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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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深牢夜语

    腐烂气息极为浓烈,连杨承祖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见侯万里已死,杨承祖转头便又回到了牢笼中,盘腿坐下,朝祝阿四笑道:“劳烦祝先生,将这栏杆修复好。”

    祝阿四脸色依旧难看,恨声道:“这牢笼反正关不住你,有什么好修复的!”歪头想了想,道:“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折断栏杆的,我便把它修复好。”

    杨承祖却背过身去,和衣躺下,口中淡淡道:“修与不修,尽在先生一念。”便不再说话,过不多时,竟响起轻鼾,睡了过去。

    祝阿四狠狠地瞪了杨承祖的背影两眼,嘴里嘟囔了两句,无奈地挥挥手,地面上的碎屑又重新粘合,变成三根钢条,重新回到了牢门上。

    刚做完这一切,死牢大门处忽然又传来两声敲门声,听到敲门声后,祝阿四轻轻一抖,瞬间又变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巍巍颤颤地向大门处走去。

    祝阿四打开大门,探出头,看到门外一人青衣长袍,细目垂眉,却是护国军师林烨。

    祝阿四心中一凛,林烨居然真的来到了死牢,马上堆起一副笑脸道:“什么风将先生吹来了?不知林先生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林烨微微一笑道:“在下奉太子之命,来找杨承祖,有几句话要说。”

    祝阿四眉头一皱,不悦道:“死牢重地,岂能随意出入?”竟是和侯万里来时,问的话一模一样。

    林烨仍是微笑道:“雄鹰振翅,方寸如何囚禁?”

    祝阿四又道:“此言何意?老夫甚为不解。”

    林烨接口道:“有意无意,尽在一念之中。”

    祝阿四这才点点头,打开大门,将林烨迎了进来。

    却原来两人这几句对话,全是暗语,姬文杰和姬云飞派人来死牢,从不给予任何凭证,只靠这几句暗语证明。侯万里自作聪明,盗了太子的令牌,前来死牢,欲将杨承祖带出死牢后再谋害,谁知才一开口,便被祝阿四发觉,祝阿四将计就计,顺势便除去了侯万里。

    林烨走进牢房,也是眉头一皱,不过他早知死牢中种种传闻,并不发问,请了祝阿四前头带路。祝阿四却不动身,只指了指前方,道:“前面左转便是,先生有要事相商,老夫不便同行,请先生自便。”

    林烨拱手道:“多谢。”便径自走入死牢深处,走过路口左拐后,几步便已到底,最内的牢房内,地上侧卧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可不正是杨承祖?

    林烨轻声呼唤道:“杨老将军,醒醒,醒醒。”杨承祖却似熟睡过去,毫无动静。林烨再叫两声,见杨承祖仍是一动不动,心下奇怪,右手两指虚弹一下,一小股旋风从指尖划过,直奔杨承祖后脑而去。

    就在旋风即将即体时,杨承祖忽然回过头来,如一只猎豹一般,瞬间就冲到了林烨面前,一只大手从牢门的缝隙中唰地伸出,准准地抓住了林烨的脖子,如一柄钢铁巨钳般,将林烨钳在了半空之中。

    “又想来骗我?”

    杨承祖双眼通红,发须贲张,竟似怒道了极点,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吼道:“逆贼,金銮殿上老夫受你蒙蔽,被你送进了死牢,今天过来,是想置老夫于死地么?”

    林烨喉咙被抓,口中“嗬嗬”两声,满脸涨得通红,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杨承祖见林烨一副就要窒息而死的模样,心中一软,手上力道稍松,却在陡然间发现了什么,闷吼一声,右手用力,将林烨的喉管捏得粉碎,再随手一扔,林烨的尸身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杨承祖徒手掐死了林烨,脸上的怒气却丝毫未见减轻,双目依旧赤红,低头冷笑道:“真不愧为护国军师,老夫差点又上了你的当...”

    说话间,地上的林烨尸身化作一道烟尘,消散在空气中,就在烟尘消散的地方,显露出林烨的身形来,适才被杨承祖捏碎喉管的,却只是林烨的一个幻象而已。

    林烨现身之后,脸上却无一丝得意之色,轻咳一声,向杨承祖微微鞠了一躬,低声道:“杨将军,在下并非有意欺瞒,只是在下若不使些手段,杨将军盛怒之下,怕是真的要了在下的性命。”

    见杨承祖脸上怒气更盛,只怕又要发作,林烨赶紧又道:“杨将军请息怒,在下来此,乃是奉太子之命,杨将军,在下已知陛下之死,是何人所为。”

    杨承祖只顾“嘿嘿”冷笑,却不接话,明显是不相信林烨所说。

    林烨叹口气,继续道:“将军,在下在金銮殿说过,陛下之死大有蹊跷,现幕后之人已浮出水面,幕后之人乃是国丈言天寒,而陛下应是死于赤奋若之手。”

    杨承祖冷笑之意更甚,摇头道:“林烨啊林烨,枉你智冠天下,竟想出如此拙劣的谎言,言国丈有什么本事?能做出这样的事?你栽赃老夫不成,便栽赃给言国丈,这也罢了。你还扯出什么赤奋若之说,以为老夫不知太岁么?”

    林烨神情恳切,双目注视着杨承祖道:“杨将军,在下之言句句属实,你我相交已久,莫非杨将军真认为在下是弑君之人么?”

    杨承祖冷笑道:“白如夜能欺我,你为什么就不能?”

    林烨神色一变道:“白如夜?他如何欺了将军?”

    杨承祖哼了一声,抱起双臂,转过身去,盘腿坐下,冷声道:“你走吧,老夫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林烨见杨承祖如此不信任自己,直接就下了逐客令,心中虽急,但并未在脸上表露出来,只是拱一拱手,道:“杨将军,凯国现已处于危亡之中,你我二人都看轻了言天寒,言天寒联合了淮海国,谋害陛下,陷害将军,皇城守军已尽入其手,程立雪、叶归根二人业已投靠,宗耀祖又失踪多日,太子殿下势单力孤,将军若再不相信在下,只怕凯国数百年基业,皆毁于你我之手!”言辞切切,双目中已是泪光点点,竟是真情流露。

    杨承祖听得林烨语气已带哽咽,心中已开始隐隐相信,正欲说话时,忽听得死牢不远处又有一个略带悲伤的声音响起。

    “林先生忠心为国,天地可鉴,姬云飞在此,替凯国百姓,谢过林先生!”

    两人一起望向拐角处,只见从拐角处走来一个人影,虎步龙行,行走间虎虎生威,正是太子姬云飞。

    牢内牢外两人俱伏地行礼,姬云飞右手虚托,一股旋风从掌心而出,分做两道气流,扶起林杨二人。

    姬云飞温声道:“两位不必多礼。”转头看向杨承祖道:“杨将军,林先生所言俱是事实。先前在金銮殿时,林先生便相信将军无辜,是孤令熊威出手,伤了将军,还请将军见谅。”

    杨承祖连道不敢,带着歉意,看了一眼林烨,却原来是自己误会了林烨,以为林烨在金銮殿用言语稳住自己,在伺机偷袭,才导致自己失手被擒。

    林烨见到杨承祖眼中的歉意,心下了然,朝着杨承祖微微一笑,以示自己并不怪杨承祖。又朝姬云飞微微一躬,道:“殿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陛下的尸身已安排妥当?”

    姬云飞轻轻点头,道:“孤已命熊威等人趁夜下葬,此时应已将父皇送到了目的地。”又叹一口气道:“未能让父皇以君王之礼下葬,虽事急从权,但终究还是孤未尽到儿臣的义务,孤始终是个不孝之人!”言语间无限怅然,令林烨感同身受,一齐叹了口气。

    姬云飞又道:“父皇后事已处置言毕,当务之急,便是救出杨将军,杨将军,你说白如夜欺你,却是怎么一回事?你又是如何深夜进了宫?”

    杨承祖正在感伤姬文杰之死,听太子发问,便收拢心神,将白如夜如何假传圣命,费评章如何刁难,七丑如何夺了长枪之事,原原本本地告知。

    听完杨承祖的遭遇后,姬云飞沉吟道:“费评章本就是言天寒的人,言天寒向父皇要了这个官职,看来已是早有预谋。七丑是淮海国人,想来定是同甘伏蛟一道。白如夜也投靠了言天寒,甚至还带走胆公子,却是让孤意料不到了。”

    杨承祖想起杨胆陷于敌手,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天塌下来也不会皱眉的将军,此时却掉了几滴泪,悲声道:“想我那孙儿真是命苦,自幼丧母,又身中剧毒,现在被白如夜带走,也不知有没有遭了毒手...”越说越伤心,已是泣不成声。

    林烨温声安慰道:“杨将军,令孙心地善良,想必吉人自有天相,将军不必太过伤心。”说话间与姬云飞对望一眼,眼中俱是为难之色。两人心中都想到,杨胆之事已令杨承祖如此伤心,若让他知道杨府已遭灭门,只剩杨凌风一人,不知又会是哪般的肝肠寸断。

    姬云飞见杨承祖悲伤之态稍缓,别开话题道:“杨将军,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凯国现下面临极大危难,还望将军能够助孤一臂之力。”

    杨承祖抹掉眼泪,止住悲声,拱手道:“末将誓死效忠!”这一句话说完,又从一名心伤幼孙的老者变回了中流砥柱的将军。

    姬云飞眼中显出坚定之色,沉声道:“好!林先生,杨将军,如何解除当前危机,全要倚仗二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