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八路军
sun may 15 22:40:31 cst 2016
寂静的山路上，幺娃飞快地奔跑着。他也不知道该去何方，只是用力地向前跑着，远离广灵城，远离鬼子的地方，不停地奔跑。直到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直到他觉得安全的地方。
整整跑了一夜，幺娃筋疲力尽地倒在灌草堆里。僵硬的双腿已无法动弹，双手麻木地没有一丝知觉，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肺部的剧烈疼痛。在这寒风呼啸的夜里，幺娃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困倦，慢慢坠入深眠。
一直到第二天晌午，幺娃依旧睡得死沉。迷糊中，忽然感觉有双结实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双脚，惊吓得他匆忙起身。不等睁开眼，又有另一双手从背后将他死死摁住。一时间，耳边传来吵杂喧闹。幺娃也听不清楚，刚一睁眼，却被强烈的阳光刺激眼痛流泪。恍惚中，只觉得周围好多人将他用力按住。幺娃立马睡意全无，挣扎着抽开一只脚，猛地向后踢去，正好踢中抱他腿的那个人。
那人的面部吃了一脚，哀嚎着双手捂脸倒在地上。渐渐地，幺娃适应了刺眼的阳光，他清楚地看到周围按住他的是几个农民打扮的汉子，一个个凶神恶煞，恨不得吃了他似的。幺娃急忙大喊：“你们要干啥子？老子是好人。”那几个人身躯一震，其中一个年轻的说：“大队长，这小日本儿会说人话。”
另一个农民说：“怕是个翻译官吧，今天算他倒霉，栽在咱们手里。”
幺娃一听，又惊又喜，扯着喉咙大喊道：“哎，哎，我是中国人，中国人啊，大家都是自己人。”
那个被喊作大队长的人，就是刚才抱幺娃腿的被踹了一脚的粗犷汉子。他叉着腰，凑过来仔细看着幺娃，脸上一个完整的鞋印还清晰可见。
大队长说：“你是中国人？穿着日本人的衣裳，带着日本的军帽。就算是中国人，只怕也是个汉奸吧。老实说，来这儿干什么的？”
幺娃解释道：“老子是出川抗日的川军，我们团镇守广灵县，遭鬼子攻下来了。在撤退的时候我来不及走，只有装扮成鬼子的样子才逃出来。真的，你们相信我。”
队长搓着脸上的鞋印，将信将疑道：“你说你是四川兵，好，那我考考你，四川人说的最多的是哪句话？”
“这个简单，我晓得。”幺娃站起身，亟不可待地指着他们队长，大骂道：“你个龟儿子！”
“哎呀，竟敢骂人！大家给我打！”周围的人纷纷叫骂起来，其中几个火气大的，直接抡起拳头要打。幺娃害怕地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我没骂你，真的是你个龟儿子，你个龟儿子啊！”他挨个对每人都解释了几句。这下可把大家的火都引起来了，众人气急败坏道：“好你个汉奸，被抓了还敢骂人，老子让你知道谁是龟儿子！”说着，掳起袖子，准备狠狠揍他个半死。
“慢、慢、慢，先不要动手！”大队长拦住众人，转身问幺娃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清楚了啊。说错了可就要挨打。四川人……最常说的口头禅是哪一句？”
看着大家磨刀霍霍的凶恶表情，幺娃吓得是心惊担颤，搜肠刮肚地思索了半天，最后带着弱弱的语气试探道：“日~你先人？”
“打死他！”大队长气急败坏地大喊起来。周围的人冲上来就是一顿狂殴海揍，无数的拳头如雨点般打在幺娃的身上，痛得他抱头缩成一团。嘴里还不停地解释：“日你先人啊！确实是日你先人啊！”
旁边几个不动手的，看不下这凶残的局面，纷纷扭过头去。那大队长听着幺娃骂个没完，暗想这小子嘴可真硬啊，这样打都不服软，连忙招呼着大家：“手下别留情，打死了算报仇！”
幺娃被揍得全身剧痛，实在憋了一肚子的火，后头几句是真心骂出来的。然而骂完过了嘴瘾，还是得解释，于是他忍痛惨叫道：“我们团长叫刘德发，营长叫乌金宝，我大哥是刘莽墩儿，哎呀~~住手啊！他们都是跟我一起出川的……”幺娃胡言乱语地大叫起来，把所有认识的人一一喊了出来。
那大队长一听，连忙叫人住手，又问了他如何认识刘莽墩儿等人的。幺娃泪眼婆娑道：“那是我大哥啊！”
那大队长问他所属的部队编制和长官的姓名，幺娃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大队长又问他参加了哪些仗，谁带的队。幺娃也说得清清楚楚，当下相信了他的话，急忙让人松开他，又客气地道了歉
幺娃肚子里还有气，撅个嘴，哭兮兮地恨着他，心里面暗骂道：你龟儿子早问这些啊，你问我四川人的口头禅，你这不是整我的冤枉吗？
那队长将他扶起来，拍去身上的灰土，客气道：“我是八路军分支广龙村小队的队长，我叫胡大邦。这几个都是咱们村的，刚才巡逻的时候经过这儿，瞧见草堆里有双军靴。还以为捡了个大便宜，没想到捡着你了，哈哈哈哈，真是多有得罪啊！”说完，豪爽地干笑了几声。
幺娃一听是八路军，知道是友军部队，立马转怒为喜道：“哦，原来是八路军啊，那是自己人咯，那就好办咯。”
胡大邦又一一介绍了身边的村民，大家一脸歉意地向他赔了罪，幺娃之前还气得要死要活，此刻见人家这般客气，也是江湖豪气一发，不再计较，两三句话就与众人熟络起来。
“你咋晓得我大哥的名字的？”幺娃开口问道。
那胡大邦说：“现在咱们区里头之前接收了一些走散的国民党士兵，里头有好多四川兵，刘莽墩儿就是其中之一，既然你是他兄弟，那就跟我们一起走吧。”说着，便带着幺娃往村子里走。
一路上，幺娃把自己如何被当成鬼子，如何逃出县城的事一一讲了。胡大邦则跟幺娃讲了许多八路的事，他说自打鬼子打到山西来，能打的国民党兵都逃走了，没走掉的也都躲起来了。只剩下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任由小鬼子欺负，老百姓们恨得是咬牙切齿啊。
后来，八路军转移到了这里，从附近几个村子偷偷拉起了一支队伍，组建了抗日民兵团暗地里给鬼子搞破坏，还真收拾了不少的鬼子和伪军。后来，加入民兵团的人也就更多了，有些村子，几乎家家都有八路军。孩子做少年先锋队放哨侦查，老人与妇女则为八路军制作生活用品。胡大邦与其他几十名庄稼汉，被编制为广龙村的分支小队，他任了队长，专干一些破坏骚扰的工作。同时村子与周边几个邻村又连成网络，一村有事，其他村的八路军也会前来支援。
平日里，他就带着队伍侦查放哨，瞧见有七八个鬼子进村巡逻或是遇到收缴粮食的伪军队伍，就通知八路军来个包围伏击，将他们尽数歼灭。若是大批鬼子出来围剿八路军，就带着全村百姓往山里逃，让鬼子兴师动众地扑个空。如此一来，这种打得过打，打不过跑的游击战术还真在日军统治的占领区内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幺娃跟着众人一路来到广龙村，刚进村口，就听到远远传来一声“老幺！”。回头看去，李干虾儿端着碗水站在一间民房前，他那枯瘦的身躯依旧弱不禁风。
幺娃见到二哥，激动地喊道：“二哥，我回来了。”
李干虾儿泪光闪动地看着幺娃，手上一个不留神，把碗掉落在地，打湿了一片。他激动地上前抱住幺娃道：“真的是你啊，老幺，你没死啊！”
房子里，沈黄鳝和刘莽墩儿闻声也跑了出来，见到自己的兄弟，更是情不自禁地冲过来将他团团抱住。兄弟四人在经历了生离死别后的再一次重逢，让人激动得泣不成声，难以言语。只一个劲儿地痛哭着“兄弟啊，你回来啦，哥哥想死你了……”
李副官和当初逃出来的十多名川军也围了过来，看着这场景禁不住潸然泪下。
自打在广龙村找到队伍，幺娃也加入到八路军的抗战活动中。有时和哥哥们跟着胡大邦到大路上埋雷，有时与先锋队的孩子们在山岗上放哨。八路军虽然人员众多，但武器落后，弹药奇缺，很多村民还用大刀长枪与伪军战斗。幺娃他们多少真枪实弹地与鬼子打过正面战场的，多少有些实战经验。
平日里就跟八路军的兄弟们胡吹瞎聊，说自己如何一枪干掉八十多个鬼子，又是如何在万千敌军之中撬开坦克顶盖的。吹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大伙儿听得都入了神，只把幺娃当神仙拜。区里面还专门召开了交流会，请幺娃去讲话，题目就是“论砸坦克的十二门技巧！”。幺娃也不含糊，在会上，他明确指出了‘砸坦克――石头比核桃硬’这一普遍真理。
寂静的山路上，幺娃飞快地奔跑着。他也不知道该去何方，只是用力地向前跑着，远离广灵城，远离鬼子的地方，不停地奔跑。直到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直到他觉得安全的地方。
整整跑了一夜，幺娃筋疲力尽地倒在灌草堆里。僵硬的双腿已无法动弹，双手麻木地没有一丝知觉，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肺部的剧烈疼痛。在这寒风呼啸的夜里，幺娃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困倦，慢慢坠入深眠。
一直到第二天晌午，幺娃依旧睡得死沉。迷糊中，忽然感觉有双结实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双脚，惊吓得他匆忙起身。不等睁开眼，又有另一双手从背后将他死死摁住。一时间，耳边传来吵杂喧闹。幺娃也听不清楚，刚一睁眼，却被强烈的阳光刺激眼痛流泪。恍惚中，只觉得周围好多人将他用力按住。幺娃立马睡意全无，挣扎着抽开一只脚，猛地向后踢去，正好踢中抱他腿的那个人。
那人的面部吃了一脚，哀嚎着双手捂脸倒在地上。渐渐地，幺娃适应了刺眼的阳光，他清楚地看到周围按住他的是几个农民打扮的汉子，一个个凶神恶煞，恨不得吃了他似的。幺娃急忙大喊：“你们要干啥子？老子是好人。”那几个人身躯一震，其中一个年轻的说：“大队长，这小日本儿会说人话。”
另一个农民说：“怕是个翻译官吧，今天算他倒霉，栽在咱们手里。”
幺娃一听，又惊又喜，扯着喉咙大喊道：“哎，哎，我是中国人，中国人啊，大家都是自己人。”
那个被喊作大队长的人，就是刚才抱幺娃腿的被踹了一脚的粗犷汉子。他叉着腰，凑过来仔细看着幺娃，脸上一个完整的鞋印还清晰可见。
大队长说：“你是中国人？穿着日本人的衣裳，带着日本的军帽。就算是中国人，只怕也是个汉奸吧。老实说，来这儿干什么的？”
幺娃解释道：“老子是出川抗日的川军，我们团镇守广灵县，遭鬼子攻下来了。在撤退的时候我来不及走，只有装扮成鬼子的样子才逃出来。真的，你们相信我。”
队长搓着脸上的鞋印，将信将疑道：“你说你是四川兵，好，那我考考你，四川人说的最多的是哪句话？”
“这个简单，我晓得。”幺娃站起身，亟不可待地指着他们队长，大骂道：“你个龟儿子！”
“哎呀，竟敢骂人！大家给我打！”周围的人纷纷叫骂起来，其中几个火气大的，直接抡起拳头要打。幺娃害怕地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我没骂你，真的是你个龟儿子，你个龟儿子啊！”他挨个对每人都解释了几句。这下可把大家的火都引起来了，众人气急败坏道：“好你个汉奸，被抓了还敢骂人，老子让你知道谁是龟儿子！”说着，掳起袖子，准备狠狠揍他个半死。
“慢、慢、慢，先不要动手！”大队长拦住众人，转身问幺娃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清楚了啊。说错了可就要挨打。四川人……最常说的口头禅是哪一句？”
看着大家磨刀霍霍的凶恶表情，幺娃吓得是心惊担颤，搜肠刮肚地思索了半天，最后带着弱弱的语气试探道：“日~你先人？”
“打死他！”大队长气急败坏地大喊起来。周围的人冲上来就是一顿狂殴海揍，无数的拳头如雨点般打在幺娃的身上，痛得他抱头缩成一团。嘴里还不停地解释：“日你先人啊！确实是日你先人啊！”
旁边几个不动手的，看不下这凶残的局面，纷纷扭过头去。那大队长听着幺娃骂个没完，暗想这小子嘴可真硬啊，这样打都不服软，连忙招呼着大家：“手下别留情，打死了算报仇！”
幺娃被揍得全身剧痛，实在憋了一肚子的火，后头几句是真心骂出来的。然而骂完过了嘴瘾，还是得解释，于是他忍痛惨叫道：“我们团长叫刘德发，营长叫乌金宝，我大哥是刘莽墩儿，哎呀~~住手啊！他们都是跟我一起出川的……”幺娃胡言乱语地大叫起来，把所有认识的人一一喊了出来。
那大队长一听，连忙叫人住手，又问了他如何认识刘莽墩儿等人的。幺娃泪眼婆娑道：“那是我大哥啊！”
那大队长问他所属的部队编制和长官的姓名，幺娃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大队长又问他参加了哪些仗，谁带的队。幺娃也说得清清楚楚，当下相信了他的话，急忙让人松开他，又客气地道了歉
幺娃肚子里还有气，撅个嘴，哭兮兮地恨着他，心里面暗骂道：你龟儿子早问这些啊，你问我四川人的口头禅，你这不是整我的冤枉吗？
那队长将他扶起来，拍去身上的灰土，客气道：“我是八路军分支广龙村小队的队长，我叫胡大邦。这几个都是咱们村的，刚才巡逻的时候经过这儿，瞧见草堆里有双军靴。还以为捡了个大便宜，没想到捡着你了，哈哈哈哈，真是多有得罪啊！”说完，豪爽地干笑了几声。
幺娃一听是八路军，知道是友军部队，立马转怒为喜道：“哦，原来是八路军啊，那是自己人咯，那就好办咯。”
胡大邦又一一介绍了身边的村民，大家一脸歉意地向他赔了罪，幺娃之前还气得要死要活，此刻见人家这般客气，也是江湖豪气一发，不再计较，两三句话就与众人熟络起来。
“你咋晓得我大哥的名字的？”幺娃开口问道。
那胡大邦说：“现在咱们区里头之前接收了一些走散的国民党士兵，里头有好多四川兵，刘莽墩儿就是其中之一，既然你是他兄弟，那就跟我们一起走吧。”说着，便带着幺娃往村子里走。
一路上，幺娃把自己如何被当成鬼子，如何逃出县城的事一一讲了。胡大邦则跟幺娃讲了许多八路的事，他说自打鬼子打到山西来，能打的国民党兵都逃走了，没走掉的也都躲起来了。只剩下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任由小鬼子欺负，老百姓们恨得是咬牙切齿啊。
后来，八路军转移到了这里，从附近几个村子偷偷拉起了一支队伍，组建了抗日民兵团暗地里给鬼子搞破坏，还真收拾了不少的鬼子和伪军。后来，加入民兵团的人也就更多了，有些村子，几乎家家都有八路军。孩子做少年先锋队放哨侦查，老人与妇女则为八路军制作生活用品。胡大邦与其他几十名庄稼汉，被编制为广龙村的分支小队，他任了队长，专干一些破坏骚扰的工作。同时村子与周边几个邻村又连成网络，一村有事，其他村的八路军也会前来支援。
平日里，他就带着队伍侦查放哨，瞧见有七八个鬼子进村巡逻或是遇到收缴粮食的伪军队伍，就通知八路军来个包围伏击，将他们尽数歼灭。若是大批鬼子出来围剿八路军，就带着全村百姓往山里逃，让鬼子兴师动众地扑个空。如此一来，这种打得过打，打不过跑的游击战术还真在日军统治的占领区内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幺娃跟着众人一路来到广龙村，刚进村口，就听到远远传来一声“老幺！”。回头看去，李干虾儿端着碗水站在一间民房前，他那枯瘦的身躯依旧弱不禁风。
幺娃见到二哥，激动地喊道：“二哥，我回来了。”
李干虾儿泪光闪动地看着幺娃，手上一个不留神，把碗掉落在地，打湿了一片。他激动地上前抱住幺娃道：“真的是你啊，老幺，你没死啊！”
房子里，沈黄鳝和刘莽墩儿闻声也跑了出来，见到自己的兄弟，更是情不自禁地冲过来将他团团抱住。兄弟四人在经历了生离死别后的再一次重逢，让人激动得泣不成声，难以言语。只一个劲儿地痛哭着“兄弟啊，你回来啦，哥哥想死你了……”
李副官和当初逃出来的十多名川军也围了过来，看着这场景禁不住潸然泪下。
自打在广龙村找到队伍，幺娃也加入到八路军的抗战活动中。有时和哥哥们跟着胡大邦到大路上埋雷，有时与先锋队的孩子们在山岗上放哨。八路军虽然人员众多，但武器落后，弹药奇缺，很多村民还用大刀长枪与伪军战斗。幺娃他们多少真枪实弹地与鬼子打过正面战场的，多少有些实战经验。
平日里就跟八路军的兄弟们胡吹瞎聊，说自己如何一枪干掉八十多个鬼子，又是如何在万千敌军之中撬开坦克顶盖的。吹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大伙儿听得都入了神，只把幺娃当神仙拜。区里面还专门召开了交流会，请幺娃去讲话，题目就是“论砸坦克的十二门技巧！”。幺娃也不含糊，在会上，他明确指出了‘砸坦克――石头比核桃硬’这一普遍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