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年后
三年后，二姑家的三面院墙终于修好了，红墙黛瓦，两人高的黑漆金属大门，看起来气派不凡。这些是姐弟 6 人在美庄叔叔的指导下，亲手一砖一瓦盖起来的。
从语风懂事起，叔叔就在给人盖房子，现在带了八九个小工，他现在是个包工头。姑姑和叔叔家的生活都一天天变得好了起来。
16 岁的语风已经有了男子汉的气概。身高一米七，精瘦精瘦的身材，全身的肌肉呈现出一种流线型的质感。说话的嗓音低沉有力，极富感染力。
语风脊椎上的第 9 个骶骨终于顺利形成风核，第一层御风诀大成。师傅教了他一个有点鸡肋的技能，引导九颗风核之力，在最远 10 米处形成连续的劲风，可以让一棵小树摇摆一小时……
不过语风的拳力有了明显的提高，身子也轻快了不少，他可以在 10 多米高的杨树之间踩着枝杈来回跳跃，感觉比猴子还要灵活。
家里姐姐们因为干各种农活的缘故，身材匀称健康，个个出落得千娇百媚，都是水灵灵的大姑娘了。大姐已经嫁到了村北的一个大户人家，不在家里住了。二姐三姐在附近的一个工厂打短工。
夏天到了，三姐妹在院子里种的蔻丹花（又名指甲草）开出了美丽的花朵，有红花、黄花，也有粉红色的花。她们会摘下色泽最鲜艳的花瓣，放在一个小钵盂里，加上少许明矾，捣成糊状。然后用牙签状的木棍挑起这些糊糊，均匀地敷在十个指甲盖上。三姐和四姐喜欢粉红色的，二姐喜欢红色的。
给指甲涂上自己喜欢的颜色后，把双手伸到太阳光底下曝晒几分钟。然后让语风拿来扑克牌，姐妹们翘着兰花指开始打扑克牌（拖拉机）。一般几个小时后，指甲就能被染成想要的颜色，颜色可以保持一个礼拜左右。纤细白嫩的手指，配上染色的指甲，三姐妹人比花娇艳。
经常有各种造型的年轻小伙找理由来家里串门，这时就是语风表现的时候到了。只要某个姐姐跟他暗示一下，语风就知道是要想法把人给赶出去，还是速度去给人端茶倒水。
只有一件事情在向坏的方向发展。那就是奶奶的身体，奶奶 78 岁了，出来晒太阳的次数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昏睡。语风守在奶奶的炕沿边，一次一次地擦拭奶奶昏睡中嘴角流出的涎水。医生来看过好多次，只说奶奶的器官已经衰竭老化到了一定程度，要家里多做准备。
语风已经拿到了学校下发的中考证，一周后就是全县的中学毕业联考（中考）时间，语风的考场在阳口乡。六门课，每天考两门，要考三天。
那一天是中考第三天了，上午考完了英语，下午要考政治科目。上午考完后，语风穿过乌马河，准备回二姑家吃午饭。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家里来了好多人，姐姐们的脸色都不好看。三姐看他回来了，过来拉起他的手，悄悄地说：“你奶奶病危，医生说过不了今天了，你赶紧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语风慌张地挤过院子里的人群，来到了奶奶的病床前。屋里大姑二姑三姑叔叔都在，三个姑姑正坐在一旁抹眼泪，叔叔的眼睛也有点发直。看到语风进屋了，奶奶浑浊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竟然在叔叔的搀扶下，坐起身来。
“小风，你过来。”奶奶说话突然变得流利了起来，也没有了昏昏沉沉的感觉。
“奶奶，你怎样了，外面她们说…”语风压抑着哭声道。
“小风，奶奶要走了，不能再陪你了。”
“奶奶，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要一个人。”
“傻孩子，是人都会老，都会死。奶奶快 80 了，没有什么遗憾了。”奶奶伸手过来触摸着语风的脸，看着身边的几个儿女说。
“可是，我不想要奶奶你走。”语风紧紧地抓住了奶奶的右手。
“奶奶心里最放不下的也是你，可是奶奶不走不行了，你爷爷还等着我呢，不能让他再等了。”奶奶幽幽地叹了口气。
“奶奶……”
“走之前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正好你叔叔姑姑们都在，你听好了。”奶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你爹妈现在祖宅。当年家里成份不好，你爹妈的婚事周围的人都反对，但他们还是在一起了，还有了你。他们两口子在城里给人做工，你妈有一次受了欺负。你爹是个偏激的性子，上门去跟人家理论，人家不认，你爹一冲动做了错事犯了法。”奶奶说话有点气喘，停下来揉了揉胸口。
“然后呢…”语风的眼睛有点红了。
“对方是武工队的，当官的，我们家这成份，怎么敢拿鸡蛋碰石头呢。”奶奶叹了一口气。
“对方是谁？”语风咬牙切齿地问。
“你爹妈连夜逃回家里后，我们全家也急得团团转。后来还是你叔叔出了个主意，让他们去祖宅。”奶奶沉浸在了回忆了，好似没听到他的问话。
“祖宅？是那册子上写的要家墩？”语风疑惑地问。
“是……是……”奶奶抓住语风的手，突然喘不上来气了。
“奶奶！”他赶紧扶住奶奶，姑姑叔叔们也冲了过来。
“.…..”然而，奶奶的声音越来越低，终至低不可闻。
奶奶走了。
语风感觉自己的世界坍塌了。从自己记事起，就是奶奶陪着他，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能全心全意对自己的，只有奶奶一个人。自己最依恋的，也只有奶奶。只有在奶奶面前，他才不会像在外人面前那么坚强，只有奶奶能看到他的泪水。
听着耳畔姑姑们的大哭声，模糊了双眼的他只觉得这个世界好残酷。老天爷总是会拿走你最爱的，最珍惜的，最不舍的。
奶奶凭着一口气，也要告诉他爹妈的消息。但是他其实不太在乎这些，十多年来祖孙俩相依为命，找爹妈的心思早就淡了。他只想就这样跟奶奶生活下去，自从奶奶到了二姑家，全家其乐融融，奶奶脸上笑容不断，这就是语风想要的最幸福的生活。
可是现在奶奶走了，奶奶不在了，他的最爱离开了。他该何去何从。
什么学习什么练功，没有了奶奶，做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去学习，他去练功，都只是要让奶奶放心，让奶奶骄傲，让奶奶开心。让奶奶知道她的小孙子很听她的话：“不争馒头争口气”。这是他一向行事的座右铭。
他麻木地扶起奶奶逐渐变得僵硬的身体，在二姑的帮忙下，给奶奶一件件脱了衣服。就像这三年来每天晚上睡前一样，拿着蘸水的毛巾，擦拭干净奶奶浮肿的身体。
然后接过旁边递过来的寿衣，给奶奶一件件穿上。奶奶安静地躺在那里，有个女人在给她脸上涂抹着什么。她的脸色好像变得好看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把语风拉到一边，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围着奶奶的身体转来转去。姑姑们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泪，只觉得心好空好空，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在天上飘啊飘的。
他的身体站在屋里看着一动不动的奶奶，但天上飘着的另一个他却看到了院子里的人们，他们从口袋里拿出白色的布条绑在头上，绑在手臂上。姐姐们套上了白色的孝服跪在了院子里。有人在搭灵棚，院子里摆出了桌子，有人爬在桌子上写着什么。
他觉得自己灵魂分裂了，是不是有一半要跟奶奶一起走了，如果真那样就好了。为什么只有床上的奶奶，却没看到奶奶同样的另一半灵魂呢。是时间还没到吗？他不知道，他只是无意识地、麻木地等待着什么。
从语风懂事起，叔叔就在给人盖房子，现在带了八九个小工，他现在是个包工头。姑姑和叔叔家的生活都一天天变得好了起来。
16 岁的语风已经有了男子汉的气概。身高一米七，精瘦精瘦的身材，全身的肌肉呈现出一种流线型的质感。说话的嗓音低沉有力，极富感染力。
语风脊椎上的第 9 个骶骨终于顺利形成风核，第一层御风诀大成。师傅教了他一个有点鸡肋的技能，引导九颗风核之力，在最远 10 米处形成连续的劲风，可以让一棵小树摇摆一小时……
不过语风的拳力有了明显的提高，身子也轻快了不少，他可以在 10 多米高的杨树之间踩着枝杈来回跳跃，感觉比猴子还要灵活。
家里姐姐们因为干各种农活的缘故，身材匀称健康，个个出落得千娇百媚，都是水灵灵的大姑娘了。大姐已经嫁到了村北的一个大户人家，不在家里住了。二姐三姐在附近的一个工厂打短工。
夏天到了，三姐妹在院子里种的蔻丹花（又名指甲草）开出了美丽的花朵，有红花、黄花，也有粉红色的花。她们会摘下色泽最鲜艳的花瓣，放在一个小钵盂里，加上少许明矾，捣成糊状。然后用牙签状的木棍挑起这些糊糊，均匀地敷在十个指甲盖上。三姐和四姐喜欢粉红色的，二姐喜欢红色的。
给指甲涂上自己喜欢的颜色后，把双手伸到太阳光底下曝晒几分钟。然后让语风拿来扑克牌，姐妹们翘着兰花指开始打扑克牌（拖拉机）。一般几个小时后，指甲就能被染成想要的颜色，颜色可以保持一个礼拜左右。纤细白嫩的手指，配上染色的指甲，三姐妹人比花娇艳。
经常有各种造型的年轻小伙找理由来家里串门，这时就是语风表现的时候到了。只要某个姐姐跟他暗示一下，语风就知道是要想法把人给赶出去，还是速度去给人端茶倒水。
只有一件事情在向坏的方向发展。那就是奶奶的身体，奶奶 78 岁了，出来晒太阳的次数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昏睡。语风守在奶奶的炕沿边，一次一次地擦拭奶奶昏睡中嘴角流出的涎水。医生来看过好多次，只说奶奶的器官已经衰竭老化到了一定程度，要家里多做准备。
语风已经拿到了学校下发的中考证，一周后就是全县的中学毕业联考（中考）时间，语风的考场在阳口乡。六门课，每天考两门，要考三天。
那一天是中考第三天了，上午考完了英语，下午要考政治科目。上午考完后，语风穿过乌马河，准备回二姑家吃午饭。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家里来了好多人，姐姐们的脸色都不好看。三姐看他回来了，过来拉起他的手，悄悄地说：“你奶奶病危，医生说过不了今天了，你赶紧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语风慌张地挤过院子里的人群，来到了奶奶的病床前。屋里大姑二姑三姑叔叔都在，三个姑姑正坐在一旁抹眼泪，叔叔的眼睛也有点发直。看到语风进屋了，奶奶浑浊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竟然在叔叔的搀扶下，坐起身来。
“小风，你过来。”奶奶说话突然变得流利了起来，也没有了昏昏沉沉的感觉。
“奶奶，你怎样了，外面她们说…”语风压抑着哭声道。
“小风，奶奶要走了，不能再陪你了。”
“奶奶，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要一个人。”
“傻孩子，是人都会老，都会死。奶奶快 80 了，没有什么遗憾了。”奶奶伸手过来触摸着语风的脸，看着身边的几个儿女说。
“可是，我不想要奶奶你走。”语风紧紧地抓住了奶奶的右手。
“奶奶心里最放不下的也是你，可是奶奶不走不行了，你爷爷还等着我呢，不能让他再等了。”奶奶幽幽地叹了口气。
“奶奶……”
“走之前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正好你叔叔姑姑们都在，你听好了。”奶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你爹妈现在祖宅。当年家里成份不好，你爹妈的婚事周围的人都反对，但他们还是在一起了，还有了你。他们两口子在城里给人做工，你妈有一次受了欺负。你爹是个偏激的性子，上门去跟人家理论，人家不认，你爹一冲动做了错事犯了法。”奶奶说话有点气喘，停下来揉了揉胸口。
“然后呢…”语风的眼睛有点红了。
“对方是武工队的，当官的，我们家这成份，怎么敢拿鸡蛋碰石头呢。”奶奶叹了一口气。
“对方是谁？”语风咬牙切齿地问。
“你爹妈连夜逃回家里后，我们全家也急得团团转。后来还是你叔叔出了个主意，让他们去祖宅。”奶奶沉浸在了回忆了，好似没听到他的问话。
“祖宅？是那册子上写的要家墩？”语风疑惑地问。
“是……是……”奶奶抓住语风的手，突然喘不上来气了。
“奶奶！”他赶紧扶住奶奶，姑姑叔叔们也冲了过来。
“.…..”然而，奶奶的声音越来越低，终至低不可闻。
奶奶走了。
语风感觉自己的世界坍塌了。从自己记事起，就是奶奶陪着他，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能全心全意对自己的，只有奶奶一个人。自己最依恋的，也只有奶奶。只有在奶奶面前，他才不会像在外人面前那么坚强，只有奶奶能看到他的泪水。
听着耳畔姑姑们的大哭声，模糊了双眼的他只觉得这个世界好残酷。老天爷总是会拿走你最爱的，最珍惜的，最不舍的。
奶奶凭着一口气，也要告诉他爹妈的消息。但是他其实不太在乎这些，十多年来祖孙俩相依为命，找爹妈的心思早就淡了。他只想就这样跟奶奶生活下去，自从奶奶到了二姑家，全家其乐融融，奶奶脸上笑容不断，这就是语风想要的最幸福的生活。
可是现在奶奶走了，奶奶不在了，他的最爱离开了。他该何去何从。
什么学习什么练功，没有了奶奶，做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去学习，他去练功，都只是要让奶奶放心，让奶奶骄傲，让奶奶开心。让奶奶知道她的小孙子很听她的话：“不争馒头争口气”。这是他一向行事的座右铭。
他麻木地扶起奶奶逐渐变得僵硬的身体，在二姑的帮忙下，给奶奶一件件脱了衣服。就像这三年来每天晚上睡前一样，拿着蘸水的毛巾，擦拭干净奶奶浮肿的身体。
然后接过旁边递过来的寿衣，给奶奶一件件穿上。奶奶安静地躺在那里，有个女人在给她脸上涂抹着什么。她的脸色好像变得好看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把语风拉到一边，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围着奶奶的身体转来转去。姑姑们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泪，只觉得心好空好空，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在天上飘啊飘的。
他的身体站在屋里看着一动不动的奶奶，但天上飘着的另一个他却看到了院子里的人们，他们从口袋里拿出白色的布条绑在头上，绑在手臂上。姐姐们套上了白色的孝服跪在了院子里。有人在搭灵棚，院子里摆出了桌子，有人爬在桌子上写着什么。
他觉得自己灵魂分裂了，是不是有一半要跟奶奶一起走了，如果真那样就好了。为什么只有床上的奶奶，却没看到奶奶同样的另一半灵魂呢。是时间还没到吗？他不知道，他只是无意识地、麻木地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