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国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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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骗子意外得宝4

    wed jun 17 05:28:19 cst 2015

    如此大笔意外之财!郑松泉心中狂喜,却装作很不耐烦地道:

    “青天白日底下,咱们都是带把的,大老爷们说话还能咽回去不成?看样子几位也是台面上的人,眼睛不缺看的嘴里不缺嚼的手里不缺玩的,走道得点小财,哈哈一乐回家喝杯小酒,跟老婆孩子吹吹大牛完事儿,哪能这样没完没了地纠缠,早知道我就不带你们来啦,算什么人呀!”

    十爷急啦,顺手也掏出张银票道:“费什么话,小子,喏,再给你五十两,我们哥三就是想弄明白,不在乎钱。拿着!”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平白无故遇上三个二百五,上哪说理去!郑松泉激动得浑身略微发抖,心扑通扑通直跳,接过银票和那锭银子揣好,重新掏出当票,十爷劈手夺过去也没看看是不是刚才那张,心急火燎地拉着八爷九爷道:

    “走,我们去赎当,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我都绕糊涂啦。”

    恨不得爹娘多给两条腿的郑松泉,此刻腿脚比摆脱了如来佛的孙悟空还利索,噌一下蹿出去瞬间没了踪影。他拐进胡同回头看看没有人跟来,撩起长衫迈开细腿儿撒丫子一溜烟跑啦!转了一圈后找个隐蔽的胡同换身破烂衣服,抓把锅灰往脸上一抹,弄得像个要饭花子又折回来,远远躲着紧盯当铺!江湖经验防备有后遗症。

    三位王爷拿着银票,三步两步来到当铺柜台前,九爷脾气十足地把当票往柜台上一拍,先回头笑嘻嘻地对那哥俩说:

    “八哥,十弟,我活了几十年头一回进当铺,而且还是赎当,想着都新鲜。今儿玩得真他娘的过瘾,要依我的性子,管他娘的什么治国安邦平天下,什么青史留名万古流芳,统统扯淡!不如天天在前门大街转悠寻开心。呵呵!”扭脸又对朝奉嚎一嗓子:“赎当!景泰蓝鼻烟壶,就刚才当的!”

    朝奉接过当票看看,哈腰找到郑松泉的假鼻烟壶。皮笑肉不笑地道:

    “这位爷,谢谢,二百个大子儿。”

    “啊?”三个王爷面面相觑,十爷吃惊地问:“不是当了五两纹银吗?”

    隔着栅栏,端坐高脚椅子的朝奉掸掸手里的当票,皮笑肉不笑道:

    “您瞅准喽,五两银子的鼻烟壶,得拿五两银子的当票!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这是规矩!”

    原来如此!哥仨明白过来后气得直笑,心里暗暗叹服郑松泉的聪明。他怀里还有个真鼻烟壶,一旦行骗时遇到硬手,就上当铺,把真假鼻烟壶都当喽,拿假鼻烟壶当票继续忽悠,连环计步步为营。

    百八十两银子对三个王爷来说还不如一盘精致豆芽菜,根本不当回事儿。叫场堂会还得几百两哪,况且堂会只能坐台下静静观瞧,现在自己亲自参与,互动良好!轻易上哪找了这么大的乐子?大半天都兴致勃勃,钱花得太值啦。于是哥仨相视大笑,九爷恨恨地把假鼻烟壶丢地上,走了几步又转回来一脚踏碎!然后才和那哥俩肩并肩离开,相约有空再来走走,期待能碰到更大的乐子。

    躲在暗处的郑松泉一见他们三人走啦,瞧样子好像还挺高兴,完全没有后遗症。他不敢怠慢火速赶往当铺赎出真鼻烟壶。这是爷爷留下的唯一物件,不到万不得已他舍不得。再说趁现在有钱赎出来,揣怀里防备哪天又得拿它应急,这玩意简直成了他的吉祥物。

    甭管怎么惊险,连玉石带银子通通到手,在前门混日子玩的就是心跳,走大街上郑松泉感觉轻飘飘的,天也蓝,云也白,风也柔,周围的吆喝声听着也亲切,一张张朴实的市井脸看着也舒坦,飘荡在空气中的各种吃食气味闻着也迷人。他买了两个吊炉烧饼,约了半斤酱猪头肉。左手拿饼右手拿肉,咬一口吊炉烧饼外脆里软,咬一口酱肉满嘴油花,比养心殿里的雍正还幸福,感觉赛神仙!心满意足地边走边吃,照老规矩转弯抹角花一个多时辰来到南城,找遍犄角旮旯也没找到同伙,眼看着太阳已经偏西。吃饱了有些困倦的郑松泉感觉奇怪,做成了一笔大买卖!怎么弟兄们一个都不见?照往常的习惯,这时候大伙早像饿狼抢食一般上来跟他分脏,然后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今儿怎么回事儿!原来同伙们见事态不妙,都吓得没了真魂,哪里还有胆子来分赃!

    西下的日头暖洋洋地照着他,郑松泉一琢磨,银子今儿没少赚,混迹街头好几年,老天开眼今儿让他狠狠捞一票,那块羊脂玉弄好喽能盘回一点当年的家产。因此他找个没人地方坐下,拿出来仔细端详一番,上面的字也认得。虽说打小就在皇城边上混,家里过去的日子也讲究,可他到底年轻,加上雍正的外号一般人不知道,所以郑松泉压根不知道圆明主人是哪根葱哪瓣蒜哪条茄子,无知者无畏他当然不在乎。

    到底能值多少?郑松泉掂量着玉石沉思一会儿,天色渐晚,街上行人匆匆,不远处有家气派的古玩玉器店,黑底金匾隶书三个大字:步云轩,瞧上去就叫人羡慕。此刻伙计正上门板,信奉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郑松泉,一点不胆怯,掸掸身上灰土拿衣服袖子擦擦脸,大摇大摆地溜达过去,店里的伙计看见他,马上出来两个横眉立目挡在门口。

    这家店是雍正登基后赐给隆科多的,经营珠宝玉器是假,卖官鬻爵是真。大掌柜荣寿是隆科多的绝对心腹!七八个伙计也都是家生的奴才,几辈子的老人儿,信得过。郑松泉每天在前门晃荡,玩的是心惊肉跳,学的是斗鸡走马,听的是宫廷内幕,谁家大姑娘裤裆里有虱子他都门清。但不常来南城,一点不清楚玉器店的底细,不知道当然就不害怕!他抖抖那身破烂衣裳,虽然打扮不够合格,再怎么说也是个汉军旗人,满人第一,蒙古人第二,汉军旗人怎么着也属于三等主子。加上今儿发了横财,因此对自己的寒碜打扮毫不在乎,一见门口的伙计满脸不耐烦,居然腆胸凸肚走到跟前。混迹市井多年,郑松泉知道伙计们个个长双势利眼,进店的人越小心他们越拿大,因此挥舞着手中的羊脂玉大言不惭地道:

    “好狗不挡道!小子,倒退五年,你给爷提鞋,爷还嫌你脸短牙长手脚不利索。爷的祖上是内务府的,从龙进关!你眉毛下面的俩窟窿眼儿是喘气儿的?还是打算留着拉稀?他娘的算丫儿什么玩意儿。有懂人情儿喘人气儿办人事儿的没有?开门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怎么弄一张灵灵幡脸?看着就晦气!”

    瞧架势就知道他是个老牌街头混子,拉大旗作虎皮玩惯了江湖把戏,以为一打二诈三吓唬就好使。这番大话确实能把等闲人吓一溜跟头,那年月旗人不得了!无论怎么穷困潦倒也是响当当的主子,这些官后代富后代坑爹坑爷坑祖宗,把祖上的家产败完还倒驴不倒架子,快要饭了照旧摆一副大爷的臭脸,穷横穷横的。张嘴闭嘴就是爷当年如何如何,稍不如意抬手就打,吆喝一声就敢砸店。堂堂直隶总督衙门尚且无权审理犯法的旗人,一般的汉人官员躲都来不及,平民百姓只好认倒霉。谁叫人家命好,在娘胎里就是大清国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