掬。男子的旁边站着一女子,而这个女子,正是昨夜将他们抓回来的冯希玥,皮肤白皙,面颊红润,倒比晚上更添几分姿色。阶下站着两个男子,均已胡须斑白,已有年岁,但是依旧是精神饱满,威风凛凛,一个手持折扇,貌若雅士;另一个则手持长剑,目露凶光。

    “谁是太子?”那中年男子慢慢捋动胡须,丰润的脸上闪现悦色,两只黑色的眼睛转动着,仔细打量着慕容沫和晋二人。

    单是从衣着打扮上,那男子便已经知晓谁是太子,但是他又想起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之语,况自古至今,披褐怀玉之人又不在少数,故而,他又啰嗦了一句。

    还没等慕容沫说话,厅下持剑之人就抢着说:“自是披金带玉,凤冠霞佩的是了。”

    持扇之人却说:“哪里有金,哪里有玉,不见金不见玉,便信口说披金带玉,这不是在说瞎话吗?”

    持剑之人解释说:“我说的披金带玉自然不是真的金和玉,我只是在指穿着较好的人,像那个衣衫破旧的人,自然不会是太子。”

    持扇之人立即反驳说:“多少年了,你认知事物还是这么肤浅,怎么能从人的外表就决定这个人的上下优劣呢?”

    持剑之人冷笑说:“难道不可以吗?依你说,这个衣衫褴褛的竟是太子了。”

    持扇之人笑说:“这又何尝不可,昔日匈奴使者出使中原时,曹孟德令崔季珪假扮自己,接见使者,自己却扮成一捉刀小卒,站立一侧,纵使这样,犹不能掩盖他的威风之气,竟被匈奴使者一眼看穿。如今看这小子,虽是穿着一身破旧的戎装,但他此时的眼神竟和曹孟德的如此相像。那英勇气概……”

    持剑之人再也无法听下去,毅然打断持扇人,说:“胡说八道,我看你才是瞎说,你又没见过那曹孟德,如何就知道他的眼神和这小子一样呢。”

    持扇之人说:“我没亲眼见过曹孟德,也没有和他碓石埚,也是我生来一大憾事,可这并不代表就没有,自古至今,书中所记载的数不胜数,我说这些也是有据可查,并不是空穴来风。”

    持剑之人说:“书中之言,我们又岂能全信,或是作者臆造,胡乱杜撰,也未可知。”

    正在二人争吵的不可开交之时,宝座上的中年男子急忙岔开他们的话,然后喊了一声青龙,只见持剑之人应了一声,接着又喊了一声白虎,持扇之人应了一声。那中年男子又说:“你们这两位,自从相识以来,没有一日不抬杠的,如今都已是半个身子埋入黄土的人了,难道以后到了阎王爷面前,还是要这样不成。”

    冯希玥在旁也说:“父亲,我早就跟您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这两位伯父聚到一起,可你偏又不听,今天可好,当着外人的面又绊起嘴来了。”

    中年男子听此说,脸色一沉,厉声说:“玥儿,不许如此说二位伯父,即使伯父有不对的,你也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冯希玥一脸委屈,又小声嘟囔说:“本来就是这样,难道还不让我说吗?”

    那中年男子一听,就更加生气,用力拍了下椅子,说:“放肆,太不像话了,都怪我把你惯成这样了,越来越任性。”

    青龙白虎见此,急忙为冯希玥解脱说:“大谷主又何必责怪大小姐,今日之事确实我们的不是。”

    慕容沫在旁听了许久,见他们自说自的,却没人理会自己,心中焦急,大声说:“你们倒是有完没完,只顾你们自己说话,把我们却撂在一边。我就是夜国太子,你们快快送我们回去,我父皇知道了,自然会重重地打赏你们,给你们应有的报酬。”

    大谷主看了看慕容沫,确实有皇家贵族之像,气质不凡,一表人才,尤其是那双大眼睛,炯黑透亮,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他笑了笑说:“太子求归心切,我自然能够理解,只是单单凭你一面之词,恐怕太过牵强,万一你要不是太子,到那时,我们劳民伤财尚且算小,损兵折将可就算大了。”

    “他就是太子,我可以他作证。”

    “这恐怕不行,我哪里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这样吧,只要你能出示什么凭证,能够证明你就是夜国太子,那我即刻就派兵护送你回去。”

    慕容沫听到这话,心已凉了半截,暗自说:“我前日出征之时,并无带任何东西,什么金印兵符,这些要紧的东西都落在了洛城,现在从哪来的凭证呢?这不是在刁难我吗?”

    想到此,慕容沫满心焦急,一面在身上乱翻,一面向大谷主说:“大谷主,今日我是落魄至此,身上并无什么贵重东西,但我说的句句是实,决不敢有所欺瞒,倘若大谷主觉得为我等劳兵伤财不值得,那恳请大谷主送我们两匹马,为我们指明方向,放我们自己回去。”

    冯希玥说:“休想,半夜三更闯入我族境内,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慕容沫说:“你们真的不是有意闯入宝地,真是迷了路。”

    白虎不禁“哦”了一声,一脸惊讶,说:“那请问这位太子殿下,你不好好的在你皇宫里待着,来我们这里做什么,而且还迷失了方向,这恐怕讲不通吧?”

    晋说:“不瞒大谷主,西方凉族公然背叛盟约,寇我边境,占我城池,前日,我们太子带兵去讨伐他们,没想到,中了凉人的奸计,竟被他们釜底抽薪,结果洛城也被他们夺了去,我们本意是去投靠云城,谁知慌忙之中迷了路,并非有意冒犯越族族境。”

    大谷主看了看晋,见他虽是小卒打扮,但是言谈举止并非小卒所能比及,于是问:“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现居何职?”

    晋说:“小人无姓,单名一个晋字,现只是无名小卒,在军中担任弓箭手而已。”

    “看到了吗?他确实只是个无名小卒,你猜错了!”青龙斜了一眼白虎,得意地说。

    白虎见青龙如此得意,心里面当然不服气准备要反驳他几句,但余光看到大谷主脸色暗沉,也就不敢再说什么,转而对晋说:“无名小卒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你肯努力,将来就一定会出人头地。”

    其实白虎想借着跟晋说话的机会,去反驳青龙,杀杀他的得意,可是晋听不出来,以为是在夸他,于是急忙说:“这位老先生过奖了,我并没有想过要出人头地,只是想当好自己的兵。”

    青龙一听,哈哈大笑起来,白虎心中也更加气愤,暗骂说:“真是个无用之人,扶不起的阿斗,胸无大志,注定一辈子碌碌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