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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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似我心(十二)

“如今我是该称你为皇后娘娘或者是安王妃呢?”她临镜而坐,把玩着手中的金钗,斜眼瞟了下幽步进来的李从筠,语带尖刺:“当看着自己的夫君彻夜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你的心会不会很痛呢?你到凤仪宫来,无非是想在我这里寻找一些慰藉罢了!”

李从筠笑笑,或者她说得没错,在景仁宫,她是再也待不下去,他对殷翩旋的好,就是她的痛,却仍要强装出笑脸,去成全他。而到凤仪宫,多少让她心里头好受了些许,因为像这种被伤害的,不止她一人。

“殷翩旋从来不喜欢金钗,那些个饰品她倒是一眼都看不上,确实是天下女人中别具一格的人儿了!男人为她竞相追逐也不足为怪!”

“她就是妖怪变幻而来的,男人才会为她迷惑!”找过许多理由,最令自己信服的是这一个,不然,她真的不明白,缘何那样的一个女子就那样夺走了他的心。

啧啧,曼瑶不禁捂嘴轻笑出声,肆意的打量着她:“世间该有多少女子有你这样的想法啊!不过,我可以确定,不管她是不是妖怪幻化而来的,她有血有肉,是会死的!”

李从筠微微皱眉:“你是何意思?”

“一个人,只有死了,才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性!现在正是你成事的大好时机!还在犹豫么?”……

她怔愣了一下,再也待不住,返身匆匆而出,直到回到景仁宫,耳际仍有那震撼的话语。

入夜的景仁宫极是肃静,幽和的宫灯,让人的心竟有一丝的平和,殿内很安静,所有的宫人都被他摒退在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仿似那只是他和她的圣地,不容许任何人去打扰。

轻步进了内殿,脚步倏然定住,隔着那红色轻纱,他不在床前,躺在了她的身边,紧紧拥着她,不争气的泪又涌了出来,就那样,静静的望着**的两人,一直以来最怕的,早已成了真,终于,拖着有些颤抖的身子退了出来。

她的身上带着浓浓的药味,并不觉得刺鼻,那股无法遮掩的幽香绕过深浓的药味,萦绕在他的鼻尖,他轻轻理理她颊边的发丝,那光洁柔软的触感让他的手忍不住停留,指腹轻轻摩挲着,眼底是只有面对她时才划过的柔情,眉心之间带着的是无限爱怜:“翩旋,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了,真的什么都不要,再也不去做那些莫名其妙的的事了,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我就想做回那个你喜欢的我,讨你喜欢的我,想和你亲近,不要做个可怜的人!”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一定,一定会揭下当年殷涵旋戴着的面具,这样,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我不要你恨我!”

“翩旋,是天意吗?即便不是那年的元阳节,我仍认识你在先,到头来,你却成了四弟的王妃。其实权欲真的很可怕,父皇不想四弟有篡位之心,选了你为王妃,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去和四弟交换,他当皇帝,而我,拥有你!”

“如今再说这些真的是再无任何意义了,他是你愿意陪他一起死的,我想这已足够,足够了!”

他轻轻闭上眼,更紧的拥着她:“翩旋,就这样,允许我最后放肆一次好不好?”

整整一夜,她独坐在外,内殿的人温暖甜睡,她却,连心都是冷的,一夜都未曾温暖过,但仍静静坐在外面,挡在世俗和他那无法成全的情中间,不由又暗暗冷笑了一下自己,还需要再去遮掩么,他选择留在景仁宫便是公然对世俗的挑衅,任谁人都看得出来,看得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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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复杂的看着幽幽醒转的人儿,扯开嘴角:“你醒了?”

眼,一时间很是模糊,听见声音,费劲的睁大眼睛,而后防备的挣扎着起身,沙哑问道:“怎么是你?”

李从筠淡淡一笑,不徐不疾道:“你昏迷了两天两夜了!”

殷翩旋愣了愣,一把掀开被子,正恰拉动身上的伤口,秀眉皱起,依然倔强的想要下床。

“你有伤在身,切不可擅动!”

“走开!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她冷冷甩开近前扶住她的手,忿恨的盯着李从筠:“你们把他怎么了?他现在在哪?我要见他!”

“他没事!他——”

“啪”一个巴掌遽然甩了过去,她嘶声喊道:“滚,我不要再看见你,你和夏侯泽一样,都是没安好心,狼心狗肺、卑鄙无耻——”

李从筠捂着脸颊,热辣辣的痛着,启唇想要辩解,在瞥见急忙进来的锦衣时,黯然垂下眸。

夏侯泽皱眉看了她一眼,深吸口气,尚未出声,见她冷着脸往外冲,两手揽住她:“翩旋,不要任性,你身上的伤——”

“别碰我!”

两拳噔噔就往他身上砸去,似泄恨般,毫不留情,几乎是拼了全力,因受伤身子虚着,只砸了好几下,再砸下去的拳已没了气力,哭腔随之而出:“他怎么样了,我要见他,他在哪?”

俊脸更是复杂,他几乎是强将她安置在**,沉声道:“你想见他,就必须听我的,先养好伤,不然你再也见不到他!”

威胁的话引来更为忿恨的目光,但还是起了作用,她安静了些许,但那神情,却似与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夏侯泽苦涩笑了一笑,抵不过那目光,哑声说出他的去处:“赵方领兵数十万,正攻打洛京城,四弟在明德门设营督战。”

殷翩旋怀疑的看着他,分不清是真是假,直到夏侯泽一再保证句句属实,方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杵了一下,夏侯泽抬动着腿出了内殿,望着一直往外走的背影,快走几步,抓住她的手腕:“翩旋的脾性你不是不清楚,别放在心上!”

李从筠逼回委屈的泪,略微欠了欠身:“妾身明白!”

明白,在他心里,殷翩旋的地位是无法撼动的,或许真如曼瑶所说,只有她死了,才不具有任何的威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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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了握手中的虎形白玉,他艰难的笑笑:“记得,当时是你把这兵符交到我手中,你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事,可是,一直以来,皇位都不是我最在乎的,兵符可以统率左右羽林军,但我想要的无非只是一个人的心!”

夏侯泽将兵符放在她的枕边,幽幽叹了口气:“如今,该把这兵符交还给你了,或许这是天意,父皇赐予你兵符,应的便是那无法逆转的天意!”

“别怨我,别怪我,别恨我!”落在她鬓角的手黯然的收回,深深看了她一眼,绝然转身出了内殿。

殿外,是解了束缚,在一旁候着的尤回、碧云、赵乙等人,见他出来,忙跪地行礼。

“进去侍候着吧!”

碧云、赵乙应了声,进了殿,尤回略躬着身:“安王殿下,小的送送您吧!”

夏侯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回头瞥了眼堂皇的殿檐,淡笑着摇摇头,径直出了景仁宫。

尤回跟着他默默走了一段,小心翼翼开口道:“待洛京事平,安王殿下启程去洛阳吧!”

“洛阳?!”他轻笑两声,回头看了看尤回,轻点点头:“洛阳,四季如春,是个好地方,好地方哪!”

“殿下——”尤回长唤一身,眼眶突然一阵湿热,没再接着往下说,有些话,不说出口心底已知其深意。

又是无语走了一段,夏侯泽折转身,抬手示意尤回留步:“景仁宫,还劳烦尤公公多费心,亦儿的事,先禀报皇上,让他拿个主意吧!”

瞒着他,是不想让他再分心,一心一意对付赵方的叛军;瞒着她,是不愿看到她伤心,更是,难于说出口,若非因自己的私欲,亦儿现在定安然的在她身边。

他又伤了她啊!

“小的明白!”

尤回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翻飞的衣袂,衬托着那个傲人的男子的落寞,帝王之子,或许有的时候,更多的是无奈,活在权欲的阴影下,能真正走出的又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