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焚其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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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寡妇的嘴仗

    wed jul 08 23:42:04 cst 2015

    商公名叫铁南,今年五十五岁了,除此以外韩言一无所知,但他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商公的遗孀带着她那年轻的小儿子从侧门走出来,身后跟着大队武士,都全副武装,两个人没好气的坐在上座,这寡妇死盯着韩言不放,她那个娘娘腔的儿子油头粉面,打量着韩画和韩原。

    “你说吧。”寡妇冷冷的开口,她座下围着许多武士,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大概五六十人吧,都对三人虎视眈眈。

    “鄙人韩言,舞鹿公韩聚之子,为吊唁商公而来,”韩言悠闲的说道,从腰间解下佩剑,“这把剑我取名叫做‘清疏’,是去年朝廷廷议的时候商公本人赐给我,我珍藏至今。”

    “你认识他?”寡妇疑惑的问。

    “我认识,怎么不认识呢,”韩言看了看身边韩画脸上的汗珠子,微微一笑,“商公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好人,我甚是崇敬,去年廷议大家都商议关闭殇阳关来减少京畿的流民,

    我赞成,可商公铁大人一句话就说明了这群贪官的目的,‘你们要钱我给,别祸害老百姓了’,他就这么说,当时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别人都骂他,散会的时候我追上他,向他讨教为什么他这么说,他就给我讲解了贪官们的手段,如何关闭关口哄抬物价,我豁然开朗啊,于是我送了铁大人一把佩剑,他也把这把清疏宝剑送给在下。”

    “他就是傻,爱得罪人!”寡妇听着听着眼眶红了,看上去四五十岁年纪,薄嘴唇,尖鼻子,瘦脸颊,一看就是克夫的相。

    “今天我来有两个目的。”

    “我知道,给你那该死的姓韩的同族赎罪,”寡妇打断他说道,擦了擦眼睛,“然后给我那不成材的老头子上坟,他的门生还真是多,就差你们姓韩的没来了,南边的犯人城,定南堡,北边的三江城,黄泉堡,东北垒,还有东边的偃师城,都来了不少人,有什么用!上坟上的再多有什么用!火神阏伯的坟现在变成了个城市,也不见阏伯复生。”

    蠢寡妇,自作聪明,你老公的坟我不愿意上,你的坟我倒是有兴趣踩上两脚,韩言在心里骂道。

    “我们韩大人这次来本来带了二十名护卫,但是他骑得太快,想见商公最后一面,所以那十八个人都没跟上,只有我们两个马好,跟上了,一百里路我们只用了一下午。。”韩画在旁边擦了擦汗,他浑身都湿透了。

    “你们算是有良心的,可韩不已我不能放,”寡妇摇唇鼓舌,“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况且我是个女流之辈,若是你杀了我丈夫,我还让你得生,恐怕族人都不会信服我了。”

    你还有族人?韩言险些笑出声来,恐怕这一族超不过十个人吧,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这我知道,我也为您想过,这样吧,”韩言走上前去,被一群武士拦住,“我和我爹商量的结果,就是把敬德城东北角的那三千亩樱桃树,和三千亩苹果树给您。。”

    “我要那么多树干嘛?杀人偿命,我不会放走韩不已的。”

    价码还不够高。

    “那樱桃树就作罢了,我们可以把敬德城外从大溪以东的地盘都割给您,这样商城的领地就比敬德城还要大了。”

    “大溪?”

    “大溪到商城,大概六十里左右,我们还剩四十里,给了您六十里。”

    “哦?有多少户居民?”

    蠢货,上钩了,连算术都不会算,韩言险些又笑起来,他连忙又掐了掐大腿。

    “妈!我要给爹报仇!”谁知道旁边那个儿子喊了起来。

    寡妇连忙冲着儿子耳语几句,神情急切,而儿子也反驳了几句,还锤了锤椅子。

    韩言低着头看着地板的花纹,上面有自己的影子,一个黑色的人影,高大又谦恭。

    “杀人偿命,韩不已必须得死。”最后儿子说道。

    韩言看了看韩画,韩画眼神躲闪,于是他又看了看韩原,韩原低下了头。

    “可以随便提价钱,韩不已是个奇货可居的东西,他爹爹有钱,他哥哥我也有地,尽可以换,没必要为了那一刀而错失如此良机,我是讲道理的人,商公也是讲道理的人,生的儿子想必一定也会讲道理,人死不能复生,一刀砍掉的不是韩不已的人头,而是商公家族的未来。”

    韩言把语气变得不那么谦卑了,他知道软的话说不动这个蠢儿子,现在该说说硬的了,年轻人都是外刚内柔,纸糊的老虎,吓一吓就听话了。

    “你别以为你家势大,就能随意妄为了。”一名武士指着韩言喝道。

    其他人都‘对对对’的附和。

    “我何时任意妄为了?”韩言一张嘴算是开了锅,“我骑着马加急跑来,歇息都不曾歇息,用韩氏家督的身份给你们家主子施礼,好声好气的谈条件,说实话我到现在连中午饭都没吃,晚饭更别提了,这会已经下午六点了吧?这也没个西洋表,我是低声下气的求,而你这宵小却对我指手画脚,你算是什么东西,大人说话小人插什么嘴?敬德城兵马八千,若是你嫌我们人少好欺负,那好哇,我可以写信叫我叔父韩不康来,供您打个痛快,姓韩的都欠打,我这就写信。。”

    那武士钻进人群中走了。

    “夫人,您的意思呢?”韩画看儿子难以说动,就问母亲的意思。

    “我?我只是个摄政的夫人,管事的还是我这个儿子,世袭商公。”寡妇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年轻儿子说。

    “那大人您看如何,给您五百匹上好的战马,再给您五百副盔甲,全套的黑铁刀,这些可够买上千个壮丁的,我就买一个,还是不中用的一个废人,韩不已就是个废物。”韩言搓着手说。

    “杀人偿命,不然我杀了你爹,我可以给你这么多东西。”那儿子咬牙切齿起来,仿佛觉得韩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韩画紧张的看着韩言的表情,那张黄脸上写满了茫然,眼中无神,嘴巴微张,但随后就恢复了神采。

    “这样吧,您成全我这一次,让我把他带回去,盔甲什么的都给您,然后您再派人刺杀他,这样既报了仇,也替我圆了场子,你顾忌族人的威望,我也顾忌,我拿盔甲战马买一次面子,好不好?我先把他带回去,然后我替你找杀手,杀了他,把他的头传视东郡,让大家看看杀死好人的地痞无赖的嘴脸,让韩不已头上腐烂生蛆,说实话我比您还想弄死他,他从小就和我抢东西,道德败坏,家里大人还都向着他,可是这次我奉命来赎他。。”

    “你何必说这么多废话?”儿子冲他生气地呵斥,满脸怒容,“杀父之仇自古就是血海深仇,就是让我死,也不可能放走韩不已,我要看着他死,我要拿着刀砍死他,我一会就去,你可以跟来看,但我告诉你,你别想救走他,我这就去。”

    他站起身来就走,他的寡妇娘想拉他,没拉住,武士们都跟着他去了,呼啦啦走了一片。

    果然是小孩子,完全没法交谈,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他。

    “我只求缓上一天,”韩言冲寡妇央求,“缓上一天,我就送给您铠甲马匹,求您了。”

    “我这就去拦住他,我让武士把他锁起来,但后天早上我就保不住他了。”寡妇听话以后慌忙追了过去。

    屋中再次静寂无人。

    “你怎么办?”韩画贴着他的耳朵问。

    “我怎么办?我想办法,没办法就找人劫狱。”韩言也咬着韩画的耳朵小声说。

    “我们走吗?”韩原来了一句。

    “走,吃晚饭去。”

    他害怕寡妇拦不住她的蠢儿子,但怎么会拦不住呢,武士可都听实权人物的,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把新一任商公给锁在了屋子里,任他砸,摔吧。

    “给我打听打听,”韩言走到门口,冲看门的那位小声说,放了一块银刀在他手中,“若是韩不已没死,你就跑到驿站给我说,一会我就要消息,若是死了,你也给我说,到地方我再给你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