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山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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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威远镖局娇小姐,莱州海岸救豪杰

    柳仲楸飞马下山后,信马由缰的走在官道上。暗月佩在腰间,手里拿着《玄女诀》,心却不在书上,翻了几页便又将书放入了衣袖中。走不多时,柳仲楸看见一撮人横在官道中间,约是十几人,其中一人骑着马,手里倒提着一把障刀,站在前面,此人看来该是首领。其他人有的握着长枪,有的拿着劣质的铁剑。

    “站住!”柳仲楸走进时那首领喊到。柳仲楸轻轻勒马停下。那十几人小喽啰立刻将柳仲楸围了起来。

    “小子,你可知道这是何处,是谁人的地方啊?”那人问到。

    “在下不知,还请好汉赐教。”柳仲楸做了一揖后带了点轻蔑的语气道

    “哼,小子还挺懂礼貌,看来是个腐儒小书虫子。”那人道。停了一下又道:“此地乃小东山,是你郭大爷我的地方。”

    “在下不过一介书生,身上并无许多财物,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还请好汉高台贵手,放小生一条生路。”柳仲楸拱手道。

    “什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看你腰间的剑就很值钱,还有你这胯下的乌马,通体乌亮,竟无一根杂毛,且四啼健壮,身形高大,一看便知道是好马。这样吧!你把剑和马留下我便放你过去。要不然,哼,我就让你血溅当场。”

    柳仲楸见那人如此不识好歹,便哈哈大笑,随后双目如电厉声道:“我本不想杀你,奈何你竟如此欺人太甚。我这暗月剑自出剑庐还未剑过血。今日便拿你这匹夫试剑。”说完手握剑柄飞马一跃,来到那首领面前,电光火石间,那贼已人头落地,血溅三丈。而暗月剑上竟没有一丝血迹。柳仲楸哈哈大笑着看着剑,连说了三声:“好剑!好剑!果然好剑!”说完将剑插入鞘中,便又信马由缰的走了。至于那十几个小喽啰则呆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有几个的脚下甚至还有一摊能发出骚味的液体。

    柳仲楸在陈仓借宿了一晚,第二天破晓时分便打马出城直奔长安而去。在日中时分便已进了长安城。柳仲楸按照师父的指示在长安城中找到了威远镖局,见这威远镖局开着广梁大门立在七级台阶之上,台阶之下立着两座彪悍威猛的石狮子,门前立着两个手握着环首刀的门卫。他在门前歇了马,包袱与剑皆挂在鞍上,将马在栓马柱上栓了,便走上了七级台阶,走到右首那门卫面前作了一揖道:“麻烦这位小哥通报一下,在下习得几招功夫,想在贵镖局找个镖师的活计,讨口饭吃。”那门卫也抱拳道:“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说完便快步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便见那门卫又快步走了出来道:“请稍等,少主马上就到。”说完便站回了原来的位置。又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人头戴白玉小冠,身穿右衽圆领白袍,束一白玉腰带,脚蹬青黑鹅顶靴,走出门来,昂首阔步,好不潇洒。那人走到柳仲楸面前抱拳道:“在下独孤明,是镖局少主。”柳仲楸也学着抱歉道:“在下柳仲楸,奉师父指示,想在贵镖局谋个差事,讨口饭吃。”

    “敢问家师姓甚名谁?”独孤明问道。

    “出门在外,奉家师嘱咐,不可透露家师姓名,还请少主见谅。”柳仲楸作了一揖后道。

    “既然不方便透露那我也不强求。这样吧!请把手伸出来我看看。”独孤明道。

    柳仲楸随即便将手伸了出来。独孤明看了看道:“看你这手想是长时间用剑的,只是一个长时间用剑之人怎么会一身儒雅之气呢!”柳仲楸将手收回后道:“在下练剑时,承蒙师父教诲,也时常读书。”独孤明听了后略显惊讶道:“哦!原来如此。若你不嫌弃的话可以留下来先做个三等镖师。”“谢少主收留。”柳仲楸听了后立即道。“把你的马牵上跟我来吧。”独孤明道。

    柳仲楸牵着马跟着独孤明进了大门,去了马厩,栓了马。又去了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是个别院,很大,住了很多人,却只有一进。柳仲楸被带进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也很大,里面有十几张简易的床。独孤明指着一张空床说:“以后这就是你的床了,我等会儿会让吴总管叫人把你的被褥送来,如果没事的话我便走了,有需要可以来主院找我。”说完便走了。

    柳仲楸算是安定下来了。自此,每日寅时晨钟敲过柳仲楸便起床,大门开时,他便将马牵出,带着《玄女诀》和暗月剑打马自东门出城。在一片胡杨林中练剑。至卯时末刻方回,回来时正赶上早食。

    那日,柳仲楸回来时方在门前歇了马,便看见两女子牵着马提着剑从里面出来。这两匹马都是阴山胡马,是马厩中为数不多的好马,柳仲楸每次去牵马时都看见了。左边那女子所提之剑,银柄玉鞘,雕琢精细。右边那女子之剑虽不及左边的女子,然也不是普通镖师所持之剑。柳仲楸一想便知这两人身份必不简单。再看两人衣着,左边一位雍容华贵,右边一人虽稍显古朴却不失雅致。于是柳仲将马牵了靠边,打算让两位女子先过。那两女子出了门来便在柳仲楸面前停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那持玉鞘剑的女子开口问到。

    “在下柳仲楸,请问小姐有何吩咐?”柳仲楸作了一揖后答到。

    “你是新来的吧!你马不错嘛,剑也很别致。”那女子说着看看马又看了看剑。

    “小姐真是眼光独到。马和剑都是师父所赠,都算得人间绝品。”柳仲楸道。

    那女子嘻嘻一笑后道:“真会吹牛,剑给我看看。”

    柳仲楸双手将剑奉出,那女子将手里的剑交给身边的女子,接过柳仲楸的剑掂了掂,觉得比自己的剑要重得多。然后拔剑出鞘,瞬时龙吟阵阵,惹得那两个门前的卫士都将眼睛盯着这把剑,这剑出鞘后依旧如在剑庐时那样薄雾萦绕,寒气逼人。那两女子和两门卫都惊奇的看着这把剑。那女子将剑收了还给了柳仲楸,并问到:“这剑有名字吗?”

    “暗月。”柳仲楸说。

    “我记住了。柳仲楸,暗月。我叫独孤雪,这是我的贴身下属吴青。”说着指了指另一女子。接着又道:“先走了,以后有什么事到主院找我。”说完两人便骑上马走了。柳仲楸也牵着马进了大门。

    话说独孤雪与吴青骑着马并未出城,而是在西市一家裁纺铺门前歇了马。“老板,做套衣服。”独孤雪一进裁纺铺便叫到。老板应声从内屋走了出来恭敬的说道:“哦哟,是独孤小姐啊,请问小姐要做什么衣服啊!”“做套男人的衣服,身材和我哥哥差不多,好像要瘦点儿,连靴子一起做,我三天之后来取。”说完便给了老板一锭五两的银子,便走出去,骑上马,出了城。

    柳仲楸晨时刚吃过饭,正在看那些无聊的镖师在院子里斗武。有个中年镖师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的地上,身体歪过来靠着凳子,用一颗草杆剔着牙。边剔边说:“我叫沈成民,你叫什么名字?”“柳仲楸。”柳仲楸转过脸来看着那人道。“我看你来了也十几天了,怎么还跟个闷葫芦似的。”沈成民说完往地上吐了一点饭渣子。柳仲楸不说话,只是嘿嘿的看着他。“你看你这,你得说话,说话明白吗?你不说话怎么能融入我们呢。”柳仲楸还是不说话,还是嘿嘿的笑着。沈成民实在无奈,于是又道:“行,不说话也行,来,我们两比试比试。”说完便站了起来。“可以,点到为止。”柳仲楸说着也站了起来。那人走进屋子里拿了剑出来道:“把你的剑拿出来吧!我听看门的说你的剑不错,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众人听了这话便把院子让了出来,都站到了屋檐底下。沈成民走到院子了中间。柳仲楸也走了过去,在地上捡了一根约三尺长的树枝道:“我用这个。”沈成民大吼道:“猖狂!”左手刷的一下褪下剑鞘,剑鞘飞了出去打在墙壁上发出嗵的一声定在墙上,在剑鞘飞出的同时沈成民已剑指柳仲楸冲了过来,剑气瞬时罩住柳仲楸全身。柳仲楸并不出剑拆解,电光火石间便窜上房檐,沈成民提剑追上,柳仲楸又闪到屋脊。两人连战数十合,从院中斗到屋脊,又从屋脊斗到院中,柳仲楸只是避让。不跟沈沉民拆招,沈成民竟未近得身。如此便看呆了众人,因为沈成民在他们当中功夫当是第一,虽是三等镖师,功夫却可与一等镖师论个高下。正在众人皆赞叹柳仲楸的功夫时,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众人为之惊愕,就在沈成民的剑迎面刺来,众人皆以为柳仲楸必躲闪不及时,柳仲楸身体一斜,竟躲过了,右手一抬,树枝直指沈成民的喉咙。如此便胜负已定。正在众人惊魂未定时,院门边一人鼓掌道:“好!好!好!”众人向门边望去,不是别人,却是少主独孤明。

    原来这独孤明本是来点几个镖师走镖的,不想来时正看见沈成民与柳仲楸斗得热闹,自己也顺便想知道这书生柳仲楸是个什么水平,于是便不去劝解,便驻足看了。众人注意力都在二人身上,都没注意到独孤明进来。

    独孤明说完三个好字又笑着走了进来道:“老沈啊,你又欺负新人,你看你这次碰着硬茬了吧。”此时二人已分开了。“少主说笑了,刚才是沈大哥让着在下的。”柳仲楸也笑着道。“输了便是输了,是我技不如人,没有让你之说。”沈成民一脸严肃的道。

    “对,输了便是输了,老沈就是老沈,实在。现在说正事,现在要去渔阳走一趟镖,我亲自来点自个人。”众人听了都摩拳擦掌,都希望少主点到自己,在这威远镖局中,跟着少主走镖是镖师的荣耀,也是镖局对自己功夫的认可。独孤明继续道:“老沈,你算一个;柳仲楸,你也算一个;陈君和,刘向冰,张虎,…”独孤明点了二十几人,看来这次要走的镖十分贵重。点完人后独孤明道:“今晚去逍遥楼喝一杯,明天卯时出发。”说完便离去了。

    晚上,管家吴修便来叫了被点了的那二十多人,领着他们去了逍遥楼。到了逍遥楼,独孤明已在楼上一个大隔间里置下了四桌酒菜。吴修领众人到了逍遥楼后便回去了。各人按次序坐了,坐上还有十几个二等镖师,那几个二等镖师与独孤明坐一桌,柳仲楸、沈成民等人坐其余三桌。“大家今晚吃好喝好,过了今晚便是一月余要风餐露宿了。来,兄弟敬各位一杯。”独孤明站起来说着举起杯子。在坐的也都站了起来举起了杯子。“干!”随着一声大喝都一饮而尽,而后便都坐了。

    众人刚起筷子,隔壁间便来了几个白面书生。为首一人面如冠玉,剑眉凤目,身穿锦衣,头带三寸白玉冠,手提一把水龙剑,何其英武。几人坐下便叫到:“小二上酒。”随后便有人道:“公子今日那一招‘寒潭掠影’真是使得出神入化,那秦风连使三招竟不能化解。”而后又有一人道:“那招‘如影随行’才是真厉害,看那李悝左遮右挡连退数十步,还是不能化解,最后就连长剑也被绞脱了手。”…总之那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多是夸那公子的。

    且看这边,独孤明已提了一壶酒,拿了自己的杯子走过去了。到了那边,独孤明笑道:“苏兄别来无恙啊!”那人道:“哎!独孤兄,未曾想你也在这里,哈哈哈哈!”顿了一下又道:“令妹还好吗?”独孤明道:“咳,我那小妹你还不知道,现在又不知道带着吴青哪里去了。我明天要走一趟镖,领着众兄弟在此处喝两盅,来,小弟先敬苏兄一杯。”说着便把自己的杯子放下,拿起那桌上一个倒扣的杯子便要倒酒。“慢!”那苏公子叫到,此时酒尚未倒出,随着又道:“既然众兄弟在此,倒不如和弟兄们拼桌一醉。”说着便站了起来。“好!哈哈哈哈!苏兄及诸位兄弟请!”说着领着那几人便过这边来了。这苏公子进门便抱拳道:“诸位兄弟,在下苏琰,若众兄弟不嫌弃,想与众兄弟拼桌一醉。小弟后来,先自罚三杯。”说着便在桌上随便拿了一个杯子倒酒便连饮三杯。“好!”众人大笑到。

    众人直喝至半夜方散,独孤明等人回到威远镖局议事堂,早有人准备了醒酒汤,吴修命下人端上醒酒汤,众人喝了醒酒汤便各自回去睡了。

    第二日寅时末刻吴修便把众镖师叫起,众镖师收拾了便去了议事堂。这议事堂十分阔大,堂上一把椅子居中,堂下上百把椅子分列两边。总镖头独孤荃早已在堂上坐了,少主独孤明则坐在独孤荃右首。众镖师进了堂中。总镖头独孤荃道:“诸位都坐吧。”“谢掌门!”众镖师抱拳道,于是便各自坐了。

    众镖师坐定,总镖头独孤荃道:“此次走镖,路途遥远,诸位要多加小心。不过还好,此次走镖多是走在洛水派和易水派的地盘了,这两派与我威远镖局都有交情,所以在这两派地盘上诸位不用担心。但这两派之间,有许多江湖上的小门派,他们与我威远镖局素无交情,但想我威远镖局在江湖中也算得大门派,要灭他们任何一派都不在话下。只是这些小门派的地盘上常有强人悍匪出没,这些强人悍匪劫完东西便进山里躲起来了,所以这些小门派便又奈何不得他们,所以诸位在这些地方行走要多加小心才是。”

    众镖师起立抱拳道:“谨遵总镖头吩咐!”

    独孤荃起来道:“好。”

    众人慢慢退出议事堂,吃了早饭,带了干粮,去马厩牵了马,便走向大门走去。众人在议事堂时,吴修已亲自指挥将几个箱子装上镖车。众镖师走出大门便翻身上马,押着镖车走了。

    镖车出长安延兴门,经雍州向东便入了河南道,如此便算是进了洛水派的地盘,直到东都洛阳也没遇到什么事。镖车进入洛阳,已是夕阳衔山,独孤明领着众镖师到逸仙楼门前歇马,逸仙楼掌柜出来拱手相迎道:“原来是少主到了,里面请。来人,将马牵到马厩,用上好草料喂饱。将车上货物小心卸下,抬进来。”独孤明等人将马交与店中马伕,看着店中小二卸下货物抬入店中方跟着货物进入店中。掌柜的给众人安排了房间,将货物抬入独孤明房中。令其他人下楼吃饭,沈成民、柳仲楸两人暂时看管。柳仲楸心下道:“公子明明看见沈成民败在我剑下,必知沈成民会记恨于我,为何还要命我与他看管货物呢?”沈成民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坐在一张凳子上道:“你放心,我不会记恨你的,我虽说不是什么心胸宽阔吧,但也没这么小肚鸡肠。”柳仲楸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将此时放在心上了。于是便坐到沈成民旁边道:“沈兄功夫挺好,内力也不错,比那些三等镖师要高出许多,听他们说你在镖局的时间也很长了,为何还和他们一起呢?”“唉!说来话长了。”沈成民叹道。接着又说:“既然老弟问起,说与你听也无妨。”

    “我沈成民二十一岁便下山跟着独孤兄走镖,那时他还不是掌门。二十五岁时便是一等镖师了。做一等镖师十余年,从未出过差错。可就在四年前,我带着一群三等镖师走镖去庆州,出鄜州三十里遇到一伙贼人,约五十人。这群贼人功夫浅薄,哪里会是我们的对手。那贼头子与我过招,堪堪杀得三十招,便被我一剑洞穿胸膛杀死。那群小贼子见头子被杀死便夺路而逃。我本以为就此无事了。没想到,镖车都快进庆州了,后面突然追来三匹快马,马上三人皆黑衣蒙面。顷刻间便将我手下镖师全部杀死,我力战三人,终于寡不敌众,对方一剑刺入我中府穴,将我从马上刺翻,我被刺翻后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省,当我醒来时已在庆州分局。原来那三人见我被刺落马下便不动弹,都以为我死了,便不再管我而将镖车劫走了。我失了镖,还葬送了二十几个弟兄,本不该活在这世上的,但总镖头念我多年为镖局效力,且从未出过差错,便未取我性命,而是将我降成一个三等镖师,永不擢升。所以我从此以后便只能是三等镖师了。”

    柳仲楸疑惑道:“那三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将押镖的人都杀死呢?”

    “这件事我当时也很疑惑。但后来总镖头便查清楚了。原来这三人与前面劫镖车的那些人是一伙的,且和那贼头子是亲兄弟,这四人老大王忠、老二王孝、老三王礼、老四王义,我杀的那贼头子便是老四王义,武功最差。劫镖车时这三人都在山上。那些小喽啰回山上给他们说那贼头子被我杀了,这三人便快马下山来找我报仇来了。”

    “那后来总镖头头如何处理的呢?”

    “总镖头查清了这伙人的底细之后便带着总局和庆州分局的弟兄杀进了他们山寨。我们杀进山寨后,王忠那贼子已经悄悄的逃了,我们抓住了王孝和王礼二兄弟。这王孝和王礼二人其功夫确实了得,竟然在总镖头手上走了三十几招才落败被擒。镖车里的货物已经被卖了,我们审问王家两兄弟得知这货物卖给了庆州府的一个张员外。于是便派人领着王礼去那张员外家买回货物,那张员外也算识趣,听得那些东西是我威远镖局的镖便恭恭敬敬的一件不少的送了出来,而且一分钱不要。总镖头见货物失而复得,便没有杀那王孝和王礼,只是将他们的手上经脉划断,让他们终生习不得武,便将他们放了。我们下山时一把火烧了他娘的鸟山寨。下山后总镖头亲自带着庆州分局的弟兄们将这些镖送去庆州收镖人手中,由少主领着我们总局的弟兄回来。”

    不一会儿,独孤明便带了几名镖师上了楼来道:“你们俩下去用饭吧!镖由我和这几个兄弟看着,用过饭你们两和我出去一趟。”于是俩人便下了楼,掌柜的见两人下楼便忙过来引着两人去一张空桌坐下,吩咐小二好酒好肉伺候。两人坐下没多久,桌子上便摆了满满一桌好菜和两瓶剑南烧春。两人本已极饿,又在众人之后用饭,此时自是胡吃海喝。一桌饭菜和两瓶好酒竟被二人吃喝尽了,却也不醉。两人吃饱喝足便径自上楼。

    独孤明见二人已吃喝毕,便给了沈成民一锦盒,带着二人出逸仙楼,向东而去。三人走到一院门前停了,这大院与威远镖局总局大院无多大出入,此时天已黑定,广梁大门前亮着两只红灯笼,右首书洛水,左首书千秋。独孤明上前递了拜帖,不一会儿便出来一漂亮姑娘,对着独孤明做揖道:“不知独孤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掌门已在内堂等候,三位请!”说着左手往前一引。三人跟着姑娘走进一三进寨院,进了正房中堂,又穿过中堂走进内堂。内堂上坐着一女子,年轻貌美,浓妆华服,正襟危坐。姑娘引三人入堂后便立于女子左首前。独孤明站在堂下,两人分例左右站于独孤明身后。独孤明深深一揖道:“路过贵派宝地,蒙上官掌门关照,路上无人侵扰。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说着回头从沈成民手中接过锦盒。那女子道:“公子有心,收下吧!”立着的那姑娘走了过来接了锦盒复又退立上官掌门左首前。姑娘退回后,上官掌门左手一引道:“公子请坐!两位英雄请坐!”三人便在左首椅子上按次序坐了。余下话语皆言琐碎,在此自不必细表。

    回来路上,沈成民见柳仲楸满脸疑惑,便向他解释道:“这洛水派乃是则天皇帝密令女官上官昭容所创,本为协助官府维持东都治安。不料临淄王兵变,上官昭容引颈就戮,洛水派从此沦为江湖派别。但自上官昭容立派以来,派中便多为女子,江湖戏称女儿派。上官昭容被戮后,遗命‘派中掌门需为女子。’所以百余年来洛水派掌门皆为女子。现任掌门名叫上官玉,别看他年纪轻轻,功夫倒是了得,一套柔雨剑法耍得出神入化,江湖上少有敌手。”

    次日卯时末刻,镖车又出发了,镖车出神都建春门一路北上。

    路上柳仲楸与沈成民并驾殿后。柳仲楸问道:“这逸仙楼与我们威远镖局是什么关系,我们在此吃住为何未算银两。”沈成民道:“哦,这逸仙楼啊,是咱们的洛阳分局与洛水派合作开的。细细说来话就长了。威远镖局设洛阳分局时,镖局的实力还不大,所以洛阳分局也并不大,只一独立的四进宅院。过往的本局镖师经过洛阳都可在分局歇脚,刚开始还好,后来镖局慢慢壮大,便出现了多支镖队同时经过洛阳的情况,这时洛阳分局便接纳不下了。于是总镖头便与各分局镖头商量,在各分局所在之地开设一间酒楼,这样便可以供过往的弟兄们吃住,也可以开一项外源。由于这东都洛阳城是洛水派的地方,所以总镖头主动提出与洛水派共同开设这间酒楼,开设酒楼的银子由镖局出,洛水派护酒楼周全,酒楼所得利银,由镖局与洛水派五五分账。道上的朋友都知道这逸仙楼是我威远镖局开的,又是洛水派罩着的,所以没人敢在逸仙楼里闹事。”柳仲楸听了只觉受益匪浅而后便沉默不语。

    镖车行得数日,路上倒是太平,这日方出邢州地界。这地方两侧是山,山上是密林,山势虽缓,却可伏兵。中间是一条官道。柳仲楸见两边山林中群鸟或久飞不落,或落下片刻便又飞起,便驱马走到独孤明身边。低声道:“少主,这山中群鸟有异,林中恐有匪贼埋伏。”独孤明点点头,右手举起往前摆了摆,镖队加速前进。

    突然,两侧山中杀声四起,独孤明大喊道:“护住镖车,冲出去!”镖队全速猛冲,堪堪冲出一箭之地,便被众匪围了。匪贼竟有二百余人,看来是一伙悍匪,他们手中兵器驳杂,刀枪剑钩锤叉耙应有尽有。镖车被围后匪贼并未立刻上前抢镖,双方剑拔弩张成对峙局面,独孤明大声道:“是哪位道上的朋友,要劫我威远镖局的镖,请出来说话。”这时右首山上一人答道:“弟兄们近日手头紧,想向过路贵客讨几两银钱花花,我们只为谋财,不为害命,货物留下,我便可保诸位周全。”独孤明哈哈大笑,而后怒道:“哼!走镖的把镖丢了,还有周全吗!”那人也哈哈笑道:“那就别怪弟兄们不客气了。弟兄们,动手!”这山谷中顿时杀声连连,喊声震天。杀得半个时辰,匪贼死伤无算,这边镖师也死了七八人,伤了十几人。这时右首山上一人纵马下山与沈成民斗在一起,两人不分高下,柳仲楸见状如此也不及细想便飞马上山,杀到山腰,见一人皂袍革履,手提一把长剑,骑在一匹红马背上,身边围着十几个拿剑小喽啰。这些小喽啰见柳仲楸杀上山来便挺剑杀将过来,柳仲楸从马上跃起,右脚在百里烟云兽头上一蹬,马被蹬得顿时退了两步,柳仲楸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那骑马的匪贼见势不妙正要拔剑,只是哪里来得及。剑刚出鞘堪堪一尺,柳仲楸一招“飞鸟投林”,暗月剑已洞穿了那匪贼的胸膛,顿时了账。柳仲楸抽出暗月剑,落到地上,那尸体才倒下马了,柳仲楸长剑一挥,将那尸体脑袋削下,提在手中。那十几个小喽啰见状如此,哪里还敢近前。柳仲楸穿过那十几人,骑上百里烟云兽,纵马下山,将手中头颅往空中一扔。众匪贼见到空中翻滚的头颅都惊慌失措道:“是大当家的。”“大当家的被杀了。”“快跑。”于是便都夺路而逃了。那与沈成民交战正酣的匪贼见大势已去便也含恨脱战撤走了。

    独孤明见匪贼已撤,便跳上镖车喊道:“冲出山谷,死了的兄弟回来再料理!”驾着镖车打马奋力直冲出去,柳仲楸和沈成民两人飞马向前开道,几名未受伤的二等镖师护住镖车两边,镖车后面是受了重伤但还能骑马的弟兄,其后是受轻伤的二等镖师,他们有的马鞍前担着不能骑马的受重伤的弟兄,最后是三等镖师和其他两名未受伤的二等镖师。狂奔得半个时辰,镖车才冲出山谷,镖车这才缓缓前行,又行得半刻,到一岔路口,独孤明才勒马停下,这时镖车旁边才有独孤明、柳仲楸、沈成民三人和那几个护在镖车两侧的二等镖师。过了半个时辰后面的弟兄才朝镖车纵马而来。众人聚在一处,独孤明清点了人数,轻伤和未受伤的只二十一人,折损近半,其余还有五人尚能骑马的重伤弟兄,三个不能骑马的重伤弟兄,刚才马上颠簸,挨到此时已有两人已然气绝。活着的下马打尖,死了的草草埋葬,做了个标记。

    独孤明将众人聚到一处道:“这伙贼人凶悍势大,刚才只是见他们大当家的被杀而惊慌失措暂时退却,我料他们必回复来。我意,重伤的五名弟兄与我们分开走,另一名不能骑马的弟兄由陈君和带着和他们一起走。”转脸向陈君和道:“君和兄弟,你带着他们走左边一条路。”说着右手指了指左边一条路。又说:“你一遇到城镇便带他们去医治。”顺手从衣服里摸出两钉银子给了陈君和。陈君和道:“要是匪贼追来也走左边我该当如何?”独孤明转脸向柳仲楸道:“柳兄弟,你马快,就辛苦你了,我们走后你在这路口等候,匪贼来时你把他们往右边引。”“好!”柳仲楸道。独孤明又道:“要是两个时辰内不见贼子们追来,你就来赶上我们。”

    众人走后柳仲楸果在路口骑马等候,这时太阳已往向西方偏斜了许多,看来已过了申时。柳仲楸等了约有一个时辰,见匪贼还未追来,于是便想追赶独孤明等人,但想起独孤明的吩咐,终未调转马头。右等得半个时辰,匪贼亦未追来,柳仲楸便要调转马头,正在此时,便见前方五十余骑提刀挥鞭纵马而来,隐约听见几人大喊:“就是他!”“就是他杀了大当家!”“抓住他!”柳仲楸调头便纵马狂奔。

    只一刻功夫,柳仲楸便已将那五十余骑远远的甩在了后面。一个时辰后便追上了独孤明等人。他打马到镖车前面独孤明身边放慢了速度道:“追上来了。”此时独孤明等已行到了一片密林中,独孤明转身道:“张氏二兄弟驾镖车先走,其他人勒马。”说着与柳仲楸让到镖车两侧,缓缓将马勒停。这时身边便只剩下了十九人。独孤明问柳仲楸道:“来了多少人。”柳仲楸道:“五十几人。”此时天已黑定,独孤明道:“弟兄们,现下没有镖车的羁绊,等一下只管杀贼便是。”众镖师吃了一点干粮喝了一点水,都没有吃饱,众人都知道吃饱了不利于交战。独孤明道:“散开!不要用火,等一下贼人奔来大家便一起杀出,定要全歼了这伙山贼,让他们知道我们威远镖局的厉害。”众人便散入了两边林中,独孤明身边是几个三等镖师,其余的人都在对面。

    半个时辰后,马蹄声声,那伙贼人果然到了。马蹄声渐渐逼近,突然,独孤明大喊一声:“杀!”十九骑便林中冲出。那伙贼人突然遇袭,方寸大乱,顷刻间便有十几人被砍落马下。沈成民砍翻四人后便与先前与他打得不分胜负的那匪首斗到了一起。暗月剑在月光下更显得寒光烨烨,寒光到处,挡者披靡,百里烟云兽在乱阵中左右驰骋,只一盏茶功夫已有七八人倒在了这暗月剑下。独孤明手中长剑在月光下泛着红光,似鲜血一般,剑锋到处贼匪瞬间断成两节,看来也是一把利器。

    众匪贼见这两人如此厉害,便都唯恐避之不及,不一会儿,便有四五人脱战夺路而逃。独孤明等本来人就不多,便无暇追赶,那群匪贼见独孤明等不追奔逃之敌,便又跑了十几人。剩下的人顷刻间便都被砍翻在地。当下便只剩那匪首尚在于沈成民战在一起,难舍难分。众镖师走进树林中砍下几支干树枝,在死人身上撕下布条裹了,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着当做火把。围着两人,看得津津有味。独孤明清点人数,见只有一人重伤,除自己与柳沈二人外都多少受了点轻伤,都无性命之忧。独孤明吩咐众人相互涂药止血。众镖师边看那二人打斗便涂止血散止血。突然独孤明道:“老沈退下,我来斗他。”沈成民与那人又斗得五六合拆得十几招后缓缓退下。那人看见满地都是自己的人,而自己又身陷重围,不禁潸然泪下。独孤明跃马向前道:“说出你们是哪个山头的,是谁指使你们来劫镖的,便放你一条生路。”那人道:“休想!”挺剑便向独孤明刺来,独孤明挥剑格挡,那贼的剑应声断为两节。那贼毫不理会,提着断剑纵马便向独孤明横削过来,独孤明仰身闪过,回身举剑向那左肋刺去,长剑刺入大包穴,转为上撩,那人叫了一声便落下马来,顿时气绝。众镖师向那人看去,见那人后背上是一道七寸来长的口子,肩胛骨已被削断。

    这时众镖师再看地上的这些人,多半已经死去,剩下的也已重伤,在这荒山野岭,眼看八成是不活了。独孤明将剑插入鞘中道:“由他们自生自灭,走吧。”众人便去了。众人走了没多久,天空便乌云密布,不一会儿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大雨洗涮着地上的血迹,密林中的阵阵哀嚎传得很远,听着真是令人毛骨悚然。雨越下越大,哀嚎声越来越小,破晓时分,这声音便已细不可闻了。

    当下再来说独孤明等人,众镖师离开那群贼人后,一盏茶功夫便奔出了密林。不到一个时辰便追上了张氏兄弟。行得数十里便到了一个大镇上,他们给受伤的孔尤请了个郎中,医治了被匪贼砍断的右臂,耽搁了几天见孔尤已无大碍便又压着镖车走了,此后便平安无事直达渔阳。

    镖车进了渔阳城将镖交到了收镖人李员外府中,李员外开箱验镖,众镖师见李员外将三口箱子打开,每口箱子中木屑放着两只羊脂玉马,共六只玉马,当真是价值不菲。柳仲楸这时才知道所压的镖是什么,其实众镖师中只有独孤明知道。

    众人从李员外府上出来后,独孤明带着众人去了一个酒楼,掌柜的安排了客房,给众人准备了饭菜。众人吃了便都回房睡了,这下他们终于可以安稳的睡上一觉了,这一觉,他们从日铺直睡到次日日上三竿。午时,独孤明又叫了沈柳二人和他一起出去了,柳仲楸出酒楼方回头看了酒楼的名字,见写着燕赵居三字的牌匾高挂在大门之上。自不用想便知这是威远镖局与易水派同开的酒楼。

    三人出得酒楼,早有三匹骏马在门口等候,独孤明照洛阳时一样,递给沈成民一个锦盒。三人翻身上马便向城东奔去,不多时便出了东门。出东门后沿官道走了三十几里,又往北拐进一岔道,又走了四五里便是一座庄院。这庄院依山傍水,大极了。三人下马,独孤上前去递了拜帖。不一会儿便有一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出来做揖道:“爷爷有请!”于是领着三人进了一间正房,转左走了几步便停了。三人站在书房门口,见一六十来岁的老人坐在书桌前,老人见三人进来便起身相迎,三人均瞧得出此人虽老却精神矍铄,显然是个高手。独孤明将锦盒捧在手上道:“小侄走镖至蓟州府,冒昧前来,特被薄礼,还望郭伯父笑纳。”老人让那年轻公子收了放在靠南墙窗下的书桌上。正色道:“请坐!”三人在面东一排椅子上坐了,老人自也在面男的主坐上坐下,那年轻公子正欲出去,老人道:“你也坐吧。”于是那公子便在靠近老人的一把椅子上坐了。老人开口道:“我听说你们在邢州地界上遇袭了,还折损了几人?”独孤明道:“确有此事。”于是一五一十的将遇袭的事说了。那老者道:“邢州却有两伙贼匪,不过其势力都不大,两个山寨都不过五十来人,况且我派人给他们打过招呼了,袭你们的这群悍匪应该不会是他们。不过你们在我易水派的地盘上遇袭,我易水派绝不会袖手旁观,在你们到达渔阳的前几天,你们遇袭的消息传到时,我便派人去调查了,相信过不了几天就会有结果。这几天便由小儿郭玄礼你们便在渔阳好好玩一下,这渔阳自不比长安,但燕赵风物自与长安有别,各位倒不妨领略一下。”独孤明起身作揖道:“谢郭伯父!”老人忙过来托住独孤明双手道:“贤侄这是什么话,我们两家的交情,要再说一个谢字便是见外了。”

    正说话间,一女子头从门外伸进来道:“明哥哥来了?”说着便走了进来,见这女子身材娇小,一袭湖绿长衫,倒是可爱。老人见她进来便向她道:“没大没小,你该叫叔叔。”语气却很和善,似乎并无责怪之意。那女子伸了伸舌头道:“他又没大我几岁,我干嘛要叫他叔叔啊,就不叫,我就要叫他明哥哥,明哥哥哦?”说着转脸向着独孤明。给这小姑娘这么一问,独孤明脸上一红,顿觉尴尬。老者随即望着独孤明大笑三声,这大笑可谓声振寰宇。笑完随即道:“贤侄今晚就不必回燕赵居了,在此过夜,明日再由我这两个孙儿陪你们回去吧!”众人说话间,一仆人来到书房门口颔首低眉道:“启禀老爷,晚饭已经备下了。”于是众人便去用饭了。

    晚上,柳仲楸未睡,出了房门,来到沈成民的房前,见房里灯还亮着,便敲响了房门,听得里面问了声:“谁?”“沈大哥,是我。”柳仲楸答道。过得片刻,沈成民才开了门让柳仲楸进屋。沈成民关了门,让柳仲楸坐了。自己剔亮了蜡烛道:“柳兄弟是不是又想问这易水派的来头啊?”柳仲楸道:“还请沈大哥不吝赐教。”沈成民道:“你先告诉我你的师承我便告诉你。”柳仲楸道:“沈大哥就别开玩笑了,兄弟下山时答应过恩师不透露师父行踪与姓名。我可不能失信于他老人家。”沈成民大笑道:“兄弟果然有信义,好,今晚大哥就给你说一下这江湖上的道道。”

    “江湖上门派众多,但算得上是大门派的也久这么几家。这几家分为北五派和南三派,北五派分别为青州济水派、蓟州易水派、东都洛水派、长安威远镖局、秦州天水派,南三派分别为越州会稽门、襄州神农门、江州庐山派。我们在威远镖局效力,南三派少与我们打交道,我便给你说说这北五派。

    “青州济水派,在五派中实力最强,势力遍及齐鲁,管盐铁之业。肃宗时周芳凯凭一套青云剑法创立济水派,现在的掌门周长林比之先祖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周长林之子周崇是个纨绔子弟,据说还是个好色之徒,而周长林对这个独子又极度宠爱,若周长林百年归老,只怕这济水派便要毁在周崇手中了。

    “蓟州易水派在二十五年前由郭夏男老爷子手创,郭夏男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郭羽青,二儿子郭羽泉,三儿子郭羽丘,刚才在座上吃饭的那两位便是郭羽泉和郭羽丘。接我们进府的那位公子叫郭云,是郭羽青的长子。管少主叫明哥哥的那姑娘叫郭怡婷,是郭羽泉的掌上明珠。易水派的看家剑法‘易水寒’是一套失传已久的剑法,据说是战国时高渐离所创,但机缘巧合之下却被郭夏男老爷子习得,真是苍天不亡‘易水寒’。

    “洛水派在洛阳时已给你说了,在此便不必再提。

    “长安威远镖局是威远公手创,至总镖头这里已传了三世。在洛阳、汴州、青州、庆州、蓟州、秦州、兰州、云中等地都有分局。咱们吃镖局子饭的功夫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人情。我们的镖到任何一派的地方,都会备一份给当地门派的礼,逢年过节也会给各派送一份礼,所以江湖上各派都很给我威远镖局面子。我们的镖走在道上,各派都很照顾,已经好几年没出过乱子了,不料这次居然会这样大的一股势力来跟我威远镖局为难。”

    柳仲楸道:“那威远镖局的看家本领是套什么功夫,我看少主的剑似乎大有来头。”

    沈成民道:“独孤家的传家功夫明叫‘浮阳剑法’,据说为其先祖独孤信所创。这浮阳剑法分八式,每式又分九招,共计七十二路变化。当世能使全这浮阳剑法的也只总镖头与少主两人,而少主的剑法要稍欠火候。至于少主手中长剑则是威远公传下来的,此剑名曰:赤练。这赤练通身如血,锋利无匹,乃当世利器。柳兄弟,我看你的剑也挺奇特,师承不方便透露,剑名总不至于也不方便说吧!”

    柳仲楸:“兄弟手中长剑名曰:暗月。乃下山时恩师所赠。”

    沈成民听了点了点头。接着道:“秦州天水派,乃四十年前陈明正公所创。天水派扼陇右商路,凡过往的名商大贾都要付与天水派一笔护商费,以保其货物在河西走廊上不受匪贼侵扰,所以这天水派是北五派中仅次于济水派的第二大派。陈明正公有四子一女,当下天水派掌门陈风泉乃是其长子,我威远镖局总镖头夫人便是其女。天水派‘天水剑法’以飘逸灵动见长。”

    柳仲楸从沈成民房里出来时已是三更,天上月很亮。柳仲楸回到房间,吹了灯,月光映在窗上,正要上床,忽见一黑影从窗前闪过。柳仲楸提了剑出门,见四下并无什么异常,想这黑影该是走了,便要转身回房。此时却见沈成民房门开了,柳仲楸急闪入柱子后面,沈成民出门四下看了看便回了房,紧接着一人一身夜行衣从沈成民房中闪出,上房走了。那人走后沈成民房里便熄了灯。柳仲楸转身回了房间,不及细想便上床睡了。

    第二日,独孤明等三人与郭云兄妹便回了渔阳城。过得几日,郭老爷子便派人来燕赵居请独孤明等人去庄院里一趟,五人二话不说便飞马赶往郭家庄。郭老爷子依旧是在书房与五人见面。在这种情况下,郭云兄妹本是不该在场的,但郭老爷子和独孤明皆认为这事既然让二人撞上了,让他们听听也好。各人依次坐了。郭老爷子便道:“派出去调查的兄弟今早回来禀报说:‘劫威远镖局的这伙贼人乃是胶东艾山黑宝寨的一伙悍匪,这伙悍匪势力极大。当家的有三人,号称胶东三虎。大虎鲁高,武艺平平,却富有谋略,且为人奸诈狡猾。二虎徐向,在三虎之中功夫最好,对手下的弟兄极重情义,所以最为黑宝寨的喽啰们信服。三虎程武,有勇无谋,勇武好斗,和人斗武时往往以性命相拼,又因其长得极黑,所以有个外号叫拼命黑虎。这次劫威远镖局的是大虎鲁高和三虎程武。黑宝寨有喽啰四百,这次劫威远镖局的镖折损近百,因见黑宝寨大当家和三当家惨死,又逃了几十人,现下黑宝寨尚有喽啰二百六十几人。’”

    独孤明道:“这黑宝寨这么大的势力,怎么在江湖上却从没听过呢?”

    郭老爷子道:“来禀报的弟兄说,这黑宝寨自开山以来一直活跃在海上,打劫过往的商船,在陆上作案,这是第一次。”

    独孤明道:“他黑宝寨远在胶东,怎么会大老远的跑到邢州来劫我威远镖局的镖呢?真是奇怪。”

    郭老爷子道:“这胶东黑宝寨是济水派的地盘,这件事只怕没那么简单。济水派掌门周长林野心勃勃,这几年吞并了不少小门派,实力增长了很多。最近济水派又在伺机挑衅洛水派。这次黑宝寨到邢州劫镖多半是济水派在背后指使。”

    独孤明道:“这济水派真是可恶,我威远镖局向来与之交好,他却指使人来劫我的镖。我立刻传书给家父,说明情况,我威远镖局这就和济水派绝交。”

    郭老爷子道:“贤侄万万不可。”

    郭怡婷道:“为什么不可啊!他济水派都指使人来劫明哥哥的镖了。”

    郭老爷子道:“现下我们还只是推测,并没有证据证明济水派是幕后主使。贤侄给独孤老弟传书,只能告诉他是胶东黑宝寨劫镖,千万不能说济水派是幕后主使,更不能提要与济水派绝交。要是你威远镖局与济水派绝交了,那日后只怕江湖上便要多不少血雨腥风了。”

    独孤明站起来向郭夏男作了一揖道:“小侄鲁莽,险些放下大错,多谢郭伯父教诲。只是这济水派是不是幕后主使,小侄日后定要查清楚,要不然便是对不起我那死去的十几个弟兄。”

    郭老爷子道:“贤侄重义气,有乃父之风。即日起,我易水派自老夫以下供贤侄调遣,直到查明真相为止。”

    “多谢郭伯父!”说着独孤明又是深深的一躬。

    之后众人又谈了些其他的事情,自不在话下。

    三人在郭家庄盘桓一天,次日清晨三人方回渔阳。回到燕赵居中,独孤明叫店小二的备下笔墨。提笔写道:

    父亲大人膝下:

    儿奉命走镖。行至邢州,镖车遇劫。赖易水派郭伯父之力,现已查明劫镖者乃胶东艾山黑宝寨。如何行事,请父亲大人定夺。

    儿独孤明叩上

    写完装入信封,在信封上写下“父亲大人独孤荃敬启”九个大字,用火漆将信封封了。叫来了沈成民和柳仲楸二人,将信交于沈成民。沈成民接了信放入怀中,便与柳仲楸飞马出南门而且。

    二人马不停蹄,只两日便到了郑州。两人在郑州一家客店吃了一顿饭便又骑马赶路。两人出城行了堪堪一个时辰。见一青袍客与两穿黑衣者斗得正酣。那青袍客右手持一柄通体乌黑八面剑,左手持剑鞘背于背后,剑光霍霍,在两黑衣者间游刃有余,一看便知他是处于上风。再看那两穿黑衣者,剑鞘弃于地,右手持镔铁剑,左手捏着剑诀,一人左臂已中一剑,鲜血直流。三人见柳仲楸二人驰马过来便停了下来,让于路两边。

    一黑衣者道:“黑剑使,你当真不肯放过我兄弟二人?”

    青袍客:“我只是奉命行事,必须带你二人的首级回去。若不能带你二人的首级回庄,我便会招到整庄的追杀,所以只好委屈二位了。”

    柳仲楸二人此时正驰马从三人中间奔过,已将双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突然,那道路右侧的两人借着马的掩护向前疾驰,竟能与奔马同速,看来这两黑衣者轻功了得。黑剑使见事如此也跟着马飞驰,转眼间便追上了那两黑衣者,黑衣者见势不妙便飞身向柳仲楸二人扑来。二人同时出掌,将那两黑衣者打得跌入农田之中,只二人并未在掌上附着多少内力,所以那两名黑衣者并未受伤。两人勒马停住,转过马头望向两黑衣者。那黑剑使已奔入田中与黑衣者斗到了一起,三招两式之间,两黑衣者已处于下风。眼见那两黑衣者命在顷刻,柳仲楸右手按住剑柄便要拔剑出鞘,沈成民左手握住柳仲楸右腕,柳仲楸转过头来,沈成民摇了摇头,柳仲楸便松开了剑柄。三人又斗得七八招,那先前已被刺中右臂者已被黑剑使削断了喉咙,鲜血喷溅倒在田中,立时断气。突然另一名黑衣者身体向后跃出三丈,大吼一声:“慢!”黑剑使应声停下脚步道:“你还有何话要说?”黑衣者道:“我兄弟二人曾立过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今我兄弟已死,我便当自裁,不用你动手。”“好。”黑剑使说着将剑收入鞘中。接着又道:“你有什么遗言,我可以代为转达。”他这句话震惊了其他三人。那黑衣者仰天大笑,这笑声凄惨悲壮,不像笑倒像哭。过了一会儿道:“麻烦你告诉我夫人,我死后她可以改嫁,但要将孩子带大,不要让孩子学武。”黑剑使道:“好,你的遗言我一定带到。动手吧!”黑衣者将剑搭上脖子,用力一抹,血液沿着剑刃流向剑柄,被剑格挡住,便顺剑格而下流入田中。血液在水中散开,真像一朵正在盛开的红花。

    离麦田不远处,是一座小丘。黑剑使拾起两名黑衣者的剑,提起两具尸体奔上那座土丘。用两柄镔铁刨了一个坑。拔出自己的八面黑剑,挥剑削下两人的头颅,还剑入鞘,从怀中掏出两块红绸,将两颗头颅包了。将两具无头尸体放入坑中,覆上土,隐约是座坟墓模样。从旁边选了一块一面还算平整的大石,这块大石少说也有三百来斤,他右手轻松提起将平整的一面对外放在坟前,手在石头上一按,石头顿时陷下数寸,立在坟前。拔出黑剑在石上刻下“常氏双雄之墓。”还剑入鞘,将两个红包袱负于背上,往郑州方向走去。

    “走吧!”沈成民对柳仲楸道。两人挥鞭打马,往西飞奔而去。

    又行得一日,两人方到长安城威远镖局总局。总镖头独孤荃接过书信便叫二人下去休息,两人倒头便睡。次日卯时二刻,独孤明被管家吴修叫起。整肃毕,便跟着管家去了总镖头的书房。独孤荃让柳仲楸返回渔阳,通知独孤明等人带上蓟州分局的弟兄们赶去青州分局。柳仲楸领命退出,门外吴修早已准备了一个包袱,还拿来了柳仲楸的暗月剑,包袱中有干粮,还有十几两散银。柳仲楸接过包袱,去马厩牵了马,便打马出城了。

    柳仲楸将独孤荃的话向独孤明转达了。独孤明当即骑马去了蓟州分局。与蓟州分局镖头马长青商议了,便决定带蓟州分局七成人马去青州,留下三成镇守蓟州分局。从蓟州分局出来,独孤明并不回燕赵居,而是出城去了郭家庄,与易水派辞行。郭老爷子依旧在书房接见独孤明。独孤明将来意说明了。

    郭老爷子道:“贤侄此去青州,是否需要我易水派出力。”

    独孤明拱手道:“多谢伯父美意。此次镖车遇劫,郭伯父不遗余力查出劫镖者是胶东黑宝寨,家父与小侄感激不尽。此次去青州便不用再麻烦易水派众兄弟。”

    郭老爷子道:“既如此,那老夫也不必多说了。”

    独孤明起身告辞,回到燕赵居叫众人收拾了。独孤明回了燕赵居没多久,郭云兄妹便来到燕赵居,此时二人已是一身江湖装束,两人手里各提一柄长剑。郭怡婷道:“丘掌柜,两间上房。”丘掌柜恭敬道:“是!”随即有大声道:“王贵,给郭小姐和郭公子安排两间上房。”独孤明听到郭怡婷的声音便出房来问道:“你们兄妹怎么来了!”郭怡婷道:“爷爷叫我们和你一起去青州,爷爷说让我们跟着你历练历练。”独孤明道:“原来如此,也好,一路上有你这个小妹陪着,我倒可以少了许多寂寞。”郭怡婷听了这一句,便双腮泛红,低头不语。独孤明见状如此却道是自己说错了话,连连道歉。唉!真可谓是:误语公子知心事,低眉颔首羞芙蓉。

    次日卯时末刻,独孤明等人会同马长青等蓟州分局的人们共五十余骑,直出渔阳南门而去。

    诸人在青州分局与总镖头独孤荃会齐。当晚独孤荃带着独孤明便去拜访济水派掌门周长林,周长林亲自迎了出来。周长林将父子二人迎入一间中堂,二人见中堂上右首的一排椅子坐了不少人,显然这些人都是在等他们父子二人。周长林引二人在左首椅子上坐了,自己在主坐上坐了道:“奉茶。”便见两名灰袍仆人各端着一盏茶来到二人面前低头弯腰将茶举过头顶,二人接了茶道:“多谢!”便将茶放于几上。周长林开口道:“听闻威远镖局在邢州遇袭,想来独孤兄此来当是为事吧。”独孤父子倒没想到他先开了口。独孤荃道:“周兄好才智,在下此来正是为了此事。我威远镖局在易水派的地方上遇袭,死伤惨重。蒙易水派郭老先生之力,查知劫我镖者乃是那胶东黑宝寨。是以兄弟此来,意在剿灭黑宝寨,一来是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二来是为江湖除一祸害。”周长林道:“独孤兄此言甚和我意,这黑宝寨确实该剿。不瞒独孤兄,兄弟听说威远镖局的镖在邢州遇袭便派人多方探查,也查知劫独孤兄镖的是胶东黑宝寨,正要派人通知独孤兄,没想到独孤兄竟已经赶来了青州府。既然劫镖的是我济水派地方上的小贼,我济水派便不能袖手旁观,兄弟愿亲率从革堂与曲直堂襄助独孤兄,不知独孤兄意下如何?”独孤荃对着周长林抱拳道:“周兄美意威远镖局心领了,济水派愿意相助固然甚好,只是我威远镖局虽弱,对付一个小小的黑宝寨绰绰有余,便不必劳济水派众兄弟和周兄大驾了。”周长林道:“独孤兄说的哪里话,且不说我北五派同气连枝,单是这黑宝寨是我济水派地盘上的小贼,却劫了独孤兄的镖,由此一点,便当由我济水派来剿灭这黑宝寨。只是此时独孤兄竟亲自率领威远镖局众兄弟来和黑宝寨算账,我济水派便不好一家独自去灭这伙小贼。可眼下独孤兄却要独自去剿灭黑宝寨,以后江湖上朋友听了,只怕要小瞧我济水派了。所以还请独孤兄留下点情面,好让兄弟我在江湖上立足啊!”独孤荃道:“既然周兄把话说得如此透彻,那做兄弟便不好再说什么了。”遂起身抱拳道:“告辞。明日卯时末刻便来会同周兄及济水派众兄弟南下踏平黑宝寨。”独孤明见父亲起身也跟着起身向众人作了一个四方揖道:“告辞。”

    独孤父子走后,周长林下令道:“从革堂堂主曲直堂堂主听令。”从革堂堂主江涛、曲直堂堂主黄文昊站起来对周长林拱手道:“属下在!”周长林道:“你二人召集本堂弟兄,明日卯时随我去艾山,传下令去:对黑宝寨的人要赶尽杀绝,一个不留。”江、黄二人道:“属下领命!”于是便退出去了。周长林又道:“润下堂堂主听令。”润下堂堂主周芾棠起来拱手道:“属下在!”周长林道:“你率领本堂人马今晚就去莱州,守住海岸,焚毁船只,有任何人想要出海立即劫杀。”周芾棠道:“属下领命!”转身便走。周长林叫到:“慢!”周芾棠当即站下。周长林道:“芾棠啊!你是自家人。我把这最重要的环节交给你,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周芾棠回头道:“叔父。渔民出海也要杀吗?”周长林道:“不可有妇人之仁,杀。”周芾棠低头道:“是。”便出去了。

    次日卯时,威远镖局与济水派两队人马四百余骑出青州府奔南而去。戌牌时分,诸人马便离黑宝寨不过三十里,周长林下令:马裹蹄,人衔枚。戌时三刻,诸人马行至山脚下,派济水派曲直堂与威远镖局青州分局守在山下,余人纵马上山,放暗器杀了沿途几名岗哨,还是被黑宝寨暗哨发现了。不多时诸人马便围了黑宝寨。黑宝寨大门紧闭,大门两边及寨子四角上的瞭望哨都被暗器打了下来。诸人马不知寨子里的情况,都不敢轻举妄动。独孤明给柳仲楸使了个眼色,柳仲楸会意,二人从马背上跃起,纵入寨中,两人皆不信眼中所见,寨中除了刚才被暗器打下的几具尸体外竟空无一人。众人见两人跃人寨中之后便没有了动静,便面面相觑。两人将大门打开,迎众人入内。众人下马分头搜查,威远镖局蓟州分局马长青在一所柴房里看到了几具尸体,两男一女,一男一女年级相仿,不到三十岁,另一名男子老了些,五十多岁的样子,还有一十来岁的孩子,看样子是一家人。众人围了过去,见这几具尸体手被牛筋反绑起来,脚也被绑了,双眼被黑布蒙住,胸口的血还没有干。见状者无不咬牙切齿。众人看了片刻便离开去查其他的间房了,二百多人查遍黑宝寨房间竟空无一人,也没人发现什么地道之类的东西。

    正在众人束手无策时南面山脚下杀声骤起。众人上马奔出山寨往南面山脚奔去,柳仲楸与独孤明二人最后退出,二人一人点了一支火把扔进了山寨。

    众人马奔到山下,拼杀已经停止,远处地上躺着几十具尸体。还有一些已受重伤,躺着等死的人呻吟着。众人纵马过去,一名背靠着一棵老槐树的济水派的下属受伤稍微轻些,济水派掌门周长林下马走过去蹲下问道:“李文兄弟,他们人呢?”断断续续的道:“黑宝寨的人…不…不知道从哪里出来,我们发现的时候,他…他们在…在我们的后面,都骑着马,我…我们没有劫…劫住他们,他们都…都往海边去了。”周长林缓缓站起来,拔出长剑在斩断了李文的喉咙,李文顿时气绝。众人马往海边奔去。

    众人奔到海边时双方人马已经拼杀到了一起,黑宝寨的匪贼们眼见已陷入绝境,无一不用命者。所谓一夫用命万夫莫敌,黑宝寨所以人数劣势却尚未落下风。但济水派与威远镖局的余下人马扑上去不多时,这场厮杀便变成了屠杀。

    柳仲楸见到一穿着济水派衣服的人与一身穿紫袍的人斗在一起,那着济水派服饰者胸前绣着三字,左绣“润下”,右绣“周”。柳仲楸一路上看着济水派从革堂堂主江涛、曲直堂堂主黄文昊二人胸前也绣着字。不同的是江涛左绣“从革”,右绣“江”;黄文昊左绣“曲直”,右绣“黄”而已。所以柳仲楸便知道此人是济水派润下堂堂主,而另一人自不用说便是黑宝寨二当家徐向。二人此时皆已弃马而斗。很明显,周芾棠处于下风,守多攻少。那徐向剑法犀利,一柄镔铁长剑使得出神入化,剑光罩住自身也罩住周芾棠。徐向挥动着长剑向周芾棠刺去,长剑不住颤抖,剑气罩住周芾棠上身七处大穴,顷刻之间已刺出十余剑。周芾棠挥舞着长剑,剑光罩住自身,不住后退。柳仲楸已看出,那姓周的剑招虽快却已毫无章法,浑身已破绽百出,自己再不出手他非毙命于徐向剑下不可。于是一招飞鸟投林,从马上跃起刺向徐向左肋,徐向回身一剑将柳仲楸挡开,但柳仲楸这招飞鸟投林威力太大,加之暗月乃是神器,所以徐向虽将其挡开,自己的长剑却已折为两节。徐向不自主的喊了一句:“好剑!”柳仲楸见飞鸟投林被挡开,随即一招海底捞月,暗月自下往上一撩,柳仲楸脚还未曾着地,徐向右腕经脉已被削断,断剑随即脱手。听得远处独孤荃喊到:“留活口!”柳仲楸双脚着地,暗月指着徐向喉咙。突然一柄长剑飞来,自徐向左肩刺入,右肋穿出。徐向立即毙命。独孤荃愤怒的看着周长林,周长林也愤怒的道:“怎么?难道他不该杀吗?这种人祸国殃民,死有余辜。”

    这一役,黑宝寨果然是被斩尽杀绝。威远镖局与济水派埋葬了自家兄弟,便连夜赶回了青州。次日下午,周长林摆了家宴请了独孤荃父子、郭云郭怡婷兄妹,有趣的是竟连柳仲楸也请了。席间柳仲楸见到了周长林夫妇,还见到了昨天与徐向斗在一起的润下堂堂主。还有一公子二十来岁模样,穿着华丽之至,目不转睛的盯着郭怡婷,看来这便是周长林极尽宠爱的独子周崇了。自己褐衣草履处于席间,显得极不相称。

    周芾棠站起来举杯向着柳仲楸道:“昨日多谢仁兄及时相救,小弟周芾棠敬仁兄一杯,先干为敬。”说着将杯子凑到嘴边仰头饮尽。柳仲楸也站起来道:“不敢不敢,在下柳仲楸,昨日之事谈不上救。制服徐向不过是小弟误打误撞而已。”说着也饮尽了杯中的酒。周夫人本来甚是不解周长林为何会请这么一位穿着不堪者赴宴,此时豁然明白了,原来此人救了自己的侄子。柳仲楸饮尽杯中酒坐下后,周夫人低声对身边侍女道:“你去拿一套少爷不常穿的衣服,再去库房拿一百两银子,等一下散席后送给这位公子。”那侍女便答应着去了。坐在身边的周崇显然是听到了周夫人的话,显得极为不快,只也没有公开反对。

    散席后,各人分坐于堂上。周芾棠走道柳仲楸身边低声道:“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柳兄,中堂上人多不方便,请柳兄跟我来。”柳仲楸跟着周芾棠走道廊上,见四下无甚要紧人物,周芾棠道:“柳兄剑法精湛,不知师父是何人?”柳仲楸道:“家师不愿小弟透露他老人家的姓名,所以还请勿怪。”周芾棠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追问了。柳兄,我叔父惜才,他老人家想请柳兄留在青州,不知柳兄意下如何?”柳仲楸想了想没有说话。周芾棠又道:“如果柳兄肯留在青州,以柳兄的武艺,叔父定会让柳兄做济水派一堂之主。”柳仲楸笑了笑道:“承蒙周兄及济水派错爱,在下既已投入威远镖局便不好再投入其他门下,否则信誉受损,柳某在江湖上只怕也不好混。所以很抱歉。”说着向周芾棠作了一揖。周芾棠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劝,长叹了一声走入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