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出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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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美味的开心果

    tue may 17 19:17:17 cst 2016

    时光匆匆,一晃三个月过去了。

    “我回来啦!”幺娃背着自制的弓箭,高举一只野兔,像个凯旋的英雄般回到营地。营地里原本简陋的窝棚换成了圆形的小木屋。四周用栅栏围了一圈,里面有烧火的炉灶,吃饭的木桩。炉灶旁堆起了高高的柴火,两边的木架上挂着洗好晒干的衣服,一条蜿蜒的人工小渠淌着清澈的溪水绕过营地。

    惠子正在做饭呢,见幺娃回来,急忙欢喜地迎上去,用一口纯正的四川话道:“哎呀,亲男人,你终于回来咯,婆娘我等你半天咯!”

    幺娃熟练地将手里的兔子递给惠子道:“乖婆娘,今天收获不小,又打了只兔子,今天可以吃兔子肉咯。”

    “硬是安逸哦,好久都没吃到肉了,你累到了,乖,我们马上吃饭”。说着,惠子一脸喜悦地帮幺娃取下弓箭,将兔子收好,从炉灶边端出几个模样简陋的自制木碗,里面盛放了昨天剩下的野菜。

    在营地中间有一个表面被削得光滑平整的树桩,树桩周围摆放三块大石头。这就是他们的餐厅了,惠子把木碗放好,冲窝棚喊一声:“吃饭咯!”

    矢田一听,立刻撑着拐杖,连蹦带跳地走出来。来到木桩旁,他看着惠子手里的兔子,一脸欣慰道:“哦,今天吃兔子,太好了。”

    接着,矢田又在幺娃的帮助下,艰难坐下,道:“老汉儿,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为啥子你叫惠子要叫婆娘,我叫惠子却要叫娘呢?”

    幺娃眼皮也不抬地回答道:“这个嘛,四川话喊日本女人就叫婆娘。而日本人用四川话喊日本女人就要叫娘。晓得了嘛,瓜娃子!”

    矢田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

    惠子高兴地说:“好了,别说了,瓜娃子,快吃饭吧,我去舀点汤”

    幺娃抬头见惠子走了,眼珠子一转,偷偷从怀里掏出几个黄色绵软的果子递给矢田。他一脸坏笑道:“来,瓜娃子,我这儿采了几个果子,好吃得很,来,尝尝。”

    矢田一看有果子吃,心中大为高兴,拿起一个正要放进嘴里,见幺娃满脸急迫地盯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不吃吗?”

    幺娃摆手装出一副热心模样道:“我都吃了好多了,这几个特意给你留的,惠子也有,你快吃吧。”说着一推手,将果子塞进矢田嘴里。

    矢田咬开野果,只感觉一股甘甜汁液跟随细腻的果肉流入口中,芳香美味,q弹爽口。矢田忍不住大赞好吃,又一把抓起几个,扔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幺娃见矢田吃得香甜,心里羡慕不已,强咽了咽口水,数了数桌上剩下的果子,依然不肯伸手。

    矢田满脸洋溢着幸福的模样,痛快地将嘴巴塞得满满的。散发着诱人清香的淡黄色果汁顺着嘴角流下,拿手掌一擦,又贴在嘴边吸了干净。

    幺娃看着矢田一口口吃得香甜,眼见果子没剩几个了,心里着急起来,焦虑地问感觉如何,矢田点头称味道不错。幺娃又烦躁地问肚子有没有不舒服,矢田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大笑起来。

    幺娃更急了,大声质问矢田。可矢田呢?依然不作回答,只顾着抓起果子猛吃,同时放肆地大笑,仿佛在嘲笑幺娃的自作聪明。眼看着美味的野果被吃得所剩无几,幺娃这才明白,自个儿那点小把戏,早让人家瞧出来了。本以为让矢田试试果子有没有毒,行,吃完了,告诉你声――味道不错,那才气死人呢。

    一想到千辛万苦摘的果子,自己和惠子还没来得及尝呢,就让矢田吃了个一干二净。幺娃急得面色通红,伸手从矢田那里抢过最后一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扔进嘴里嚼了。鲜嫩甜润的美味立刻挑逗起全部的味蕾,清新扑鼻,口齿留香。幺娃也闭着眼细细品味起来,不一会儿他的脸上也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矢田依旧笑个不停,像是得意的将军在嘲弄对手。幺娃看着矢田放浪粗鄙的大笑,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拍着桌子仰天大笑。

    森林里回荡着充满欢快气氛的笑声,惠子见他们如此开心,走过来忙问什么事如此高兴。

    矢田与幺娃都不作答,只一个劲儿傻笑,开心得难以言喻。他们连眼泪鼻涕都笑得流了出来,满脸涨得通红,仿佛要把这辈子的快乐事儿都笑出来。

    惠子看着两人,也受了感染,跟着笑起来。她淑女般轻捂小嘴,弯着腰咯咯地笑着,但依旧莫名其妙地问:“呵呵呵呵,你们到底在笑什么?为什么那么开心?”

    矢田看着惠子,咧着不可思议的大嘴笑道:“呵呵呵,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就是觉得好笑,啊哈哈哈哈,”说完,又对幺娃笑道:“你又笑什么?”

    幺娃双手用力捏着自己的脸蛋,妄图用疼痛止住大笑,然后,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他带着无与伦比的狂笑绝望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但是我觉得好开心啊!哈哈哈哈”

    “我也是,好开心啊~哈哈哈哈”矢田激动地抱住幺娃,两人发疯似地扭动起来。

    惠子更茫然了,然而这并不能阻止她跟随他们一起快乐的欢笑。

    三人坐在一起,大笑了有小半天儿,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惠子有气无力地摆手道:“我不行了,我笑不动了,呵呵呵,你们到底在笑什么?”

    矢田满脸肌肉僵硬地挂着笑容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哈哈哈哈。是不是因为吃了你的果子。”

    幺娃已经是东倒西歪地趴在地上,对着天空笑道:“遭啦,我们吃的果子有毒啊。啊哈哈哈哈”

    “有毒!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们都中毒了,哈哈哈,救命啊~哈哈哈”矢田发出近似恐惧地笑声,双手无力地挥舞着。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然而此时此刻,除了笑容,他们再没有其他表情。原本一件可怕严肃的事情,却在大家的笑声中变成了一个滑稽可笑的笑话。

    唯一笑不出来的就是惠子了,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焦虑万分看着两人道:“你们真的中毒了嘛?中的什么毒?你们吃了什么?”

    面对惠子无比紧张的质问,幺娃与矢田却只能以嬉皮笑脸来应对。他们已经笑得说不出话来,只有眼角流出的泪珠能表达出最真实的感受。

    “八格牙路,都是你这个笨蛋,哈哈哈,找的什么果子,都是你害的。”矢田带着‘快乐’的笑容一把掐住幺娃的脖子,用力来回晃荡。幺娃却丝毫没有畏惧,依旧大笑着任他摇摆自己的脑袋,他已经笑得没有力气反抗了。两人就这么纠结地笑着,神情充满了恐惧诡异的欢乐

    整整一个下午,惠子都无奈地坐在一旁,双手托在腮帮子看两个笨蛋在那里傻笑。笑到最后,两人几乎是筋疲力尽地瘫软在地上,脸上僵硬着无比痛苦的笑容,两眼绝望地望向天空,嘴角裂出一道完美的弧形。

    “终于停下来了,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笑了。”矢田无力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口的剧烈疼痛,他这辈子所有的笑加起来都没今天笑得多。他觉得自己要死了,不是战死、不是病死,而是活生生的笑死,这将是他作为军人的职业生涯以来最耻辱的污点。他希望这一切能快点结束,或许十多年后,当人们在森林里发现他的尸骨,会误以为他是英勇战死,而不是像个傻瓜般笑到气绝而亡。

    旁边的幺娃也也已经抽搐地不能再抽搐了,他平静安详地仰望天空,眼神里全是陶醉的满足。他想:既然中了毒,又无药可救,那么高兴地死去也是一种幸福。人生何必太苛责,多笑一天是一天,微笑中死去,总比痛苦地活着好。带着这种异于常人的奇葩心态,幺娃几乎是坦然地面对着那份发自内心的快乐。

    “嘶嘶嘶嘶嘶~~”他沙哑的喉咙里依稀地发出阵阵的低吼,好像在诉说着什么,却因为声音太小,全变成了无力的**。

    “你说什么?”矢田问道。

    “嘶嘶嘶嘶嘶~~”那声音再次从口中响起。

    矢田依然没听清楚,他把头凑过来,提高音调道“我听不清,你大声点”。

    “你知道为什么一朵鲜花要插在牛粪上吗?”

    “为什么”

    “因为那是牵牛花啊!哈哈哈哈哈。”说完,幺娃又扯着喉咙大笑起来,矢田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笑容,这下又被带动起来。

    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地嘶吼着:“哈哈哈哈,别在逗我笑了,哈哈哈,我快要死了。你这个混蛋!哈哈哈哈”说着,捏紧拳头照着幺娃的肚子狠揍几下。幺娃被揍得好开心啊!他灿烂的笑容像三月里盛开的桃花,鲜红怒放!

    这一笑又一发不可收拾,整整笑到晚上。夜幕降临,营地里还燃着小火,两人头碰头,肩靠肩,神情木然地对着篝火傻笑。虽然已笑不出声来,然而火光隐隐,柔和细腻,却别有一番此处无声胜有声的浪漫情调。

    在后来的几天里,幺娃与矢田都没有再笑过,也没有说过话,只是傻傻地坐在营地,有时盯着篝火发呆。有时坐在一起下棋,但更多的时候,两人木头般一动不动地对视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直看到夕阳西下。

    惠子担心果子的毒素损坏了他们的神经,让他们变得更傻了。然而这一切在随后的几天里,慢慢好转起来。虽然他们依旧有些神志不清,但已能够说话了。笑成了营地里绝对的禁忌,谁都不准笑,连惠子也不许。谁要笑了,就把头按水里去。

    每天,惠子面无表情地喊他们吃饭,他俩儿面无表情地过来坐下,三人面无表情地埋头吃饭。整个过程是如此的流畅自然,却又那么的压抑古怪。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幺娃慢慢恢复以往的心性,又开始蹦弹起来。他依旧拿着自制的弓箭外出狩猎,抓些松鼠山鸡什么的改善伙食。谷里再没出现过凶猛的野兽,连之前见过的棕毛猿猴也不见了踪影。矢田的伤好了许多,虽然还有些一瘸一拐,但已能随处走动。惠子还是每天呆在营地里不肯出去,她坚信外头仍然有某种神秘的恐怖怪兽,会在她走出营地的一刹那跳出来将她一口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