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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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选择

    mon feb 16 17:36:42 cst 2015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

    我正静躺在一间屋舍内。这里不是我的那所小宿房,我先前从未来过。

    看天色,此时是黄昏。灿漫而凄惶的阳晖早已被泼抹在天上,显得通明、伤感,但也有几分温暖。在夕阳的影射之下,亭台楼阁褪去铅华和浮躁,形成剪影,填充着魅力对黑。古雅幽尚,煞是好看。鸟雀成群地屹立在岩壁上,似乎是永恒的一景,比那些经过人为雕琢、被美化得大显虚浮的人像浮雕来说,倒更有一番别韵。屋内飘着淡淡的、幽深而不可揣猜的熏香,别有古韵。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倒是欢欣多于忧愁。

    我又闭紧了眼,因为神智还略恍惚。肩头上的伤,又痛了起来。

    一颗泪从眼角上滑落......

    我依然紧紧地闭着眼,我不敢看被颓废和忧伤粉噬了的模糊的世界。来这里之前,我一向乐观,凡事看得开。纵然家中贫寒至此,还是懂得好好生活。

    来上海之后,到这晦涩境地,我就不知掉过多少眼泪。

    我企图用手来擦眼角的泪,左肩有伤,我只好伸出右手。

    要重新振作,回到以前的我。纵然外事如何变迁更迭,如何天翻地覆,还是要好生活着。

    这一擦泪,我才发现我被安置得这么妥帖。温软的棉质被盖在身上,身下是柔棉的床褥,甚是舒心。左肩上的伤被什么东西贴盖上了,大概是初步处理完善了吧。

    我听到身边有踱步之声,步伐轻缓、泰然,听得出安逸――像我现在的心情一样。

    我睁开双眼。

    “醒了?”

    我心头一紧,虽有棉被在身上,我还是感觉全身凉了一截。

    司令略斜着头,定定地看着我,颇像顾客浏览商品。她的嘴角,我感觉是上扬的,只是通过观察看不出迹象。她的眼神,似掺杂了很多成分,像她的性子一样让人揣摩不透。

    “嗯。”

    不知道是哪来的派头让我做出了如此简洁而傲慢的回应。

    “醒了就好,”司令点了点头,看不出她如释重负的样子,但她的神情很是愉悦,“我还怕你再醒不过来了。”

    “我很好,谢您挂念。”

    “我们这儿虽对外称是东兴楼,仍有人知晓这儿的底细,常来刺探情报。因此我吩咐他们遇见异人闯入就开枪。”

    司令说完这话看了看我。这时她的眼睛里似乎有特定的东西了:那似是怜恤,和惋惜。

    “药已经上好了。只中了一弹,伤势还好,躺着修养几日便没事了。这些人啊,简直是一群蠢驴。”

    我看着这位司令,千百般思绪涌了上来。先前只听人说金司令暴戾如何、残酷如何、反复无常如何、狡黠诡诈到极致如何、害死人数之多如何......

    可是我如今看到的呢?

    她惜才、宽宏、体贴到一定程度......她还聪明绝顶,聪慧到“高处不胜寒”的地步,满腹雄才大略。

    我简直想替她喊冤!

    她虽有几分计谋多端,有几分阴诈,也不至于万人唾骂。

    也许我唤醒了她最温婉的一面吧。但愿是这样,能使她改一改陋习。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时间是在我的思索之间溜过的。不知道司令的静默之下,又藏匿了什么。

    迷邃的幽蓝色不经意间遮罩住了昏黄的天空。

    司令好像突然从静穆中惊起:“前些日子田中还邀我去跳舞,我先走了。”

    她到未被灯光照射的黑暗中取出了什么东西,放在墙壁的横梁上。

    那是一只幼猴。它歪斜着脑袋,有些讶异地看着我,随后调皮地翻了个筋斗,便闪身溜走。

    “它叫阿福。”

    司令的面庞上出现了少有的温情。

    她走后,我便定定地瞧着阿福嬉耍。我觉得它的身体里,简直不含一点杂质。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我决定小小地效奉司令一点点,以报愈伤的恩怀。

    至于以后,我便只陪在司令身边,不干涉任何军事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