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骨柔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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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诛令

    第二章唐安

    独孤解其人,师门不详,初以刀法扬名,手中刀“卷云”长三尺二寸,重四十斤,刀势连绵有如江河之水拍岸不绝,先后斗败断刀门门主赵坎、斩断沧浪派掌门孙文武佩刀,威名响彻北地武林,自号“天刀”。开元十四年,独孤解上太行,欲讨教于关家刀王,时关家二家主外出方归,与独孤解切磋,十合未满便破尽其招缴下“卷云”,独孤解羞愤之下掩面而去,销声匿迹于江湖中。——《满江楼·武林风云录》

    开元十四年,独孤解为“离火刀”关莫亭所败,境界受创退出江湖,当时有众多江湖人士和关家弟子见证过这一战,但谁也不会想到,在二十二年之后,再入江湖的独孤解魔兵在手,成为了一名丧心病狂以杀戮为乐的魔头。

    天宝六载,独孤解重出江湖,六个月内犯下血案无数,总计杀害名门弟子、官差士兵,平民百姓共五百余人。在惨遭独孤解毒手杀害的人中,共有七大门派弟子一百三十七人,引发了几乎整座江湖的共同追杀。

    五月七日,太行关家六名弟子外出采买冶铁原料失踪,三日后在并州城外被人发现,仅剩一具残缺尸体,尸体旁有一行血字:“此人独孤解杀之”。时关家家主闭关未出,二家主“青龙刀”关莫亭提刀寻踪百里,回庄后怒劈房屋一十九间,后关家二爷亲自提刀驻守于太原城,誓要斩杀独孤解为关家弟子报仇雪恨。

    五月十九,独孤解出现在于登州一处少林禅院,持刀杀散香客后将在场所有少林弟子悉数杀光,之后留下血字扬长而去。少林寺金刚院、达摩院两院首座亲自带领武僧在登州搜捕独孤解,在洛阳驻扎的天策营也派出了斥候协助搜查整个河南府,却始终不曾发现其一丝一毫的踪迹,两方巡查多日,又有新的血案发生了。

    五月三十一日,郑、许二州州府所在地的杨家学府被烧毁,书院府第焚烧一炬,杨家所属的两名直系弟子讲师,三十名支系弟子以及书院弟子全部失踪,由于其中一名杨家直系弟子遥领九品国子监学录事,于是二州刺史联名将案件上报给了朝廷。唐皇得知后下令大理寺于全国范围内通缉独孤解,并下旨抚慰杨家家主,允许一名杨家弟子进补国子监,经过选拔后,旁系弟子杨钊脱颖而出入朝为官。

    六月初,妙音坊弟子外出未归失踪,最终遇害;十二日有蒙面人持刀夜袭西湖妙音坊,正值六月十五,妙音坊几位坊头尽入京城为唐皇祝寿,坊内留守弟子功力尚浅,险遭灾祸,幸有奇人“不羁客”张旭前来妙音坊探亲,两人在西湖小金山鏖战半个时辰,张旭险胜半招,凶徒遁走不知所踪。

    其后广陵刺史于山林中寻到妙音坊弟子尸身,入殓送还,妙音坊主公孙绿萼于京城得知消息后悲愤交加,唐皇好言劝慰,下令妙音坊闭门谢客,几位坊主未归前弟子一律不得外出。

    江湖事理应江湖了,但杨家和妙音坊与玄宗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圣旨下达后,各府的杨家学府都进驻了唐军,大理寺也加大了对独孤解的悬赏追查。独孤解虽犯下血案,但此前毕竟名不见经传,李隆基和大理寺都只将其当作普通的魔道凶徒,加以关家、少林寺等武林名宿都在寻找独孤解的踪迹,料定其不久后便会伏法。

    谁知独孤解胆大包天,罪恶至极!

    六月底,独孤解于入京官道上截杀三大营补给,杀害押运士兵民夫三百人!

    此等嚣张行径目无王法已经触碰到了唐皇的底线,震怒之下,连下三道旨意,从驻守长安城的天策铁骑中抽调了五百人,限期一个月格杀独孤解!

    天策府参事杨秉随后上奏称独孤解孤身一人行事无常,请求延缓期限。玄宗大怒,当场将杨秉拿下问罪,幸得天策中郎将长孙无涯和光禄大夫杨铭搭救,几番运作后杨秉被流放离京。

    天策府、大理寺联合通缉之下,独孤解非但没有被捉拿,反而趁青城山立筵论道之际,率手下闯入会场,逢道即杀,青城山诸多弟子遇害。与座者中有纯阳宫长生殿监魏君阳,魏老受青城山之邀带领弟子出席大会,怎料发生惊变,为保护门下弟子,魏老与独孤解交战五十余合不敌被杀,九名纯阳弟子也命丧于独孤解刀下。

    “长生君”魏君阳出自上一任纯阳掌门“如松子”李鹤念门下,如今的纯阳掌门李清微、掌教傅太清三人情同手足,因魏君阳在三人中武艺最下而道法最高,故负责管理纯阳宫一系列大小日常事务,包括新一代弟子的入门仪式等等都由魏老负责,纯阳门下弟子与其感情极深。魏君阳遇害后,纯阳宫上下群情激奋,只待掌门出关便全员出山,哪怕追查整座江湖也要报此血海深仇!

    如今的独孤解以一人之力招致了五大门派的共同追杀以及朝廷军队的通缉,就连昔日的“五魔宫”、“噬心魔”等臭名昭著的魔头也不曾如此,真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江湖中人更是谈独孤而色变。

    中原武林乘平已久,似独孤解这等逞凶之人已有近二十年未曾出现过了,纵使独孤解凶威赫赫,杀孽无数,但在江湖人的眼中,独孤解已经于死人无异。

    纯阳宫、少林寺、太行关家,朝廷的军队、大理寺、天策府,无论哪一个都不是独孤解孤身一人可以应付的,独孤解被抓只是时间问题。

    独孤解会被哪一家抓到,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被处死,成为了江湖人议论其凶行时最常提起的一大话题。

    似乎要断绝独孤解的活路,“天下楼阁”之一的临渊阁针对独孤解发布了“天诛令”。下令对象不知,同时发布悬赏,任何和独孤解行踪有关的消息,临渊阁都会以最高价格收购。

    五大门派追杀,朝廷限期通缉,再加上临渊阁的天诛令,一张目标为独孤解的天罗地网已经张开,除了寻求魔道庇护,独孤解已经无路可走。

    几乎是临渊阁的“天诛令”发出的同时,“天下楼阁”中另外一家,江湖最大的风媒组织满江楼发布了一则来自魔道的消息:

    天魔宫代理宫主,“天邪侯”萧残已经派人和独孤解索要魔刀吞鲸,被独孤解断然拒绝,被拒绝后的萧残立即将独孤解的行踪出售给了临渊阁。

    独孤解目前的处境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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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天诛令”,有空禅和纯阳三人的参与,其代表的甚至要比独孤解犯下的血案更为骇人,向上三百年里,这竟然是纯阳宫和少林寺两大巨头的首次联手。先后几次正魔大战中,都有出席的两派也不曾联手过。纯阳与少林从来都是势同水火,哪一派的高手出面,另一派一定转战其他区域。先前纯阳宫傅真人大显神威,少林寺金刚院首座玄业二话不说带着少林弟子去了另一处战场,足可见双方虽然同为正道巨头,但却水火不容之势。

    得知有少林寺之人参与,叶明月依旧冷着脸,沈志清年纪小不敢插嘴,李长卿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几人都默立在桌边,相对无言,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一只戴着银环的白玉素手突然从后面轻轻抓住唐安的衣袖,一点一点的将唐安向后拽去。

    “诸位稍等片刻。”唐安只来得及说完一句,便被少女拉扯回到了自己的桌子。

    独自一人坐在长凳上,面色窘迫的老徐如同见到了救星,连忙起身道:“几位少侠别站着了,快坐快坐,站着做什么怪累人的。”

    老徐一边不断的让着几人,一边感激的望向将唐安叫走的少女。

    先前和唐安坐在一起的便是这个女孩,女孩面容清秀,眉眼间尚有一丝稚气,如同沈志清一般,不同于略有些稚嫩的面容,少女的身材倒是发育的十分早熟,身高也比唐安高出一些,虽然衣着朴素,但高挑的身材着实为其增色不少。

    “阿柔是身体不舒服了吗?”唐安被拉着坐下,轻声问道。

    被唤作阿柔的女孩摇了摇头,用手指在自己心口按了一下,然后使劲的皱了皱眉头。

    少女似乎无法发出声音,所以只有和她相处最久的唐安可以明白她的意思。

    唐安摸了摸少女的头,明白她摇头按心口表示自己的身体没有事,皱眉头则表明自己害怕唐安有危险。

    “这几位少侠都是名门高徒,不会有事的。”唐安说着夹了一些青菜到阿柔的碗里,女孩点了点头,松开一直抓着唐安的手,扶着碗吃了起来。

    “各位久等了。”唐安歉意的拱了拱手,坐在了空禅的身边,在怀中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红纸放在了桌子上。

    不等唐安开口,憋了许久的老徐窘迫的说道:“没什么事老道就先走了,祝诸位少侠马到成功手到擒来一路......”

    话还没说完,叶明月就开口打断道:“前辈请自便。”显然对这冒充道士的江湖风媒没什么好感。

    “好说,好说。”老徐得了话解脱一般蹭的起身,一溜烟从大门小跑了出去,出门前还不忘把他那破旧的幡子捡起来扛走。

    说罢也不等人回应,抓起靠在一边的“法天相地”破幡子,一溜烟的跑出了大门。

    “这,”李长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唐安拱手道:“此人也算是我道家中人,给几位赔不是了,还请唐少侠继续。”

    唐安回了礼,将红纸打开,同样出自临渊阁,但和其他“天诛令”不同,这一张上面还有诸多名字列在上面,几人分别看了一遍,等待着唐安的下文。

    清了清嗓子,唐安起身抱拳道:“我奉阁主之命,协助诸位寻找独孤解的踪迹以完成天诛令,根据阁主的指示,此地不远即为独孤解最后一次行凶的地点,名单上参与天诛令的各大门派弟子都在在此地集合,这只是第一步,后续的行动也会有人送到这里。”

    “哦?”李长卿拿起列有名字的红纸再次细细浏览了一番,看着那几个名字说道:“可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如少侠所说名单上都是参与天诛令的各大门派弟子,可是这上面......”

    叶明月结果师兄的话,有些疑惑的问道:“可是这名单上面并没有师兄的名字。”

    这张来自于临渊阁的“天诛令”上面总共有八个名字,包括“少林寺空禅”、“纯阳宫叶明月”在内的六个都是少侠榜上名列前茅的天才人物,这八人分别来自江湖上最为有名的几大门派,堪称是江湖新一代里最为豪华的阵容!

    除了空禅和叶明月,同样在名单上的还有“太行关家关宁”、“叶家叶剑然”、“丐帮花繁笙”这些武林中响当当的名字,少侠榜前十里这份名单上足有六人,事实上如果加上李长卿,少侠榜的前十位除了较为神秘的第十人便已经到齐了。

    可偏偏名单上没有名列榜首的李长卿。

    对此,唐安沉吟道:“在下认为可能是阁主觉得纯阳宫有叶道长便足够了,并未想到纯阳宫会同时派出两位齐来。”

    顿了一下,唐安又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有李道长加入是个好消息,但实际上...还有一些坏消息要告诉诸位。”

    李长卿对于江湖上发生的事有些了解,隐约猜到了唐安口中的坏消息,抬起左手用食指轻捻着眉心的阴阳鱼问道:“不知这坏消息是?”

    坐在一旁的空禅和唐安同时开口道:

    “叶家。”

    “关家。”

    两人对视了一眼,唐安先说道:“叶家上代家主逝世,包括叶剑然在内的三代弟子都要为是要其守孝的,无法外出,所以叶家婉拒了天诛令的邀请。”

    空禅低声念了声“阿弥托佛”,看着纸上的另外一个名字说道:“老刀王关老爷子往赴喜天际了,关宁作为太行关家的长子长孙自然要留在家中为祖父守灵。”

    “怎么都正好在这节骨眼上出事。”沈志清小声的嘀咕着,结果招来了二师兄在头上狠狠的砸了个暴栗。

    “志清,不可胡说。”李长卿拿着名单,有些头痛的拂过了关宁和叶剑然的名字,这两人都和李长卿打过交道,因此他深知这是两个多么天资出众的人物,即使在名单上的一众天才中也是佼佼者。

    太行关家这代弟子里,大多资质平平没有诸位“刀王”之才,江湖人皆以为关家这一代的地位将有所下降。然而家主关春秋之子关宁,以无敌之姿横扫了上代少侠榜上前十的所有人杰,夺得了新一任少侠榜首的宝座,关宁年纪尚小,但其已能挥舞动关家珍藏神兵之一的大刀“吞吴”,是李长卿出山之前光芒最盛的一位天之骄子。

    叶剑然虽然没有关宁的傲人战绩,但其出生之时,满室异香兼有熠熠剑光闪耀,这异象标志着叶家继家主“剑神”叶淮之后又一位天生剑心、天生剑骨的绝佳天赋出世,上任家主即那位一心将叶家从太原龙兴之地迁至江南如今仙逝的那位,当场给孩子取名为“剑然”,寓意为“此子俨然已为剑”,可以说这个三胞胎中最小的孩子承载了对叶家未来全部的希望。叶剑然天资出众不愧其名,对于叶家所有的剑法全部过目不忘,修炼起来进展神速,十五岁已能脱离剑谱施展家传七种剑术,一招一式间隐隐有家主“剑神”叶淮当年的影子。

    如今两家的上代家主前后长逝,关宁和叶剑然要留在家中守孝,自然无法再参加“天诛令”,李长卿默默叹了口气,损失了这两人,可以说是出师不利。

    似乎听到了李长卿的心声,空禅低声道:“除了两位老家主,小僧不久前为丐帮的马长老做了法事,马长老无子,待大弟子花繁笙如己出。马长老下葬的时候,花少侠痛哭泣血,倒地不起。小僧离开丐帮总舵前,花少侠已经病倒,只能强撑着为小僧送行,以花少侠如今的病情丐帮想必是不会放他离开的。”

    “当年漕、丐两帮各聚万人决战,是马长老慷慨激昂,化解了双方矛盾避免了一场血斗,当真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李长卿放下捻着眉心的左手,在提及三个名字上点了几下,将名单放回了桌上。丐帮马长老的事他也知晓,有关宁和叶剑然的事在前,丐帮大弟子花繁笙卧病在床对他已经没什么冲击力了,最多是雪上加霜罢了,但是......

    见没有人出声,唐安只好自己来完成了补刀:“妙音坊的事诸位都知道,几位坊头传令已经封坊,所有弟子一律不得外出,所以凌波仙子楚漪水也无法参加。”

    因为种种原因,现在的局面是,虽然纯阳宫同时派出了叶明月和李长卿这对双子星,但由于世事无常,最终退出“天诛令”的多达四家,相当于李长卿一人换了关宁等四人的损失,想到这里,李长卿拍了拍额头,无奈道:“谁说天无绝人之路,这不就绝了。”

    名单上有八个名字,除了退出的四个人,叶明月、空禅和唐安占去三个,名单的最后是一个纯阳三人都很陌生的名字:燕默.

    “不知这燕默是哪一派的弟子?”名单上没有标注此人的来历,叶明月开口问道。

    唐安虽然是接引人,但和名单上的几乎所有人都没有过来往,四人只好将空禅作为最后希望齐齐看向了他,

    不曾想空禅思索了一下,真的开口说道:“前年洛阳白马寺,小僧随几位大师做法事,曾与燕将军有过一面之缘,燕将军并非是武林中人而是来自唐军中最为精锐的三大营。”

    “而且燕将军还有一个唐军中公认的绰号。”空禅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叫做大唐第一兵。”