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fri may 20 22:09:24 cst 2016
两人亡命狂奔，出了山沟，顺着小坡往上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耳朵旁早已听不到枪声，周围依然是荒凉无边的黄土地。天空灰蒙蒙的，乌云密布。幺娃与史里玛教授一口气跑到一片白桦林边，终于跑不动了，不停地靠着树杆干呕，胃里一阵痉挛，连黄胆水都快吐出来。深深呼吸了几下，幺娃总算缓过这股劲儿。旁边史里玛教授脸色惨白，眼冒金星地看着他道：“我上一次……跑……跑这么长时间，是在我十岁的时候，那时……我烧了我父亲汽车，他……他拿着木棍……追了我两条街。”
幺娃累得实在没劲儿了，也懒得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喘气。两人休息了小半天，见鬼子也没追来，知道是不会来了。幺娃带着史里玛教授继续前行，走在稀疏的白桦林里，不时有鸟儿在枝头鸣叫，天空依然阴暗，寒风刮着光秃秃的枝头来回摆动，发出嘎嘎的声响，林子里给人一种萧索颓废的感觉。
幺娃随手捡了根木棍在前面开路，后头史里玛教授紧紧跟着。路况并不好走，高低起伏的土地上覆盖着松软腐烂的枯叶和枝条，湿寒的地气冻得幺娃脚趾头发冷，在这孤寂的隆冬季节，连树林子里也没什么生机。
史里玛教授问起幺娃如何知道他们山沟里会遇到袭击，幺娃轻描淡写地说这附近的八路军常用这个办法监视鬼子。只要鬼子一出塔楼，负责放哨的民兵就会通知到周围的八路军队伍，同时把鬼子的人数、武器、装备，坐车还是走路都详细地汇报上去，上头的八路军长官就会考虑是否伏击。这是他在广龙村跟胡大邦他们一起时知道的，但幺娃在告诉史里玛教授的时候刻意将这段经历隐去。
正说着呢，忽然后面出来一阵响动。幺娃只当是鬼子追了来，急忙招呼着史里玛快跑，两人一前一后飞奔进了林子，跑了有五六百米。幺娃见前面不远处一个半米多高的小土坡，也是一个大迈步越过土坡，不曾想坡后面是个两三米宽的水坑，只听噗通一声，整个人掉了进去。水刚淹没胸口，双脚深深陷进淤泥里拔不出来。
“不要过来~~~” 幺娃急忙呼喊起来。
话音刚落，史里玛教授一个华丽前空翻外加体转一周半吧唧插进水坑，溅起大片的水花浇了幺娃一脸。接着，他无比惊讶地对着幺娃道：“你刚说啥？”
幺娃一把抹去脸上的污水，把水坑里的浮萍和枯叶全吐了出来，无比尴尬地与史里玛教授对视。两人都不想说话了，四周洋溢起悲伤的气息。
就在他俩欲哭无泪地深情凝视时，身后隐约传来吵杂的声响。幺娃心中一惊，急忙弯下腰，从脚边抓起一把淤泥抹在史里玛的脸上，接着又让他仰面埋入水中，只露出鼻子出气，同时将水面漂浮的枯叶残枝拢成一团，盖在脸上假装漂浮物。然后，自己也如法炮制地伪装一番，闭了眼，屏息凝气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耳朵旁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史里玛教授因为害怕，身体开始轻微的抖动，幺娃用手在水底摸着他的胳膊，以示安慰。紧接着，脚步声在他们头顶上停下了。
四周一片安静
“咦？奇怪了，刚才还看着两个人，怎么一过小坡就没见着人影了呢？”一个声音从上面传来，幺娃一听，说的是中国话，心想莫非是自己人？
“会不会是跑远了？”另一个声音响起。
幺娃断定是中国人了，可或许是因为谨慎，他并没有立即暴露身份，而是静静地听那些人说话。
“他娘的，可别让那两个小子跑了，等抓到了好好问问，别让大票从咱手里溜走了。”
“土匪！”幺娃心想坏了，居然遇着土匪了。
原来，在山沟里伏击鬼子车队的不是八路军的队伍，而是当地一伙儿穷凶极恶的土匪。那些土匪们也学着八路军传递信号的办法，在山坡上留有耳目。见着有乡绅土豪组队路过的，他们就趁机打劫一番，若是遇着送丧娶亲的，也要拦下来收笔过路钱。有时看着新娘子漂亮，直接抢上山做压寨夫人。这伙儿土匪向来凶狠残暴，杀人如麻，是这附近的一大祸害。以前日本人还未占领这里时，国军围剿过几次，都是剿了就跑，部队一撤，人又回来，扰的当地乡民们苦不堪言。如今日本人占领了这里，好些走投无路的老百姓也都加入进来，这土匪窝一下壮大起来，胆子也大了，连以往不敢招惹的鬼子部队也敢抢上一番。
此次，土匪们远远就看到鬼子的军车，见人数不多，又途径两面夹击的山沟险地，实在是天赐的好机会。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来了个一锅端，打劫些枪炮弹药，好为部队补充军火。
“小的们，走，去前面看看。”紧接着，山坡上响起了杂乱的走动声。
这下总算逃过一劫，幺娃大大地舒了口气，心里暗自庆幸没有提前暴露自己。正要平静地等待他们离开，却忽然听到一个土匪喊：“大哥，快看，这坑里的水开了！”
“哦？来，我瞧瞧！”
幺娃心中一紧，暗想这是怎么回事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往外一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史里玛身后的水面上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水泡。这龟儿子他又放屁了！而且放得这么‘爽朗’。幺娃肺都快气炸了，如果不是厚厚的淤泥覆盖在脸，他现在的脸色一定是五彩缤纷的。
他两人在土匪的吆喝声中被拉上了岸。由于全身湿透，幺娃与史里玛教授紧紧地抱在一起，腿上和脸上全是漆黑淤泥和深绿色的浮萍，又大又圆的枯草团和头发纠缠在一起，看起来好像用头顶着似的。旁边十多个彪形大汉手持长枪短炮将他们团团围住，不停的嘲笑、叫骂着。
史里玛教授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寒冷，全身不停地发抖。幺娃沉着冷静地拿眼看着他们，那些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面露寒光，腰间挂着染血的大刀，背负着刚缴获的日本步枪，有的穿着锦衣绸缎却又脏又烂，有的穿着当地百姓常穿的破棉袄。心里毅然决然地沉思道：事到如今，只有暴露我袍哥好汉的身份了！
就在幺娃发神的时候，一个腰间裹着一圈白貂毛围腰，手拿双枪的瘦高汉子指着他们道：“你们是从鬼子车上逃出来的吧，干什么的？”
看着史里玛教授惊慌无助的眼神，幺娃反而异常淡定道：“不要怕，黑白两道我都吃得开。江湖中人，我多少有些打过些交道，你看我的。”
史里玛教授一听这话，心中又激起一丝希望。只见幺娃挺胸昂头走上前，立起大拇指交叉在胸前，接着一侧身，一撅屁股，底气十足道：“袍哥人家从不拉稀摆动！敢问是哪路的好汉？”
那瘦高汉子一巴掌抽过去，骂道：“我袍你个大爷，什么拉稀摆带，你他妈到底干什么的?”
幺娃挨了一耳光，火辣辣地疼，也是懵了，以为对方没看清。他又急匆匆摆出架势，比划道：“嘿，你不晓得袍哥啊，你是不是土匪哦！”
那瘦高汉子拿枪指着他的脑袋，又是一耳光抽过去，恶狠狠道：“我让你见识见识，我是不是土匪，你再给我比一个，比一个。”
幺娃吓得连忙高举双手，后退到史里玛教授身边。史里玛还一头雾水地问：“你不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吗？怎么不行啦？”
“哎呀。我这手势只能在我们那边能用，这边的人他认不到啊！”幺娃一脸泄气道。
那瘦高汉子见两人来历古怪，于是吆喝一声道：“带回去，交给大哥发落！”。紧接着，周围的土匪们一拥而上将两人捆绑扎实，押解着往林子外走去。
幺娃心里面说不出的别扭委屈，自个儿当初要是一个人老老实实地赶路，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说不定现在都已经找着队伍，与大哥他们相会了。如今遇着这个倒霉的外国教授，一会儿让日本人绑，一会儿让土匪绑，就没见着一个好人。这教授估计是上辈子作孽太深，真是报应排着队的应验，连带着自己也跟着倒大霉。待会儿进到土匪窝里，是生是死，是放是杀都成了未知数，幺娃此刻是真心的后悔不已。
这真是刚出虎口，又进狼窝。幺娃命大，架不住教授的孽多。
两人亡命狂奔，出了山沟，顺着小坡往上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耳朵旁早已听不到枪声，周围依然是荒凉无边的黄土地。天空灰蒙蒙的，乌云密布。幺娃与史里玛教授一口气跑到一片白桦林边，终于跑不动了，不停地靠着树杆干呕，胃里一阵痉挛，连黄胆水都快吐出来。深深呼吸了几下，幺娃总算缓过这股劲儿。旁边史里玛教授脸色惨白，眼冒金星地看着他道：“我上一次……跑……跑这么长时间，是在我十岁的时候，那时……我烧了我父亲汽车，他……他拿着木棍……追了我两条街。”
幺娃累得实在没劲儿了，也懒得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喘气。两人休息了小半天，见鬼子也没追来，知道是不会来了。幺娃带着史里玛教授继续前行，走在稀疏的白桦林里，不时有鸟儿在枝头鸣叫，天空依然阴暗，寒风刮着光秃秃的枝头来回摆动，发出嘎嘎的声响，林子里给人一种萧索颓废的感觉。
幺娃随手捡了根木棍在前面开路，后头史里玛教授紧紧跟着。路况并不好走，高低起伏的土地上覆盖着松软腐烂的枯叶和枝条，湿寒的地气冻得幺娃脚趾头发冷，在这孤寂的隆冬季节，连树林子里也没什么生机。
史里玛教授问起幺娃如何知道他们山沟里会遇到袭击，幺娃轻描淡写地说这附近的八路军常用这个办法监视鬼子。只要鬼子一出塔楼，负责放哨的民兵就会通知到周围的八路军队伍，同时把鬼子的人数、武器、装备，坐车还是走路都详细地汇报上去，上头的八路军长官就会考虑是否伏击。这是他在广龙村跟胡大邦他们一起时知道的，但幺娃在告诉史里玛教授的时候刻意将这段经历隐去。
正说着呢，忽然后面出来一阵响动。幺娃只当是鬼子追了来，急忙招呼着史里玛快跑，两人一前一后飞奔进了林子，跑了有五六百米。幺娃见前面不远处一个半米多高的小土坡，也是一个大迈步越过土坡，不曾想坡后面是个两三米宽的水坑，只听噗通一声，整个人掉了进去。水刚淹没胸口，双脚深深陷进淤泥里拔不出来。
“不要过来~~~” 幺娃急忙呼喊起来。
话音刚落，史里玛教授一个华丽前空翻外加体转一周半吧唧插进水坑，溅起大片的水花浇了幺娃一脸。接着，他无比惊讶地对着幺娃道：“你刚说啥？”
幺娃一把抹去脸上的污水，把水坑里的浮萍和枯叶全吐了出来，无比尴尬地与史里玛教授对视。两人都不想说话了，四周洋溢起悲伤的气息。
就在他俩欲哭无泪地深情凝视时，身后隐约传来吵杂的声响。幺娃心中一惊，急忙弯下腰，从脚边抓起一把淤泥抹在史里玛的脸上，接着又让他仰面埋入水中，只露出鼻子出气，同时将水面漂浮的枯叶残枝拢成一团，盖在脸上假装漂浮物。然后，自己也如法炮制地伪装一番，闭了眼，屏息凝气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耳朵旁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史里玛教授因为害怕，身体开始轻微的抖动，幺娃用手在水底摸着他的胳膊，以示安慰。紧接着，脚步声在他们头顶上停下了。
四周一片安静
“咦？奇怪了，刚才还看着两个人，怎么一过小坡就没见着人影了呢？”一个声音从上面传来，幺娃一听，说的是中国话，心想莫非是自己人？
“会不会是跑远了？”另一个声音响起。
幺娃断定是中国人了，可或许是因为谨慎，他并没有立即暴露身份，而是静静地听那些人说话。
“他娘的，可别让那两个小子跑了，等抓到了好好问问，别让大票从咱手里溜走了。”
“土匪！”幺娃心想坏了，居然遇着土匪了。
原来，在山沟里伏击鬼子车队的不是八路军的队伍，而是当地一伙儿穷凶极恶的土匪。那些土匪们也学着八路军传递信号的办法，在山坡上留有耳目。见着有乡绅土豪组队路过的，他们就趁机打劫一番，若是遇着送丧娶亲的，也要拦下来收笔过路钱。有时看着新娘子漂亮，直接抢上山做压寨夫人。这伙儿土匪向来凶狠残暴，杀人如麻，是这附近的一大祸害。以前日本人还未占领这里时，国军围剿过几次，都是剿了就跑，部队一撤，人又回来，扰的当地乡民们苦不堪言。如今日本人占领了这里，好些走投无路的老百姓也都加入进来，这土匪窝一下壮大起来，胆子也大了，连以往不敢招惹的鬼子部队也敢抢上一番。
此次，土匪们远远就看到鬼子的军车，见人数不多，又途径两面夹击的山沟险地，实在是天赐的好机会。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来了个一锅端，打劫些枪炮弹药，好为部队补充军火。
“小的们，走，去前面看看。”紧接着，山坡上响起了杂乱的走动声。
这下总算逃过一劫，幺娃大大地舒了口气，心里暗自庆幸没有提前暴露自己。正要平静地等待他们离开，却忽然听到一个土匪喊：“大哥，快看，这坑里的水开了！”
“哦？来，我瞧瞧！”
幺娃心中一紧，暗想这是怎么回事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往外一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史里玛身后的水面上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水泡。这龟儿子他又放屁了！而且放得这么‘爽朗’。幺娃肺都快气炸了，如果不是厚厚的淤泥覆盖在脸，他现在的脸色一定是五彩缤纷的。
他两人在土匪的吆喝声中被拉上了岸。由于全身湿透，幺娃与史里玛教授紧紧地抱在一起，腿上和脸上全是漆黑淤泥和深绿色的浮萍，又大又圆的枯草团和头发纠缠在一起，看起来好像用头顶着似的。旁边十多个彪形大汉手持长枪短炮将他们团团围住，不停的嘲笑、叫骂着。
史里玛教授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寒冷，全身不停地发抖。幺娃沉着冷静地拿眼看着他们，那些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面露寒光，腰间挂着染血的大刀，背负着刚缴获的日本步枪，有的穿着锦衣绸缎却又脏又烂，有的穿着当地百姓常穿的破棉袄。心里毅然决然地沉思道：事到如今，只有暴露我袍哥好汉的身份了！
就在幺娃发神的时候，一个腰间裹着一圈白貂毛围腰，手拿双枪的瘦高汉子指着他们道：“你们是从鬼子车上逃出来的吧，干什么的？”
看着史里玛教授惊慌无助的眼神，幺娃反而异常淡定道：“不要怕，黑白两道我都吃得开。江湖中人，我多少有些打过些交道，你看我的。”
史里玛教授一听这话，心中又激起一丝希望。只见幺娃挺胸昂头走上前，立起大拇指交叉在胸前，接着一侧身，一撅屁股，底气十足道：“袍哥人家从不拉稀摆动！敢问是哪路的好汉？”
那瘦高汉子一巴掌抽过去，骂道：“我袍你个大爷，什么拉稀摆带，你他妈到底干什么的?”
幺娃挨了一耳光，火辣辣地疼，也是懵了，以为对方没看清。他又急匆匆摆出架势，比划道：“嘿，你不晓得袍哥啊，你是不是土匪哦！”
那瘦高汉子拿枪指着他的脑袋，又是一耳光抽过去，恶狠狠道：“我让你见识见识，我是不是土匪，你再给我比一个，比一个。”
幺娃吓得连忙高举双手，后退到史里玛教授身边。史里玛还一头雾水地问：“你不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吗？怎么不行啦？”
“哎呀。我这手势只能在我们那边能用，这边的人他认不到啊！”幺娃一脸泄气道。
那瘦高汉子见两人来历古怪，于是吆喝一声道：“带回去，交给大哥发落！”。紧接着，周围的土匪们一拥而上将两人捆绑扎实，押解着往林子外走去。
幺娃心里面说不出的别扭委屈，自个儿当初要是一个人老老实实地赶路，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说不定现在都已经找着队伍，与大哥他们相会了。如今遇着这个倒霉的外国教授，一会儿让日本人绑，一会儿让土匪绑，就没见着一个好人。这教授估计是上辈子作孽太深，真是报应排着队的应验，连带着自己也跟着倒大霉。待会儿进到土匪窝里，是生是死，是放是杀都成了未知数，幺娃此刻是真心的后悔不已。
这真是刚出虎口，又进狼窝。幺娃命大，架不住教授的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