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末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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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节

    sat mar 26 21:20:54 cst 2016

    这个结果报到韩可孤那里,他很不满意,但知道目前这种情况下,也只有息事宁人才能让武骑营勉强答应,终归一切还是要为大局着想,大辽外患之下,再不能承受内讧了。

    前两条是银子就能解决的事儿,军府在表面上看无非会失些脸面,最后一条形同虚设,执刑兵是遵受的自己命令,韩可孤如何能让他们做了替罪羔羊,只是调换个营队,总之都在自己的麾下,谁人能查?并且特别批给每人十两银子做为安慰。

    这些事并不妨碍云内州的生活在继续。虽然闹营的这椿事件传得极广,有消息灵通的营兵府吏知道是武骑兵营那边儿被打死了人,不依不饶要把事态扩大,但到后来又虎头蛇尾了,军府只是付出了少数的银子,也没有什么太过激烈的反应,所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淡了。

    在他们心中,这是很自然的结果,毕竟在阶层等级森严的社会里,萧汉再如何嚣张,对上品秩高过他许多的朝可孤,总是会有许多忌讳。更何况在众人眼里,军府刑毙了人,虽然对于韩氏的名声稍有损伤,但其中刺史衙和武骑营也同样扮演了不光鲜的角色,故意把奚老棍子拿出去当牺牲品就很令人齿冷心寒,所以双方面齐心协力,将这件事情压下去,才是个真正双赢的局面。而在那些并不知内中个由,只看见武骑营抬尸闹府,军府把奚老棍子风风光光掩埋的城中大部分百姓看来,这事儿却透着一丝古怪――为什么素来执法无私,对国法军纪要求最严的军府兵团,也开始息事宁人起来?韩大人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一向横行街头的那些京州兵们忽然间老实许多?但无论是清楚还是不清楚这件事情始末的人,都以为会和以往的冲突一般,最终因为当官们的帽子面皮和那些无处不在的关系网络调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直至消失无踪,正所谓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然而当初的几个当事人,却不像外人看着那般轻松,因为自从发送完奚老棍子之后,戚豹便没有出现过,整个人像凭空就消失了一般,虽有传闻被派出去公干。但营中统带李新都说不知,便一定是荒信儿。戚豹可是着实为这边儿出了一口恶气的,莫要也被偷偷当成奚老棍子一样的牺牲品推给武骑营那边出气堵嘴,众人总是有些难以心安。一时间,垦团虽然外表平静,该出操出操,该下田下田,但隐隐有股暗流在缓缓流动。

    暗流的另一岸,耶律奉和萧汉一伙也在犯嘀咕,虽然商量贴偿方案时有些周折,但为什么韩可孤能轻易答应了?不过是一条贱兵的性命,如何能抵得住一名朝廷大员的面皮?如果韩大人寻几个替罪的人查办了也是寻常事,朝廷上只要的是有个交代,不会理睬许多。为什么殓葬死人之后,接着又传出了那二个行刑兵士真被撵走的消息?以韩可孤的性格,出卖属下、承受这等屈辱很是与理不合。耶律奉想不通,所以很头痛,根本不知道军府早已经明修栈道暗渡了陈仓,前脚明火执杖把人叉出去,后脚悄无声息接回来,这是李长风的主意威豹执行,果然滴水不漏。

    自从耶律奉云内述职之后,虽然也致力州政事,但执法的要害部门从来不能起到真正作用,州治安总在军方掌控之下。虽然京州兵名义上是归自己辖制,但领军的人物都是骄慢成性,浑然不把自己这个刺史大人放在眼里。终于双方出了这么个状况,耶律奉隐隐有些兴奋,也许能在鹬蚌相争中谋出些利来,当初蔡高岭相请,他托病不出就是想拖到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在做调停,一举奠定自己的威严。但几经努力,最终愕然发现自己竟与闹营死人事件脱节了,反倒留下了遇事畏难不能维力的痛脚,武骑营和军府都很不满意,俨然成了夹在障子中的老猪,两头儿够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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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自己的公衙台阶上,韩可孤觉得负在身后的手有些发凉,便环回来交叉拢进袄袖中取暖。目光看向天空一片昏暗,整个云内州城都笼罩在冷静肃杀的气氛中,连绵了几天仍不见停歇的寒雨把秋天高远、空气爽清都淋得没了,只是巷间的尘土被弹压下去,远处的草甸子上日见枯萎的荒草又有了些精神,顽强抵抗今年秋天的第一道寒意。

    看向很远处一片森罗棋布的帐盘,守辕门的兵丁显得很微小,偶尔能传来几声隐隐约约的呐喊声,知道李新等人仍在指挥营中兵甲例操,现在还未到庄稼收割的时令,正是农闲练兵的好时候,下雨阴天也不能荒废。

    奚老棍子事件已经过去一些天,韩可孤反复思索,早明白了李长风的隐意,军府这里要训练出一支令行禁止、能打硬仗的兵群,而刺史衙门那里养的骄横成性又有些后台撑腰的痞弁油子,必然两厢冲突,互相看着对不上眼。矛盾尖锐起来,却又谁也奈何不得谁,只好共处到一个很微妙的平衡点上,就像是一个人生出了个大火疖子,明知道里面是满满的浓脓,但强行挤出来,很可能引发大病。

    耶律奉调任过来也有些时日了,虽然未见建树,但他终究在朝廷久了,做事很谨小慎微,虽然不成大事,但也没有明显的劣迹供人弹劾。平心而论,这样的官员在和平时期还是可以一用的,最起码少了很多贪念。至与萧汉,不能不考虑他的后台硬朗,若一个不好,真有可能影响到圣听,与大局不利。

    而韩可孤本来声名就显赫,又有家世、出身背景,虽然近些年有了落败的迹象,但任谁都不敢小觑,加之他功劳卓著屡受朝廷嘉奖,又有奉旨办军的牌子挂在那里、显要的官阶品秩摆在那里、先斩后奏的御赐刀横在那里,耶律奉和萧汉也不敢轻易参奏。

    更为要紧的是,金宋联合破辽之后,三国鼎立的局面被打破,宋廷再不能藉辽为屏,完全暴露在女真的铁蹄之下,已不成金国后背上的威胁。便又蠢蠢欲动,骑兵倏忽来去,堪堪临近云内地界,由不得大家不忧心忡忡。尤其耶律奉和萧汉从来把大辽国视作是自家的天下,到此时也赞成起韩可孤 “时事艰难,唯同心协力才能支撑????。”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