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葬礼
他终究什么都没等到，尽管他被撕裂的灵魂好像飘到了乌马河畔，到了美庄，到了偏院，到了祖孙俩多年来休憩的门房，但他什么都没发现。
等他被撕裂成几千几万片的灵魂归位。天都快黑了，叔叔和姑姑们正准备把奶奶的遗体入棺。他头痛欲裂、悲痛万分地随着某些人的吆喝，像牵线木偶一样做出各种动作。
也许自己本来就是个木偶，应该被奶奶带走的木偶，可是现在这个木偶却被遗弃了。
“小风，别太伤心了，奶奶是寿终正寝，是喜丧。我们做晚辈的，要给她做好后事。”三姐看他脸色苍白，担心地在旁边低声对着他说。
“小风，你听到了吗？奶奶等你回来才咽下最后一口气，可不是为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的！”三姐怒其不争地跟他继续说。
听着三姐在耳畔的殷殷劝导，语风终于彻底神魂归位。头依然很痛，但人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对了，奶奶是美庄人。入棺后，等会儿要连夜送灵柩到美庄的院子里。”
“知道了，三姐，我会跟着去的。”他开始回应姐姐的话。
“还有啊，你今天下午怎么没去考试？那是中考啊，你搞什么！”三姐有点气愤地看着他。以前二姑夫家穷，家里老一辈又重男轻女，三姐小学一毕业，就被剥夺了上学读书的权利。现在看小风这样，真是恨铁不成钢。
“三姐你别担心。就算少考了一门，没去考政治，我也能到分数线的。一中不行，就二中，再次一点还有六中、胡中和职中呢。”语风有点惭愧，为了让三姐安心，多解释了几句。他是真不担心录取不录取的问题。
“哼，要是没到录取分数线。看我会不会狠狠揍你！别以为我没打过你，就真得不会打你！”三姐两根修长的手指掐住他的腰间的嫩肉，使劲扭了一圈。
“知道了，三姐，你放心吧。”看着三姐一脸‘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的样子，语风赶紧呲着牙装乖了。
“呐，把这两个包子吃了。你看看你这一副样子。你是不是就吃了点早饭，嘴都裂开了。”三姐给他递过来两个包子。
“嗯。”语风接过包子，低头两三口就吃掉了。心里想：“原来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我不能让奶奶失望。”
晚饭后，灵柩被众人放到了一辆拖拉机的车斗上。二姑请来专门做丧事的道士在前头引路，所有直系亲属跟在车后，二三十人慢慢向乌马河方向行去。（灵柩就是入殓遗体后的棺材）
因为大部分人只能走路，等人都到了美庄东阴街已经是深夜了。那个做丧事的假道士一声呼喝，姑姑姐姐们从街口一路哭嚎着进了偏院，将灵柩摆到了偏院中间的灵堂内。一身白色麻衣孝服的语风拽着三姐的衣服后摆，抽泣着跟在后面，跪在了灵堂前的草绳蒲团上。
帮闲的人陆续出门去了，留下的全是至亲。
“叔叔、姑姑们，你们先去睡吧，今晚我守灵吧。”语风想多陪会儿奶奶，跟几位长辈说道。
“小风懂事了。妈最疼的也是他，就让他守第一夜吧。大家都先去休息，明天会有很多客人要招待。半夜我会出来替小风的。”二姑说。
“好，咱先睡吧。要停灵七天的，大家轮换就好了。”叔叔和姑姑们一路几十里折腾过来，心理和身体双重折磨，的确都累得够呛了。练过功的语风明显要比他们有精神得多。
夜渐渐地深了，各房间的灯光依次暗了下去。整个偏院里只有灵堂里的灯光和香烛的灯焰在摇曳。语风跪坐在灵柩旁的蒲团上，总觉得奶奶并没离开，也许她就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自己却看不到。
自己能遇到传说中的风伯残魂，那奶奶的灵魂呢，是因为奶奶不是上古后裔，没有特异之处呢，还是像师傅说过的自己的感应能力太差呢？
想到这里，他隐约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师傅说，自己第一层大成后，应该会有一些顺风耳之类的天赋，感应力也有了质的提高，可以像信风一样侦听四方百米，俗称信风有信。他开始集中所有精神，一寸一寸地感应灵堂里的每一件物品。
整个灵堂以八根竹竿为骨架，用铁丝扎紧后，在竹竿上交叉披了四道宽两米的白色麻布。灵堂正中摆着一张木制的供桌，桌上左边是一碟瓜果，右边是一碟寿桃状的馒头，两个碟子中间是插有香烛的香炉。这些都没有任何异样。
他继续感应供桌后摆着的黑色灵柩，其头上贴了个大大的奠字。
整个灵堂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不对，还有一个地方没看，那就是灵柩里面。语风闭上眼睛，将风力凝聚到双耳仔细侦听，有风的声音，烛焰的噼啪声，偏院各房内的呼吸声，老鼠跑动的声音，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轻轻走动得声音。
咦，轻轻走动得声音，现在已经午夜两点多了，谁在走动？仔细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他震惊的发现是棺材里面！怎么回事？难道有老鼠跑进去了？
不对，像是人在走！
语风也不害怕，他毕竟不是普通人，他是风伯唯一的传人。直接站起来走到了供桌后面。停灵七天后才会用钉子封棺。他把手伸到棺盖的一侧，用力往旁边一推。
低头看去，首先看到奶奶被化过妆的遗容，抿着嘴唇，一动不动。眼睛再往里看，突然有个白色透明状的烟雾体在棺木中间飘舞。莫非这就是奶奶的灵魂？
仔细盯着那束烟雾，它在慢慢变形，赫然化成了一个透明的脑袋，面目从模糊到清晰，成了奶奶的样子！
语风又开心又恐惧，突然直接有一道声音在脑中炸响：“小风，你竟然能看到我？”
“是呀，奶奶是你吗？”语风带着颤音轻轻地问。
“看来你真得认了师傅，学到了本事。”奶奶一脸欣慰的样子。
“嗯，上次跟奶奶说过了。我是在二佛山顶碰到师傅的。”
“奶奶相信你。”
“奶奶，你会一直在这里吗？”语风问。
“不行的，我只能在身体旁停三天，三天后我要真得走了。”
“原来真有灵魂，只是这时间好短。”语风以前也听过一些灵体三天不散的传说。
“我是去找你爷爷，奶奶这辈子除了你爹妈和你，其他没有任何遗憾。”
“我只是不想奶奶你离开我。”语风回答道。
“傻瓜，是雄鹰就要展翅，没有人可以永远陪着你的。我感觉自己快散了，你合上棺盖吧，我感觉好冷。”
“额，那好吧。”语风担心对奶奶灵体造成什么损害，赶紧一把推上了棺盖，走到了供桌前的蒲团坐下。
他很开心，起码又跟奶奶说了几句话。在烛光下发了会儿怔，听到有人开了房门，回头一看是二姑起来了。
“我来守着吧，你去睡会儿。”二姑跟他说。
“好的，二姑，我去睡了。”语风其实压根睡不着，转身就出了院门，跑到了二佛山山顶。
“师傅师傅，你在吗？”语风一到庙门口就开始喊。
“小子干嘛？”扶摇子老道士从一侧走了过来。
“师傅你知道灵体的事情吗？”
“知道呀，师傅我不就是灵体么。”
“刚我看到奶奶的灵体了，她怎么只有个脑袋？”语风赶紧问道。
“额，她只是个普通人，你还是不要干预的好。至亲好友祭拜时会投射愿力，愿力就是灵体的能量来源。在死后的头三天，至亲好友对死者的缅怀磁场最强，死者可以逐渐凝聚出完整的灵体。你奶奶只有脑袋，是因为她刚刚开始凝聚。”道士摸着自己的豹纹大衣，慢慢道。
“但时不可久，人们吊唁的愿力是会随着时间衰减的。这毕竟是属于生者的世界，死者注定会被遗忘，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死者必须靠这三天凝聚的灵体，才能找到未来的路。也许是阴司，也许是什么地方，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最好不要干预了，凡事不可强求！”师傅闭目想了一下，接着道。
“知道了，师傅。”语风回道。
师徒两个又聊了好一会儿，语风看天边出现了鱼肚白，天要亮了。辞别师傅后匆匆下了山，今天会有很多亲友来吊唁，自己这个孙子必须在场回礼的，可不能影响奶奶的前路。
时间一晃头七过去了，语风没再去干扰奶奶的灵体。知道了灵体凝聚，前路轮回，他的伤痛得到了抚慰缓解。虽然依然会惦记，依然会想起以前，但奶奶有了确实的归宿，他心里逐渐接受了现实。
这天奶奶出殡，所有亲友披麻戴孝形成一字长蛇阵，吹吹打打游村一圈后。将灵柩抬上山，下葬到了爷爷的土墓旁，让他们夫妻团聚。
等他被撕裂成几千几万片的灵魂归位。天都快黑了，叔叔和姑姑们正准备把奶奶的遗体入棺。他头痛欲裂、悲痛万分地随着某些人的吆喝，像牵线木偶一样做出各种动作。
也许自己本来就是个木偶，应该被奶奶带走的木偶，可是现在这个木偶却被遗弃了。
“小风，别太伤心了，奶奶是寿终正寝，是喜丧。我们做晚辈的，要给她做好后事。”三姐看他脸色苍白，担心地在旁边低声对着他说。
“小风，你听到了吗？奶奶等你回来才咽下最后一口气，可不是为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的！”三姐怒其不争地跟他继续说。
听着三姐在耳畔的殷殷劝导，语风终于彻底神魂归位。头依然很痛，但人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对了，奶奶是美庄人。入棺后，等会儿要连夜送灵柩到美庄的院子里。”
“知道了，三姐，我会跟着去的。”他开始回应姐姐的话。
“还有啊，你今天下午怎么没去考试？那是中考啊，你搞什么！”三姐有点气愤地看着他。以前二姑夫家穷，家里老一辈又重男轻女，三姐小学一毕业，就被剥夺了上学读书的权利。现在看小风这样，真是恨铁不成钢。
“三姐你别担心。就算少考了一门，没去考政治，我也能到分数线的。一中不行，就二中，再次一点还有六中、胡中和职中呢。”语风有点惭愧，为了让三姐安心，多解释了几句。他是真不担心录取不录取的问题。
“哼，要是没到录取分数线。看我会不会狠狠揍你！别以为我没打过你，就真得不会打你！”三姐两根修长的手指掐住他的腰间的嫩肉，使劲扭了一圈。
“知道了，三姐，你放心吧。”看着三姐一脸‘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的样子，语风赶紧呲着牙装乖了。
“呐，把这两个包子吃了。你看看你这一副样子。你是不是就吃了点早饭，嘴都裂开了。”三姐给他递过来两个包子。
“嗯。”语风接过包子，低头两三口就吃掉了。心里想：“原来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我不能让奶奶失望。”
晚饭后，灵柩被众人放到了一辆拖拉机的车斗上。二姑请来专门做丧事的道士在前头引路，所有直系亲属跟在车后，二三十人慢慢向乌马河方向行去。（灵柩就是入殓遗体后的棺材）
因为大部分人只能走路，等人都到了美庄东阴街已经是深夜了。那个做丧事的假道士一声呼喝，姑姑姐姐们从街口一路哭嚎着进了偏院，将灵柩摆到了偏院中间的灵堂内。一身白色麻衣孝服的语风拽着三姐的衣服后摆，抽泣着跟在后面，跪在了灵堂前的草绳蒲团上。
帮闲的人陆续出门去了，留下的全是至亲。
“叔叔、姑姑们，你们先去睡吧，今晚我守灵吧。”语风想多陪会儿奶奶，跟几位长辈说道。
“小风懂事了。妈最疼的也是他，就让他守第一夜吧。大家都先去休息，明天会有很多客人要招待。半夜我会出来替小风的。”二姑说。
“好，咱先睡吧。要停灵七天的，大家轮换就好了。”叔叔和姑姑们一路几十里折腾过来，心理和身体双重折磨，的确都累得够呛了。练过功的语风明显要比他们有精神得多。
夜渐渐地深了，各房间的灯光依次暗了下去。整个偏院里只有灵堂里的灯光和香烛的灯焰在摇曳。语风跪坐在灵柩旁的蒲团上，总觉得奶奶并没离开，也许她就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自己却看不到。
自己能遇到传说中的风伯残魂，那奶奶的灵魂呢，是因为奶奶不是上古后裔，没有特异之处呢，还是像师傅说过的自己的感应能力太差呢？
想到这里，他隐约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师傅说，自己第一层大成后，应该会有一些顺风耳之类的天赋，感应力也有了质的提高，可以像信风一样侦听四方百米，俗称信风有信。他开始集中所有精神，一寸一寸地感应灵堂里的每一件物品。
整个灵堂以八根竹竿为骨架，用铁丝扎紧后，在竹竿上交叉披了四道宽两米的白色麻布。灵堂正中摆着一张木制的供桌，桌上左边是一碟瓜果，右边是一碟寿桃状的馒头，两个碟子中间是插有香烛的香炉。这些都没有任何异样。
他继续感应供桌后摆着的黑色灵柩，其头上贴了个大大的奠字。
整个灵堂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不对，还有一个地方没看，那就是灵柩里面。语风闭上眼睛，将风力凝聚到双耳仔细侦听，有风的声音，烛焰的噼啪声，偏院各房内的呼吸声，老鼠跑动的声音，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轻轻走动得声音。
咦，轻轻走动得声音，现在已经午夜两点多了，谁在走动？仔细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他震惊的发现是棺材里面！怎么回事？难道有老鼠跑进去了？
不对，像是人在走！
语风也不害怕，他毕竟不是普通人，他是风伯唯一的传人。直接站起来走到了供桌后面。停灵七天后才会用钉子封棺。他把手伸到棺盖的一侧，用力往旁边一推。
低头看去，首先看到奶奶被化过妆的遗容，抿着嘴唇，一动不动。眼睛再往里看，突然有个白色透明状的烟雾体在棺木中间飘舞。莫非这就是奶奶的灵魂？
仔细盯着那束烟雾，它在慢慢变形，赫然化成了一个透明的脑袋，面目从模糊到清晰，成了奶奶的样子！
语风又开心又恐惧，突然直接有一道声音在脑中炸响：“小风，你竟然能看到我？”
“是呀，奶奶是你吗？”语风带着颤音轻轻地问。
“看来你真得认了师傅，学到了本事。”奶奶一脸欣慰的样子。
“嗯，上次跟奶奶说过了。我是在二佛山顶碰到师傅的。”
“奶奶相信你。”
“奶奶，你会一直在这里吗？”语风问。
“不行的，我只能在身体旁停三天，三天后我要真得走了。”
“原来真有灵魂，只是这时间好短。”语风以前也听过一些灵体三天不散的传说。
“我是去找你爷爷，奶奶这辈子除了你爹妈和你，其他没有任何遗憾。”
“我只是不想奶奶你离开我。”语风回答道。
“傻瓜，是雄鹰就要展翅，没有人可以永远陪着你的。我感觉自己快散了，你合上棺盖吧，我感觉好冷。”
“额，那好吧。”语风担心对奶奶灵体造成什么损害，赶紧一把推上了棺盖，走到了供桌前的蒲团坐下。
他很开心，起码又跟奶奶说了几句话。在烛光下发了会儿怔，听到有人开了房门，回头一看是二姑起来了。
“我来守着吧，你去睡会儿。”二姑跟他说。
“好的，二姑，我去睡了。”语风其实压根睡不着，转身就出了院门，跑到了二佛山山顶。
“师傅师傅，你在吗？”语风一到庙门口就开始喊。
“小子干嘛？”扶摇子老道士从一侧走了过来。
“师傅你知道灵体的事情吗？”
“知道呀，师傅我不就是灵体么。”
“刚我看到奶奶的灵体了，她怎么只有个脑袋？”语风赶紧问道。
“额，她只是个普通人，你还是不要干预的好。至亲好友祭拜时会投射愿力，愿力就是灵体的能量来源。在死后的头三天，至亲好友对死者的缅怀磁场最强，死者可以逐渐凝聚出完整的灵体。你奶奶只有脑袋，是因为她刚刚开始凝聚。”道士摸着自己的豹纹大衣，慢慢道。
“但时不可久，人们吊唁的愿力是会随着时间衰减的。这毕竟是属于生者的世界，死者注定会被遗忘，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死者必须靠这三天凝聚的灵体，才能找到未来的路。也许是阴司，也许是什么地方，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最好不要干预了，凡事不可强求！”师傅闭目想了一下，接着道。
“知道了，师傅。”语风回道。
师徒两个又聊了好一会儿，语风看天边出现了鱼肚白，天要亮了。辞别师傅后匆匆下了山，今天会有很多亲友来吊唁，自己这个孙子必须在场回礼的，可不能影响奶奶的前路。
时间一晃头七过去了，语风没再去干扰奶奶的灵体。知道了灵体凝聚，前路轮回，他的伤痛得到了抚慰缓解。虽然依然会惦记，依然会想起以前，但奶奶有了确实的归宿，他心里逐渐接受了现实。
这天奶奶出殡，所有亲友披麻戴孝形成一字长蛇阵，吹吹打打游村一圈后。将灵柩抬上山，下葬到了爷爷的土墓旁，让他们夫妻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