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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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失踪

    宋医师睡到半夜,有些迷朦地爬起来。

    兴许是饭后水喝多了,他有些想上厕所。

    带着初醒的昏沉,他扶着墙出了房间,向茅房走去。

    凉凉的晚风吹过,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就能依稀听见随着风传来的细小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只言片语。

    他顿时一惊,完全清醒了过来,寒毛直立,脑子里霎时转过不少话本里的妖魔鬼怪,一时僵在了那儿。

    容不得他乱想多久,就有一个黑影转了出来,与他直直撞上面——

    “啊啊啊啊啊——”他发出惊恐的大叫。

    “啊啊啊啊啊——”黑影与他同步发出叫声,两人均乱了阵脚,宋医师吓得跌坐在地,黑影则原地僵直。

    两边叫了小会儿,这黑影先发现了不对,他停下了叫声,犹犹豫豫地颤着声问:“宋、宋医师……?”

    听到人声,宋医师也稍意识到不对,正好此时月光漏下,照在两人身上,他凝睛一看:“啊……林公子……”

    尴尬在两人间弥漫开来,林琮平复下猛烈跳动的心脏,强笑道:“真是宋医师啊……”

    他上前两步,向宋医师伸出手,宋医师搭上他的手站了起来,两人都有些无言,最后宋医师轻咳一声,道:“谢谢林公子,不知这么晚了,林公子出来是……?”

    林琮苦笑:“白天睡久了,晚上睡不着,躺着又浑身难受,就出来走走,宋医师呢?”

    “啊、我,我出来……”

    一声长又响亮的马鸣打断了他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宋医师率先往拴马的地方去:“跟我来!”

    林琮伸手就要抓住他的手腕,却慢了一步,宋医师脚步急匆匆,林琮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宋医师到了那儿,就见马儿喷着鼻息,甩着尾巴,踢踏着地面,李三倒在地上,抚着胸口咳嗽不已。

    宋医师不过看了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怒喝一声:“李三!”几步跨上前,指着李三的脸喝道:“你是不是来偷东西的!”

    他是来偷东西的,只是他没想到这马这样凶悍,明明看着正立着蹄子打盹儿的样子,却在他凑过去的时候扬起后蹄就是一发窝心脚,踢得他倒翻了个个儿,倒在地上疼痛不已。

    他咳嗽两声,嘴角还挂着血丝,眼见着宋医师来了,他连忙哀求:“小点声,小点声,我,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现在胸口也疼得不行……您就行行好,饶了我吧……”

    宋医师听了他的话,却摇头:“你这不是第一次偷东西了,这次还偷到我家来,要是偷错了东西,闯了祸,那就不是我能不能饶你了……”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刚刚还虚弱的李三忽然暴起,一只手伸在前面,成爪状扣向他身后的林琮——

    宋医师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回过神的时候,林琮已经被“李三”抓在了手里,爪扣在他的喉咙上,动弹不得。

    “……你不是李三!”宋医师这才反应过来。

    “李三”却连理都没理他,扣在林琮喉咙上的手微微收紧,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林琮是吧……?残片似乎是在你那里?乖乖交出来,我让你少受点苦。”

    林琮的喉结动了动,他的脖颈,要命的地方被扣在别人手里,随时可能会被杀死,这让他的手心和额头冒出了很多冷汗,身体颤抖,脑子里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

    他的喉头干涩无比,“李三”又在他耳边低语:“你很害怕,你在害怕死亡?其实这不是最可怕的,你可能不知道还有很多比死更可怕的,比如,一寸一寸捏碎你的骨头怎么样……”

    一声响雷搬的怒喝打断了他的话,宋医师指着他们,怒目圆睁:“放开他!”

    “李三”一顿,接着就是恼怒,他绝不承认刚刚一瞬他被这个普通人惊到了,怒极,他狞笑道:“你想先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松开手,直扑宋医师,宋医师一介布衣,连他的动作也看不清,喉咙就被握在了别人手里,“咔嘣”一声,一双医人无数的手无力垂下,脑袋歪向了一边。

    “……”林琮的叫喊卡在了喉咙里,他大张着嘴,呆呆看着宋医师的尸体被随意地扔到一边,一阵阵窒息感涌上来。

    “不——”

    ……………

    毕乌被粗暴地摇醒,他艰难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不知躺在什么地方,床前黑压压围了一大群人。

    他眯着眼晃了一小会儿神,正欲张口问点什么,一大口黑血却先话语被哇地呕出来。

    周围人顿时吓了一跳,窃窃私语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这后生看起来伤得这么重,应当与他无关……”

    “是呀,若是有关,应该早就逃走了吧!”

    “先莫下定论……等王教头来了再说……”

    “……”

    一片声音吵得毕乌脑子嗡嗡的,他完全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身上的伤也痛得要命,一时也无力阻止,他索性就这么静静躺着,重新合上眼,做一些简单的调息。

    “让一让,让一让,王教头来了!”有人喊起来,这房间里的人顿时挤来挤去,攘攘地让出条道来。

    一个一眼便能看出血气旺盛的汉子走了进来。

    牛眼阔鼻,虎背熊腰,身高足九尺,他从让出来的道中挤进来,来到床前,细细将毕乌打量了一番,又伸手去扣他的脉门。

    毕乌动了动手,没反抗,这汉子扣上他的脉门,感受了一下他的气血,转过身对身后的众人摇摇头:“这后生伤得颇重,怕是下床也难,宋医师是给人活活捏碎了脖子,他的状况,做不到。”

    “那宋医师是谁杀的!和他来的那个年轻人可是失踪了!他们定是一伙的!”有人大叫,人群也骚动起来。

    王教头皱起眉,环视了一圈人群,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好了!别吵了!”人群安静下来,都看向他,他于是点了人群里的一个汉子,问他:“李大郎,这两人进村的时候你看到了是不是?你来说说,他们是怎样的?”

    这李大郎正是他们进村时询问的那个庄稼汉,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他挠了挠头,呐呐道:“俺、俺觉得他们不是坏人……”

    王教头点点头:“要说是劫财,照我之前了解到的,这两人牵的马便不像是俗物……小兄弟,你们可是遭人追杀?”这一句是对着床上的毕乌问的。

    “是。”毕乌应道,“我可以走。”

    他现在也算听半明白,有人死了,而林琮不见了,死得还多半是这里的主人,帮了他们的人,他有些愧疚。

    却不想王教头将眉拧得更紧,道:“小兄弟这是说得哪里话?我们村子的人又不是什么冷血动物,你伤得那么重,哪能就这么赶你走?你尽管在这里养伤,宋医师的事情我们自会处理。”

    王教头在这里似乎有几分威严,他做了决定,也没人再反驳,他于是大手一挥,将屋子里的人群驱出去,临走前还将门带上。

    毕乌确实伤得很重,他也很困,不及思考什么,又昏昏沉沉地再度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