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末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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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节

    sun mar 13 19:03:42 cst 2016

    奏章写得明确,又有事实好处在里面,耶律大石知道分散于各处的残败镇兵不足依靠,也极希望有一支新生的军事力量与自己的人马互为辅翼,牵制打击金兵,再有萧干竭力推荐,便也赞同。秦王本来就唯大石马首是瞻,也知娘娘在兴中时便对此有过懿旨,很快亲自做出批示:“悉心承办,勿以枕忧。”

    领旨谢恩毕,韩可孤自感时不我待,立即着手承办,衙门依旧用的原来那处征用的民宅,只悬出公榜,便是向世人作了召示。

    所幸,在隆圣州成立的实验固山此次也被韩可孤带了过来,经过选拔,将所有人分成两团,,每营三百五十人,根据单兵作战能力将弱势的一团交给有训导经验的李新带统,他所领的一团强兵交由常子顺兼领。在蔡高岭和李长风的要求下,又选拔抽调五十名精悍丁勇组成亲兵队,本来初定的该队由李长风兼领。但一来他要负责军参事宜,战时无法分身,二来有关冲毛遂自荐,又兼之忠勇出众,所以便将此任委派给他。韩可孤这次倒没有矫情,亲自考校过后,再从亲兵中选出韩风玉、左成等六名府兵,让关冲、萧狗子等人轮番教习马上步下功夫,充当自己的贴身保镖。

    辽人重义,尤其珍重乡谊亲情,这几个人都是韩可孤北安州的老乡,或多或少带些亲戚关系,他本意上就是要仿效宋人岳飞的岳家军,打造一支有些私兵性质,能够令行禁止的部队,所以府团的各级军将都必须有些亲谊,使之成为坚强整体的纽带,彼此间才能做到荣辱与共,息息相关,生死关头互成依靠。

    云内州治下区域广阔,果然混乱得紧,韩可孤才刚刚捋出些头绪,便不断有游匪四处滋事,这些匪徒或是从各地与金兵战败后逃跑出来的兵勇,辗转流落,无家可回,只得四处流窜,沿途抢窃;或是金、辽交战中被烧毁了房屋,无以生存的百姓,便有强者聚众生出事端,总归都是被逼到了绝地,不得不行苟且之事度命,大多混迹市井,破坏性极大。

    行为恶劣,但踪迹分散,集团人数不多,正是些实战练兵的好靶子,韩可孤指示垦兵团,对这些祸害乡里的不良之徒大力清剿。为鼓励兵勇,他悬赏凡捉拿一名匪徒,赏银百钱。虽然由北安而隆圣再到云内州,几经周折之下,韩可孤手里的经费已经无多,但为了垦兵大计,咬咬牙还是挤出了一些。

    无论在任何时候,重赏之下都有勇夫,何况赏银的多寡是对自己能力的认可,府兵们为了向长官证明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所受训练的成果卓著,个个踊跃,人人奋勇,有的人甚至在一天内便擒拿三五个解送上来。

    韩可孤此番是下了狠心的,无论游匪、土匪、大盗、小贼,凡滋事者,一经查实,绝不宽宥。

    为了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韩可孤命人寻来木工,赶制出十几个囚笼,将犯人四肢捆绑,头颅卡进木枷中站立其内,白日里以马车拉动在城中四处游街,夜晚露宿在有重兵把守的军营之中,只管打骂,不给吃喝。根据医官经验,人体存活的物质能量来源于食物和水份,一般人饥饿无食尚能多支持些时日,但渴而无饮,最多也就有三天可活。果然不出三五日,这些囚徒便无一例外惨死于笼中。

    由于身体消耗得不到补充,便会严重脱水,体温不断升高,皮肤渐渐干瘪萎缩起了折皱,双唇皴起到开裂,有鲜血渗出,而后成紫黑的结茄,使口不能合,先时还能知道痛苦而发出哭喊声音,及到后来意识逐渐模糊,浑沌中努力发些嘶嘶呵呵的响动,唯有赤红的双晴始终痴痴呆呆盯着人看,很是恐怖。

    如此惨状莫说全城的百姓见了发憷,即是久在衙门中任差,用惯了无情手段的蔡高岭之流都有些心底发寒,李长风更是怀疑韩大人是否因为丧族失亲的刺激而变得性情大变了。

    韩可孤却另有一套理论,镇压匪乱容不得仁慈。乱世须用韩申之术,“政严猛,好申、韩法,善恶立断。”治乱用强权,才能削弱个体而将国家机器的调度能力推向极致。

    按着大辽法律,刑分死、流、杖、徒 4种。死刑有绞、斩、凌迟。站笼是活受的死罪,较之凌迟还要令人侧目,市民乡绅虽然恨这些流寇土匪为祸家园,但本性善良,有不忍目睹惨状者便要求废止酷刑,施用仁政。几个慈悲心肠的官员到萧刺史那里告状,认为韩可孤严刑峻法,严重超越了律例,但萧理对此一概置之不理。本来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时代,何况有韩大人这番作为才使云内州匪乱日渐减轻,让他少了许多麻烦,所以极赞韩大人胆识过人,刚强干练。

    实战果然锻炼人,这一段时间垦兵成效显著,并且田地活计也未曾落下,划拨的三千亩军垦田庄稼长势喜人,莜麦花色盈绿。韩可孤诸事顺遂,心中甚是得意。

    可惜好景不长,由于辽国南部境地几近无存,此时韩可孤可谓身在敌侧广募新军,在朝野声望颇高,自然受秦王猜忌,唯恐尾大不掉,所以取个调职换任的名义调整了与韩可孤关系愈近的萧理职务,另派员行制约之事。

    一州主官调动,连带的自然是地方上发生一系列的人事变动,萧理此番调走,将心腹将领及辖下州兵也带去了,剩下五百人编为一伍,做为垦兵第三团,接受韩可孤指挥。

    一直供职大林牙院,掌理文翰诏令的林牙承旨耶律奉外放接替萧理的职务。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自然也要启用自己的班底。于是,一时间云内州的高级官员更换一新。

    新刺史耶律奉贵族出身,韩可孤在朝供职时曾与他有过交道,深知其庸,常脱离实际,好文牍议事,是个独凭主观臆断而专行的官僚,比之饱食终日,无所作为更加祸害。所以从心里瞧之不起。

    韩可孤心中悲哀,对于朝廷的猜忌他倒并不为己甚,这是早就想到的了。只是今后要与这个人同州共事,定然常有掣肘之处。但此时箭已上弦,韩可孤顾不得许多了,他仍然一如萧理在时那般,我行我素的干下去,无非在关键时候利用自己的高官阶位进行压制,总之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