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谜底
次日早,云舒打发了一脸无奈的黎景玥通知众人会合,拉着阿瑾慢悠悠地吃了早饭,踱步过去。不过话说回来,南枫楚已经三天拒绝和她见面了……看来这次气得不轻啊。
而季承风,碍于花沭瑾的原因露了一次面就跑的无影无踪,真是两个老活宝。
“……你。”
云舒从思索中抬起头,迎面走来的不是残暝又是谁?只是没了以往一看就觉得欠扁的半讽刺半轻蔑的笑容,倒是顺眼些了,“欲言又止,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残暝冷哼一声,错会了她的意思,只看到她如往常一般的挑衅,“我只是奇怪,怎么会有人的命这么大,胸口中箭又对下山崖,短短的一个月多时间又能在我面前生龙活虎地跑动跑西。”
“当然是命大,说到这个,我还要谢谢副谷主了。”云舒拦住身后欲上前的花沭瑾,回以一个安慰的微笑,几步上前,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包。在残暝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缓缓解开,是一块碎裂的玉佩。
残暝的眼神变得愤怒起来,“怎么会在你那!”
云舒毫不畏惧,“所以,我要谢谢你,若不是这块玉佩帮我挡了那么一下,我确实必死无疑。但……是到底,我还是该谢谢自己。”她望向残暝身后的玉倾漓,绽开一个温柔的微笑,“十一年前,曾经救下你们。”
如今一报还一报,终究是因此而让自己苟延残喘,避免了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悲壮。
玉倾漓与残暝似乎一时没有读懂她的意思,云舒将手中的碎片放进残暝手里,目光直直地望进他们的眼中。
“如果非要问我为什么帮你们的话……因为你们的眼神——一双幽深到极点,一双却又澄净到极点。极致的黑与白,不好意思,对了小姐我的胃口……”
看到两人蓦然睁大的眼眸,云舒忍不住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笑得上气有点不接下气,连忙扶着阿瑾站住身形。花沭瑾自然听不懂这其中的奥妙,但凭他的领悟力,猜个七七八八也不是难事。
当下,只是轻轻地扶着她。
“你不必有所顾忌,残暝,我只是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而已。”笑够了,云舒直起身,望向一脸复杂神色的残暝,“我们现在在合作,不是吗?”
好吧,我是故意的。
云舒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开什么玩笑,她云舒又不是什么圣人,残暝这次把她玩那么惨,如果不趁机虐他一把……额呵呵,她才是划不来好不?
打了个响指,绕过他们径直走向大厅。擦肩而过的瞬间,却人拉住了手……不是残暝,那么只可能是玉倾漓。
“对不起。”
云舒敛目,低声地应答,“你不必道歉。”抽回手,率先走进大厅。
玉倾漓的神情,终究还是黯淡下来。
——
“这次召集大家,不用我多说,相信大家也猜到了。”既然身份被点破,云舒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主持人,将一脸怨念的黎景玥踹到墙角。
朝阿瑾望了一眼,花沭瑾默契地将那幅画展开,铺满了大半个桌面。
“……感觉还是没什么特别啊。”元希粗粗瞟了几眼,忍不住泼自己姐妹冷水,“你确定?”与之想和的周围几人同样疑惑的目光。
云舒淡定地点点头,示意他们再仔细看。
陌玘凑上前,指着中间的小红点道,“难道你说的是这个?”
云舒笑,颔首。
众人围拢,只是一个小墨点而已,是沾上了什么脏的东西吗?用手摸摸,还是觉得没什么特别。
知道众人是猜不出谜底了,云舒拿起画,借着窗外的光让众人更清晰地看向那个淡血色的墨点……空白的纸面,竟泛着淡淡的墨色?
这是……?
云舒放下画,招来墙角里画圈圈的黎景玥,“叫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黎景玥白她一眼,“放心吧,早就备好了,不过你到底要干嘛?”拍拍手,门外走进一个家仆,手中端着一盆水,身后还有一个小丫鬟,手里拿着一个白瓷碗,里面盛着鲜红色的**。
云舒不慌不忙地招呼他们把东西放下,将一碗红色**悉数倒进那盆水,顿时整盆水都泛起了淡淡的绯红色。然后……将一整盆水都泼在了画卷之上。
“啊!你在干什么?!”众人惊讶,尤其是爱画心切的陌玘,顿时心疼得要死。
云舒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那幅画,似乎在等着什么出现。
众人面面相觑,也只得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画面。
奇迹发生了——
画面上,那个俊美如同谪仙一般的美男子身后,原本空荡荡的白色画卷,竟随着血水的浸透而显示出了淡淡的磨痕,而且如同浮现一般,颜色在慢慢加深。而那公子本身的部分,却也没有因此而化开。
原本以为他在承接落叶,却见在那片空白处,树影退去,反而出现了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盈盈的身姿,神情凝望着那男子,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都说不尽,言不明。
两个人的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在那女子的容貌完全呈现后,黎景玥终于忍不住惊叫起来,“……暮吟!”
云舒似乎早已猜到一般,相当淡定。
表层的假象渐渐褪去,落款处的林若暄三字……被暮吟二字所取代。
“果然如此……”她喃喃的低语。
抬头,望向众人疑惑的目光,她知道是解释的时候了。静静地望着众人,“你们看这幅画的日期……”
“齐朝四百八十一年,四月十日未时。”焉燃羽一字一顿地念出来,却还是不懂。
“四百八十一年?”柒珩突然诧异地重复了一遍,“四月十日!”猛地望向云舒,满眼怔然。
云舒淡淡地点点头。
“师父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陌玘纳闷儿了,师父这么快就顿悟了?难道是自己太笨了——
柒珩摸摸她的脑袋,在云舒的首肯下缓缓的说道,“齐朝四百八十一年,是齐朝的最后一年。而四月十日,就是我朝的开国皇帝凌泽宇攻陷皇宫的前一日。”
“也就是说,这幅画是画在齐朝破败的前一天,而那个时候,林若暄早就已经被梁信延所杀,是根本不可能作画的。”花沭瑾了然地接口道,赞许地笑着望向云舒,“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假借他的名义作画,那个人,就是暮吟。”
云舒颔首,眨眨眼,“这画上画的人根本不是暮吟,而是至今都没有一张画像传下来的林若暄……是暮吟,在得知江山尽头亦是自己死亡前夜时,亲手画下的,两个人的誓言。”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向画卷,此时已经完全显出了它的真实面貌:满山的苍翠,一轮初升的朝阳,淡淡的晨光中,两人执手,相对无言。所有的一切,尽在不言中,纵使穿过了千年百年,也依旧不变。
这是他们的爱,纵使江山易主,风云变幻,再多的人难以理解难以苟同……失去能够失去的一切,都在那里,不曾被撼动。
“魂消空留画住影,泪忆十年君初识。”
“命止今朝缘不尽,一醉千年梦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