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生初遇
sun dec 27 14:53:25 cst 2015
程若潇在白马寺住了两日，右肩的伤势已无大碍。那日他在寺中用过了斋饭，便向净意大师告别下了叶斗峰。
邻近申时他再次回到定州，几日前吃过的烤饼让他记忆犹新，于是进城后程若潇直奔那间旅舍。当进了旅舍，他发现有说书人正在大厅内说书，身前坐满了人。程若潇唤来小二，要了间上房，又叫了半斤烤饼，一碟酱肉，外加一碗热汤，便坐在角落处听书。
那说书人道：“自古英雄胆气豪，万里边关手横刀。烽火连天山河动，狼烟四起日月高。挥兵杀敌血如涌，草原蛮夷岂可逃，待到太平归来日，高悬帅印弃战袍。
诸位官人，今日咱便来说说大周抗狄之事。大周十年，草原上的蛮夷，北狄诸部挥兵三十万南下，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北地百姓竞相逃窜流离失所，情形之惨烈，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北狄蛮子那次进犯，乃是取道中原中路，咱大周先是渔阳、上谷失陷，而后倒马关，紫荆关又落入敌手，到了天启十二年，北狄大军已夺了飞狐道，兵临雁门关。如果当时雁门关失守，大周危矣。
有客官说，雁门关距离长安有千里之遥，即便失守，仍有众多城池可以据敌。老汉觉得此言差矣，诸位有所不知，草原多骑兵，在雁门关以北，咱大周尚可凭借拒马河这等天险阻挠敌军，雁门关以南却是一马平川，极利于草原的战马驰骋，倘若雁门关失守，北狄便可长驱直入，直抵洛阳津渡，到那时，恐怕定州在内的北方城池，都难逃铁蹄践踏。”
那人说到这里，顿了顿，用目光扫了一扫场下众多听书人，只见他们听得入神，有不少人更是隐隐面露忧色。说书人满意的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索性天佑咱大周，镇北军里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他便是镇北军大帅，那一年他率领十万大军，在雁门关面对三十万蛮夷大军而死守不退。当时，镇北帅身披战袍，手执战刀，立于城头，向着敌酋大声喝道：本帅愿以手中刀，横挑北狄，尔等可敢应战？敌酋胆怯，不敢迎战。镇北帅大笑三声，便跃下城头，挥刀杀入敌方阵中，镇北军将士受他的鼓舞，登时浑身上下热血沸腾，悍不畏死杀向北狄大军。
那一场大战可谓是天崩地裂，血流成河，直直厮杀了十几日，镇北军杀得是箭矢尽刀刃卷，兵卒死伤如积。在这山穷水尽之时，镇北帅高呼一声，将士们听了以后无不沫血饮泣，士气大振，哪怕是拿着没有箭矢的空弓，或者卷了刃的战刀，也争相向北冲去杀敌，直杀得敌人溃不成军，逃窜千里，滚回了关外。诸位可知镇北帅高呼了一声什么话，让将士们士气大振？”
众人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的看着那说书人，说书人见状颇为得意，他拔高声音道：“在那山穷水尽之时，镇北帅高呼：我等身后便是中原，勿让北狄踏入中原一步。”
话音刚落，场下传来震耳的叫好声，引得众人直觉如临其境，身上热血沸腾，随即喝彩声此起彼伏。
程若潇在角落处听那人说得神采飞扬，也不禁有些神往，忽然间他感到有人正望向自己，寻去时，发现不远处竟然坐着叶怀北。叶怀北此时身旁还坐了个**岁的女娃娃，她见程若潇望向这边，忽的眼睛一亮，竟自顾自的跑到程若潇身前道：“哥哥，你长得好英俊啊。”
叶怀北见女娃跑到了程若潇身边，便也起身行来道：“程少侠，不知可否与你共坐一桌？”
程若潇心下暗中戒备，口中却应道：“叶大侠请自便。”
那女娃娃双肘支在桌上，以手托腮直直的望着程若潇，直看得他有些尴尬，叶怀北听着说书人讲述镇北帅的生平事迹，一时也没有理会他俩。
女娃娃道：“大哥哥，你是哪里人啊。”
程若潇道：“我是大周人氏。”
女娃娃有些遗憾道：“可惜了，我爷爷最讨厌大周，他见了你，肯定不喜欢。”
程若潇笑问道：“你爷爷是何人，为何最讨厌大周？”
女娃尚未作答，叶怀北忽然开头道：“这人说书说得精彩，大周也就出了个镇北帅这般英雄。”
程若潇有些意外道：“叶大侠师徒恨大周入骨，为何独独对镇北帅推崇备至。”
叶怀北正色道：“春秋时北方狄人屡犯中原，圣人之师管仲尊王攘夷，护我华夏中原传承，镇北帅虽为周人，十来年前却以一己之力抗狄，护了中原百姓免遭战乱之苦，况且他位高之时不为名利所困，弃帅印归隐，实乃真豪杰。”
程若潇听他这般说，戒备心稍减，也点头道：“是啊，可惜镇北帅杳无影踪，大周再无人可挂镇北帅印。”
叶怀北问道：“程少侠师承玄剑谷，江湖传闻，镇北帅乃当代入世玄剑，敢问少侠是否知道他此刻下落？”
程若潇摇摇头道：“我入师门学艺时，他早已不在谷中，我只听说过他的一些轶事，却从未见过他，实乃生平憾事。“
叶怀北好奇道：“哦，哪些轶事？”
程若潇尴尬道：“都是些有损镇北帅名声之事，不说也罢。”
叶怀北见他尴尬，不愿开口，忽然笑道：“想必是些不正经的轶事。”
程若潇惊道：“你怎会知道？”
叶怀北道：“多年前机缘巧合，镇北帅曾有恩于我师徒，我自然见过他几面，他那放纵不羁的性子，任谁见了都忘不了，若说有关他的轶事，十之**都是些不正经之事。”
程若潇一笑，拱手道：“想不到叶大侠是师兄故人，在下有礼了。”叶怀北见状，也回了一礼，程若潇忽的又问：“我心中对一事困惑不已，还望叶大侠可以解答。”
叶怀北道：“少侠请讲。”
程若潇道：“我与尊师素未谋面，为何尊师在白马寺内对我痛下杀手，非要置我于死地？”
叶怀北面色一窘道：“不瞒少侠，此事我也颇为困惑，那日我曾阻拦师尊，以他与镇北帅的情分，应不会对玄剑谷痛下杀手。”
程若潇无奈道：“那大概是因为我面目可憎吧。”
一旁注视着程若潇的女娃娃听罢高声道：“胡说，大哥哥英俊得紧，哪里会面目可憎。”
程若潇不禁莞尔一笑，摸着她的头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女娃娃瞄了一眼叶怀北，小声道：“我爷爷不让我把名字告诉陌生人。”
程若潇也看了眼叶怀北，对女娃娃道：“江湖凶险，谨慎些也是好的。”
女娃娃听了程若潇的话，兀自纠结不已，有心想要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又不敢忤逆爷爷的教诲，她焦急的看着叶怀北，希望叶怀北能帮上她一帮。
叶怀北见状，捏了捏她的脸蛋，道：“你与他做了朋友，便不算是陌生人，你自然可以把名字告诉他。”
女娃娃闻言大喜，连声道：“大哥哥，大哥哥，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你就不是陌生人啦！”
程若潇耸耸肩道：“可惜呀，我爷爷也不让我把名字告诉陌生人呢。”
女娃娃听了程若潇此言，犹如被天雷劈中，眼瞅着她的泪水就要冲破眼帘汹涌而出。叶怀北在旁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想不到程少侠还有如此童心，有趣，有趣。”接着他向那女娃娃道：“他啊，叫程若潇。”
女娃娃用手抹了抹眼泪，鼓着气咬紧嘴唇，恼怒那程若潇方才不肯告诉她他的名字，更暗自打定主意，再也不理这个坏人。可是没过一炷香时间，她又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又过了一会儿，她变了主意，悄悄趴在程若潇的耳边，轻声道：“我叫林壹晗。”说罢她仿佛是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卸下，小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程若潇见她天真烂漫，着实有些喜欢，对她拱手道：“女侠芳名，在下定不相忘。”
林壹晗脸上刹那间乌云转晴，睫毛上尚且挂着泪珠，她便把眼睛弯起，嘴角上扬，有模有样道：“少侠芳名，在下定不会相，在下相不定，哎呀，反正我会记住的。”
程若潇忍笑点头道：“多谢女侠。”
林壹晗眼睛忽闪着，问道：“程哥哥，你以后要去哪里？回家么？”
程若潇道：“我想要四处转转，找找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林壹晗拍手道：“太好了，程哥哥和我们一起去幽州吧，叶伯伯说，幽州好玩得紧。”
叶怀北脸色一变，喝道：“壹晗，莫要胡说。”
程若潇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叶怀北，而后道：“正好我没去过幽州，游玩一番也好。”
叶怀北不悦道：“程少侠，我念你是玄剑谷之人，此前多有照拂，谁曾想你这人竟这般不知分寸，更将我那侄女当做挡箭牌，当真令我不齿。”
程若潇道：“幽州曾是镇北帅故居，我原本也打算前去追忆一番，叶大侠何必介怀。”
林壹晗见叶怀北怒容满面，走到他身前，将他抱住道：“叶伯伯，你就让程哥哥和我们一起去嘛，好不好？”
叶怀北冷哼了一声，并不作答，程若潇道：“也罢，不妨你我分别前往幽州，倘若有缘在幽州相聚，我再与叶大侠再话江湖。”
林壹晗依旧抱着叶怀北，不住得摇晃道：“叶伯伯，求求你啦。”
叶怀北开口道：“壹晗，快快回屋歇息，明日好早些赶路。”言罢他抱起林壹晗，也不与程若潇告别，便径自离去。
翌日清晨，林壹晗被叶怀北硬生生拉起，好大不情愿的上路，她一步三回头，期待程若潇能赶来，可惜出了定州城，她连程若潇的影子都看不见，只能苦着脸跟在叶怀北身后。
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官道上隐约可见一个人影，衣着与昨日程若潇别无二致，林壹晗欣喜若狂，拔腿向那人跑去，边跑边大声呼喊道：“程哥哥，程哥哥。”
那人听到呼声，回过头来，正是程若潇，他见林壹晗跑来，便驻足不前，等着林壹晗。叶怀北见状只得加快脚步赶上，程若潇冲他拱手道：“叶大侠，好巧。”
叶怀北冷着脸，并未搭理他。林壹晗兴高采烈的拉着程若潇道：“程哥哥，我们一起走吧。”
程若潇点头应允，一行三人便结伴而行，一路上林壹晗叽叽喳喳如同禽鸟一般，说个不停。又过了一个时辰，林壹晗回头望去，定州城成了烧饼大小，连紫府山似乎都小了些许，她开口问道：“我爷爷说，天底下一共有二十四条大龙，程哥哥，你知道哪些大龙都藏在哪里么？”
程若潇笑着摇头道：“这真难倒了我，我可不知道。”
林壹晗晃着头道：“我爷爷说，天下的大龙，都藏在山里，他说现在就龙首山的大龙最大，钟山上的龙第二大，他还说若是钟山的大龙，能够把龙首山的龙冲散，那天下就有救了。”
程若潇面色平静道：“你爷爷怎么知道那些龙藏在哪里？”
林壹晗表情神神秘秘，压低声音，仿佛怕被别人听到，悄然道：“因为我爷爷会看气运。”
程若潇眉头一挑，哦了一声道：“那可当真厉害。”
林壹晗得意道：“我爷爷当然厉害啦，他看过天下二十四个大龙，根据那些大龙，悟出了惊龙二十四剑，是江湖上最了不起的剑法。他也说过，我命中身元有气，得运可凤凰于飞，是一个做皇妃的命呢。”
程若潇眉头微拧，但很快便舒展开来，冲她问道：“林女侠以后可是想要做皇妃喽。”
林壹晗摇摇头道：“什么皇妃不皇妃的，我才不喜欢，以后长大了，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好了。”说到此处，她忽的看了一看程若潇，又道：“要是能嫁给像程哥哥这样的人，我做梦都会笑出来呢。”言罢她似是害羞，扔下程若潇，自己大笑着向前跑去。
林壹晗向前跑了几十丈后，叶怀北才向程若潇拱手道：“程少侠，想必你猜得出这孩子的爷爷是谁。”
程若潇点头道：“叶大侠这般直言相问，在下便坦诚以对，我的确猜出他是谁。”
叶怀北神情严肃道：“师尊与我向来率性，行走江湖时，身上背了不少血债，壹晗这孩子生性纯良，还望程少侠能帮我们三人保密，以免仇家向她寻仇报复。”
程若潇郑重道：“她愿与我这般亲近，我也是喜欢得紧，自当为她守住秘密。”
叶怀北再次拱手道：“多谢程少侠。”
此后一路上，林壹晗仍喜欢粘着程若潇，每日里说个不停，叶怀北仍旧不大开口，只默默随行。十几日后，三人行至幽州，叶怀北似有要事，急急与程若潇告别，林壹晗只得恋恋不舍与程若潇分别。
程若潇在白马寺住了两日，右肩的伤势已无大碍。那日他在寺中用过了斋饭，便向净意大师告别下了叶斗峰。
邻近申时他再次回到定州，几日前吃过的烤饼让他记忆犹新，于是进城后程若潇直奔那间旅舍。当进了旅舍，他发现有说书人正在大厅内说书，身前坐满了人。程若潇唤来小二，要了间上房，又叫了半斤烤饼，一碟酱肉，外加一碗热汤，便坐在角落处听书。
那说书人道：“自古英雄胆气豪，万里边关手横刀。烽火连天山河动，狼烟四起日月高。挥兵杀敌血如涌，草原蛮夷岂可逃，待到太平归来日，高悬帅印弃战袍。
诸位官人，今日咱便来说说大周抗狄之事。大周十年，草原上的蛮夷，北狄诸部挥兵三十万南下，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北地百姓竞相逃窜流离失所，情形之惨烈，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北狄蛮子那次进犯，乃是取道中原中路，咱大周先是渔阳、上谷失陷，而后倒马关，紫荆关又落入敌手，到了天启十二年，北狄大军已夺了飞狐道，兵临雁门关。如果当时雁门关失守，大周危矣。
有客官说，雁门关距离长安有千里之遥，即便失守，仍有众多城池可以据敌。老汉觉得此言差矣，诸位有所不知，草原多骑兵，在雁门关以北，咱大周尚可凭借拒马河这等天险阻挠敌军，雁门关以南却是一马平川，极利于草原的战马驰骋，倘若雁门关失守，北狄便可长驱直入，直抵洛阳津渡，到那时，恐怕定州在内的北方城池，都难逃铁蹄践踏。”
那人说到这里，顿了顿，用目光扫了一扫场下众多听书人，只见他们听得入神，有不少人更是隐隐面露忧色。说书人满意的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索性天佑咱大周，镇北军里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他便是镇北军大帅，那一年他率领十万大军，在雁门关面对三十万蛮夷大军而死守不退。当时，镇北帅身披战袍，手执战刀，立于城头，向着敌酋大声喝道：本帅愿以手中刀，横挑北狄，尔等可敢应战？敌酋胆怯，不敢迎战。镇北帅大笑三声，便跃下城头，挥刀杀入敌方阵中，镇北军将士受他的鼓舞，登时浑身上下热血沸腾，悍不畏死杀向北狄大军。
那一场大战可谓是天崩地裂，血流成河，直直厮杀了十几日，镇北军杀得是箭矢尽刀刃卷，兵卒死伤如积。在这山穷水尽之时，镇北帅高呼一声，将士们听了以后无不沫血饮泣，士气大振，哪怕是拿着没有箭矢的空弓，或者卷了刃的战刀，也争相向北冲去杀敌，直杀得敌人溃不成军，逃窜千里，滚回了关外。诸位可知镇北帅高呼了一声什么话，让将士们士气大振？”
众人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的看着那说书人，说书人见状颇为得意，他拔高声音道：“在那山穷水尽之时，镇北帅高呼：我等身后便是中原，勿让北狄踏入中原一步。”
话音刚落，场下传来震耳的叫好声，引得众人直觉如临其境，身上热血沸腾，随即喝彩声此起彼伏。
程若潇在角落处听那人说得神采飞扬，也不禁有些神往，忽然间他感到有人正望向自己，寻去时，发现不远处竟然坐着叶怀北。叶怀北此时身旁还坐了个**岁的女娃娃，她见程若潇望向这边，忽的眼睛一亮，竟自顾自的跑到程若潇身前道：“哥哥，你长得好英俊啊。”
叶怀北见女娃跑到了程若潇身边，便也起身行来道：“程少侠，不知可否与你共坐一桌？”
程若潇心下暗中戒备，口中却应道：“叶大侠请自便。”
那女娃娃双肘支在桌上，以手托腮直直的望着程若潇，直看得他有些尴尬，叶怀北听着说书人讲述镇北帅的生平事迹，一时也没有理会他俩。
女娃娃道：“大哥哥，你是哪里人啊。”
程若潇道：“我是大周人氏。”
女娃娃有些遗憾道：“可惜了，我爷爷最讨厌大周，他见了你，肯定不喜欢。”
程若潇笑问道：“你爷爷是何人，为何最讨厌大周？”
女娃尚未作答，叶怀北忽然开头道：“这人说书说得精彩，大周也就出了个镇北帅这般英雄。”
程若潇有些意外道：“叶大侠师徒恨大周入骨，为何独独对镇北帅推崇备至。”
叶怀北正色道：“春秋时北方狄人屡犯中原，圣人之师管仲尊王攘夷，护我华夏中原传承，镇北帅虽为周人，十来年前却以一己之力抗狄，护了中原百姓免遭战乱之苦，况且他位高之时不为名利所困，弃帅印归隐，实乃真豪杰。”
程若潇听他这般说，戒备心稍减，也点头道：“是啊，可惜镇北帅杳无影踪，大周再无人可挂镇北帅印。”
叶怀北问道：“程少侠师承玄剑谷，江湖传闻，镇北帅乃当代入世玄剑，敢问少侠是否知道他此刻下落？”
程若潇摇摇头道：“我入师门学艺时，他早已不在谷中，我只听说过他的一些轶事，却从未见过他，实乃生平憾事。“
叶怀北好奇道：“哦，哪些轶事？”
程若潇尴尬道：“都是些有损镇北帅名声之事，不说也罢。”
叶怀北见他尴尬，不愿开口，忽然笑道：“想必是些不正经的轶事。”
程若潇惊道：“你怎会知道？”
叶怀北道：“多年前机缘巧合，镇北帅曾有恩于我师徒，我自然见过他几面，他那放纵不羁的性子，任谁见了都忘不了，若说有关他的轶事，十之**都是些不正经之事。”
程若潇一笑，拱手道：“想不到叶大侠是师兄故人，在下有礼了。”叶怀北见状，也回了一礼，程若潇忽的又问：“我心中对一事困惑不已，还望叶大侠可以解答。”
叶怀北道：“少侠请讲。”
程若潇道：“我与尊师素未谋面，为何尊师在白马寺内对我痛下杀手，非要置我于死地？”
叶怀北面色一窘道：“不瞒少侠，此事我也颇为困惑，那日我曾阻拦师尊，以他与镇北帅的情分，应不会对玄剑谷痛下杀手。”
程若潇无奈道：“那大概是因为我面目可憎吧。”
一旁注视着程若潇的女娃娃听罢高声道：“胡说，大哥哥英俊得紧，哪里会面目可憎。”
程若潇不禁莞尔一笑，摸着她的头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女娃娃瞄了一眼叶怀北，小声道：“我爷爷不让我把名字告诉陌生人。”
程若潇也看了眼叶怀北，对女娃娃道：“江湖凶险，谨慎些也是好的。”
女娃娃听了程若潇的话，兀自纠结不已，有心想要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又不敢忤逆爷爷的教诲，她焦急的看着叶怀北，希望叶怀北能帮上她一帮。
叶怀北见状，捏了捏她的脸蛋，道：“你与他做了朋友，便不算是陌生人，你自然可以把名字告诉他。”
女娃娃闻言大喜，连声道：“大哥哥，大哥哥，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你就不是陌生人啦！”
程若潇耸耸肩道：“可惜呀，我爷爷也不让我把名字告诉陌生人呢。”
女娃娃听了程若潇此言，犹如被天雷劈中，眼瞅着她的泪水就要冲破眼帘汹涌而出。叶怀北在旁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想不到程少侠还有如此童心，有趣，有趣。”接着他向那女娃娃道：“他啊，叫程若潇。”
女娃娃用手抹了抹眼泪，鼓着气咬紧嘴唇，恼怒那程若潇方才不肯告诉她他的名字，更暗自打定主意，再也不理这个坏人。可是没过一炷香时间，她又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又过了一会儿，她变了主意，悄悄趴在程若潇的耳边，轻声道：“我叫林壹晗。”说罢她仿佛是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卸下，小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程若潇见她天真烂漫，着实有些喜欢，对她拱手道：“女侠芳名，在下定不相忘。”
林壹晗脸上刹那间乌云转晴，睫毛上尚且挂着泪珠，她便把眼睛弯起，嘴角上扬，有模有样道：“少侠芳名，在下定不会相，在下相不定，哎呀，反正我会记住的。”
程若潇忍笑点头道：“多谢女侠。”
林壹晗眼睛忽闪着，问道：“程哥哥，你以后要去哪里？回家么？”
程若潇道：“我想要四处转转，找找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林壹晗拍手道：“太好了，程哥哥和我们一起去幽州吧，叶伯伯说，幽州好玩得紧。”
叶怀北脸色一变，喝道：“壹晗，莫要胡说。”
程若潇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叶怀北，而后道：“正好我没去过幽州，游玩一番也好。”
叶怀北不悦道：“程少侠，我念你是玄剑谷之人，此前多有照拂，谁曾想你这人竟这般不知分寸，更将我那侄女当做挡箭牌，当真令我不齿。”
程若潇道：“幽州曾是镇北帅故居，我原本也打算前去追忆一番，叶大侠何必介怀。”
林壹晗见叶怀北怒容满面，走到他身前，将他抱住道：“叶伯伯，你就让程哥哥和我们一起去嘛，好不好？”
叶怀北冷哼了一声，并不作答，程若潇道：“也罢，不妨你我分别前往幽州，倘若有缘在幽州相聚，我再与叶大侠再话江湖。”
林壹晗依旧抱着叶怀北，不住得摇晃道：“叶伯伯，求求你啦。”
叶怀北开口道：“壹晗，快快回屋歇息，明日好早些赶路。”言罢他抱起林壹晗，也不与程若潇告别，便径自离去。
翌日清晨，林壹晗被叶怀北硬生生拉起，好大不情愿的上路，她一步三回头，期待程若潇能赶来，可惜出了定州城，她连程若潇的影子都看不见，只能苦着脸跟在叶怀北身后。
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官道上隐约可见一个人影，衣着与昨日程若潇别无二致，林壹晗欣喜若狂，拔腿向那人跑去，边跑边大声呼喊道：“程哥哥，程哥哥。”
那人听到呼声，回过头来，正是程若潇，他见林壹晗跑来，便驻足不前，等着林壹晗。叶怀北见状只得加快脚步赶上，程若潇冲他拱手道：“叶大侠，好巧。”
叶怀北冷着脸，并未搭理他。林壹晗兴高采烈的拉着程若潇道：“程哥哥，我们一起走吧。”
程若潇点头应允，一行三人便结伴而行，一路上林壹晗叽叽喳喳如同禽鸟一般，说个不停。又过了一个时辰，林壹晗回头望去，定州城成了烧饼大小，连紫府山似乎都小了些许，她开口问道：“我爷爷说，天底下一共有二十四条大龙，程哥哥，你知道哪些大龙都藏在哪里么？”
程若潇笑着摇头道：“这真难倒了我，我可不知道。”
林壹晗晃着头道：“我爷爷说，天下的大龙，都藏在山里，他说现在就龙首山的大龙最大，钟山上的龙第二大，他还说若是钟山的大龙，能够把龙首山的龙冲散，那天下就有救了。”
程若潇面色平静道：“你爷爷怎么知道那些龙藏在哪里？”
林壹晗表情神神秘秘，压低声音，仿佛怕被别人听到，悄然道：“因为我爷爷会看气运。”
程若潇眉头一挑，哦了一声道：“那可当真厉害。”
林壹晗得意道：“我爷爷当然厉害啦，他看过天下二十四个大龙，根据那些大龙，悟出了惊龙二十四剑，是江湖上最了不起的剑法。他也说过，我命中身元有气，得运可凤凰于飞，是一个做皇妃的命呢。”
程若潇眉头微拧，但很快便舒展开来，冲她问道：“林女侠以后可是想要做皇妃喽。”
林壹晗摇摇头道：“什么皇妃不皇妃的，我才不喜欢，以后长大了，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好了。”说到此处，她忽的看了一看程若潇，又道：“要是能嫁给像程哥哥这样的人，我做梦都会笑出来呢。”言罢她似是害羞，扔下程若潇，自己大笑着向前跑去。
林壹晗向前跑了几十丈后，叶怀北才向程若潇拱手道：“程少侠，想必你猜得出这孩子的爷爷是谁。”
程若潇点头道：“叶大侠这般直言相问，在下便坦诚以对，我的确猜出他是谁。”
叶怀北神情严肃道：“师尊与我向来率性，行走江湖时，身上背了不少血债，壹晗这孩子生性纯良，还望程少侠能帮我们三人保密，以免仇家向她寻仇报复。”
程若潇郑重道：“她愿与我这般亲近，我也是喜欢得紧，自当为她守住秘密。”
叶怀北再次拱手道：“多谢程少侠。”
此后一路上，林壹晗仍喜欢粘着程若潇，每日里说个不停，叶怀北仍旧不大开口，只默默随行。十几日后，三人行至幽州，叶怀北似有要事，急急与程若潇告别，林壹晗只得恋恋不舍与程若潇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