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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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尺云萝

    sun aug 02 08:40:00 cst 2015

    石琮正慵懒的躺在烟馆的竹塌上,竹塌为古国制式,湘妃竹的斑点在岁月中变得暗淡,却加了一层油亮深邃的色泽。一位薄纱蒙面的女子,腰肢水蛇一般柔软,半跪在侧,向精致的铜水烟壶里灌入大半杯鲜榨的葡萄汁,套上细小的过滤铜管后,插入水瓶拧紧,转头问石琮,“琮公子,用什么口味的?”

    “香草。”

    女子打开抽屉,从几十瓶五颜六色的玻璃罐中选出一只,将罐里的水烟丝用镊子小心的夹入烟槽,丝丝缕缕、重重叠叠仿佛做一幅水墨双钩。“琮公子,这次来北港,有贵干?”

    石琮并不搭话题,“瓷姑,听说云萝的托钵舞团极赞,有没有兴趣一会儿去瞧瞧?”

    被称为瓷姑的女子用一小块儿锡纸把已铺满烟丝的烟槽包好,抬手从云鬓间抽出一根细长的铜簪。

    石琮下意识缩了缩身子。瓷姑娇笑出声,两指捏着铜簪,蜻蜓点水掠过锡纸包。石琮看着锡纸上呈梅花状小孔,翻了翻白眼,“梅花簪,黑榜132位,我没拔腿跑路已经是定力超常了。”

    瓷姑把烧红的炭火放在扎好孔的锡纸之上,插上烟管,将碧玉烟嘴凑到石琮嘴边,“你知道姐姐我和云萝不是一路人,那个舞我就不去看了,还要其他服务吗?”瓷姑顺手摸了摸石琮的嘴唇。

    “我在找罗思才。”石琮“咕噜噜”吸起了水烟。

    “现在全城都是找他的人,罗思才玷污了圣女,还是挖了人家祖坟?”

    “他就是挖了人家祖坟,居鲁士的陵墓被他毁了。”石琮吐出一口满是果香的烟雾,“香味儿不够,温度太低了。”

    瓷姑又上一点炭火,“琮公子要的资料,市面上供求失衡,价格不低哦。”

    石琮伸出三根手指,瓷姑点头,俯身依偎进石琮怀中,石琮拍了一记她的粉臀,“瓷姑,你就不要在我这里虚情假意了,去招呼其他客人吧,不能浪费了这管极品烟丝。”

    瓷姑如风摆柳,扭动着离开。

    半小时候后,石圭和墨韵走进了房间,“哥,我们在大巴扎打听到一点消息……”

    石琮伸手制止了石圭继续说,他感到喉咙处一股辛辣,是烟丝燃尽后炭火的气息,咂了砸嘴,颇为留恋口腔中的余香,“下次再带你来尝这里的‘嗜沙’,味道绝妙。走,去刀哥那里再说。”

    召刀坐在两条街外的一间名为云萝的食肆中,一碗容量颇大的鹰嘴豆汤,绛红的汤水里有面片和一些香料,就着一大盘各色烤串,不紧不慢的吃着。他吃得很仔细,一些细碎的骨头整齐得放置在碟子里。

    食肆半场清空,一位黑袍高帽的男子正在歌颂神灵,随着手鼓声响起,苏尔奈高亢的音符立刻让食客们都安静了下来,木卡姆的乐曲开始展开。五位黑袍高帽的男子上台互致敬礼,然后其中一位开始以左脚为圆心旋转,闭着双眼,头偏向右侧,右手向上,左手向下半垂,似乎沉迷在音乐声中。

    石琮、石圭、墨韵走到召刀身边坐下,石琮欲开口,召刀摆摆手,“托钵舞是一种祭示,舞团领舞的是云萝,我们看完再说事。”

    此时云萝已经脱下黑色斗篷,露出长长的白色礼服和宽大的白色裙子,继续不停地旋转,其间还变换着队形,都塔尔琴浑厚,萨它尔琴明丽,五人如陀螺转动。石圭盯着云萝对墨韵小声道,“这个领舞不简单,下盘稳定,实力应该在我们之上。”

    墨韵没好气的回了句,“小楼吹彻玉笙寒,一尺云萝一尺烟。你没听说过吗?”

    石圭恍然,“一尺云萝,对对,他就是云萝,难怪刀哥这么慎重。”

    几人安静的欣赏舞蹈,严格意义上这确实不能算舞,只是梳扉教派的一种祭拜仪式,据称是该派先知鲁米苦修中听到铁匠铺的敲击声,闻而起舞,通过旋转与宇宙和神进行沟通和接触。

    召刀低缓地作着解说:“旋转意味着世间万物生生不息,四季变换周而复始,人与宇宙、星辰同时旋转,我一直怀疑这是一种练功法门。入场时的黑色装束象征着尘世间,脱去黑衣意味着摆脱凡尘,留下黑带,象征自己的肉体。白褂和白裙代表神,土黄色的高帽子象征墓碑。手臂弯至胸口,意味着他们放弃了现世的生命,将重生与神结合。右手向上,表示接受神的赐福及接收从他而来的能量。头向右侧,表示没有了自我,及完全接受神的安排。左手向下半垂,手掌向下,表示将神所赐的能量传于大地及其他人。”

    此时,云萝回到最初的位置,又穿上黑色斗篷,接着乐声渐渐敛去,开头那人又开始了唱诵,整个仪式结束。

    召刀对几人道,“饿了的话,自己点吃的。打听到什么事?”

    石圭道,“刀哥,刚才在大巴扎,小韵挑东西时,我们听到店里有人谈话,说是真我教宗已派出月使率领玄衣兵团地毯式搜索设拉子地区。”

    “黑袍月使亲自出手,看来真我教也多少有点回过味来了。”石琮翻看着菜单,说道。

    “稀客啊”,身材修长的云萝,换下了舞台服装,一身长袍,头发梳成十几条细辫,紧密的贴付在顶,精致的五官,神采奕奕,大力给召刀一个拥抱。“刀哥大驾光临,小店生辉。”

    “云萝兄,多年不见”,召刀介绍了在座几位,“这些都是我的异性兄妹,今次特来一睹黑榜43位的大人物,一尺云萝的绝代风采。”

    “诸位,难道也是为罗思才而来?”

    “云萝兄,慧眼如炬,正是。”

    “你们何苦趟这趟浑水,真我教的那位已经派了五千玄衣精锐进了沙漠,罗思才估计插翅难逃。”

    “月使玄军,确非我等兄妹可以对抗,我们并不想与真我教起冲突,只是罗思才似乎知道一些事情,关系到召家前辈,只想应证一二。”

    “刀哥,你要不是为了失落权杖来的,就早点离开。以罗思才光明会大老的身份,真我教未必会杀了他。要问什么事,大可以等罗思才被抓后,去和真我教交涉询问。”

    “嘿嘿,云萝兄,实不相瞒那柄权杖就关系到召家前辈。”

    “刀哥的意思是想知道罗思才的实时动向?”

    “正是。”

    “这个怕不容易,大家都想第一时间找到他,即便我有些信息,却不敢保证是所有人里最早知道的,这样的信息对刀哥有意义吗?”

    正说着卫星电话响起,召刀接完电话起身道,“抱歉,云萝兄,家里有点事,改日再聊。”

    转身出了云萝,对石琮、石圭道,“老八、老九,阳光兄妹发来信息,发现疑似光明会小队武装在沙漠一角集合,你和花小镰、赤兔速去驰援,一切听从阳光安排。”

    “是。”

    ******

    鹰联邦总统府鹰巢建在首都特区的中心线上,鹰巢东西侧各有一栋巨宅,皆比白色的鹰巢巨大,三栋建筑四周全是草坪,边缘则被大树环绕。西侧为西阁台是副总统官邸,华丽繁复的外立面和高折线与周边的建筑格格不入,西阁台正面明堂中央是一座纪念碑,高高的圆柱上立着一位金色战士雕像,单手高举军旗,另一手张开。这是一战时期联邦第一步兵师纪念碑,著名的马歇尔兵师。二战时期,该师在诺曼底登陆作战中主攻奥马哈海滩。其后几乎参加了联邦历次主要战争,并且多是攻坚主力,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师。

    东面一栋新古典主义风格建筑乃东阁台――户部,财相官邸。大楼由数十根高大立柱支持,南北各立有一尊雕塑。南门正位是联邦首任财相翰末盾的铜像,北门是第四任财相加勒廷的铜像。

    胥巅的落地大窗正对翰末盾像,胥巅灌了一大口,放下咖啡杯,拿起桌上的电话,“接幕僚长办公室。”

    一阵嘟嘟声后,话筒里传来一个带南方口音的女声,“胥相,还没有恭喜您晋升内阁二号宝座。”

    “胥巅能进入中枢,还要多谢幕僚长向老板的屡次谏言。明晚,我与内子想请您来寒舍晚餐,不知道方便吗?”

    “非常荣幸,听说嫂子是古国佳丽,烧得一手美味的古国菜,难得有机会品尝,真是羡慕胥相。”

    “届时恭候大驾。幕僚长,昨日东阁向老板提交的方案,不知道老板有没有批示?”

    “我正要给胥相去电,您就打来了。你们锋镝的老大昨晚已经与老板对方案做了详细推演,可西阁那位今早提出反对,理由是:若对真我教进行经济制裁,极有可能冲击联邦的石油供应,引发经济震荡。”

    “首魁有联邦战略石油储备的数据,足够我们用九个月的。九个月后联邦早控制了中东几个大油田了,退一步说,即便没有控制中东局势,联邦自己的油田增加也可以满足自给自足。副总统到底什么意思?”

    “老板的意思是,请兵部和您户部,两大阁部联名拟个议案,直接上报,老板会做特别批示,西阁再反对,党魁就会在国会发动弹劾。”

    “这次两房危机,光明会损失了两大财阀,他们动用西阁制衡我们也属情理之中。我这就与首魁商量一下计划内容,争取五点前提交给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