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问道
字体: 16 + -

第七十章 乞丐坊处事

    沈言尝试着将丹田浊气调动,分出少许渡入顽石之中。

    说来奇怪,石头表面不起反应,但内里又好似能够贮存一般,浊气渡进去不曾有一丝泄露。

    “有些意思。”沈言起了几分兴致,不由渡进去更多浊气。

    这般过了半刻钟后,便发觉里头似乎量满了。

    沈言于是再拿起来仔细端详,阳光下,依然毫无神韵的青灰色,除了手感上似乎重了些外,并无太多变化。

    而里头的气机此际也感应不到,就如同一潭死水被隔绝于器皿之内,即便是紫青神目之下,也完全看不出些许端倪。

    “鬼劣说此石能缓解鬼身怨气……”

    沈言沉思片刻,当即掐诀,将之收入枕中洞天,道:“冯姑娘,得空了且看看这玩意对你修行可有帮助?”

    “遵真人令。”清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沈言微微颔首,便开始为九月九重阳日做起了准备。

    眼下凭着这‘敕雷’法剑,加上业已入门的云篆之法,类似‘槐’等普通蕴灵之字已然不是难事,消耗丹田内大半浊气就可凝聚而成,但要是‘风’、‘雷’等明显具备术法之威的还需拥有极深的感悟才能凝炼。

    不过,有‘风’篆于外傍身,‘雷’篆于内为法,倒是不必担心显露的威势。

    唯一要考量的,是沈言低微浅薄的法力如何支撑起短时间内数次乃至数十次的道法施展。

    往时对敌,大多慑于真人的名头,自己只要一展开言出法随,身融天地的意境,来人先怯了七分,也就山魈是因为不成气候才被自己斩了。

    可若安素妙所言非虚,那等机缘近在咫尺,便是真仙下凡,也得斗上一斗才能死心。

    “若我径直到场,似有失这所谓的‘真人’身份,亦可能有首当其冲之患。”沈言眼中神光明灭,“但三合村一众,关乎我真幻两世命格的改变,又是无辜苍生,绝不能不救。”

    “不如以敕雷法剑将鬼劣的鬼身厄难根除,令其打这先头之阵?而我可藉黄粱枕随时降临,亦可随时抽身……但鬼劣当还不是县府城隍和那五谷神的对手,我须得助上一助。”

    沈言于是看向怀中抱着的法剑,心里头渐渐起了一些计划。

    便闭目,尘心入定,吐纳修行。

    直至夜幕垂下。

    ……

    秋夜微寒,一对三人队伍的差役巡游路过一处破落半塌的民宅,忽而迎面吹来一股子冷风,登时冻得三人浑身打了个哆嗦。

    于是就听后头一人抱怨道:“他娘……阿秋——!娘的,这半夜的巡逻个鬼,那玉梁山匪闹了一个来月,也没点动静,别是假的消息吧!”

    “就是,老子到现在都还没吃上一口热饭,妈的,早点巡逻完,早点回去,这天也莫名其妙冷下来了,老子衣服没多穿,差点没把我冻死。”

    “你们小点声吧,这命令是县守大人传下来的,他老人家不收回,咱几个在这抱怨有屁用?万一碰到个听墙根的报上去,打上几棒那是轻的,要是扣了饷钱看你们找谁哭去。”为首那个拿着灯笼,手挎腰刀的衙差四下张望,也不回头,便瓮声说道。

    末尾的立时驳斥:“找谁哭?找你家抱着你媳妇哭去!”

    他指了指附近荒凉的街道,肮脏的地面,嗤笑道,“你以为这什么地方啊,这是脏破穷乱差的‘乞丐坊’,那些小贩宁可住城外,每天一早跑好几里路都不愿待的地方,住这的不是流民就是乞丐,老子我放个屁,他们也得蹲下来闻仔细咯。”

    “他们要是敢听墙根,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砰——!”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一身似乎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三人一惊,皆是呆愣在原地,相视一眼后,立时明白了情况。

    “唰——!”,“唰——!”,“唰——!”

    转身便将腰刀抽起,嘴里大喝:“什么人!”,“是谁在那?”纷纷步伐小心地走上前去。

    于是按照声音传来的方位,转过破落民宅的门角,便看到夜色之中,灯笼烛火黄澄澄的昏暗光晕下,有一道人影慢悠悠地倚着墙壁爬了起来。

    “他娘的,还真有听墙角的?”一人喃喃说着,随后想到什么,便对着先前那放狠话的调笑道,“哈哈,老裘,你不是说自己放个屁,他们也得蹲下来闻仔细么,喏,看你的了!”

    名为‘老裘’的衙差长着一脸络腮胡,此际似是因为同僚跟前失了面子,盯着那黑影的眼神不时闪过几丝凶光。

    他冷哼着夺过灯笼,而后大步走上前,往前一照,见是个浑身恶臭,衣着褴褛的中年乞丐,脸色更是难看。

    “唔……怎么了这是,俺不是要来抢乞儿李的鸡腿和大白馒头么,这是哪儿,他婆娘的,啥东西那么亮,走开!”

    灯笼光照下的乞丐似乎不甚清醒,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忽然蛮横地一把将灯笼拨开到一边,而后便自顾自地要离开。

    这一下,可真就把老裘惹火了。

    “我他娘的干死你这个臭乞丐……”后者把灯笼往后一递,腾出双手,便一拳将乞丐打翻在地,随后,很是嫌弃地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开始用刀背抽打。

    而看到老乞丐下意识用手挡着,吃痛想要站起来,又不禁怒火中烧,便猛地抬起脚,狠狠地朝裤裆猛踹,直到乞丐从最初闻者落泪见者伤心的惨嚎到底下淌血,嘴中无力的呻吟,身后两个衙差才赶快过来拦着。

    “好了,老裘,差不多别打了。”

    “老裘,停手,再打可就出人命了。”

    “这乞丐的命再贱,你也不能明着打死,老裘!住手!”

    当两只手被狠狠钳住往后拽去,老裘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而眼前的乞丐已经被打得胯下流血,倒地昏迷,嘴唇张合着神志不清。

    “哎,走吧,走吧,真晦气,这里以后不逛了。”老裘摆摆手,将腰刀归鞘,便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此地。

    另两人亦只是看了乞丐一眼,也转身跟上。

    三人身影于是消失在夜色之中。

    街道处一片寂静。

    片刻后,只听那破败的民宅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吱呀——!”门被打开,几个小脑袋从门缝中露了出来,朝四周张望。

    见周围没人,为首的一个家伙便钻了出来,蹑手蹑脚地朝昏迷乞丐的位置走去。

    昏暗的月光下,似乎能依稀看到,他的手里拿着根短棍一般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