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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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分别

    wed dec 23 22:47:47 cst 2015

    我日上三竿才醒来,起来时人也精神了些,环顾了一下看见,傅锦木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躺着。他眉眼都憔悴了几分,正想看得更仔细些,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我吸了几口空气,觉得这样肚子可以饱一点。

    左手手腕没有任何力气,伤口也已经泛紫。

    傅锦木似乎很累,是攥着拳头睡的,洞里的火已经熄了很久了。我静静注视着他的脸,这是一张很好看的脸,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轮廓瘦得棱角分明,眉眼却又弥漫着一层柔和光晕,幸而他没有睁开眼睛,他的眼睛会发亮,平时若是生气时也是很灼人的。

    他突然眼睫微颤,我连忙移开目光,装作在查看伤口。半晌却又毫无反应,我偷觑了他一眼,只见他转了个身,又睡着了。

    直到我饿得想哭了我才不得以叫醒他。他揉着头发半眯着眼睛站起来,不愧是永安城的傅锦木啊,即使这样落魄的样子还是一副矜贵公子的模样。他瞅了我一眼表示:“我也饿了。”

    我俩互瞪了一会我败下阵来:“前天我们怎么逃脱的?”

    他将药碗搁在火架子上后才缓缓说:“七月,你真是,越来越重了。”

    我咳了两声:“浸了水才变重的。”

    傅锦木并不理睬,只把搁在稻草上的两把青菜放入药碗之中。

    我望着那个药碗,十分想哭。

    傅锦木不知从哪里折了两根细枯树枝作筷,慢悠悠地搅拌着青菜。最后那碗青菜功德圆满地出现在我面前,他首先自己夹了一口,看见他津津有味的模样我扑哧就笑了:“我也要吃。”

    入口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都没有加的青菜有多么难以下咽。他平常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这些苦。

    我能下床走路已经是六天之后的事,傅锦木买的药也已经剩下最后一帖了。我期盼着他不要记起我还要吃药这回事。但我觉得,心细如他,是不可能忘记的。

    果然他一吃完菜就默默宣布:“最后一帖药了。”

    我皱皱眉,颓然躺在我的稻草堆上。

    我想,我这一生也就只有这么一次,喝我心爱的人给我煎的药了吧。

    喝了那么多天的药,只有左手手腕的伤丝毫没有好转,反而隐隐有溃烂的迹象。傅锦木当机立断将我背下山。即使他已经强调过他找的路隐蔽又安全,从来没有失策过,我还是觉得很愧疚,拖累了他。

    他果然熟门熟路就摸到了一家偏僻医馆。他今日穿了我来时给他做的蓝色长衫。我原以为丢了,没想到我包裹因为牢牢系在身上,所以没有掉。但这件长衫因为针脚不好,他又瘦了太多,穿起来只觉得松松垮垮罩在身上。

    老医生切了半天脉,瞅瞅我说:“姑娘姓什么?”

    我含糊其辞:“我姓白。”

    老先生说:“白姑娘手腕上的伤可能被喂了毒。”

    老先生揭了我裹伤口的白布,非常惨不忍睹:“若再晚个几天,姑娘的手臂就别要了。”

    我和傅锦木皆缄默。

    老先生换了一盆清水,用一把利刀割开我的伤口,放了许多血水。我疼得身体都一抖一抖的。

    傅锦木瞧见我欲哭无泪的模样,双手兜在我的眼下:“哭吧哭吧,我兜着呢。”

    我又痛又想笑,没好气地看着坐在一旁矮凳上的他。

    老先生说:“白姑娘可能需要多留一些时日,来释毒。”

    傅锦木问:“我能帮她么?”

    老先生瞪了他一眼:“她身体虚弱,禁不起折腾。况且,人命岂可儿戏?”

    其实我心里也犯嘀咕:不就是放个血么,除去我自己下不了手,自己也行。

    傅锦木倒是没说什么,留我一个人不放心,要陪我。我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北沿。按照原计划先去暗港直去北沿应该少了好多危险,只要他不犹豫一直往前。况且浔阳杳无音讯。想到浔阳心里就心惊肉跳,我终于明白李镜所说皇后奸恶狠毒的原因,也终于明白他所说**之事。果然能令傅锦木及整个傅家身败名裂。

    我执意让傅锦木先去北沿,我其实很想让他放下仇恨平安度日。报仇的事我会与李镜计划,不想与他牵连。他该像所有事天翻地覆之前那样喜乐无忧,被眷顾地活下去。

    第二日我伤口就不再溃烂,我催他赶紧上路。我把大半的银钱给了他,看着他跨上马。

    我踱到桥的这头,他已经行到桥的那头,我跟着他在对岸行了几步,他快马穿过隐隐绰绰的枯树,终于消失不见。

    我左手的伤口忽然开始隐隐抽痛,我真的很怕见不到他,只是太晚明白这个道理。我喜欢他,可他没有喜欢我。我总想着两情相悦是什么滋味,我只是想着若他心中仅仅一刻有我,那我的一世存活便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