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野长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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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澹台清野

    “慕伊,我不想参加明天的宴会。”

    “公主,明天的宴会很重要,是为了迎接南境国王专门准备宴会。到时候有名望的贵族和领地的封臣们也都会参加。”一个年轻的女人走上前来,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轻微的笑,“而且,王后到时候也会出席,你不能缺席。”

    “但我就是不想去。。”清野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拢了拢似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泛黄的头发,“南境的国王会来,那他那个唯一的儿子也会过来吧?”

    “奴婢不清楚。”慕伊拿着一把乌黑的木梳轻轻的刮着清野浓密泛黄的头发,她的眼睛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每一梳起始的地方,“不过奴婢猜想,大公主的未婚夫应该会过来的,这是他们婚前非常重要的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

    “听说那个王子长得肥头大耳。”每一次被溪樾激怒的时候清野总会拿这件事情来安慰自己,她很感谢斯澜能把这件事与她分享,尽管斯澜也不确定那个会娶溪樾的王子是不是真的肥头大耳。但这件有待证明的事却总是能宽慰她糟糕的心情。

    “公主,请注意用词,而且眼见才能为实。”慕伊提醒她,“如果传闻是真的,那么被传九野第一人的南境王后又怎么会生出不好看的儿子呢。即使王子是真的,嗯,肥头大耳,那也只是胖而已,相貌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你希望是那样吗?”清野声音轻柔。

    “公主,奴婢只是陈述事实。”慕伊已经为她挽好了发髻,是一个很淑女的装扮,“梦做得再美终归都是梦,是假的,总一天现实会英明神武的来到破碎一切。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尝试着去接受可能最坏的现实呢。”慕伊说,“我也希望传闻是真的,但也只有亲眼看见了才能确定,不是吗?”

    “嗯,那我今天要穿那件最华贵的裙子。”慕伊说的话不无道理,清野沉默的转移了话题,“算了,还是随便选一件吧,那一件留着明天再穿。”说着,她透过窗户的缝隙去打探外面的世界,在冬季以外的季节可以看见苦海上的潮起潮落和日红半海的壮观景象。可冬季的时候就难过了,墨黑色的苦海一望无际,海岩上的鸟也停止了飞翔,只有庞然大物的海风总是第一时间钻过窗缝来报道。今年比往年要更冷一些,海风带着咸腥的气味从早就封闭的窗口罅隙里挤进室内,甚至还发出奇怪尖锐的叫喊。

    每天的早餐都是在清野刚好打扮结束的时候来到,今天也不例外。她刚穿好长衣就有奴婢开始敲打她的房门。“公主,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门外的人每天都会这样轻轻敲门的喊到。

    “不是说过不用来通知我了,你怎么还是不听。”慕伊打开门,清野走出去对叫门的奴婢说道。难怪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这句话她已经说了不下千遍。“我知道,要是不这样做的话父亲会杀了你。”说罢她又把奴婢每日都会重复话道了出来。叹了一口气,她又想到外面的人在私底下把父亲狂王的称呼偷偷改成暴君的事情。不可质疑,这个名称的确更适合动不动就杀人的狂王。

    到了偏殿,狂王、王后和隐妾都已经坐在了巨大的长桌旁,还是和往常一样,王后坐在了与国王对立的位置上。清野在狂王与王后之间的位置上坐下,澹台溪樾和哥哥陨泽以及小弟澹台津还没有过来,她便再一次提起根本不需要有人来催她起床的事情。

    “明天就不会去喊你了。”父亲澹台狂喝了一杯酒后说道。他嗜酒如命,可清野却从未见他真正的喝醉过,倒是见证了他的肚皮从肌肉凹凸变得平坦一面,再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腆着肚子就像怀胎足月的孕妇。

    “那是她们的职责。”母亲却解释道,憔悴的脸上永远都挂起远远淡淡的笑,“除非她们死了,不然职责就一直都在。”

    清野没想到父亲这次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刚准备高兴的时候却被母亲一盆冷水浇下。她虽然讨厌被催喊,却不至于要让那个奴婢去死,“那就让她继续吧。”她即刻改口,“说不定我明天就开始赖床了。”王后靳羽姬对她的回答显然非常满意,脸上的笑意已经蔓延。

    “不喜欢就不要让自己为难,没用的人,杀了就是。”隐妾幽望总是投狂王所好。

    “我还有点讨厌你。”清野望着隐妾,含义不言而喻。

    王后在桌底下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说话间,溪樾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比清野长两岁,头上挽着和清野一样的发髻,身上穿着单薄的长裙,精致的脸蛋如自带光芒,耀眼得教人移不开目光。“妹妹怎么又忘了女傅教的要尊敬长辈?”她双眸含波,在隐妾的身旁坐下,脸上的笑精确得一丝不苟。

    “你昨天在背后偷偷说我母亲的坏话就是尊重长辈?”溪樾话音刚落,就有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是澹台陨泽抱着五岁的弟弟赶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王后的坏话。”溪樾狡辩道。被人当场拆穿,她已经羞愧得红了脸颊。狂王看了她一眼,知道陨泽并没有说谎,可他不想再继续任他们说下去,“闭嘴!”他不高兴的语气让所有人都闭口不言。

    作为国王,澹台狂最讨厌的就是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这和战场上的谋略完全不同。也是因此,他把对王后的喜欢渐渐转变成了讨厌,直到亲眼见到王后把有孕在身的幽望推下楼梯,失去子嗣这一点终于让他气急败坏。然而王后也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两人本来就僵硬的关系在那一次终于势同水火。虽然狂王也不是很喜欢幽望,除了年轻时候的王后他就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人。他只喜欢她们床上的蠕动和温柔的乖巧。但因为溪樾的哭诉和对于对幽望瘦弱得可怜的补偿,他还是让她在王宫里受到了公平的对待,哪怕这些公平只是在封臣和贵族们的看不见的地方,他认为已经足够。

    早餐结束后所有人开始做自己的“功课”,狂王和御史乌干勒商量着去安排明日的宴会,王后抱着最小的儿子坐在练习场上看陨泽练弓和剑术,清野则和溪樾一起去瞭望塔后面的房间里练习画画和女红。

    作为北原最尊贵的女孩们,她们的功课都比较优秀,不过女傅却始终认为清野的画要比溪樾逊色些。其实她也画得非常出色,但女傅却总是用自己一切皆温柔的眼光去评判,“清野,你这幅画还是和以前一样!”女傅甩着一颗苍白的脑袋无可奈何指责。为了孩子们的未来,狂王允许女傅们拿出最严厉的姿态来教导她们。

    “我觉得我画得挺好!”受够了这样日复一日的批判,清野再也忍不住开始反抗,“我喜欢这种柔中带刚的风格,而且没有人规定刚柔不能并济。”即使这样她也仍语气轻和。

    “我规定的,花就要有花的娇艳宛然,水就要有水的柔和温顺。”女傅显然不允许自己的观点受到别人的质疑,“你见过像野草一样遒劲的花像大海一样狂妄的溪流吗?”

    “我见过。”她不卑不亢的回应,“傲立枝头的梅花和狂风骤雨里的溪流。”

    “你简直胡说八道。”如果她不是公主的话,这个不讲道理的专横的女人更愿意用不可救药来责备她,“我们画的不是梅花,也不是暴雨里的溪流。”

    “但所有的花和水都一样,它们只是在春光骄阳里收敛了自己而已。”清野依然认为自己是对的,据理力争。

    “那你就给它们也收敛好了,不要表现出来让我看到。”女傅气得发抖,脸上松软的皮肤也跟着颤动起来,但她却不敢用棍子打清野,只得用功课去惩罚,“再去画,直到我满意为止!”

    “我不认为我有什么不对。”清野倔强的昂起了头,这一次她绝不妥协。

    “那我就只好去请王后过来了。”女傅开始威胁她。然而她错了,清野依然昂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得不去找王后过来了。”女傅盯着她,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凹陷在眼眶里的眼睛充满了愠怒。

    王后从来都不是一个溺爱孩子的女人,在教导的理念上也与女傅有着同样的思想。最后清野自然是不得不接受她们愚蠢的惩罚。至少她认为,她们的行为和惩罚很愚蠢。

    女傅把她关在房间里,王后竟然也默许,就连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只是叫了奴婢送饭过来。

    “公主,您今天要是不把画作好,您就一直待在里面吧。”女傅在门外恶狠狠的警告。

    “女傅好威风。”

    女傅被这突兀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闻声立刻转了过去,头也不抬的向来人曲身施礼,“王子殿下,是王后吩咐的。”她看着陨泽,苍茫的眼睛里毫无畏惧。

    “我知道。你把门打开吧,我要进去看看她。”陨泽命令道,十四岁的他已经褪去了些许稚嫩,腰间的佩剑更为他添了几分成熟的味道,他站得笔直,身体活像一根遒劲有力的树干,看起来倒也已经有了一点大人的模样。

    “王后她……”

    “我又不是要把她带出来。”陨泽看着眼前这个苍老固执的女人,他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保持了该有的风度。毕竟这个女傅已经在姬权呆了几十年,听说她还曾教过母亲识字呢。

    女傅抬起额头的皱纹,看着陨泽似在思索,“那好吧。”她慢悠悠的点了点头,伸手从冗杂的衣服里掏出一把钥匙,再摸索着把钥匙放进锁里。

    门打开,清野正背对着他们,弓着坐在凳子上,头也没回。

    “妹妹。”陨泽走过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怎么了,生气了啊?”

    “没有。”

    女傅斜看了他们一眼,又退出去把门合上。

    “把门锁上吧,我就在里面陪着她。”女傅刚站立在一旁,屋里又传来陨泽的声音。她是看着王子和公主们从襁褓里嘤嘤哭泣的婴儿长成今天的模样的,也明白陨泽的性格,小声的不满的嘀咕了一句,便迈开脚步把锁挂了上去。

    听见锁扣上的声音,陨泽立刻得意的笑了起来,坐在清野对面,小声的告诉她说,“我今天下午没有功课,等会儿我带你出去骑马。”

    清野看着被封闭的窗户对他努了努头,“窗子都钉死了,还怎么出去。”

    “所以我才带了佩剑来。”陨泽摇了摇腰间的佩剑,笑得狡黠。

    相比那些没人能理解的画画,清野更喜欢的是像现在这样策马奔腾的自由,她向来最怕束缚,尤其是在不公平的待遇下。

    “哥,我好讨厌澹台溪樾。”她想到自己被女傅惩罚时,澹台溪樾露出的那一抹得意又嘲讽的笑就觉得羞愤。

    “我知道,我们都讨厌她啊。”陨泽回应道,“可再讨厌,她也是我们名义上的姐姐。”

    “真希望她能早点嫁到南境去。”清野说,“越快越好。”

    越快能有多快?她自己也不知道,只盼着明日的宴会后,澹台溪樾就会远去南境。

    翌日一早,天还刚刚微亮,门外就传来奴婢敲门的声音,“清野公主,南境的国王已经到宫门了,王后叫你赶快起来一起去迎接。”门外的人语气急促匆忙。

    “公主已经醒了,你退下吧。”慕伊一边对门外喊到一边从橱柜里拿出昨晚就准备好的薄裙。“这样不会冷生病吗?”梳妆的时候慕伊关切的询问。

    “不会,澹台溪樾经常这样也没病过。”清野回应道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慕伊,再找一件薄衣服,我要穿在里面。”

    即使是这样,站在宫门处等待的时候依然冷得要死,还好,马车终于在众人的期盼里缓缓到来。她留着余光看了一眼澹台溪樾,那个令人讨厌的姐姐显然十分激动,眼睛盯着宫门的位置眨都不眨一下,那迫切又紧张的模样就快把城墙望出个洞来了。

    “希望是个肥头大耳的胖王子。”她小声的嘀咕着。

    马车终于在宫门内停下,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率先从马车上走下来,他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迎接队伍最前面的父亲。

    “老弟,好久不见,这么多年了你一点也没变啊。”狂王走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正如他所说,闻人狸还是十年前的模样,魁梧而潇洒。澹台狂忽然又想起小时候那个经常跟在自己身旁的矮小的瘦子,当时的闻人狸瘦弱得可怜,像是被虐待的孤儿,整天拿着一把短剑跟在他身后表哥表哥的叫着,囔囔着要与他练剑。然而,谁又能想到,当时那个被他一剑就能打倒的瘦子,现在已经是南境的国王。

    “老兄?”闻人狸难以置信的看着狂王,拥抱结束后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和印象里那个英俊魁梧的身影完全相反的胖子,“看来这十年你过得非常不错啊。”

    “比起从前,现在国家稳定,不用整天在战场上厮杀。”澹台狂道,“倒是你,难道南境是没有上好的东西,怎么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是没有长胖。”

    “北原一直都不安宁啊,东泽那边的野蛮人还是不肯归顺与我,但我已经做好准备让他们臣服了。”闻人狸说到这里眼里冒着精光,而后把目光看向了清野众人。这时候,马车里又有人跳了下来,是一个长得白净,眉粗目深、身材高大的男孩,他一定就是王子,身上穿着锦绣暗红的长袍,腰间配带着一把长剑,目光和脸庞一样温和近人,长得一点儿也不胖,甚至比清野见过的所有男孩都要清俊。

    “绝对不是这个。”清野祈祷,但接下来从马车里下来的只有一个打扮的和她们一样堂皇的漂亮女孩,“狂王陛下,这是我的妹妹,箜也。”王子向他们介绍道,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我是闻人术。”说罢,两人一起对着狂王和王后弯腰示礼。

    狂王赞许的点了点头,而后看了一眼等待在一旁的王后,王后淡离的走上来把众人一一做了介绍。这时,狂王才忽然发现似的对狸王问道,“都十年没来过北原了,你怎么不把你的王后一起带来。”

    “你要是想她了,等溪樾嫁过去的时候,随我们一起过去住一段时间就好。”狸王回应道,而后又抱怨起这天气来,“你这北原真是冷得怪。”

    “能有多冷,终归是冻不掉你胯下那一根玩意儿。”狂王道,接着又斜瞄了一眼靳羽姬,继续道,“我只是想让那个女人学学你王后的善解人意。”说罢与狸王并肩而行又道,“不过,说实话,从我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遇到这奇冷的鬼天气。路上辛苦了吧,有没有遇见什么新鲜的事情与我说一说。”

    “一个月的舟车交换,从尖刀城到支那南港,从南港淌过黑盐河到北港,再越过无归河到嵇原再到你这姬权的王宫,一路上跋山涉水,从繁茂到贫瘠又从贫瘠到繁茂,新鲜事倒是没见到,女人们倒是见得不少。”

    狸王笑说到,他们进屋后,有金甲侍卫走上去把狸王的车辆带走,清野这才看见马车后那两队一望无际的军队。他们每个人胸前臂上都护盖起银亮的铠甲,哪怕是经过一个月的奔波,也都还是神采奕奕。忽然,她的目光又被澹台溪樾吸引了回来,只因她没有礼貌的抢先母亲招待道,“闻人王子和闻人公主,你们远道而来想必已经很累了吧,外面这么冷快进屋休息吧。”

    王后冷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尽是厌恶,转而也道,“孩子们快进去吧,我们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食物和热茶。”

    “谢谢王后。”

    “谢王后。”

    闻人术和闻人箜也道了谢,然后回看了一眼他们,这才跟着往屋里走了进去。从开始到现在,闻人术对每个人都是一脸礼貌的微笑,哪怕是在王后介绍道“这是溪樾公主,也是王子你的未婚妻。”的时候,他也没有把目光在溪樾身上多停留一秒,只点了点头,客套的说了一句“溪樾公主好。”

    清野明显看到溪樾脸上为此多了一抹娇羞的嫣红,“真没出息。”她在心里鄙视。尤其是看到澹台溪樾总是忍不住偷偷打量闻人术的时候,她更是小声的对陨泽嘀咕起来,“哥,你看她真没出息。”

    然而溪樾却炫耀似的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得意的浅笑,但在王后介绍到清野的时候,溪樾却从闻人术礼貌的话语里“清野公主好。”捕捉到了一丝多心的异样。为此,在饭桌上她故意把清野昨天被女傅惩罚的事情说了出来。

    “箜也,你们的女傅对你严厉吗?”溪樾率先挑起话题,她都不敢同这个英俊迷人的未婚夫说话,只敢从箜也开始拉近距离,余光却不时的向闻人术的方向瞥去。

    “你这样说,那说明你们的女傅肯定很严厉咯。哎,看来天下所有的女傅都一样。”箜也捡起一粒颜色鲜艳的酸果蔓干,她很喜欢它酸甜清爽的味道,“我们那个也严厉得很,是吧,哥。”

    “那是你自己愚笨。”

    “你才愚笨。”

    “我们的女傅不但严厉。”清野也开始搭话,“我还觉得她还有点专制。”

    “那是因为你昨天与她争论被惩罚了才这么说吧。”溪樾笑着说,也不管清野已经涨红了脸,“我就只是觉得她太严厉了,缝错一针一线她都能叫我们重做。”

    “其实我也觉得我的女傅有些专制。”箜也却十分赞同清野的话,“她总觉得她自己是对的。”

    “而且还不允许别人提出反驳。”清野即刻从羞愧中跳了出来,她忽然喜欢上了箜也,觉得她不但人长得漂亮,心地也很善良。

    “有时候,尽管很少,但我也有过这种感觉。”溪樾淡淡的笑了笑,又顺着箜也的话补充道,接着开始转移话题,她终于鼓起勇气对闻人术开口,“王子,教你剑术的老师应该也很严厉吧。”

    “老师严厉,我们才能学得更好。”闻人术说,继而却饶有兴趣的把目光转向了陨泽,“陨泽王子,什么时候我们来比试比试怎么样。”他没有兄弟,平时练手的都是王城里面铠甲精兵和年纪相仿的封臣子弟,他们怕伤害他,自然打得也是索然无味。现在遇到了年纪相仿身份等同的男孩自然是跃跃欲试。

    “我也正有这种想法。”陨泽说,他同样是迫不及待,甚至是直接提议,“要不吃完饭就去练一练。”

    “父亲应该已经做好了其他安排。”溪樾挑话插嘴,“王子应该也累了,要不改天再比试吧,反正时间还长得很。”

    闻人术同意的点了点头,“这样也行,陨泽你觉得怎么样?要不我们改天再比。”

    “那就改天再比吧。”陨泽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

    这一天,由于贵宾的到来清野们的功课也暂时搁浅,早饭后的母亲看起来有点开心,大概是因为幽望没有出现在饭桌上的缘故。“你带公主到处转转吧。”她对正在逗弄澹台津的清野说道。

    “她说累了想要去休息会儿。”清野说,又问,“斯澜什么时候才到这里啊?”

    “大概中午的时候吧。”

    “哦。”她有些失落,把手从澹台津怀里拔了出来,顿时感到十分无聊。陨泽虽然暂时不和闻人术比试剑术,可也还可以与他一起骑着马出去闲逛。她又再次觉得还是男孩子好,至少可以不受约束的乱跑,而且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弓舞剑。

    至于澹台溪樾,她现在一定是回房间暗自高兴去了,或者她正不顾淑女形象的在幽望面前高兴得跳了起来也说不定。她去年可是有过这种表现,是在清野被澹台津当着贵族小姐们的面扯掉了裙子的时候。

    “既然这样,那你回屋去练练画吧,你弟弟要睡觉了,我先回房间去。”母亲交代道,又刻意嘱咐她,“记住,不要再偷偷的跟着陨泽去练箭。”

    清野忽然一怔,目瞪口呆的看着母亲,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偷偷的跟着哥哥学箭。

    “你每天都做了些什么,我都知道。”王后主动解释,“只是你并未因此失了公主的形象,所以我才故作不知。但是现在北原的国王来了,这段时间里你不能再摸箭。”

    “知道了。”清野乖巧道,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密不透风,现在好了,母亲都知道,那她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着哥哥练箭了。

    王后走后,她独自回到房间,慕伊像往常一样站在一旁等候她的差遣,而她也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发呆。以前无聊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在宫城里晃悠,因为能发现很多新鲜的事情,比如平时满嘴礼仪的女傅竟然会在厕所里因为拉不出屎而气急,比如奴婢们偷吃东西却又小心翼翼怕被发现的模样以及私底下对主人们的窃窃私语。

    晃悠的时候她总是走得很小心,以至于可以明目张胆的去偷听别人的秘密,也从而发现了幽望和澹台溪樾笑里藏刀的真实面目。

    想到这里,她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已经有好久没有在王宫里闲逛了。然而今天所有人都格外谨慎,就连澹台溪樾和幽望的房间也都格外安静。或许正殿会有发现,无聊驱使她偷偷的往正殿走去,侧门和正门都有穿着金甲①的近卫守着,她不可能躲过他们的耳目,想到这里把目标转向了地下宫殿。又要开始刺激的冒险了,她为此格外兴奋。

    “公主,你来这里做什么。”地下宫殿的守门人是两个满脸胡髯的汉子,他们眼神锐利得能让老鹰直接从天上落下来。但是他们对她还是挺温和的。

    “我想进去找找东西,以前喜欢的东西落放在里面了。”清野说。地下宫殿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之前都是用来存放旧物,也是最近开始才把粮食也存放到这里。

    “属下去帮你找。”

    “不用了,我想自己去找。”清野用理由搪塞他,“有些东西我一时记不起来,只有见着了才知道哪些是需要的。”

    “可里面一片漆黑,还有蹿跑得像幽灵一样的老鼠。”

    “我胆子可不比你小。”她大放厥词,可真正手执烛火进了宫殿后心里仍然有些紧张,特别是在有惊恐的老鼠乱窜到脚背的时候,她差点吓得尖叫起来,可还是拍着快要跳出胸脯的心脏忍住了。

    宫殿里面的窗都被封得牢牢的,一片漆黑里有风从在空旷的空间里飘荡,鬼魅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蹿出一片窸窣的声响。不怕,不怕,没有鬼,她安慰自己说。

    她拿着烛火悄悄的走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处台阶直接往上,如果能揭开台阶尽头处那块笨重的钢板的话,那么父亲就会和王座一起从正殿里掉下来。她这样放肆的想着,慢慢爬上台阶然后把头尽量靠近铁板。

    “她说我会有两个孩子,大的是英俊善良的王子,小的会是一个聪明漂亮的公主。”这是北原国王的声音,“我真希望她的预言是错的,可事实就是如此。”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似是非常不满意,“作为北原的储君,他绝对不该善良!”

    “环境会改变一切。”这是父亲在说,“我的儿子也没学到我的英勇,所以下午的时候我会安排让他们好好开开眼界。”

    “但愿如此。”北原国王继续说道,语气已经严肃了起来,“但是前几天群星袭月的时候她还预言说,有徒姓的人可能会权倾九野。”

    “那就提前把这个机会扼杀掉。”父亲沉默了良久终于发话。

    “我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也会尽快传命下去,屠杀一切所有徒姓的人。”狂王的声音再次冰凉响起。

    注:

    ①金甲:非黄金打造的铠甲。指上级卫兵特有的由金精钢打造的轻薄铠甲,似长袍能护全身,因甲片如鳞相连也叫鳞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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