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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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斗笠之下

    斗笠的帘子被轻轻掀开,露出一张女子美丽的面容。眉如柳黛,眼凝秋波,只这样将视线一斜,就能让人心中一荡。

    “‘风雪’的事情,给我说道说道?”

    毕乌绷紧了身体:“你想知道什么?”

    “嗯……”纤细的食指一下一下点在嘴唇上,微微歪过了脑袋,帘幕轻巧滑过肩头垂落,这动作由她做起来,竟又有几分二八少女的俏皮,“比如,小兄弟,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个词的呢?”

    说书先生又开始发抖了,毕乌看了他一眼,道:“若你真的想知道,我们就出去谈。”

    “可是出去哪里呢?出去又没有椅子,坐这儿谈不是正好吗?”

    “你若是真的想知道,就出去谈。”毕乌重复了一遍。

    女子笑开了容颜:“你这小兄弟,看着俊俏,却是个木头呢,和那个人一模一样。好吧,咱们就出去谈吧。”

    她率先转身向酒馆外走去,此刻不需再隐藏的她步态美丽婀娜,吸引了不少酒馆中人的目光,她视若无睹,在酒馆门口站定了,回头来看毕乌。

    毕乌跟了上去。

    重新回到街道上时,女子也未重新放下遮面的幕帘,她走在毕乌身侧,若有若无的清香钻入他的鼻腔,让他鼻翼痒痒,赶忙侧过头打了个喷嚏。

    就听到旁边的女子轻笑:“你这小子,当真不解风情。”

    毕乌没有回话,他只是落后了那女子两步,却没想到她不肯放过他,笑道:“你往前走一点呀,你这样我还怎么问你问题?”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问。

    “我不是说了吗——”毕乌能想象到那个斗笠下,她含笑的样子,“你是从哪里听来‘风雪’的。”

    “我听说的风雪,是一种酒。”他道。

    “哦?”女子发出疑问的声音,“那你喝过吗?”

    他又想起风雪凛冽的味道,和滚入喉头的灼热感,他咽了咽口水:“喝过。”

    “哈,他让你喝他的酒?”

    “不,是府衙给我喝的。”

    “府衙?”女子停下了脚步,“是哪里的府衙?”

    毕乌不说话了。

    等不到毕乌的回答,她又迈动脚步继续往前走,自顾自地说着话:“我从更西北的地方来,‘风雪’本是来自那里的,它是属于边关的味道……而你,想不想知道我说的那个故事的后续?”

    “不想。”毕乌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还真是个无趣的小子,不过,我想要的已经拿到了。”

    “什么……”眩晕感袭上,毕乌的眼神忽然混沌起来,他用力地甩了甩头,希望能让自己清醒。

    “小兄弟,你知道吗?”女子轻灵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很强,真的很强,强到我看不到战胜他的希望……即使他荒废了七年之久……所以,我只能用别的方法……”

    毕乌尽力调转身上的内力,希望能清醒过来,然而内力安静地盘踞在丹田中,完全不听他的使唤,他勉强抬眼:“是那个香气吗……”

    女子托住他的手臂,用了点技巧让他站得稳一些,看起来像是两人手挽手在走的样子,她凑近他的耳边:“年轻人就是没有什么经验,没费什么力气就解决了,小兄弟,你可要长记性了,这次全当姐姐给你上一课了。”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毕乌觉得脑子昏昏沉沉,他倚在女子的手臂上,是又羞又恼又惊。

    “有什么目的嘛……小兄弟你不妨老老实实睡一觉,若你醒了还有命在,我的目的你自然就知晓了。”

    毕乌咬牙,试着挣扎动作,却发现全身一丝力都使不上,仿佛剩余的力气都用来支撑身体勉强行走,完全受到女子的摆布。

    他勉强集中起注意力,尔后发现他们行走的路线竟正是他居住的客栈,他心里一凉,这女魔头连他居住点都打探好了,怕不是从入城开始他就被盯上了。

    “小兄弟,你很紧张呢?”一只手柔柔地搭上他被托住的那只手臂,女子更加地贴近上来,“是从来没有跟女子接触过,还是……‘风雪’就在这客栈里呢……?”

    是从哪里得出这样的结论的?毕乌混沌的大脑更无法思考了,而女子也不指望能从一个闷葫芦那得到什么答案,她只是快步迈进客栈,然后冲掌柜的露出一个带着淡淡焦急的表情:“掌柜的,我的朋友害了病,现在难受得紧,他说他住这里,是哪间房,我带他上去休息。”

    掌柜闻言,抬头将毕乌一打量,道:“唉哟,这不是地字三号房的客人吗,这是怎么了?张五,张五,快带客人回房间去!这需要请郎中吗?我这就让小二去?”

    “小女子会一点医术,我的朋友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害了风寒,全身无力,只需在被子里将汗发出就好了,用不着请郎中。”

    美丽的面皮总是占了优势的,当女子摆出一张真诚的脸,再稍微展现一下她的“弱柳扶风”,自然很容易取信于人,唤作张五的小二忙不迭地跑过来,搭了把手与女子一起将毕乌送到房间内去。

    将毕乌送到床上,又送走了小二,将门一关,女子立时换了副表情,在不大的屋子里来回走动了半晌,又站在房间中央闭上眼,感应了半晌,一无所获,才转向床上的毕乌:“‘风雪'”,未和你同行吗?不过也罢,之前在你身上找到了一丝风雪的气息,那枚铜板想必也是他掷出的……呵,瞬息即至,入木对半,一毫不差,说是失踪退隐,这武功可是半分没落下啊……”

    毕乌的脑袋已经无法处理她喋喋不休的语言,在躺下没多久他就彻底昏睡了过去,自然也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

    “谁?!”女子忽然冲窗边喝道。

    窗边却迟迟没有动静,直到女子皱起眉,拔出长剑指向,并且冷冷道:“三脚猫的功夫也想藏?出来,便饶你一命。”

    等了小半会儿,从窗檐上忽然倒吊下一个人来,那是一个瘦干巴的男子,看样子约三十多岁,吊梢眼,整个人像是只报丧的猴子。

    他倒吊着,晃了晃,眼睛滴溜滴溜地转动着将整个房间打量了个遍,视线在床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才搓着手道:“这位女侠,难道说也对白日飞升之事感兴趣吗?”

    女子挑眉,斥道:“流氓!”便欺身而上,不由分说一剑斩向那男子脖颈。

    “唉哟唉哟!且慢且慢!误会误会!”他立刻往窗檐上一翻,险险躲过了那一剑,坐在上檐略提高了声音辩解,“在下的意思是,女侠是对传说记载了藏有白日飞升功法地点的宝图也感兴趣吗?”

    “……嗯?”女子稍作沉吟,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瞥床上的毕乌,“如何,你也感兴趣?”

    “自然,此事谁不心动?”那男子又倒吊了下来,挤眉弄眼一番,“我见女侠武功与手段俱高,便想来一问——集齐宝图残片的事,女侠可愿与在下暂时合作?”

    宝图残片?合作?

    女子道:“我还要考虑一会儿。”

    “并且不要再女侠女侠地叫了,我的名字,叫云莘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