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血凰:失忆公主很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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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庆和把酒话春秋(下)

苏子意看了面前的谢永暮一眼,眉稍便稍向上挑了挑,没有起身,反倒是半靠在背后的座椅上,看起来说不出的适意。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面前,正有一人举着酒杯与他搭话。

谢永暮知道他在恼自己在江宁城的时候隐瞒了身份,所以见着苏子意的动作也不恼。而是继续道:“此前在江宁向公子隐瞒身份,确实是本王不对,本王在这向公子赔罪了。”

语罢,便将手中香醇的美酒悉数饮了下去。

既然谢永暮已经赔罪,苏子意也不好继续拿捏着面子,毕竟谢永暮是太子爷。肯做到这样的份上已经是难得了。所以无论前段时日苏家因为帮他隐瞒踪迹被暗卫司寻了多少痛处,苏子意也只能将之前的苦恼全部和血吞下。故而苏子意还是饮下了杯中之物,皱眉说道:“其实在下一直有件事情不明白,太子爷月前为何要去江宁,明明归国期已经近在眼前。”

谢永暮微征,想着他究竟是想唱哪一出。他只是一介商贾,却关心起自己的行踪…这实在是有些奇怪。随后,他才笑了笑,淡然道:“本王陪着九儿散散心罢了。”

苏子意此时正端着酒杯在细细品玩,听着这话,不知怎的心底生起一股寒意来。谢永暮最近的行为都太过古怪,而后面那位的表现也有些奇异。想着自己才了解到的消息,苏子意突然有些恶意的想...若是此前留在鸿胪寺假扮谢永暮的那人与谢永暮一道出现在了叶桢面前,那么叶桢究竟认不认得出来。

想了一会后,却发现这个问题大约是不会出现的吧。虽然自己和谢永暮也仅仅是数面之缘,但是从他的作风来看,这位太子爷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怎么可能允许那人出现在叶桢面前呢。只不过更疑惑的是...为什么,朝廷明明知道了谢永暮的真实能力,还会这般简单地,便把他放走。

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想着这样的问题自己还是少想一些比较好,无论是南楚还是北吴的江山可都轮不到自己坐。这样的问题,还是该当权者头疼。自己不在其位,还是不谋其政吧。

许是久久没有听到苏子意说话,谢永暮便继续道:“苏兄,方才你是去寻九儿了吧。”

语气很是肯定。

苏子意下意识地点点头,正要说话的时候,却又听闻席间略微有些沉默。不知道怎么的,气氛一下子便冷了下来。

谢永暮回头,便瞧着了那些年轻的官员已经将衣衫理好,到了自己面前。他皱了皱眉,对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人问道:“林兄,你们这是怎么了?”

林公子是宰相林甫正的大公子,今日里除了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的张泽羽外,在年轻一代中,便是以他为首。毕竟现在陛下年纪尚轻,亦未曾纳妃立后,国戚一脉早在先皇时期便已经死绝了。所以这林闲逸林公子便是这燕京城中年轻一代的魁首。

林闲逸领着身后的年轻官员,朝着谢永暮长长作揖,而后说道:“太子殿下,天色不早了,外臣也该离去了。”

谢永暮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

只见窗外雪停风歇,房内的烛泪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美酒渐凉,佳肴已冷。想来今日在场的这些公子们已无心继续了吧。自己要离开燕京,那么自己这一走,这燕京的官场怕是也要波澜一阵子。

谢永暮一笑,便送着众人到了门口,苏子意与他们一道。在他临去之时,回头朝着谢永暮温和一笑,说道:“太子爷回国路上,需得注意安全。”

谢永暮心头微温,一揖谢过。

苏子意沉默片刻后又道:“虽然陛下知晓,但是还是要主意一下分寸。朝廷的颜面,总归还是要顾及着一些。”

谢永暮一怔,片刻之后便知晓了他是在提醒自己,叶桢随他同行的事情,不可大张旗鼓。毕竟南楚失踪的公主却在北吴太子爷的銮驾上寻到,这件事总归还是有损朝廷的面皮的。

他再次应下。

待众人离开之后,才从暗中出现一个穿着红色衣衫的女子。那人伸着懒腰,小指勾着一壶温过的酒,看着谢永暮,笑道:“今儿个真是无聊。”

谢永暮将四处的人都驱散开来,望着梦生平静地说道:“你在房梁上呆了半上午,本王觉得你也挺无聊的。方才苏子意去见九儿的时候,怎不暗中跟上?”

梦生笑了笑,便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嘲讽地说道:“这身衣服太惹眼,漫天白雪里一抹红,怕是还没走进便被发觉了。那苏子意身上地武功可不弱,你真当我是道天歌?”

谢永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接着便转身,准备去后园找找。因为最初叶桢离去的时候,他是见着她往那边去的。

在转身的一刹,他似乎听见,身后的女子,问了自己一句,“你真的决定了?”那声音顿了顿,又小了起来,“为了......她?”

他脚步一顿,随后便匆匆离去了。

……

……

花厅内只剩下梦生一人罢了。

她看着转身离去的谢永暮,表情有些奇怪。接着便寻了个位置,将自己的左手缓缓放到案面之上,努力抑止着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荒谬感觉,用手捏着桌上已经凉透的点心缓缓尝着。

一道人影翩然入屋,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还抱着了一个酒瓮,在一旁开始痛饮起来,似乎想要谋得一醉。

梦生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点心,支着头看了一眼对面那人。

气氛似乎有些奇怪。

“师妹,你怕了?”

梦生的手僵了僵,随后看着对面那个人。缓缓应道:“我怕什么?”

“你不怕,为何今日会这般寸步不离地跟着。”道天歌微微一笑,轻柔说道:“若非担忧他被老皇帝的旧部刺杀,否则师妹如今该是在醉仙阁才对。”

梦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发白,“如今南楚真正的掌权者,哪一个不知…他便是年初那件事背后的影子。师兄你也知晓,老皇帝对楚国的控制力究竟有多强…就算他去了,难保知晓了此事的旧部前来复仇。毕竟…老皇帝的影响力,委实太大了些。燕京水深,久呆不易,今日是最后的动手时机。”

“小皇帝已经知道了。”道天歌看着梦生那双被红绸遮掩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暗卫司的人已经撤回…”

梦生挂起一个讥讽的笑,“师兄,一纸调令便可再次动用,你不会这般天真吧。谢永暮现在还不能死,渭南需要一个缓冲。”

“天门......”道天歌薄唇闪过一丝苦涩,“明明已经离开天门这么久了,师妹却依然记着......”

梦生抬起头来,望着道天歌,平静地说道:“因为我姓邵,因为我是邵轻眉。所以不管我离开渭南多久,不管我离开天门多久,我都一定会为天门做打算。只要我一日不亡,那么我便一日不罢手地做下去。”

……

……

道天歌喝了一口酒。

沉默了很久,最终,避开了梦生的目光,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她并不是只是想表明自己是邵轻眉罢了。更深一层想提醒自己的...是自己也是天门中人。哪怕自己再不愿,但是自己的所有,皆是来自于天门。而自己苦苦追寻的复仇之路…也已经被内讧的天门中人完成了一大半。

最后…也仅仅只剩下。

—邵君熠。

所以...梦生想说的,应是以天门整体为重吧。毕竟…自己并非嗜杀之人,用不着将仇恨化大,将邵君熠一人做下的错事,报复给整个天门。她毕竟是天门的少主,内部即使不和,即使她掩藏姓名三年…却依旧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时刻...为天门做打算。而自己,多多少少...也是承了天门的情的。

……

******

谢永暮寻到叶桢的时候她已经在桌上睡着了。

此时风雪初霁,整个庆和苑都被覆盖上了一层洁白,湖面上亦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有微渺的雾气自湖面未结冰出升腾而起,将湖心那处小小的亭子衬得似在仙境。

谢永暮慢慢走进了,才发现有被风吹进亭中的细雪竟是将她身上那件大氅都染上了一层湿意。细细瞧去,还能瞧见几粒银白凝结在她的肩头,久久未曾化去。一个空酒壶倒在她的脚边,还能依稀闻到空气中未曾散去的酒香。

他缓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她肩头的雪花拂去,随后用略带着寒冷的手碰了碰她的脸颊。下一刻,便见着她那双略带着酒意的眸子正看着自己,嘟囔了一声,“永暮,你来了?”

谢永暮点点头,轻声道:“九儿,我们该走了。”

可惜被酒意困扰的人儿并没有什么回应。他才发现,刚刚苏醒的她又再次酝酿着睡意。

他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便上前,将她稳稳的抱了起来。叶桢许是知晓了是谁的温暖,便兀自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心睡去。

……

他是知晓方才梦生是想要问什么的。

只是...他无法回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