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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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剑法之道

    wed dec 30 17:35:46 cst 2015

    虽然大乱将至,但也并非天下四处人心惶惶,白北山隘因地处偏远,仍一如往常般宁静。

    那日向晚原天降异象,陈康随后便去陨星坠落处寻找玄铁。梁冲对此事心知肚明,想起时便无奈长叹,心有戚戚焉。

    五月中旬一日清晨,梁靖正准备溜出门玩耍,瞧见梁冲拎着两把剑从杂院中走出来,他开口问道:“爹爹,你欠了赌债么?是要把剑换了钱还债么?”

    梁冲感慨道:“你若不是我儿子,估计早已夭折。”

    梁靖挠挠头道:“为什么呢?”

    梁冲答道:“因为被人揍死了。”

    梁靖大怒道:“你这老猢狲,竟然咒我,我一狠心咬牙自尽,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梁冲笑道:“把你送走也好,倒省了我不少心思。”

    梁靖一言不发,低头寻了石块丢向梁冲,梁冲顺势运剑,将飞来的石块一一挑飞。不一会儿,梁靖丢得累了,自己气鼓鼓的坐在院中角落。

    梁冲也不理他,提振手中长剑,扬起院中树叶,再挽剑刷刷点点,将空中落叶穿于一剑之上。梁靖看了撇嘴道:“也就能刺刺落叶,又不见得爹爹胜得过谁?”

    梁冲并未回答,只问他道:“你是否想练剑呢?”

    梁靖打个哈欠道:“爹爹若答应给我买五串儿糖葫芦,我就考虑一下。”

    梁冲拎着剑回道:“村头的李二狗近来总求着爹爹教他练剑。”

    梁靖眨眨眼道:“要不三串儿?”

    梁冲道:“村西头的王三猪……”

    梁靖大怒道:“你这老猢狲竟然敢骗我,村西头的王三猪明明是一只狗。”

    梁冲念着下巴道:“我说的是隔壁村西头的王三猪。”

    梁靖哼道:“五串儿糖葫芦,少一串都不行。”

    梁冲将剑收起叹道:“李二狗虽然资质驽钝,但向来敬重我,我这一身所学,传与他也好。”

    梁靖哭嚎道:“我那早死的娘亲啊,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扔下啊,我的命好苦啊……”

    梁冲头大如斗道:“五串儿,五串儿,五串儿就五串儿。”

    梁靖喜笑颜开,跑到梁冲身前取过一把剑。梁冲才接着吟道:“剑法之道,有如流水,水无常形,剑无常势。若无常势,准以击之,唯快不准,唯稳不快。以气为稳,以静为气,衡以为静,运以为衡。以何运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你可明白了?”

    梁靖咋舌道:“爹爹,你这只教了剑诀,一招一式都还没教我,可叫我如何明白?”

    梁冲道:“剑招日后自会教你,先好生揣摩剑诀去吧。”

    梁靖道:“这剑诀晦涩难懂,我怎么能一日便揣摩明白?”

    梁冲道:“若是一日揣摩不明白,那便十日,若是十日也还不明白,那便百日千日。”

    梁靖哀求道:“爹爹,你再给我讲讲嘛。”

    梁冲道:“你若明白,自是无需讲解,你若不明白,讲解也是无用。”

    梁靖小脸一沉道:“爹爹,你这剑教得好生敷衍。”

    梁冲憋笑道:“哪里敷衍了,反正是拾来的猢狲。”

    梁靖恍然大悟道:“爹爹,此言有理,我便不练剑了,赶紧寻了人家把你换钱算了,指不定还能多买几串儿糖葫芦。”

    梁冲点头道:“对对对,十串儿八串总是有的。”

    梁靖败下阵来叹道:“唉,老猢狲害病害得不轻,我还是自己练剑去罢了。”说完自己提剑,便到屋外舞弄。

    此后数日,梁冲对他剑法不闻不问,梁靖心内恼的紧,再也不愿学梁冲去刺树叶,他提着剑整日里四处跑,兴起时便拿剑东刺西刺,若不高兴,便将剑丢在一旁,寻那草虫作伴,对于练剑一事,已是极不上心。一日梁靖有来到山脚下,见春日里蚁虫渐多,树下成群,捉得不耐烦,提剑便刺,可蚁虫微小,且不住移动,梁靖连刺数剑,刺中之数,竟是十中无一。梁靖心中甚为不服,心道小小蚁虫,难不成我竟奈何不得么。想到此,不顾玩耍,手中长剑连刺不止。不觉半日光景已过,那刺中之数,仍是十中无一,梁靖甚为懊恼。又思量道,是了,爹爹那日所刺乃是院中树叶,比这蚁虫,大了不止数倍,若要爹爹来刺,想必也刺不中。越想越觉是这道理,便不在刺剑,晃荡回家。

    晚饭时分,梁靖仍是惦念下午之事,忍不住问道:“爹爹,你刺得中蚁虫么。”

    梁冲道:“这可有些为难,爹爹大概要拿出一缕发丝那么多的心神才能做到吧。”

    梁靖惊道:“那蚁虫细小如屑,不比树叶,爹爹不是唬我吧。”

    梁冲笑道:“唬你作甚,你若不信,明日爹爹便刺于你看。”

    梁靖听闻,默而不语,心道若是刺它不中,我便好生笑你一番。

    翌日清晨,早饭刚过,梁靖便拖着父亲寻那蚁虫,他双目圆瞪,目不转睛盯着梁冲。梁冲手中长剑一抖,挽起剑花,连刺数剑,竟是剑剑皆中,看得梁靖目瞪口呆。梁冲摸摸他的头道:“靖儿,你资质平庸,比村头李二狗高不了丝毫,刺蚁虫一般难事,你莫若白费心思了。”

    梁靖仍未回神,连梁冲的取笑都不以为意,只盯着地上蚁虫不语。梁冲不再扰他,转身离去。梁靖心内翻天覆地,脑中不住回想父亲的动作,越觉父亲出剑之时,稳如白山,心道是了,爹爹出剑沉稳,我若刺得稳,想必也是刺中。想罢,他亮了姿势,学着梁冲般出剑,初时十剑未中一只,随后梁靖出剑渐缓,只为求稳,又过十多剑,终于刺中一剑。他心下惊喜,可低头细瞧,猛然间惊喜全无,心中气馁不已。原来梁靖那剑,不过是刺中蚁虫屁股,而再瞧梁冲数剑,皆是将蚁虫拦腰斩断,那蚁虫腰细如发,且不说蚁虫爬动,便是固定于一处,若梁靖去刺,怕也刺中不得。

    想到此,梁靖再无脸得意,静心思忖,那日爹爹提及,唯快不准,唯稳不快,看他出剑时,确是又快又稳。可若想稳当,必不能快,若要求快,又如何能稳,很是冲突,而父亲又说,气以为稳,静以为气,这便更是不通,运气必是如河流奔涌,难以为静。左思右想不得解,心下懊恼。

    接连几日,梁靖练剑均不得要领,烦躁气闷,出剑更是不稳。索性弃剑而去,在白山脚下,寻觅新奇事物解闷。数日前,暴雨在山脚留下的积水,不知何时已清澈见底,鱼游其间,一目了然。梁靖孩子心性,仍是对鱼儿惦念不忘,但若要他下水捉鱼,断然不可能。于是梁靖拾起岸边石块,用力掷入水中,希望打上一二条鱼煮着来吃。他掷起石块,速度极快,若是运气好了,倒是能和那鱼儿擦身而过,几近击中。梁靖心中欢喜,玩得甚是开心。又有一石脱手之际,他心中忖道,想着石块,我用力大了,自是又快又稳,线路笔直,虽准头不足,单说这又快又稳,便是占了两样,若是他日,我准头有了,那不就是又准又快又稳?想到此,梁靖兴奋不已,提剑便去寻那蚁虫,一试之下,果真是有别于前。想通此节,似是有了方向,令他专注其中,心无旁骛。

    说也奇怪,几日间,梁冲似也忙碌,不曾理会梁靖,整日里和陈康在一起,不知忙些什么。梁靖的心思除了打坐运功外,便都在练剑之上。自那日他偶有所悟,剑法有所精进,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